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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前世今生吗？你相信鬼神的存在吗？你相信世界存在另一面或者说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吗？”
中年男子盯着陈舒言的眼睛，继续说道：
“在我十岁之前我是不相信鬼神的存在的，小时候每当到了过年过节，家里的老人们虔诚的跪在神像前，祈求神明护佑全家人的平安。我也跪在他们身后，自然不是拜神灵，只是怕惹得老人不高兴，更怕被父母罚罢了。”
陈舒言笑着点点头，自己小时候也是这般，一次没有认真祭拜，在神像前吵着要吃糖，惹的奶奶脸色阴沉同时惶恐地求神灵原谅。那次可是被父亲一顿好打。
中年男人转头看了看车窗外，似乎是在回忆童稚时光，收回视线继续说道：“直到十岁那年，春节那天，我和隔壁的大雨把鞭炮扔向一户人家的房顶，砰的一声那家人的房子直接塌了。”
“你先别忙着反驳，先听我说。”中年男人止住正要开口嘲笑他吹牛的陈舒言，继续说道：“我和大雨吓得当场就瘫坐在地，浑身僵直，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心里想着我就扔了一个鞭炮啊，我没想把房子弄塌掉的，我和大雨从村头过来一路上不知道扔了多少个鞭炮到别人家的瓦上，他们什么事也没有啊。怎么办？我会不会坐牢，我爸会打死我的，越想越害怕，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想着想着，过了不知多久，居然不那么怕了，两腿也有了一点力气，我起身拉着还在有些发愣的大雨玩命的跑。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和大雨又累又饿，两人就坐在树底下，啃了几口一早就买的零食，还是很饿。大雨突然冒出一句，我要回去，我才不要在这里，我要我妈。说完就起身向家里跑去，我也想我妈了。我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死就死吧。突然一想，说不定那家人没在家呢，就弄塌了房子，赔就行了吧？想到就做，赶上大雨一起回去。”
中年男人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邻近村口，全村没有一点声音，刚刚好点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虽然不知道几点了，但是往年的这个日子可是一晚上都是吵吵闹闹的啊。两个小孩子互相搀扶着走进了村子。安静的可怕，我心里想着，紧紧的捏着大雨的手臂，甚至透过灯光，我可以看见大雨惨白的脸色和发青的手臂，可能当时的我也差不太多吧，也许更惨。没有一个人，全村几百户人家，没有一点声音，连一声狗吠都没有，你懂那种感受吗，仿佛整个世界就都只剩下我和大雨了。终于，终于到了，终于到了我家门口，我拖着大雨飞奔进了我家大门，大声喊了一声爸，没有任何回应。心底冰凉，身体不断发抖。跑向卧室，厨房，后院，甚至连厕所也没放过，一边跑一边喊，我从害怕到眼睛嗫着泪水直到嚎啕大哭，除了我的叫声和哭声，什么也没有。我蹲在地上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大雨眼睛红红的走到了我面前，我抬头望了望，又埋下头。”
中年男人突然看着陈舒言问道：“你是几岁的时候第一次离开父母一个人生活的？”
陈舒言抬头想了想，“十二三岁吧，刚上初中那会儿。”话锋一转，“所以说，你那次是，见鬼了？”
“年轻人就是性子急。”中年人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他，自顾自说到，“也对，不然算什么年轻人呢，好，继续给你说。”
“大雨把我拉起来，说了一句：你想在这里哭一晚上吗？这全都是从我们炸了房子那时候开始变得奇怪的，我要去看看你去不去？说完头也不回向外面走去。我想了想，是啊，全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我们弄塌了房子，虽然不知道哭了多久，腿软了多久，但是时间肯定不短，可是那么久的一段时间没有一个人来，甚至是我爸妈，大雨他爸妈，家里的其他长辈全都没有来，这么近不应该听不到动静的。再到我和大雨一路跑出村子，平时那些话最多的叔叔伯伯姑姑婶婶爷爷奶奶，都没有人叫我们一声，哪怕是问一下往哪里跑都没有。奇怪，太奇怪了。对，就像大雨说的，这一切都是炸房子时发生的，回去看看一定能发现古怪。”
