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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的哭泣,引得媚娘心中大痛,她紧紧地抱着徐惠,冷静安慰道:
“惠儿,你别乱想。说实话,此番之事虽然已经水落石出。可是陛下的心思,却不是咱们能够猜的到的……
惠儿,至少我知道一件事。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慧的女子。能教这般的你爱慕如此之深,陛下自当不是一凡夫俗子。所以,只怕陛下没有怀疑过你的呢?”
媚娘扶起因情大乱的徐惠,含笑道:
“你想想,陛下如此圣明,那两个小侍女夜半浇花这般明显的不是,难道他看不出来?
不会……陛下肯定是看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陛下已然足足有七日不曾见我一面了……媚娘……我好想陛下……”徐惠痛哭。
“我知道……我知道……”媚娘哄了徐惠在怀,心痛道:
“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你见到陛下……咱们……咱们去求杨淑妃……没错!去求淑妃娘娘,她既然白日里有心助咱们一臂之力,那教你见得陛下,便再不是什么难事。”
徐惠闻言,似见到了一丝希望,红了眼睛鼻头道:“当真?淑妃娘娘深爱陛下,她怎么肯……”
“她会肯的。因为她有容人之量,更重要的是她比咱们都更恨阴妃。所以她一定会肯的。”
媚娘道。
徐惠想了一想,接过文娘递来的手帕拭了眼泪,点头道:“不错……她会肯的。不过媚娘,咱们也不能白白送了上去任她予取予求,总得让她知道,咱们不是任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那些人。”
“她不会的。”媚娘见她不再哭泣,心下也平定许多,便道:“咱们对她来说,是这宫中难得的助力,她必然会好好待咱们的。”
徐惠闻言刚欲做答,便闻得门口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声:
“她是会好好待你们,如待唇边血食一般……
武姐姐,这便是你想要的么?”
媚娘与徐惠转头,那一身绯红袍服,内着白衫的,可不是稚奴么?
“稚奴?你怎么……”
媚娘讶道。
稚奴带了德安入内,满头薄汗,显见是走得急了:
“父皇正在大宴吐蕃国相,我是听说那二人今日都私下寻过你们,料想你们必有此意,才偷偷溜出来的。
时间紧迫,武姐姐你听我说,这后廷之中,你可以信任何人,却绝对不能事事都听淑母妃的。明白么?”
稚奴一片真诚道。
媚娘咬牙,看了看徐惠。
徐惠凄然:
“王爷,现在,已然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咱们也不能再累着你。”
“还有一人,可比她可靠得多,也能助你们更长久。武姐姐,若得此人相助,你们以后在这内廷之中便不必再为那二人摆布。”
媚娘心下一动:“你是说……燕贤妃,贤妃娘娘?可是……”
“武姐姐,听稚奴一句劝,若德母妃为狐,那淑母妃,便是一头狼。狐虽奸狡,却终不似狼心机深沉,一击毙命……
稚奴知道,稚奴身为皇子年岁渐长,只怕能够保护你们的时间,是越来越少。是以此事一出,稚奴也好好地想过,将来你们怎么办。思来想去,只有这贤母妃,为人贤德无争,却又深受诸殿畏重……
也只有她,能保得你们安全。听我的,武姐姐,去找贤母妃,求她将你们纳入羽下相护。这些帐,咱们只与她们积着,只待一朝事发,便可去除心头大患!武姐姐,听我的罢!”
稚奴苦劝。
贞观十四年闰十月二十三,太宗许公主与吐蕃。然又因上朝贵国有制,当一年为期,吐蕃国相禄东赞知此事乃上朝不舍公主故,便也定意,留于长安待亲迎公主回蕃。
太宗准。
……
是夜,甘露殿。
“这个禄东赞!”太宗一边由着王德去了衣裳,一边奇道:“那弗夜氏(松赞干布名)从哪儿寻得了这般缠人的!竟是直不欲离了!”
稚奴在一边,正替微感风寒的安宁喂药,闻得此言便笑道:
“父皇似乎很喜欢这个禄东赞。”
“此人才智难得,且加上那一股子韧劲儿……若能收为咱们大唐所用,那真是美事一桩啊!也罢,既然他要留在长安一年,且看看是他能橇得咱们的大唐公主走,还是咱们能将这禄东赞收归我用?”
稚奴闻言,便笑道:
“父皇这般说,却叫稚奴想起一个人来,竟与这禄东赞颇有些相似了。”
“谁?”
太宗更了衣裳,抱了已然睡着的安宁来怀中,父子二人面对面坐着问道。
稚奴笑笑:
“就是武才人。她这几日,不知何故日日往贤母妃那里跑。且还三番四次跪在殿外……只求能见贤母妃一面……真不知她为何如此。”
太宗闻得媚娘,便容色一淡,又得知她几番为事,容色更不喜。稚奴一见,便知不好,更加着急。
太宗半晌不语,稚奴正待再说些其他话儿圆了场呢,便突闻太宗道:
“你说她日日里往哪儿跑?”
