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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丁抬起头看了落十三一眼，慢慢的露出了一丝笑容。“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你的态度忽然之间转变么？”
落十三不知道这个在圣路易斯学生中最强的男生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话。不过既然发问了。他还是回答道：“我想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吧。”
康斯坦丁点头，“难怪普朗克校长会成为你的唯一导师。你果然是我见过最可怕的新生。”
“何以见得？”
“你知道他们给我起的称号吗？”康斯坦丁说道：“他们都叫我全知者，从来没有人敢和我对视，可你刚刚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普通人，我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和我直视的时候，你完全没有负面情绪，对吗？”
落十三回忆了一下刚刚转身的直视，除了想说那湛蓝的瞳色比天空还蓝这样的赞美词，他确实没有感到任何的异样。所以他也就索性承认了。
落十三确认后。康斯坦丁的表情里居然看出了惺惺相惜的情绪“你知道吗？落十三，我一直期待着，有一天有人能完全的与我直视。”
这个时候，落十三才意识到，他忘了塔里克的嘱咐，如果在学校碰到学院圆桌会首席的话，不要轻易的和他对视。他有一项不需要主动开启的4等基因天赋，。这个基因天赋是被动天赋，无法关闭，与其直视者会想起自己一生中最痛苦的事情，如果没能及时撇开目光，那么意识会困在记忆走廊里，永远的徘徊。只有在通天塔层数超过康斯坦丁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豁免这个能力对意识的侵蚀。
而康斯坦丁是通天塔44层的学生，是入学检测的时候差点破了开国皇帝亚历山大记录的人，他无限逼近通天塔壁垒45层，如果没有落十三的出现，像康斯坦丁这样的人，就默认是人类通天塔所能达到的最高层次。所以没人能直视康斯坦丁。
“入选圆桌会，主要就是靠通天塔层数和功绩榜。但圆桌会首席是禅让制，只有上一代圆桌会首席有资格决定谁能坐上这个位置。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康斯坦丁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我终于有了人选。”
“我？”落十三愣住了。
“为什么是我？”
康斯坦丁拍了拍落十三的肩膀，他本就比落十三矮，又驼背，所以拍肩膀的动作有些蜜汁尴尬。“因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通天塔层数超过了45层的人类。你知道通天塔层数接近45层的折磨吗？每一天夜里我都不敢入睡，我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维持着与d基因的相对平衡。睡着的时候，我害怕一不小心我就沉沦了。醒来的时候我就不是我自己。”
“我很羡慕你。”康斯坦丁感情真挚：“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和没事人一样，你看上去从来就没有为这些折磨担忧过。你和那些紫衣，黑衣的学生一样，你能享受生活，如果有一天你退出了一线，你可能会是某个孩子的父亲，某个女人信赖的丈夫。可我不行，我时时刻刻都要防备体内的d基因把我的意识粉碎，吞噬。所以进了圆桌会前三的每个人心里的都有缺陷。”
而你没有。
康斯坦丁背驼的更深了。他转身离开。
帝国k-1监察站附近。
临时建立起来的医疗棚里，是从异类口下幸存的人。
阿黛尔坐在白色的床榻前，双手握住躺在床上安迪的手。安迪的面庞呈青灰色，他强行进入解放模式，两次。d碱基自适应阻隔剂已经没办法再抑制d基因在体内疯狂的肆虐。他的生命体征已经降到了极低的数值。
“阿黛尔，对不起。”安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答应你的事情我做不到了。”
听到安迪说话，阿黛尔只是哭，身体抖动着。
金克丝和诺克也坐在床边。诺克走上前去，拍了拍阿黛尔的背。这样的生离死别，这个刚毅的男人三十年前已经见过太多次了。彼时还年轻，每一次有人离去都会喝酒，喝的死去活来。“让他们自己待会儿吧。”金克丝在诺科边上小声的说着。
诺克无奈的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阿黛尔和奄奄一息的安迪。看到他们这样诺科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阿黛尔。”诺克他们走后，安迪的声音更加的小了。阿黛尔不得不把她的头靠近，以便让自己能不错过安迪的每一个字。可是安迪嘴唇在动，却是再也没办法听到任何声音了。阿黛尔慌乱的看着安迪。
