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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症?那是什么?”我心里隐约涌起不好的预感。
“在古墓里经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刺激,或者在接触诡异奇怪的物件之后,人的神经和心理上受到创伤就会造成失忆,大多数人一觉醒来就回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以前经历过的事情,就像新生的婴儿一样,一片空白。”
“如果我得了失魂症,那就证明我以前下过斗?”我迟疑地说,又忍不住加以否认。“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你们说的术语我全都听不懂,只能跟着你们走一步算一步……”
“还要自欺欺人吗?你摸枪的时候,身体自动就有熟悉感吧?第一次下斗就去和随时尸变的东西说话,对抗铁甲将军,你真以为是自己胆子大才能做到的吗?”密云的脚步声在我面前停下。“你想继续否认也没关系,那就永远别想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了。”
我苦笑着闭了闭眼睛,尽管再睁开还是面对一片黑暗。“我总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不过还是谢谢你,关于……你救我的时候,还有肯告诉我这些。”如果不是刚刚,我都不知道他的话可以这么多。
“行了。”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又变回之前惜字如金的冷漠状态。
对于密云的话,我抱有七分信任。
剩下的三分,是为了不要对任何的事有太大的期待。万一我只是一个因为普通意外失忆的人,和这些灵异事件没有任何关系,那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吗?
但是如果真如密云所说,我原本就是下过斗的人,大部分事情似乎都能解释的通。但是对我而言,总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大脑里相互拉扯,一个念头告诉我要逃,再也不接触这些东西,另一份念头则是顽固的吸引着我,动用着那一点我不肯承认的熟悉感,继续走下去。
密云点破了一些东西,在当时的刺激下,我忘了原本还有其他事情打算问他。但是现在……我看了看默默在一边走路的密云,又把剩下的疑问憋了回去。
“距离没估算错的话,我们马上就要到达第三层,因为走的不是图纸上平坦的墓道,一会随时会有突发事件,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你们记得最好不要一个人掉队,至少要和一个人在一起。”杜孟河走在前头嘱咐着。自从老郑和我们失散以后,他逐渐展现出自己的领导才能来。
所谓突发事件,遇的多了总会厌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一个又一个古墓里撑下来的。
其实这些人,活的都不容易啊。
密云说的对,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为什么,如杜孟河有自己必须担负的责任,密云有他承诺的云龙观顶,而小陈也是为了来分一杯羹,为名为利,都有所图。我这么想没有瞧不起谁的意思,就是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太窝囊了。
“有声音。”密云做了一个手势,大概是雇佣兵团里的暗号,杜孟河和小陈慢慢散开靠在墙上,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拐过一道石门,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密云把枪顶在一个人脑门上。“别动,慢慢转过来,敢轻举妄动,我就一枪崩了你。”
那个人一动不动,我的心瞬间就揪起来,生怕出什么意外。
密云没有移开枪,踢了靠墙坐着的那个人一下,那头软软地搭落下来。我们这才都呼出一口气,看见密云一脸奇怪的神色,我们靠过去。
“这不是石头吗?!”我大吃一惊,眼下他一只手捂在肚子上,包括指缝间干涸的血迹和苍白的嘴唇都在表示着他已经失血过多。
我蹲下去扒拉开他的手,这家伙还不算笨,好歹给自己包扎了一下。我把已经湿透的绷带差下来,露出他肚子上的创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弄伤的,但那玩意力道一定不小,石头的肚子上被豁了个大洞,要是有人说打个手电就能看见他的肠子,估计我也不会反驳。
好在小陈身上还有些止血药和消炎药,我一股脑给石头倒上,然后狠狠扎紧了绷带,石头似乎是被扯痛了,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痛呼。我手上黏黏糊糊的,在身上胡乱蹭了蹭,心想怪不得地上能淌那么多,石头这是大放血了啊。抬头看见密云正在看着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下意识的就给包扎上了,本能似的。
石头呼呼喘了一会,这才睁开眼睛。他适应了一会看向我们,嘴角扯了扯。我赶紧说,“得了,你都这情况就别笑了,万一一个用力把伤口再扯开,我们可都没有绷带了。”
“总算等到你们了,我石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要一个人孤零零交代在这儿了。”听见他这话我鼻子一酸。
“石头刚醒,让他缓一缓,我们在这稍作休息再走。”杜孟河开口。
小陈也难得露出一点欣慰的波动来附和着。石头却摇了摇头,说:“不行,你们得赶紧进去,我怕迟了会有危险。”
“石头,人不可貌相啊,你这体重怎么也有200斤了吧?”我和杜孟河扶着他,一行人慢慢朝着主墓室所在的第三层走去。石头本来提议我们把他放在原地,但是出于他自身处境的考虑,我们还是决定把他带上。
“前面的地砖上有下去的捷径,不要把身体全部重力压上去,会被喷出的尸虫钻进脚心。”石头半死不活的说。
我看了一眼他一瘸一拐的姿势,拿捏不住他中招了没,张献忠古墓一日游,每个人身上都受了不少伤。
蜡烛幽暗的光苗随着动作晃动起来,在粗糙的近乎着墨的墙体上映照出几条影子。头顶的墓室顶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前进的动作因为狭窄空间而坚硬起来,最后穿过一个人为挖凿的小洞时,我们一前一后费了许多力气,才把石头成功带过去。尽管十分小心,经过这么一遭他肚子上的绷带还是渗出血来。
我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冬天的地下古墓寒意逼人,之前大幅度的动作逼出一身黏糊糊的汗把衣服沾在身上,满心里都痒的难受,进了洞以后原来可以忽略的湿冷突然变得强烈,热汗也变成冷的。
杜孟河和密云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朝石头说的地砖走了一步。“我来吧,怎么说体重也比你们稍轻点。”我整了整挽起来的破烂袖子,一只脚试探性的放上去。他们往旁边让了让。
没有动静。我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脚,咬牙把另一只放上去,迟钝的空间里豁然垂落的地砖激起我一身汗。只往下掉了一人高的程度就停住了,我惊魂未定地攀住冰冷的墙体,双脚接触地面,有几只瘦小的尸虫被激起,围着我轻轻飞舞着。
“没有关系,你们下来吧。”接着一滴蜡油滴落,密云从上头递给我半根蜡烛。
走几步脚下变成了镶嵌在墙体上的铁蹬子,我把蜡烛咬在嘴里,还得时刻注意力度。嘴里一股油脂味儿。
身后有节奏感地响起鞋子踩在铁蹬子上的声音,第一次打头阵,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倾斜的角度和长时间体力消耗,头朝下已经让人感觉有些头脑发晕。后面的人也比我舒服不了多少,他们还带着石头。
凭着惯性往前抓铁蹬子的时候抓了个空,惯性使我往前扑了一下,脚尖慌乱间勾紧,手指也狠狠创进墙上。脚脖子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我回头看着密云,说,“我们到了。”
甫一进去就令人感觉不对劲。我望着因为四周点燃了蜡烛而变得灯火通明的主墓室,喃喃道:“原来第三层只有一个主墓室啊。”
似乎是被花纹富丽的长蜡威慑,我手里的半截蜡烛闪了闪。和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一样可怜。我随手把它放在一根蜡烛旁边,看见白蜡下凝固的蜡泪几乎覆盖了整个盘面。“这些蜡烛会一直燃烧吗?”