“贤母妃处,万春殿。”稚奴有些意外。
太宗冷哼一声:“总算她还有些见识长性……知道这宫中谁才是真正值得信任的……只可惜,她居心不正,怕是难得你贤母妃喜欢。”
稚奴急道:“父皇会不会是误会了武才人,她平素为人,咱们……”
“好了,朕不想再提她。总之她不被你贤母妃喜欢也好……这个女子,总是能将一些伤人的事儿挖出来亮于青天白日之下……朕实在不想看你贤母妃伤心。”
扔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太宗便着稚奴早些去休息。稚奴无奈,只得看着太宗先将安宁抱回偏殿睡下,才行告退,回自己东配殿之内。
他只顾忧心忡忡,却全然未发觉,身后太宗看向自己时,那脸上露出的一丝得意笑容。
……
“德安!”
一入东配殿,稚奴便唤。
“王爷何事?”
“你去查,查一查贤母妃自入秦王府至今,所有让她觉得伤心痛苦之事。查清楚,查明白,知道么?”
稚奴一边命令,一边取了纸笔来,手书一封。
德安莫名其妙:“王爷,为何要查贤妃娘娘?是为武姐姐么?可是……可是武姐姐都已经被她拒而不见足有五次了……
王爷,真的有必要么?”
“哎呀你别管那么多!叫你去查你便去查!”
“是!”
看着德安离开,稚奴又将写好的手书卷了起来,装入信筒之中,到正殿门口看看太宗殿内,见太宗一如往常,披了衣裳由王德明安侍着读书,便一笑。
然后踮了脚儿,小心从后殿门转了个弯儿,来到殿后一处小屋,从见主人进得屋内便咕噜儿乱叫的信鸽笼内挑出一只玄色信鸽,将信筒好生塞在它脚上,拍了一拍它背,便小心从小窗放飞。
只见那玄色信鸽片刻便没入夜色不见——只有稚奴自己知道,它是往长安城内飞去了。
“但愿来得及……”稚奴长长吐了口气道。
贞观十四年十一月初二。
太极宫。
太宗贤妃燕氏,性殊柔婉仁善,与人不争。然今日间得见延嘉殿充容徐氏,才人武氏后,忽悲伤难及,病之不起。
武氏愧疚,欲行救助,然为闻讯赶来之越王贞所逐,道其无端惹母心伤,不容之。
武氏无奈,遂与徐氏离。后贤妃清醒,抱子大哭,贞数加劝慰,贤妃方道当年事:
贤妃本生二子,一为越王贞,一为江殇王嚣。
然嚣不得天命,封之翌年薨,无后,国除。
贤妃道当年只以爱子病恙而终,熟料此番方知与宫中秘事有关。且其子之秘事,似与太宗淑妃杨氏、德妃阴氏有牵。乃痛不可止。
贞闻言,知误武氏,然终究不喜武氏挑拨。遂不成谢。
次日,贤妃亲着朝服入延嘉殿,与徐武二人相会,密谈多时后,三人皆含泪而出,直奔安仁殿贵妃韦氏之处。
入得安仁殿,贤妃以大局劝慰贵妃韦氏振作,重掌**诸事。更以己身之事讽议当下,韦氏感怀,更念徐武二人不计前嫌,遂誓言必与贤妃保徐武二人,查清日前之事。
然贵妃韦氏亦有一子,是为纪王慎。平素不喜武氏,只因其与兄长晋王治交好。如今见得母之安宁受扰,益怒治与媚娘。
是故,此间一番事,十年祸根生。
……
贞观十四年十一月十三,百官复表请封禅,太宗以诏准。且再命诸儒详定仪注。
后以房玄龄魏征力谏,遂以太常卿韦挺为封禅使。
贞观十四年十一月中,正四品下礼部侍郎韦慎言进谏太宗,言及太子失德诸事,更隐以候君集破高昌时,掳掠财物,纵下行凶之事讽议。太宗不喜太子,然仍强道虽太子有荐君集之事,却未行助凶之实,未责太子。
然闻言,心中忧愤难平。东宫大骂韦慎言。
次日早朝,内侍省参司门员外郎韦元方行事不慎诸事,太宗震怒,乃降其为华阴令。魏征力谏,止。
又次,尚书左丞韦元平得证司农卿,太子门客张楚木价售贵于民间,乃以有私之事告太宗。太宗着大理封卿孙伏迦查。孙伏迦言无事。太宗罕之,伏迦乃道:“只为官贵,所以私贱。向使官贱,私无由贱矣。但见司农识大体,不知其过也。”太宗悟,大赞伏迦之善,更重赏司张楚。且再顾韦元平时,叹其不若伏迦见识深远。
韦元平怒,心中暗恨。且多酒后狂言。太宗闻之不喜,遂左迁中书舍人。韦元平益恨之,且私语之间,亦对太宗诸多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