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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夏天,一切都是蓝色的,每一缕拂过脸际的风微醺着山茶花的气息,昆虫扇动翅膀的动作似乎也忧郁多情。??.??`
我们一路高歌,一路欢笑,青春的声响和生命的韵律不断绽放。
陈菲大小姐倒没拖我们后腿,一路上蹦蹦跳跳欢天喜地的跟仙女下凡似的觉得满世界都充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我说她头长见识短,大惊小怪,没见过簸箕大的天。
付文心伙同她一起欺负我,说我不懂情趣,还要求我必须给陈菲道歉。
女人一旦结成了联盟,我自己单打独斗难以应付。汉语言里有词语叫“母老虎”,将女性隐藏在基因中的凶猛内涵挖掘得淋漓尽致。
于是,我只好道歉说陈菲见识比头长一点。
结果还是被他俩揍了一顿。
从来没有想到,拖后腿的人不是陈菲而是卢泽汓,刚进入康定辖区,他高烧不退,人烧糊涂了,嘴里胡说八道,说什么我要追随你到永远。
徐璐知道这里的“你”不是她,但仍然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那天晚上不巧,遇到前面路段塌方,巨石封堵了道路,车走不动,只能等明天救援队来疏通。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离我们最近的医院也有3o多公里,而且医院里的急救车也根本车进不来。
我们只能先撑起帐篷安营扎寨等到天亮再想办法,徐璐喂卢泽汓吃退烧药,在他皮肤上抹酒精,可烧依旧不退。
卢泽汓蜷缩在帐篷里瑟瑟抖喊冷,徐璐用被子裹着她然后紧紧地搂着他。
我无助地问徐璐:“怎么办?需要我们做什么?”
“没事,我看着呢。只能先用酒精退烧,我一个小时喂他喝一次水,最怕他现在脱水,你们放心把,我会好好照顾他。”
“谢谢你了,”我叹了口气说,“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感谢我干嘛?我自愿的,能照顾他我很满足。”徐璐脸上的笑永远那么纯真,看过她五岁时唱娃哈哈的照片,额头上点了颗美人痣,那笑容从来没有变过。
我用手碰了一下卢泽汓的额头,烫,看着他沉重地呼吸,胸膛一起一伏,又看着旁边这位爱他如此之深的细心的姑娘,想说你丫值了汓子。? ? ?.
这时听到梅哥在外面说耿浩不见了,我估计进来时没给这里的土地爷烧香,现在劫数来了,一波接一波。
我从帐篷里钻出来问:“不见了?怎么会不见,谁最后看到他?”
“大家下车都忙前忙后的,都没有注意,他人怎么就不见了呢?”梅哥焦急地说。
尹德基说:“这人怎么没点谱,说消失就消失了,也不为我们想想。”
“会不会去上大号了,来不及告诉我们?”袁正问。
“大号也用着这么长时间跑那么远吧,”我说,“手机呢?”
“打过了,关机状态。”梅哥说。
我对着旷野大声喊了几声“耿浩”,空谷中除了回音,悄无声息。
大家齐呼“耿浩”,更多回音一荡一荡地飘到远方去了,过后山野又恢复了死般的寂静。大自然不仅美丽惹人陶醉,还会令人恐惧,人身在其中,渺小若蝼蚁。
我建议大家分头找:“袁正,你跟陈菲一起,付文心跟我一起,尹德基跟梅哥一起,不要走太远,注意安全。”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有两格信号,说:“找到他了电话联系。”
这样,三组人分了三个方向一边喊着耿浩的名字,一边摸索前进。
黑暗中几道手电筒的光柱晃来晃去,回头看,才现他们已经离我们很遥远,手电筒的光变成了星光,慢慢消失在了漆黑的夜里。
我说:“要是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先别急,他这么大个人了,说不定想一个人找个地方静静,他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付文心安慰我。
“浩子这人外冷内热,他爸走了他内心其实挺伤心,这些年也没跟他爸好好谈谈心,这孩子太直太犟,还是一情痴。”
“情痴?”付文心疑惑地问。
“他那名叫《暗恋》的系列油画,你不会不知道画的谁吧?你这么聪明的人。??.??`”
“我当然知道,有的事情不要说破挺好,对彼此都是善事,不是吗?”
“也许吧。”说完我又高声喊了几声“耿浩”,无人应答,再不见他现身我真要憷了。
山风徐徐吹来,一阵阵凉意,我脱掉外套披在了付文心身上。
她暖暖一笑:“谢谢。”
这时,付文心脚上绊到草茎,“啊呀”一声差点摔倒,我想都没想马上扔掉手电筒抱住了她。
充满野性的丛林和黑暗,给我长了点勇气。这么多年,长这么大,从未有过如此心颤的感觉,像在天堂的天堂,无以用语言形容这满足感。
我跟眼前这女孩最亲密的接触是隔着毛衣给她暖手,但这次,在这无边的狂野中,我们花了七八年的岁月冲破这道该死的藩篱,终于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为了这一刻,我他妈的修炼了七八年,炼得身心憔悴,灵魂枯竭。
这个场景出现在了我梦中无数次,每次醒来我的快乐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她的香气,她的肌肤,还有她的呼吸和心跳,真切而翔实,这不是梦。如果是,我宁愿是一个永不醒来的春梦。
她任由我抱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挽着我的脖子,我搂着她把她的头深埋在我的怀里,她光滑的额头紧紧贴着我的下巴。
我问她:“胡子扎人吗?”
