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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钱被偷了以后,在等待下个月发工资的日子里,江湖救急,从向文那借来300大洋,每天过的清汤寡水,还落下看到康师傅和老坛酸菜就想吐的后遗症。特别爱干净的我,原来工服是一星期洗两次,这段日子里对调了,两星期洗一次。就为省点水费和洗衣粉。从家里带来的大水桶发挥出不一般的收纳积攒功能,真能装。由衷佩服父亲的英明,这半个月里,但凡接到朋友和同事要我出去玩的电话,哥都弱弱的问句:需要我花钱吗?需要的话就挂了吧,下次再说,不是哥现实,是哥没现金!
这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事儿说来就来,公司偏这时候放假五天,本该高兴的事,我却比谁都想哭。不能和骑友们翻山越岭了,把大把时间辗转反侧在床上,无聊的滚来滚去。百般无聊之中,把中国上下五千年读了两遍,包括从房东儿子那借来的《红楼梦》,都看了四百多页。搁平时我会看吗,会看吗,会看吗,这么无聊的事得说三遍的。
终于煎熬到发工资那天,老子的心情激了好几个动,恨不得放俩礼炮,昭告天下:老子发工资了!下班就跑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喝的,当晚就煮一大碗肉面,多放了几根双汇,改善下伙食,补充营养。
晚饭后拿了包酸奶,叼上吸管,锁上门去向文家还钱去了。临锁门前再看一眼窗户关好了没,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新闻联播时间还没到,向文就已经酒足饭饱,懒洋洋的斜卧在床上,看着电视。哥丢给他300大洋说:走,胖子,请你玩会台球去。向文说:那先去趟超市,把明天的伙食买好。我告诉他:家乐福的大米面条火腿都在打折,我刚买两斤面条和好几包双汇。
向文说:昨天新闻联播里刚说双汇火腿有瘦肉精,弄不好会死人的,你不知道?我说:关键它打折后便宜啊,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我们台球玩到快九点了才各自回家,我在住处附近药店想买点泻药,妈的!得把双汇赶紧排泄出来,柜台药师说没有,只有止泻的。老子就回家了,“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杯冷水,一夜故意没盖被子,只耷拉了条薄毛毯盖在大腿上,在十二月的冬夜里冻的嘴唇都发青。第二天真的管用了,连班都没上的成,拉的两腿发软,走路都打晃儿。
我是庆幸自己聪明还是愚蠢,不等双汇吃出个啥毛病,都能把自个弄死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剩余的火腿肠,全切碎喂了房东家的那条狗,它总喜欢把我晒在门口的鞋子,往自己的窝里叼,妈的,它知不知道这都是老子的个人财产。
这眼瞅距离春节还三个月不到了,还没挣到钱,琢磨着光靠上班不行,得多想条财路。从同事口中得知市区步行街的东段晚上可以摆地摊,没多想,直接去找来向文,简单明了的跟他,盘出自己下班去摆地摊的想法,向文说:行,你干,我帮忙。我说:一块啊,一人摆一个。向文说:在港城呆这么多年了,认识的朋友同事太多,让他们晚上逛街碰到,我害羞。那好吧,哥雷厉风行的联系了个混的比较好的同学,平时也有联系,多次酒桌上推杯换盏过,开口就先问好,关心他的健康,再提借钱。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没借,好吧!挣钱这事不能耽误,拿出交完房租和还完向文剩下的所有,就先干这两千块钱的。原本打算借钱买辆电动三轮车的,突然想起我不是一无所有,还有辆脚蹬三轮车停放在房东的院落里,怎么就把它忘了呢。
