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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正四年十二月于保定府发生的学生斗殴事件迅速地在大明高层间传开来,最终却什么波澜都没有掀起。
所有能得知这件事情的人得知后,都只是微微一笑,便将之当成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紧接着就遗忘了。
如今虽说地方的动乱还未完全平定,但在这些统治层来看,对利益的分配却十分均衡,每个人都很满意自己的那份,犯不着为一点小情绪而再开纷争。
顺正帝得知自家三儿子将曹延小儿子打趴下了之后,却也是一连几天都乐呵起来。
想到能打的儿子,他不由又想起了十一年前自己还是太子时,作为监军随定国公征伐莫卧尔的那些岁月。
那时候自己虽然还没有大权在握,永平帝也更喜欢那个夏王一些,但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纵马驰骋的经历,却是自己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
兴奋之下,顺正帝只觉性趣大增,这些日里竟一连临幸了好几名嫔妃。
十几天后,阳武伯曹延班师回京,当日被加封为阳武侯。而在晚上的庆功宴上,顺正帝却是在私底下与其谈话时,笑呵呵地将这件事讲给了他。
曹延听完以后,脸上虽有点吃惊,却毫无动怒的迹象,反倒笑着恭维顺正帝虎父无犬子起来,当下又将顺正帝说得哈哈大笑。
只是回到自家府邸后,曹延那张脸却立马变得阴沉,沉声命令一个家将去把那曹邵辉从保定带过来。
“爹,还有三天就期末考试了,您找孩儿……”
那曹邵辉刚站到曹延的身前,有些惴惴不安地开口,不料话刚说了一半,脸上却猛地挨了一巴掌,竟直接被抽倒在地上!
“爹,有话好好说,您打我干什么!”那曹邵辉摸着被打的脸颊,另一只手搀着地面想起来。此刻他眼神里映着惊骇和不满,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曹延却只是站在他身前,冷冷盯着他,然后吐出一句:
“跪下!”
曹邵辉听此,却是吓得立马停下起身的动作,又跪了下去,只是脸上却仍旧不服,还在嚷嚷道:“爹,您打我可以。但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为什么?”曹延冷哼一声:“我问你,你可是前不久仗势欺人,同沐家老二那群人打了一架?”
“那可是他们先挑衅的,其中一个叫周涛的平民更是当着我的面侮辱您,我才大打出手……”
“我就问你是不是!”曹延不耐烦地打断曹邵辉的辩解。
曹邵辉仍有些不甘心:“您听我说,那周涛……”
曹延顿时火了,竟是一脚踹了过去,随即发出雄狮般的怒吼声来:
“我他妈让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是,爹,我错了……”曹邵辉被踹翻在地上,却正好对上那双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眼睛,吓得嗓音都颤抖了起来。
需知那曹延虽出身将门曹家,曾祖父更是天启名将长兴侯曹文诏,但是这爵位传到他这一辈时,也只剩一个小小的男爵罢了。
曹延却是征战了三十年,最后杀出来的阳武侯爵位,期间不知经历过多少惨烈的战斗,也不知多少次从尸山血海挣扎着才活下来。
他此刻那眼神里,竟陡然间迸发出一股磅礴到让人恐惧的杀气,而那曹邵辉又何曾经历过这般场面,竟是吓得颤颤发抖起来。
曹延见他那不争气的模样,当下又恼道:“给我跪好!”
眼见这个最年幼的儿子乖乖跪好,他心头的火气总算是消了些,便恢复成之前那冷冷的模样道:“看来这些年我领兵在外,倒是疏漏了对你的管教。我问你,你可知错在何处?”
曹邵辉这次却是不敢辩解,当即连声认错:“孩儿知错,孩儿不该仗势欺人……”
“愚不可及!”曹延却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怒声道:“老子那么大的势你不仗着,你猪脑子么!”
“嗯?”曹邵辉惊愕地抬头,心道这剧本似乎有点不对啊。
“你有三点错误。”
眼看曹邵辉完全没反应过来,曹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首先,你太蠢,和别人起冲突时只会像猪一样冲上去。我让你读那么多兵法,你就没想过用策略么?再不济,连背后指使别人都不会么!”
曹邵辉没料到曹延居然为这方面而训斥他,当下也是愣在了那里。
眼见曹邵辉没反应,曹延顿了顿又继续道:“第二,做事不考虑后果,你明知对面有沐家老二还出手,他老子就在我麾下征战,你却在后方对付起他儿子来了?先不谈沐家那数百年积淀的人脉和底蕴,你让我怎么跟手下将领交代!”
