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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对面的电话“啪”的一声就被挂断了。
容鸢愣了两秒,脸色猛地沉了。
她攥紧手机,低咒了一声,眼看着手机就要彻底没电关机,她半点不敢耽搁,赶紧又拨给了家里的管家。
刚刚接通,她连“喂”都还没“喂”出口,手机屏幕就陷入一片黑暗。
这可怎么办?
容鸢后知后觉地慌了。
她又尝试了几遍强行开机,都没有成功。
难道今天就要被困在这个地方了?
她走到落地窗边,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整座城市像个横卧在夕阳里的巨大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仿佛在嘲笑她的境遇。
意气用事跑到这里想来“会会情敌”,结果轻信他人被困在高楼大厦里。给心上人打电话却被他的未婚妻接了,挨了一通羞辱不说,还耗尽了她手机的最后一丁点电量……
她这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一缕刺眼的光芒晃进她的眼睛,加重了她心底的烦躁不安。
她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被困一辈子,顶多一两天而已——毕竟家里如果找不到她,肯定会通知她师哥,而她来之前也告诉过师哥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师哥肯定会想到她是不是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
可,她无论是作为容家的大少爷还是大小姐,从来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委屈到连怒火都没处发。
可想而知,到时候庄清时又要怎么笑话她了。
相较于被父母和师哥责骂,容鸢最不愿意面对的,其实是来自那个女人的讥讽。
因为那个女人的未婚夫,是她一辈子只能偷偷喜欢的男人。
光这一个理由,就让她每次见到庄清时,都有一种必须要把下巴扬到最高、绝对不能含羞露怯的念头。
容鸢深吸了口气,撑着面前的落地窗,正在盘算着怎么办,余光却不经意扫见了桌子上的什么。
那是——
一部电话。
容鸢正心烦意乱着,起初并没有太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脑子里却猛地灵光一闪,不可思议地侧过头去,好似发现了一线生机,她几乎是扑上去,把那台电话从底座里抽了出来。
居然是无线电话!
靠电池维持工作,就算切断了屋里的电源也一样能接打电话。
她看了好半天,不知道这是上天留给她的机会还是什么。
因为这不光是一部无线电话,还是一部内线电话。
她家公司里也有许多这样的配置,说白了就像是对讲机,由于电波频段固定,所以只能用于内部员工的交流,没办法拨到外面去。
而电话下方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贴着所有部门的号码。
容鸢翻起手腕看了眼表,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这个时间,还会有人在公司加班吗?
她一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就一个个打下去试试吧,总会有人的。
……………………………………
“总会有人的。”办公室里,年轻貌美的女孩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穿着马丁靴的双脚直接蹬着对面的茶几。这个坐姿十分随意十分浮夸,周围的人却都一脸习以为常,甚至毕恭毕敬地站在她旁边,听她边嗑着瓜子,边懒洋洋道,“人手不够就让他再多招几个进来呗,反正公司是他的。听说外面多得是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这里钻,这么点小事也至于让你亲自出马,真给老子掉价。”
大班椅上端坐的男人皱了皱眉,一张俊脸轮廓立体深邃,眉眼却淡漠如远山,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遮住了他深深浅浅的眸光。
这个人就好似这一屋子的装潢,除了黑就是白,没有一丁点多余的色彩。
他说:“我倒无所谓。”
女孩身后正在给她捏肩膀的、长相俊美阴柔的男人忽然开口:“霍格尔,老祖宗都发话了,你就别犟了。”
霍格尔看了他一眼,嘴角隐约勾起冷清的笑,“你倒是会做人。”
赫克托端着茶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总觉得空气里有一丝丝火药味在弥漫。
他赶紧打起了圆场,把茶放在了茶几上,避开了女孩伸过来的靴子,“都少说两句吧。这两天墨少对老祖宗的态度是有点过分了,是我我也要有脾气的。”
唐言蹊听着他们说话,微微阖了下眼睛,明艳的眉目间浮动着轻易可以察觉的烦躁。
这两天?
哪里是这两天的事了。
这墨岚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见天儿的就和她过不去。
她不就是去了趟网络工程的高峰论坛听了个陆仰止的讲座么,至于一回来就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不务正业么。
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她不要面子的啊?