从房东院里简易的板蓬下推出三轮儿,当初都忘记盖块遮雨布,灰头土脸的一副模样,仨轱辘已没气了俩,链条已锈迹斑斑。我和向文把它送修车师傅那鼓捣了一上午,花了近50大洋,向文又从五金店买来三罐绿色自喷漆,喷绿了整个车身,来覆盖它那风吹雨淋后的斑驳和尘锈。开始我想给它喷个开门红的,向文说绿色看着环保,现在一切准备好,就等我们起风开航了。咱俩先去饺子馆,一人一盘水饺和红星,酒足饭饱已是下午,油漆也干了。我骑着向文载着它,说错了,它骑着向文载着我,也不对,酒劲上头,说话舌头就打结,捋直了说就是:我骑着它载着向文直奔港城小商品市场,路上就商量卖点啥好。向文说袜子、围巾和棉拖这些随季用品,十个地摊九个都有卖,咱得找点不一样的。先进去转转再说,把三轮车停市场门口,落好锁就进去了。市场不是很大,但批发的用品可谓琳琅满目:喜宴用品、鞋帽批发、五金用品等,我们决定挑些饰品,这东西材质多为塑料和陶瓷。好存放,只要不丢不摔,保质期要多长有多长。卖不掉还可以送人,就挑了家门店,走进去选了十几样,各批十件,整一大蛇皮袋,抬出市场门口三轮车那。我草!谁他妈的给车盒里扔了七八个脏兮兮且鼓鼓的垃圾袋,红蓝绿都有。表面还留着油渣,粘着菜叶儿。老子火了:哪个混蛋干的?向文环顾四周,不远处有一目测约50岁的阿姨,正手持竹钳夹拾地上的废奶盒,广告传单片儿。向文一惊:她旁边的三轮儿咋跟咱们的一样?我一看,明白了:咱车特么的和市场保洁车撞衫了!阿姨也看到了我们,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俩两眼,低头又继续做自己的手头活。向文说:你猜她是不是想问我俩是不是新来的同事?我说:太有可能!都怪你,非整个什么环保色,这下全绿了,扣这么大顶糗帽子。向文说:回去我就把车色改了,再画个变形金刚上去。
天刚擦黑,我俩就意气风发的双腿发动三轮,晚上是垂头丧气回来的,妈的!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摊位早就让人已占没,哪能白来,没钱赚,也得捞点经验。哥俩随便找一靠墙角落,缩那冷飕飕的瞟了三个多小时,看别人吆喝卖东西,都忘记我俩也是来这讨生活的了。自个摊位无人问津,少有几人经过看几眼,不是没有把我俩当成收垃圾的可能。也早忘了蛇皮袋子都没解开,啥也没摆面上。八点半了,向文说饿。我说:你等着,我去打包两盒炒饭,垫吧下肚子,天太特么冷了,吃点饭热乎!
一人一盒吃完就打道回府了。一晚上分文没赚到不说,还搭俩盒蛋炒饭进去,费特么一个来回的腿劲,连口水都没喝。
由于春节前公司要提前两个月给客户备货,老子忙的披星戴月,哪有精力再想这事。幸好每个礼拜天都双休,给员工足够时间休息。像我们这样的穷人不能懒吃,睡的太阳晒屁股了还不想起,周末就得去摆摊,第二次有经验了,去的非常早,吃完中饭就特么去了。
这里的摊位是免费的,传说政府为提高步行街的人气来着,划拉出这么块地方,谁来的早好位置就是谁的。周末两天我俩必霸占最佳位置,不是吹牛皮,我特么不相信有人早上就来守着。经常摆我摊边的,是港城某卫校的一个女孩儿,互相自我介绍了下,就算认识了,小女孩叫冉莹,周末来勤工俭学。我俩商量好了,周末谁来的早就帮对方也占好地盘,为保持长期友好合作。我们经常进行物品上的交流。我送过她灯罩有裂缝的迷你小台灯,她送过我好几双抽了丝的手套。
小姑娘家境不是很好,童年也是过的风雨飘摇,她说她亲生父亲因车祸去世了,随母亲从山东临沂改嫁到这。自己有个亲哥哥,两岁的时候给人拐走,不知道卖哪去了,多年后父母放弃寻找,想再要个男孩,天不尽人意,生了她没多久。父亲去河南送货出了车祸,母亲就带着她,四海为家,一直打工。中间还跟过别人,不知道啥原因离了,这是第三婚了。
我俩还聊了好多,都不容易,就在互相照应里以兄妹相称了。我和向文还请她吃过几次饭,收摊后,在路边一个简陋的棚帐里吃的大排档。别看棚帐四处露着东南西北风,却有个高大上的木质招牌竖那:饪煎油侠。这名字起的太有锅碗瓢盆风范了,字字充满烟火味。我问老板:谁起的名?老板说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人间游侠”的谐音。天天和城管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打一枪换一地方,没有固定根据地,说不定哪天这就不许摆了。