“那第三呢?”曹邵辉这才明白过来,他老子却并非反感他仗势欺人,而是气恼他技术层面上做得太差罢了,当下便又振奋起来。
“第三?”曹延闻言却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曹邵辉脑袋又缩了回去,才怒声道:“你可知那周涛下月月底才满十四?你都十六了,却连一个小毛孩都打不过?”
如此又训斥了一番,曹延最后总算才消了气,却是当即拎着曹邵辉上沐家赔礼道歉了一番,才放他回军校。
至于那“周涛”的真实身份,他却是始终不曾向儿子提起。
而曹延回京第二天就带儿子上沐府道歉的事,却也很快在京城里传播开来,倒让市坊间又多了件美谈。
期末考试很快就过去了,几天后,也就是在除夕夜那天,所有人的成绩也都公布了下来。
全年级排名117
朱伯涛在得知自己成绩时,虽由于未能进入前一百名而有点小遗憾,却也还基本满意。
毕竟上次是自己运气好,战例科考到的正好都是自己背好的那部分,而好运自然不会一直都眷顾着自己。
随后校方却是组织了大型的跨年欢庆。
虽然自古以来,农历的新年都是家人团聚的节日,但在军校成立之初,创办者却碰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皇家军事大学乃是面向大明所有省份招生,有的学生家离得近,有的学生回一次家却都有可能要两个月不止,以至于即便到了寒暑假他们都来不及回去,只能在军校里一呆就是六年时光。
再考虑到他们军校的性质,真正的军队里也不可能因为新年就给士兵们放假,最初得的创办者便干脆设立了一条校规,那就是大年三十这天晚上所有人都别离校了,干脆呆在军校里,全校的师生一起过年。
这项规定执行了数十年,最后却逐渐变成了皇家军事大学特有的传统,每逢跨年之际,所有的学生都集中在平时操练的空地上,分散成数十块区域开始各种庆祝活动。
由于有数万名军校生的参与,每届跨年欢庆的热闹程度甚至还要超过朱伯涛曾见识过的皇宫元宵盛宴,以至于声名远扬之下,竟是有大批保定府的百姓也会携亲伴友地来凑这场热闹。
在这一天里,军校也会一改平常的封闭政策,而是敞开大门,并划出专门的场地以容纳这些百姓。
等到除夕夜的最后时刻,还会有人专门组织学生读秒,当数到“3,2,1”的时候,军校生们便会集体欢呼一声:
“大明永昌!”
然后有无数烟火带着漂亮的尾迹直窜云霄,仿佛鲜花般怒放,犹如漫天之星般点亮了夜空,最后又似远方的萤火虫般缓缓坠落。
“少爷,终于找到您啦!”
正当朱伯涛同其他同学一般,沉浸在这场巨大的欢庆中的时候,他忽然发觉有人正在拉扯他的衣襟,当下疑惑地回头,却见着一张有半年没见了的面庞。
“珍儿?”朱伯涛当下惊诧道:“你怎么过来了?”
却正是那从小开始侍奉他的宫女珍儿,只是这两年入学军校,他却不能似以往那样让珍儿和陆丰跟着,最终也只能仿照大哥和二哥当初那般,将他们留在了皇宫内打理住所。
朱伯涛见她此刻神色欢喜而激动,喊出来的话却由于周边嘈杂的欢庆声而听不太清楚,当下便抓住她的手,牵着走出了操场,直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才站住,微笑着道:“珍儿,有什么事情么?”
半年不见,那个曾经的萝莉这时候模样又变化了许多,虽然还显得青涩,但稚气未脱的面庞上却已能看出小美女的雏形来。此刻她一袭粉色的侍女装扮,小脸不知为何却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让人恨不得能咬上一口。
两眼对上朱伯涛瞥来的目光,珍儿有些羞窘地垂下头,咬唇轻声道:“那个...殿下,娘娘说让我们来接殿下回宫,陆丰已经在门口准备好马车了。”
“怎么今年来得这么早?”朱伯涛还是有些奇怪。
珍儿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前两次之所以来得晚些,却是因为奴婢和陆丰还不太熟悉,每次都绕了远路,如今换了条道,便早到了好几个时辰呢。”
说到这她忽然开心地道:“假如殿下现在就出发,差不多明天巳时便能到北京城呢!”
这巳时,却是指早上的九点至十一点间的那段时间。
朱伯涛心道那不是在马车上睡一觉,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就已经回到了宫中?
他本想笑着开口,不料余光处却是瞥见有人正朝自己走来,当下神色一凛,喝问道: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