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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
s市荣成街
荣成街是s市南城的南面街区，不算繁华的商业街，街上尽是些办公楼和一些门店，一般情况下街上人不算多，赶着中午或是晚上下班了，才能看到些人，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是一些家庭收入不多的主妇们来这里采购。
最早s城刚刚建立的时候，荣成街也算是繁华过，不过现在好像被遗忘了一样，被丢弃在南边一隅，s城的人还给这里取了一个很形象的名字——破街。
叫破街当然是有理由的，除了建筑老旧，马路也从未翻修过，s城的人开车出门几乎都要想方设法地绕过这条街，容易堵车是一方面，关键这里各路人马齐集，要饭的、碰瓷的、吸毒的、赌博的、卖淫的，社会的阴暗面基本笼罩在这条街上，白天还好，像一位安详的老人躺在摇椅上晃来晃去，晚上的破街就像舞池里的舞者张牙舞爪。
这天下午，眼瞅着要到下班点儿了，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这个时候主妇们购物结束准备回家做饭了，然而街道尽头，却有一个主妇站在一台桌子前面嚷嚷起来。
“我说你有病吧，要不是你说免费算，谁在你这儿逗留啊”这个妇人面色蜡黄，身材略微臃肿，看样子应该有三十五六了，此刻，正指着桌子对面的男人骂。
桌子上只摆了两样东西，一个是硬纸折成的纸牌儿，上面写着“免费看命”，还有一把横在两人之间的刀。当然，如果硬要说还有别的东西的话，就是贴在桌子上面的小广告，广告上全是些妖艳的图案和女人们的电话。
桌子那头的男人，更应该说是男孩，此刻正端坐着，头和眼皮都耷拉着，好像是尽量不去看这个撒泼的女人的样子。
妇女见男孩不说话，更来劲了，臃肿的身体向前倾了倾，指着男孩的手快要挨到男孩的额头，“不说话啦？怎么不说话啦，我让你算命你好好算，给我把刀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祭血看命，我看你是要命不是算命！”
男孩终于抬起头，他的脸色惨白，眼白发黄，头发凌乱油腻，像是一个颓废且病入膏肓的人，男孩懒懒地说：“大姐，我这叫看命，不叫算命，祭血是必须步骤，并不是要你命，再说取一两滴血还能要你命么，要说接受不了，你安静地离开就好，我又不收你钱。”
妇女一听这话，更来劲了，声音又抬高了几个分贝，张牙舞爪就差动手了，一个成天两点一线做饭带孩子的主妇难得遇到释放自己的时候，这个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吵吵了半个来小时，因为正赶上破街的各路人马忙碌准备的时间，乞丐们收拾行头回家，毒贩、皮条客上岗，围观这里的群众少之又少，妇女自觉没人注意这里，估计想到了家里正饿着肚子男人和小孩，撇下了几句脏字，便转身离开了。
男孩看着妇女逐渐远去，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女人啊，上了岁数可真吓人！”身后传来一声柔和慨叹。
这一声，倒把男孩吓了一机灵，从座位上直接弹了起来，转头看去，一个女孩正站在他身后，披了一件长长的棉大衣，就露了个脑袋在外面，脸上还挂着隔夜妆，像是墙上的腻子一块块的，很明显女孩刚睡醒，张着嘴哈欠连连。
“霍小米，胆儿可真小，是我太可怕了么”女孩伸了个懒腰，歪着脑袋看着男孩。
霍小米因为又注意到女孩的假睫毛粘在了手背上，再看着那双没有睫毛光秃秃的眼睛，想笑却还是得忍着，“瓷儿姐，下次别这么吓我，我身子骨弱，再让你吓坏了。”
这个瓷儿姐原名钟环环，之所以叫她瓷儿姐，来自于她爸爸曾是破街有名的瓷儿王，因为要给瓷儿姐凑钱上大学，天天在破街上晃荡找车碰，本来破街的车就少，在瓷儿王的震慑下，一个多月破街上再无一辆汽车经过，害得瓷儿王一个多月没开工，他不敢去别的街头碰瓷，第一会被治安管理，第二破街混乱，碰瓷儿费甚至可以随便开口，所以在耽误了一个多月的工期后，瓷儿王再上岗就被撞成了植物人，瓷儿姐反倒没学上了，回到破街一边卖淫挣钱，一边照顾躺在床上的瓷儿王。
钟环环一把拽过霍小米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小米，你不好好上学，跑街上来算命，啥时候变得这么邪乎的？”
钟环环抬头看着霍小米，俨然就是一副家长的姿态。
霍小米狡黠地一笑，道：“环姐，你不是也没上学，跑回破街来卖淫了么，说我干哈。”
钟环环跳起来就朝霍小米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跟我一样么，我爸没死，可瘫床上了，我能放他一个人在这儿吗，你爸爸已经死了，你还留在这破街干嘛，去外面上学涨见识比什么不强。”
“得得得，我这就不叫长见识了么，这街上什么人没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对我来说这就是在涨见识。再说他死就死了，我也懒得去上学了，我要是想去上学，他瘫了我也懒得管，哈哈！”霍小米一脸不在乎。
钟环环切了一声，看着眼前的霍小米，“也不知道你受什么刺激了，看你现在说的都是些啥话！”
霍小米一噘嘴，甚至不愿意再多说一句了。
“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说你，天快黑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一会那帮牛鬼蛇神该出来了”钟环环边说边收拾桌上的东西。
霍小米也没说话，等钟环环收拾完桌子，悻悻地搬起桌子朝身后几米远的“桃色人家”走去。
钟环环低头看了看写着“免费看命”的纸牌，又看了看那把刀子，脑子里也是疑问重重，自从霍小米得知他爸爸的死讯后，一直是精神恍惚，很多人都说他得了神经病，说他天天在家砸东西，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父亲的死不再介怀，还天天跑“桃色人家”来借桌子，摆到大街上算命，不要说别人不觉得他疯了，自己这个当姐姐的都觉得他是疯了。
“咣当”一响，把思绪中的钟环环拽了回来，只见一个人影从霍小米身边跑过，还撞翻了他手中的桌子。
“霍小米，桌子砸坏了，你可得陪啊！”桃色人家门口，几个女人正笑眯眯地调侃霍小米。
霍小米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望着那跑开的人影怔怔出神。
钟环环走了过来，晃了晃呆住了的霍小米。
“环姐，那个不是我楼下的。。。”
“嗯，应该是钱大哥。”
“哦，还好还好。”
“怎么？”
“我刚刚差点朝他爆了粗口，还好忍住了，不然以后还怎么做邻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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