那晚向文喝了不少。老板厨艺不错,窝在这棚帐里埋没了他那一手的好菜,他应该在至少挂三颗星星的饭店里挥勺舞铲的,冉莹走了后。我和向文也颠三轮回去了。
我们仅用了三个周末,就将第一次进的货快售空了。自然受到很大鼓舞,还一个月就春节,整个港城的角角落落,一股浓浓的年味,铺卷而来。街边大型商场门口吊坠着各式各样火红的大灯笼,和恭贺新春佳节即将到来之类的横幅,迎着西北风,飘的呼呼作响。不用进去转就能猜到,里面肯定是年底各种大促销,羽绒服全部打好几折。
平时不显眼的临街小铺,门口雨后春笋般林立着各种大甩卖的木牌,成了人流中的直行路障,让对向步行的人经过时,总得其中一人避让一下才过的去,避免撞上它。店门也悄悄换了崭新的门头,两边各系上个中国结。不难看出,小铺老板和我一样,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我就喜欢在这样的小铺里买东西。大至床单被褥,小至针线掏耳勺,尤其喜欢在那种一站式就能购全你需要的所有生活用品的商场。像小义乌商品城,地下淘宝街等。明知道他们的质量很一般,但关键是我穷啊。过日子一直遵守生活用品,只要便宜能用就行的宗旨。我不在乎炒菜的锅和吃饭的碗是不是名牌。这类东西总有人认为还是在大型超市里购买的好,虽然它比外面贵了点,但起码质量不会有假。其实不然,它比外面不止贵了一点点,生活消耗类用品不分真假,只分优次。谁能保证大型超市里卖的东西,和外边小店铺里的就不是一个进货渠道?我是摆过地摊的,长了点这方面的知识,年末到了,还得去进一次货。第一次进的货我们卖空了,的确赚了点。买个摩托车发动机不成问题。早晨和向文在路边早点摊,胡乱塞了几口早饭就跨上三轮,淹没进你来我往,为生活去而忙碌的人海早潮里。平民百姓的日子,波澜不惊,却又辛苦万分。路上我就在想此刻****在做什么,在批阅文件还是准备登机出国访问,他会不会像康熙一样来个说去就走的微服私访,在小商品市场里遇到正进货的我。紧紧握住我的双手,关心倍至的说:小郭同志,为了港城的经济建设,你不辞劳累的摆地摊。尽了你的微薄之力,你辛苦了。我一定会报告主席:不辛苦,国家要是能再补助我辆电动三轮就好了。
三轮车最近越蹬越费劲,向文说是链条缺油了,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又胖了。哪个周末收摊后,我没给你多吃几口。连桥头那家大排档师傅,都知道你爱吃多放点辣椒的烤鱿鱼。我是累的够呛,我说换你骑会。人胖有劲,链条让向文蹬的咔咔滴响,眼看红灯了,哥急了:红灯,刹车啊,向文也急了:手刹在哪里啊。老子吼:裤裆下面。还是来不急了,停在等待线里的汽车都开动了,向文急中生智,一扭车把。我们快速而准确的朝绿化带里蹿去……
这是向文自行车骑惯了的节奏,也是三轮车没有双把刹的致命缺陷,给使用者造成的后果很严重。当场给老子摔的不能动,裤管还让树枝划拉出两个洞。趴那整个世界安静了好久,等眼睛不冒金星了,看见向文躺在不远处,半拉子身子给车盒扣着,尼玛!老子这是特么的给甩出多远,使出全身的力气站起来,朝向文和三轮车走了过去:没事吧。向文说没事,就手擦破块皮。老子一肚子恼火说:我不是说你,是说三轮儿。你瞅瞅,前轱辘摔的,都特么快有80多度了。
那一刻,从向文看我的眼神里,能看的出他内心也是恼火不已。从他暗暗握紧的拳头,老子也看的出,若换成别人,这个人现在就得打电话让家人去医院骨科挂号了。
我把三轮扶了起来,蹲那想点根烟消消神儿,一摸口袋,红塔山没了。打火机还在,吓死我了,幸亏你还没炸。
我俩一前一后推着三轮,不顾经过身边掩嘴而笑的路人。一瘸一拐的去找附近的修车铺了。奶奶个腿的,这么激烈而华丽的翻车,除了向文,你们谁能摔的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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