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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四年十二月初五,候君集献高昌俘于观德殿。太宗大喜,着设宴三日。且多加追封。
初九,乃突因韦元承所告候君集破高昌时私取其珍宝,遂部下将士知之,竞相效仿,皆窃盗,君集失德,不能禁之。
太宗怒,遂诏下君集等入狱。
时朝议讽讽,道此乃因太宗不喜太子之故。太子益忧。
中书侍郎岑文本力奏,保君集,言此行实伤功臣之心,损忠将之怀,且又道小失不掩大功,微瑕难掩美玉。太宗闻之叹息良久,遂释君集。
然君集因此心生怨恨,私下颇多诽议。太子因同感悲伤故,与君集交密。
又,薛万均密奏太宗,言韦氏一族近日其行昭昭,意指东宫,请太宗详加斟酌。太宗大喜,赐玉。
然次日,便有正四品下监察御史萧子琰密告万均私通高昌女。万均呼冤,太宗遂着大理寺审。魏征急入内谏之不可,太宗急释万均。
万均闻之,感怀帝恩。涕泪交之。
萧子琰又告侯君集马病颓,行军总管赵元楷竟亲以指沾其脓而嗅,劾奏其谄媚君集,太宗鄙赵元楷为人,着左迁其为栝州刺史。君集闻之再生怨言。再后,高昌之平,诸将皆于旨行之时即刻领赏,唯行军总管阿史那社尔以无太宗手书敕旨,独不受。待及别敕既下,方才乃受。且所取赏物,唯老弱仆户,与故弊财物而已。太宗嘉其廉慎,遂以高昌所得宝刀及各色彩绸千段赐之。君集闻之,窃语太子道:宝刀本为臣欲进殿下之物,今陛下不喜殿下与臣,是故赏与他人。太子竟一忧之疾。
贞观十五年春。
元正日(春节,正月初一)。
宫中大朝会。诸臣欢饮。
初五,太宗行幸万春殿。燕妃无意言及日前曾得闻延嘉殿徐充容病事。太宗忧,遂入延嘉殿。
入延嘉殿,见徐充容。乃大惊道:
“何以憔悴至斯?”
徐充容泣曰:
“旧爱柏梁台,新宠昭阳殿。
守分辞芳辇,含情泣团扇。
一朝歌舞荣,夙昔诗书贱。
颓恩诚已矣,覆水难重荐。”
太宗闻之,亦伤亦叹,直道:
“若论年长,她为长你为幼,谁新宠谁旧爱,却还需朕直言?”
徐充容乃再泣曰:
“妾入宫,再无他求,谨以陛下为念。望陛下务弃妾一片真心。”
太宗闻之,益不忍。
才人武昭侍立,亦泣道:
“娘娘日夜思念,陛下自然不知。然陛下圣明,既知门中已有甘露,何需再得宫人夜半濯之?陛下谋略可得千军万马之功,却独不解小儿女之心矣?”
太宗恍然,更怜二女。是夜,宿充容徐氏处,亲以汤药哺之,衣被拥之。以慰徐氏心。才人武氏得见徐氏复宠,且更甚从前,心下甚慰,乃悄然而离。
次日,充容徐氏近侍文娘进言,道近日宫中盛传当日甘露门一事乃有人构陷,太宗更着王德明查。
一时间,**人人自危。
然诸正妃殿中一无动静。
正月十二,太宗欲将琅琊公主女适吐蕃国相禄东赞。然其以家有良妻坚而不受,太宗爱重,遂改以厚恩赐,东赞终究不受。
太宗慨叹不已。遂止意。着依禄东赞之请,以江夏郡王承范(李道宗)庶女李玉溪为公主,号文成,赐婚吐蕃赞普,且因晋王治苦苦相求,以父女天伦之理讽之,太宗遂感怀良久,着准求。
遂以承范为婚使,亲送女入蕃为妃。
(这一段历史,有很多人做出很多解读。不过我觉得文成公主是李道宗女儿的机率不小,所以就这么写了)
承范感晋王之恩仁不尽,归京后至甘露殿谢晋王恩,此乃后事。是年二月初八,同安长公主(李渊之妹,李世民之姑,李治的姑奶奶)忽有疾。
太宗闻之惊,乃携众子前幸之,晋王之前年幼不曾见姑祖母,此番亦行之。长公主谢恩,更得诸赏。
长公主初见晋王,喜之甚极,乃唤其前至榻,闻姓甚名谁,可有良配。晋王含羞一一应答。长公主更喜。
乃奏太宗道:
“此儿甚妙,必当寻得佳配。
先夫有侄孙王氏女。王氏者,氏族也。且其美而婉,庄而顺。不若与之为妃。”
太宗闻言,乃观爱子,察得爱子虽憨然一笑,目中却殊含不喜之色。
遂笑言遮掩以过。
然长公主不豫,再三追问太宗,太宗终不作答,且含笑慰之。长公主便容色变之。
太宗见状,心有不如意,然敬顺长公主,乃慰之稚奴年幼,未曾元服。
长公主性强,闻此言道:
“当早做定计。王氏大族,得此良女配乃天幸。”
太宗含混笑过。长公主益怒,晋王不安,泫然。
幸得内侍监王德进言朝中重臣求见,当归内。太宗与众子得脱。
因怜晋王无故受惊,更引入太宗车驾以慰。
然入得驾后,左右皆可闻晋王哀泣语之太宗道:
“儿自幼失怙,得父皇怜爱守护,此等大事本当父皇母后之命可从。母后既不在,便当以父皇令止。然儿今观之,姑祖母直欲代儿为主!儿命之苦也!”