和我观察点一样的杜孟河缓缓摇头,说,“它们顶多只燃了一个钟头,你看那边的箱子里,装的全是一样的蜡烛。”
我打开那个外形与发现第二份图纸的箱子类似的黑色老旧物件,里面的蜡烛整整齐齐码在一起,一捆九根扎着黑布条,有些边缘已经腐烂了。
在深不见底的明代古墓里没隔一段时间就来点燃蜡烛,什么人会这么做?单是这么想想,我就感到不寒而栗。
“你们不觉得,作为大西王的主墓室,这里面的布置有些不合常理吗?”杜孟河围着几个不知道用途的棺材转了一圈。
“陪葬棺放在主墓室里不常见,更何况这些多出来的棺材规格不同,摆放的位置也不是应该有的格局。”小陈把石头安置好,这才腾出空来。
我点点头,不疑有他。“万一不是陪葬棺……会不会是在第一层被挪走的棺材?”话一出口,所有人神色大变,杜孟河看向密云道:“你们队伍的人?”
后者摇头,“不是唯一得到消息的人,我们的时间很紧,也没可能把这么多棺材从第一层带下来。”
不是另一支队伍做的,那会是谁?难道张献忠墓里还有第三方力量?没等我把这个想法说出口,杜孟河在旁边微微用力抓了一下我的胳膊。“初冬,你的蜡烛呢?”
“不是在那边的……”我说着指过去,视线却在看到白蜡时愣住。那漆黑的盘上除了一根巍然屹立的白蜡,哪还有那半截蜡烛的影子?
“是不是谁不小心碰掉了?”我一边说一边否认这种想法,斗大的墓室里转了一圈,没在任何一根白蜡边发现那半截失踪的蜡烛。
四个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个时候,离我们稍微有些距离的一具棺材竟然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密云当下举起枪,蹑手蹑脚靠近它。离得太远,我只能看清那是一具描金凤凰穿花的深棕棺材,外表被打磨的泛着专属木质的红色光泽。它放在一面墙下,离其他横七竖八的棺材有段距离。
我跟在密云后面两步,走过去的时候他一只手轻轻放在棺盖上,另一只手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棺材。
我对他做了一个手势,小陈也上来,我们合力扣在棺盖两边,只等密云一个手势。
出乎意料的轻松,原本打算使上的劲只用了三成,就在我目睹厚重的棺盖从我和小陈手上滑落掉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这个棺材被打开过了。
几乎同时密云与杜孟河的枪都对准了棺材里的东西。
我抑制住内心的恐惧看过去,只见到另一支对着密云枪口的枪支。
棺材里面的人背对着我缓缓坐起身来,他和密云互不相让地对峙着。不管怎么说,一个大活人躲在棺材里,确实会令人生疑。
杜孟河打破了僵局,他把枪放下,双手向两边举了举,“都是误会,你出来,我们慢慢谈。”话是如此,他的手插进口袋时,我看到一把手枪轮廓。
“你们是谁?”那人没有动,也没有放下枪。
他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我困惑地想着,杜孟河简单说道:“我叫杜孟河,你面前的是密云。”
那人没有回头,“我后面的那两个呢?”
杜孟河笑了笑,“小陈,初冬。”
他的枪口转移方向对准了杜孟河,然后利落地站起来,就在他露出侧脸的时候,我忍不住惊呼出他的名字。
“蒋寒?!”
“死丫头,几天没见,你胆子大了不少啊,敢跟这些人下斗。”
“快放下枪,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我招呼着他们,蒋寒倒是很痛快把枪收起来,密云则是最后一个,他的视线一刻不放松地钉在蒋寒身上。
蒋寒环顾了我的队友一眼,说,“怎么没看见老郑?”
熟悉的名号一出口,包括杜孟河脸上的面皮也稍微松懈下来。
“他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我们走散了。”我说。
“走散了?你们都走到主墓室还他还没赶上来,看来是老了。”蒋寒从棺材里跳出来,走到我们中间。
他的话忽然让我意识到了一件事,老郑和白姓女人确实一直在我们的前头,如果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的终点,为什么见不到老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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