现在倒好,刚吵吵完,又让顾况跑过来跟她说,美国那边有个叫Benn的黑客对她下了战帖,非要她出去应战。
唐言蹊正在气头上,当即就甩了两个字,不去。
话说完都还没两个小时,Benn就毫无耐心地对她们公司网络开始了一轮惨无人道的攻击。
现在技术部忙得人仰马翻,可技术部里大多是群中规中矩拿钱办事的废物,Benn是道上小有名气的黑客,此番来势汹汹显然是早有准备,光靠技术部那群饭桶肯定是招架不住。
于是顾况又来劝了。
唐言蹊还是那两个雷打不动的字:“不去。”
顾况满世界追着她跑,她实在被缠得不耐烦,于是跑来了霍格尔的办公室躲清闲。
这里大概是全公司上下唯一一个连墨岚都不敢随意踏入的地方。
谁让霍格尔那厮,脾气太难搞呢。
墨岚和顾况左右一合计觉得这事儿要垮,赶紧催着兰斯洛特和赫克托进来劝她,谁知俩人刚一进屋,却听到那个天塌在他面前他都不皱一下眉、绕过去继续走的霍格尔,竟然主动对老祖宗说:“你不想去,我可以替你。”
那老祖宗能乐意吗?
她不就是在和墨少赌气吗?
赌的就是墨少到底能不能放下身段亲自来请她。
毕竟人家青梅竹马十好几年的情谊,那是说散就能散得了的吗?
唐言蹊对霍格尔这个态度也很不满意,鼓着腮帮,捏碎了手里的瓜子皮,“你什么时候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
“怎么会。”男人镜片下深邃如海的眸光微微闪过无人可以捕捉的暗芒,“我只是不想让你和墨岚闹得太僵。”
“他想吵架我陪着他吵啊。”唐言蹊冷笑,十足一副蛮不讲理的嚣张跋扈的模样,“用到老子的时候想起老子好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反正我把话放在这里了,要么等他自己来求我,要么这件事我就全当不知道。你们也最好别插手,否则……”
赫克托和兰斯洛特同时打了个寒颤,道:“不插手不插手,我们就算想插手也没您的本事。”
唐言蹊这才满意了,开开心心地抓了一把瓜子准备回家。
兰斯洛特认命拿起桌案上的车钥匙,以前都是墨少亲自送老祖宗回家的,这两天只好他来担任司机了。
这苦逼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目送着二人离开,赫克托也打算走了,临走前随口感叹了句:“老祖宗都金盆洗手半年多了,怎么还有人追着她不放。”
原本没指望有人会接他的话,谁知身后那道高大挺拔的影子突然冷不丁的开口:“不是冲她来的。”
赫克托一回头,奇怪道:“老霍,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霍格尔伸手拔下了电脑上插着的U盘,随手扔进抽屉里,“有些人,就该被一脚踩进十八层地狱里,清净。”
否则,只要给他留了一点转圜的余地,他都会不停不停地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试图把你一起拉进泥潭。
“你不走?”赫克托问。
霍格尔答:“再等等。”
“等什么?”赫克托好奇。
霍格尔却不答了。
赫克托也识趣的不再与他搭话,披上外套就离开了。
顺手带上办公室门的时候,仿佛听到霍格尔办公室里响起了内线电话的声音。
他脑子里无端蹿过一个诡异的想法——
难道老霍是在等这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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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坐在办公室里,也有些惊异地看着眼前突然响起的电话。
这台电话八百年也不会响一次——因为公司里根本没人会找他,即便有,也是要亲自到他面前来、或者把电话打到秘书处的。
所以这台内线电话其实更像是个摆设。
难道是技术部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思及至此,男人目光一凝,抬手把电话接了起来。
对面,是个很中性的嗓音,男女莫辨,听着不够低沉,可也没有女孩子该有的娇憨慵懒。
也可能是因为霍格尔平时就没怎么和女人打过交道,身边唯一认识的女人就唐言蹊一个,所以给他造成了一种女孩都应该是她那样子的错觉。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听了这道嗓音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板着脸认真思考了下对方的性别。
这是他平时绝对不会关心的事。
“喂,你们公司还有活人吗?”对方语气很冲。
你们公司?霍格尔不动声色地扬了下眉梢,看向手里的内线电话,没吭声。
“我在问你话,你也是个死的?”对方更不耐烦了,“你们这到底是个公司还是个坟地,连个活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