“谢谢你……”
安迪的唇语非常的清晰，“我本来想这次回去后就和你求婚的，没机会了，只好谢谢你这段日子的陪伴，记住了，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的，每天都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准……不准想我。”
到最后安迪连唇语都没有办法表达，d碱基带来的反噬让他的面容扭曲，嘴巴一开一合，只能吐出含混不清的音节，他眼角的；泪花都要彪出来了，他还有想说的话要说，他还想再陪陪这个为自己哭的姑娘，他还想好好活着，跟着诺克导师，跟着金克丝队长把原罪驱逐……可是一切都没有机会了。
“你不能死安迪，你不能死……”
安迪摇了摇脑袋，他伸出自己的左手，竖起三根手指头，d排异已经爬上了他的脸，大量的组织在溃败，只有一双饱含泪水和深情的眸子还亮着光，安迪慢慢的，把三根竖起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放下。每放下一根手指，他的身体就会抽搐一下。
阿黛尔知道安迪那三根手指是什么意思。她永远忘不了很久之前安迪在涡流舰艇上是怎么和她表白的，他向她竖起三根手指，在掌机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话打出来，就是“我爱你”。从那天起，阿黛尔就爱上了那个在甲板上，沐浴着阳光的少年。那个少年有着墨绿色的眼瞳，会在阿黛尔耳边向她承诺一辈子和永远。
“我也爱你。”听到阿黛尔说出这句话。安迪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仿佛人生最后的执念达成，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角的泪终于滑落下来，他的手无力的放下了，用最后的力气，他的手掌抓了抓阿黛尔的脑袋。眼睛闭上，溃败吞噬掉了安迪全部的生命。
阿黛尔知道安迪已经去了。她把头靠近安迪，伸出手臂环绕着安迪渐渐冰冷的身子。
“安迪，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阿黛尔心里对自己说，像是下好了什么决定，她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身上出乎意料的发出光。那是解放模式的波动。
诺克正在医疗棚外和金克丝说话。外面是来来往往的白大褂，和驻扎的军人基地。如果不是金克丝最后一搏，监察站根本活不了那么多人。这个小小的监察基地会被记录在历史上，成为30年和平后异类主动点燃的导火线事件。他们作为最高战力会被写在书上，说不定还有头像，供后人缅怀。
诺克自然不愿意自己那张扑克脸被后世记着。在医疗棚外站了许久，他在默默记下一笔，又一次的死里逃生，心里再次背上一条人命的债。
劫后余生的感觉太奇妙了。缓过来的诺克甚至想喝点小酒跳支舞。当年在战场上每多活一次战役，他都要和老朋友们这样做。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自己不再年轻，是现在很多学生们的榜样，他肯定会哼起帝国的民谣。活着就是最好的，不是吗？他总是这样劝慰自己。
“我会给你这次外派任务的表现评估为s，你力挽狂澜，救下了所有人。”诺克和金克丝说道：“你居然能不借助黄金粉末进入中浅层解放模式。”
“这不是我的功劳”沉浸于悲伤气氛下的金克丝少有的温柔：“我的机甲被同调了，是一个叫落十三的学生，师父你知道是谁嘛？我从来没听过圣路易斯有这个人。”
“同调系统，落十三？”诺克惊呼一声：“那个皇甫带的插班生？”
金克丝正想说话。她忽然就回头看向了医疗棚，她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忽然安静了下来的棚子，白色的幕布在风中飘荡着。
“他们……”诺克也反应了过来，右眼的机械眼红色的光闪烁不停。
“阿黛尔也走了”金克丝低下头，声音颤抖。
“我们不该出来的，阿黛尔也是，安迪也是，你们为什么那么傻呢。”诺克知道里面出什么事了，刚刚一转而逝的波动无疑就是解放模式，阿黛尔借助解放模式已经自杀了，陪着安迪一起离开了人世。
诺克和金克丝没有再说话了。诺克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发酸，跟着自己进行了三年外派任务的那两个孩子走了，以后的任务再也不会听到他们俩打情骂俏了。诺克耳中灌满了怒号的狂风，荒区的野草长的很高，大秋天的，野草被吹起一层层波浪。不是巴不得他们毕业离开自己的吗。
可是为什么，会哭呢。
诺克机械金属右眼转动着，它不知道怎么表达主人的情绪，只好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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