太宗不提,只一味劝慰。
归内。
太宗再慰晋王三数。
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李绩得入内奏议。
惊见晋王泣,乃问。得知长公主事。李绩乃叹:
“素闻长公主性强,如今上不遂其意,难免日后微词。”
太宗闻言,且劝晋王回殿安歇,后语与众臣曰:
“天下为朕之天下,稚奴为朕之幼子。虽人伦大常,不可违孝之一道。然终究长公主此番失长辈之礼在前,又失君臣之制于后。
朕之爱,竟溺之生欲。朕当责。”
魏征更谏言:
“人伦大常,皆以事理为先。
天子龙嗣,正宫嫡出,岂可外戚强攀?
王氏父王仁佑仅为正六品上罗山令,且素行平庸,内不闻功于朝,外不知德于族,其一身功名皆以王阀之恩荫,长公主之上怜幸恩之故。
是故长公主知其实非良配,方才数言王氏族阀之重名。
陛下识人知才,千古美名,不当以此等妇人语污之。臣请陛下止其妄思。”
诸臣皆赞。
长孙无忌亦不语颔首。
太宗遂数年不幸长公主府,且对王阀渐生厌弃之心。
贞观十五年二月末。
太极宫。
太极殿。
尚书房。
太宗高坐龙位。左右分辅长孙无忌与房玄龄。
“如何?”
看着王德清退左右之后,才问向无忌。
无忌叉手至胸,道:
“启奏主上,已然知荆王反心不息。”
太宗深吸一口气:
“与之朋党者,都有谁?”
“主上,党朋众多。然其中最高位者,似在内。”
长孙无忌这番话一说出口,房玄龄便微一皱眉。太宗看出端倪,然未动声色,乃继续发问:
“说说罢!”
“是,老臣日前所查诸事,乃闻得荆王私下与内相授。是故封查其府下一可疑之荒废信驿(信鸽站)。其中人去楼空,然仍留有些物,是内用御品。”
太宗目光一沉:
“知道是哪一殿的?”
“回主上,尚未明确。”
太宗点头。良久才叹道:
“他还是不知悔改……”
房玄龄道:
“主上此番万不可纵之。”
太宗摇头,叹道:
“究竟是朕手足。手足若断,岂可活?再者,他现在也只不过是只笼中鸟,扑一扑便是了。要紧的是那内里与之相私的人。房相可查出是谁?”
房玄龄摇头,目光如炬:“然有一事,不日主上将幸洛阳行宫之时,必有异动便是。”
长孙无忌目光低垂,不知心中所思。
太宗心知其意,乃道:“既如此,那便多加防测才是。”
又转颜道:
“此次能够查访如此,实乃二卿之德。”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笑谢。房玄龄更笑道:
“此番最得功劳的,当为太子殿下。这大半年来,韦氏一族动作频频,又是处处针对东宫。难得殿下能这般沉得心静住气。”
太宗得意,然仍道:“若些许小事便毁了他的心性,那也不当为一国之储,房相过誉。”
又微停一停,长孙无忌才道:
“唯一遗憾的,便是未能将那内里之人震动而出。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由头,那前些日子甘露门之事,主上以为何如?”
“虽然这**诸妃众多,然两位卿家当知,真正能让朕放得下心也放得心下的,如今仅那贤妃与这徐充容。甘露门一事虽然朕是有意让她受了些委屈却也实属无奈之举……不过还好,惠儿是个懂事的。虽然有些小脾气,却也明白事理,
唯独可惜的,是她已然看透至此,咱们也委屈她至此,那**之人,依然未能露出马脚。”
“主上不必焦急,咱们已然等了这许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房玄龄笑道:“只要主上还给着她些希望,早晚,她都会露出些马脚。”
太宗目光转冷:“人之**,若得当便可行大事。然若过之便必毁一生。她这是自寻死路。无论她智计如何高明,一旦存了私心,便必然有自取灭亡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