她的声音像从喉咙里出来的,温柔得像丝线:“不扎人。”
我们紧紧贴在一起,彼此呼吸着对方的气味,我想把她彻底融化在我怀里,变成我的肋骨。
我愿意折我的阳寿延长跟她相拥的时间,因为我生命都愿意交给她,还有什么不能为之放弃的。
我轻轻吻了她的额头,我感觉得到她的脸颊逐渐上升的温度和砰砰跳动的心。
“我愿意永远跟着你。”
“嗯?”我似乎没有听清楚她的话。
意乱情迷中,手机响了,我们措手不及,电话那头袁正说:“找到人了,你们赶快回来!”
我们回过神来,我说:“走吧,找到耿浩了。”
“哦,走吧。”
我们这才为刚才的失态而尴尬。
一路上我走后面,付文心走前面。
回味着刚才的美好,我不禁乐得笑出声来,这是我的春风沉醉的夜晚。
“傻子,你乐什么乐?”付文心问。
“我高兴,想笑,批准吗?”
“批准。”
“谢谢领导。”
回到营地,只见耿浩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各种花花草草。
一见他我便劈头盖脸地质问:“耿浩,你怎么回事?你知道我们这么多人担心你的安危吗?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消失了!手机也关着,太过分了!”
尹德基和梅哥也回来了,也许因为我太激动,没有控制住情绪,口气重了点,惹梅哥护着耿浩说:“你别怪耿浩啊,他肯定不是故意不告诉我们的。”
耿浩苦笑一下:“不好意思,刚才下车走得太急,忘了告诉你们,我去采了一些退烧的草药给汓子,天黑,只能打着手电筒一点一点摸,不知不觉走远了。”
他摸出手机一看:“手机也没电了。”
“浩子,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不让我们帮忙一起找呢?”尹德基问。
“我看着汓子烧成那样心急了,所以来不及告诉各位……”耿浩低下头。
“人没事就好,先熬药吧。”陈菲倒善解人意起来。
袁正说:“对吧,人没事就好,以后大家有什么事情记着先打声招呼,我们安安全全一起来的,也得安安全全一起回到祖国都。”
还好带了一个洗水果用的小盆子,用这盆子熬药刚刚好。他们去拾掇柴火了,我跟耿浩留下来清洗草药。
对于刚才的失态,我有些愧疚,便轻声轻语对他说:“浩子,对不起,我刚才担心你所以才对你……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他冷冷地回答,若无其事。
“你怎么知道这些草药的功效,从哪里学的这手,不简单啊。”
耿浩一边娴熟地清洗草药,一边说:“我爸教给我的秘方,小时候感冒烧他从来不给我吃西药,说西药七分毒,每次都自己去山上采药,自己熬制给我喝,神奇有效。”
他拿起一棵棵草,把弄着茎叶告诉说:“这是车前草,这是蒲公英,这是野菊花,这是青蒿,这是鸭跖草,我爸就这样教我的,手把手地让我去摸这些草,让我记住草的花、叶子和气味。他还说这些草都有魂魄,我们用了他们的生命,要表现出足够的谦卑。”
看着耿浩被火光映照的亮晶晶的眸子,少有的温暖在他眼里打转,我感到一阵阵暖意。他和卢泽汓从小没有母亲,同病相怜,他一直把卢泽汓当亲弟弟照顾,总是说,汓子这小屁孩长不大,得由我们罩着。
实际上,我们四个的性格都太像,长不大,深深隐藏自己悲苦的另一面。
卢泽汓喝了耿浩熬的汤药,烧退了很多,神智也清醒了,大家总算松了口气。徐璐让我们去休息会儿,自己守在卢泽汓身边看护。
付文心、陈菲、梅哥三个女生挤一个帐篷。我跟尹德基住一个帐篷。袁正跟耿浩住一个帐篷。
事先真他妈的该给土地爷和山神什么的烧烧香献两只烧鸡,什么好事都赶上了,到半夜,外面一闪,一个轰隆隆的闷雷过后,瓢泼大雨袭来。不一会儿流得跟小河似的,水都灌进了帐篷里。
尹德基说:“我靠,这大雨,是想把我们冲回北京吗?”
“嘘!”我示意他别说话,“听,什么声音?”
他见我一脸紧张,疑惑不解。
只听见低沉的像石头跟石头摩擦的巨响,伴随着树枝折断的噼里啪啦声,诡异却无法形容。
紧接着,地微微震动,声音越来越大,像一头巨大无比的猛兽正拖着沉重不堪的身躯朝我们奔袭而来。
这自然放养的猛兽,一路践踏侵吞着所有它遇到的事物。
“地震?”尹德基惊讶地问。
“不像!”
“那怎么回事?”我们把头伸出窗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令人战栗惊恐的声音和震动越来越大。
我一惊,大声疾呼:“糟了,泥石流!赶快让大家往高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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