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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伊上卿也上前道:“郦君玉确知医道。臣母前些日中风瘫痪,太医院诸位医士尽皆回绝,只说不治。臣无奈之中,听闻郦翰林金花刺穴之事,便上门延请。郦君玉投了一方,又针刺数遍,不过三五日,已能转侧。后又经数方,如今已然扶杖起床行走。”
成宗听完众人陈奏,转悲为喜,道:“有这等事?朕怎么不曾听说?他既师从杜天酬,想必医术是不错的了。”立命内侍去宣。
郦君玉正为一个同年题扇,见朝廷备马宣召,赶紧随来人入宫。内侍引入太后所居万寿宫,先令偏殿内等候。室中早有一干御医在内,听闻少年翰林是来给太后看病的,不免个个冷笑。郦君玉也不甚在意,不一时内侍来宣,复跟随入内。只见朱床深设,锦帐高悬,天子坐在床侧绣墩之上,旁边隐隐珠围翠绕,环佩叮当。郦君玉乃是外臣,不敢环顾仰观,就跪在门前,眼观鼻口,等待内侍通报。成宗命免礼传进,将太后得病经过详细说了,命他即刻上前为太后诊视。
宫人铺设花墩,卷起绣帐,扶起太后臂腕,轻轻搭在床沿一部书上。
郦君玉不敢迟疑,当即调息静心,寸关尺脉,一一详诊。按过脉息,又细看太后脸色舌苔,问过宫人纳便详情。沉吟半晌,告了罪,令宫女揭起罗衾,伸手轻按太后心下,只觉入手沉硬。太后惊痛,哎呦叫出声来。郦君玉辩症已定,便退出寝宫,到外殿向成宗禀告:“据臣拙见,太后乃是结胸之症,法当用大陷胸汤。”当下开出药方,取大黄二钱,芒硝二钱,甘遂二分,水一升煎服。
成宗拿了方子,见只得三味药,与之前太医所用种种方子,迥然不同,不禁眉头深锁,问道:“何为结胸之症?”
郦君玉奏道:“此即热邪与水饮纠结于胸臆,不能宣泄,阻塞中枢,饮食不能运化,若拖延日久,十分危险。”
成宗沉吟半晌,命宣一众太医入内,与郦翰林御前对辩。
诸太医见了郦君玉所开方子,十分不服,争先问难。
一人道:“太后此病,明明是操劳过度,中夜受寒而起,翰林如何诊为热症?”
郦君玉道:“《伤寒论》有云,‘伤寒六、七日,脉沉而紧,心下满而硬痛者,大陷胸汤主之’。可知若伤寒入里,且体内素存水饮者,便会转成实热。”
另一人道:“太后手凉怕冷,舌有白苔,明明是个寒虚之症,如何可说是实热?”
郦君玉道:“这正是辩证的细微艰难处。太后手凉怕冷,乃是素日体虚,舌有白苔,正是水饮受寒,未能及时宣泄,因虚入内,激动水饮,寒极生热。况且宫人言,太后平时畏冷,凌晨却发潮热,正是阳气初盛时,里热上冲所致。”
第三人道:“你也说太后体虚,如今久病,阳卫微弱。正该补中益气,扶阳济虚。”
郦君玉摇头道:“病有主次,症分缓急。阳卫之虚,自可以后慢慢调养。如今太后情形,便如敌军占据中央枢要,危在旦夕,只一味向手足用力,输送给养,不图驱散心腹之患,殆矣危矣。”
又有人道:“纵然有热邪结胸,那大陷胸汤乃是攻城夺关之剂,如今太后年高体弱,只怕难以承受,未驱外邪,自身先损。”
郦君玉叹道:“此病之难,正在于此。太后罹病已久,热邪已实,心下痞硬,按之则痛不可当,此时一般泻火逐水之药,实难见效。所谓药不冥眩,厥疾弗瘳。若只图安全,用温和之药,再加蹉跎,更不可治。我见太后尺脉悠长,先天真火未损,可以抵受此药。而且服药之时,我用金针护住心脉重穴,当不至有虞。”
成宗见郦君玉舌战群医,诸人钳口,想来他有些道理。他不过一个少年书生,实难相信高明过于对面一班胡须飘飘的老头子。只是眼看太后危极,既然太医无效,说不得只好试试郦君玉所开之方。成宗本是极有决断之人,然事关太后性命,他一时难下决心,向郦君玉道:“郦爱卿,诸位太医都说这药狠毒。你既有胆量开出此方,想是有十分把握?”
郦君玉奏道:“臣自忖辩症无误。但太后病在胸膈膏肓之间,且拖延日久,纵然臣师杜先生亲自到来,也不敢说万无一失。”
成宗道:“好,朕就听你的诊断。如治好太后,朕自然重重封赏。如太后有个一差二错,朕便要你陪葬。”
郦君玉大惊。自来医生治病,哪有包好的道理?如果病皆可治,世上早无夭亡。天子此话蛮横无理,但他是皇帝,怎能争辩?他见太医之中,也有认出内热纠结的,却不曾因症施药,想来早有见于此,宁肯拿补药拖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今事已至此,无路可退。自己食君之禄,便当分君之忧,若有意外,只好一死以报君王了。想来自己这条性命,本是苏映雪代嫁逃来。映雪为自己投江而死,自己今天若有不测,正好与他作伴,免他黄泉寂寞。而且自己如今改名换姓,就算身死,也不至于连累家人,令父母伤心。这么一想,顿时自觉性命轻于鸿毛,叩首道:“太后若有意外,臣自然不敢求生。”
不久宫人已经煎好汤药,服侍太后喝了。郦君玉取出金针,护住心脉。服药之后约一刻钟,太后连呕出数碗酸水,又接着大泄。期间成宗一直在房外踱步,转侧不安,心中悔恨,不该听信郦君玉。他一个小小书生,议论已然与众人不符,所下又是虎狼之药,太后若有差失,纵然斩了他,又于事何补?
一直到天色将黑,太后方慢慢止住,神智渐复,见成宗进来坐在床边,喜道:“吉儿,原来是你在此。娘刚才昏昏沉沉,发梦一般,好似见到你的哥哥姐姐们,只道是他们来接我了。”
成宗见太后不再糊涂,这番欣喜,非同小可,见太后叫饿,赶紧命御厨捡太后平日喜欢的菜色各样都做了一些。宫人纷纷捧着杯盘进膳。郦君玉在外间拦住,将参汤燕窝之属一并撤了,只让送上清粥一碗。宫人不敢自专,禀报皇上。成宗因郦君玉一剂奏功,传令太后病中一切饮食起居等,皆听从郦翰林处分。
太后大吐大泄之后,虚弱至极,只服了小半碗粥,便即沉沉睡去。成宗在旁服侍,欣喜不胜,又命郦君玉进殿复诊。郦君玉诊毕,喜道:“太后洪福。内邪已经去了大半,且喜真元未伤。待明日醒来,原方减半,再服一付,当可去净。之后徐徐温补,即可恢复。”
成宗不放心,当夜仍旧在太后寝宫守护,亦不放郦君玉回家,命他随侍在外,以备咨问。他连日劳累忧虑,此刻心中稍安,不久便和衣睡去。醒来已是三更,到太后床前探视,见太后仍然稳睡,更觉安慰,出殿看时,郦君玉不得君王旨意,未敢擅动,仍在灯前端坐,见天子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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