“擦干眼泪，追上大雨。两人来到大概中午时候炸塌的房子，瓦砾满院子都是，房子比平时矮了一大截，像一匹高头大马一下子变成了一只大乌龟。我和大雨对视了一眼，点点头，一起向大乌龟走去，以前的大门还有一条小缝勉强能过人，我和大雨小心地钻了进去，里面还是很宽敞的，两个人勉强能够并排行走。我和大雨一前一后，大雨递给我一只蜡烛，叫我小心一点，我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小心！’大雨一声大叫，我回头一看，一只跟狗一般大小的黑猫向我扑过来，我连忙向旁边躲避，砰的一声，不知道大猫撞到了什么东西没了动静。我回头正想看大雨怎么样了，突然眼前一黑，是大雨向我扑过来了，我一下子跌出去四五步远，抬头正好看见大雨头上一大片瓦砾掉下来，大雨迅速向后退。大雨！从瓦砾那头传来大雨的声音，我没事，你在里面看看从哪里可以出来，我进不来了，我在周围转转。当时的我居然没去想大雨反应为什么那么快，或者说身手为什么那么好。定了定神，我继续往前走，没了蜡烛，一个人在里面心里直发抖，什么都不想管，一心只想出去，逃离这个漆黑的地方。一个人在里面到处转能走的地方都走了，就是没有地方能够出去，心里越来越绝望，叹了一口气，坐在地上，突然瞥见左后方有一丝丝亮光，我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脚并用，奋力向光亮处爬去，我扒开瓦砾，钻过小口。可是出现在我眼前的并不是熟悉的场景，而是一团蓝色的光团。我好奇的拿手指触了一下，一个老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道是鬼是神还是什么东西，但是反正不是人。”
中年男人笑了笑，凝视着陈舒言，“那时我开始觉得世界可能没那么简单，那些老人口中的神仙鬼怪说不定真的是存在的，神灵是存在的。”
陈舒言点了点头，“所以说故事的最后呢？”
“故事？”中年男人嘴角一抬，呵呵一笑，“嗯，故事。”
“老人徐徐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我，或者说审视了我一会儿，然后满脸怒容。指着我的鼻子道：‘怎么是你，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孩呢。’说到最后浑身颤抖。沉默了大概半分钟这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老人叹了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抬手一指，那团蓝色的光晕冲向了我的眉头。然后他盯着我说：‘出去以后，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外面那个孩子。’然后那个让我觉得世界上有鬼神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中年男人喟然长叹一声，继续说到，“我不知道我怎么出去的，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我家里的床上了，大雨就坐在我的床边。我刚想说话，大雨摇摇头说，继续睡吧，我也回去睡了。我也摇了摇头，大雨点点头，我往里面移了一点。到现在我只记得那年春节那天晚上，两个十岁的孩子彼此依靠在一个寂静的世界里。”
中年男人抬头仰望着窗外，轨道旁的景物不断后退，山川、树木、河流，还有天空中的一朵朵云彩都不断地离开他的视线。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似乎在回忆记忆中的那段诡异而又温暖的往事。
陈舒言笑了笑，这个中年男人的故事不失为无聊旅途中的一点调剂，“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我母亲像往常一样叫醒了我，我呆呆的坐在床上，直到我母亲叫我去给村里人拜年我才回过神来，我问她大雨到哪里去了，她告诉我大雨父亲在外面赚了大钱把她们母女俩接走了，天没亮就走了。后来啊，我就再没见到过大雨了，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了。当然也可能我们都变了摸样吧，茫茫人海，就算见到也不一定认得出吧。”中年男人自嘲的一笑，年少时的挚友早就被岁月冲散到了世界的角落里，无情的岁月啊。
陈舒言点点头，“对了，听你聊了那么久还不知道名字呢，我叫陈舒言，青山县的，下一站就到了，我们那个地方啊没什么可游玩的，看来你也是吧？”
中年男人笑笑，“我知道，听你的口音就知道你是青山县的人了，我叫刘松涛，就在县城里面开了个小店。萍水相逢也算是缘分，手机给我我给你留个电话，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尽管说，至于到时候帮不帮得上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刘松涛不由分说拿过陈舒言手里的手机，一边摆弄着一边呵呵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好歹在小县城里混了那么多年，一般人多半都会卖我几份薄面的。”
陈舒言也不客气接过手机道：“那到时候老哥可不能嫌我麻烦。我啊，从小就是被我爸打大的，小时候我爸打我就没冤枉过我。每次该挨多少下，我心里都有数。”
刘松涛哈哈一笑，摆摆手，“我们这小时候都差不多，你回去问你爷爷，你爸小时候肯定也老挨打。”
列车即将进站……
“到了。”刘松涛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没事的时候到城西那边去找我，我请你喝酒。”
“到时候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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