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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下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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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沉睡。

    他们太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巨鸦,泥屋,幻像,九层山里的一切,将他们折磨得精疲力尽。

    在妖界,无忧无虑。

    在人间,没有敌手。

    从没尝过失败滋味的人,现在渐渐收敛起骄傲。

    回妖界请老头子,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

    可是,丢脸总比丢命要好一些。

    黎明将近时,是鸟儿啼鸣时,彩涟漪第一个醒来,她看着熟睡的朋友们,突然一声尖叫。

    所有人被惊醒,所有人也惊诧,因为寒九不在这里。

    “他骗了我们。”水竹影想到了,所以她脸色苍白:“他独自去破幻像了!”

    所有人都在懊恼,他们早该想到,寒九哪里是肯退缩的人?

    寒九踏在九层山的迷雾里,每一步都很坚定,无论是第一层还是第九层,对他来说,并没有区别。

    都是要踏平的关隘而已。

    再一次,铺天盖地的鸦阵又出现了,刺向林子深处。

    寒九跃近,见到林子深处的五个人,正在与巨鸦殊死搏斗。

    这一次,寒九不做看客,他甩出铁索,冲进鸦群。

    巨鸦们呼啸而至,争相啄食寒九。

    衣衫被抓破,皮肉被啃食,寒九并不还手,只顾冲入鸦阵深处。

    难道他拼着一身伤痕,要与那五个人并肩作战?

    他早就知道,这五个人是死在鸦阵里的,只留下残破的白骨,凭他一人之力,竟然能改写结局吗?

    他冲进来的时候,已经鲜血淋漓,有几处皮肉剥离,已露出骨头。

    他清楚的看到,鸦阵里挥舞铁索的少年,和他伤得一样重,目光中却毫无退缩。

    少年对他潸然一笑:“一起活,一起死。”

    寒九点点头,铁链出手。

    毫不犹豫,刺穿少年的胸膛,

    抽回铁链时,少年胸口一个破洞,鲜血像喷涌的飞瀑,溅向八方。

    冷风席卷,血腥弥漫,鸦群立即趁势来捡便宜,啄食少年胸前的破洞。

    少年看着胸腹被啄食一空,对寒九凄然一笑:“原来,你不是来救我们的。”

    “你们是不该存在的人。”

    谁也想不到,寒九竟然与鸦阵为伍,对“自己”痛下杀手!

    其余四人见到少年被寒九斩杀,立即血贯瞳仁,争相打向寒九,要与他拼命。

    他们报仇心切,招式已经毫无章法,甚至最在意风姿的花半月已经分外狰狞,露出满口白牙,似乎要嚼碎寒九。

    他们是幻像,也是不该存在的,寒九只要甩出铁链,击杀他们,也许幻像能破。

    可是,寒九没有出手,他的心不再坚定,这些是信任他的朋友,陪他来九层山送死的朋友。

    他可以杀了自己,但不能杀死朋友。

    寒九抛掉铁链,闭上眼睛,等着巨痛。

    他倒下了,觉得眼前只有黑暗,厮杀声渐渐隐去。

    然后,陷入一片无知无觉。

    如果这是死的滋味,也并不太难受。

    当他们想到寒九独自去破幻像时,所有人没有一丝犹豫,都追进了九层山。

    山林深处,他们遇到了寒九。

    鲜血淋漓,不死不活的寒九。

    “怎么办?怎么办?”涟漪哭泣,她束手无策,甚至不敢再看寒九的模样。

    水竹影一身医毒双绝,她立即隔空打穴,先封住寒九的气血脉络,不让血液翻涌。

    “笨蛋,寒九,你真是个笨蛋!”风微兰心如刺痛,空有一身火焰本领无处发泄,她只能噙着泪花,骂寒九一声笨蛋。

    花半月转过身,拳头攥得像月光一样白,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会有如此一败涂地的时刻。

    涟漪已经哭肿了眼睛,她乞求的望着水竹影,怜音哽咽:“救救他,救救他……”

    水竹影何尝不想救?

    她不敢查看寒九的伤口,只怕看到致命的一击。

    在悲切时分,气若游丝的寒九,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他睁眼看到所有人,对涟漪轻轻眨眼:“你的哭声吵醒我了。”

    众人愣住,随即都松了一口气。

    至少,寒九还懂得开玩笑,或许没有性命之忧。

    水竹影不敢大意,她按住寒九的肩头,不许他起身,切切追问:“你浑身是血,究竟伤在哪里?”

    “这的确是我的血。”寒九微叹,轻轻一笑:“是那个不存在的我的血。”

    这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所有人却都听懂了。

    九层山里的确有不存在的他们,每天过着被巨鸦啄食,被化身成泥的往复。

    风微兰倒吸冷气,问出不解:“他的血……怎么会在你身上?”

    “因为我亲手杀了他。”寒九苍白的笑,弓身坐起来:“也正因为我杀了他,或许找到了破除幻像的法门。”

    所有人都仔细聆听寒九接着说的话计划。

    听过以后,全都脸色苍白,似乎比看到了幻像还可怕。

    “这件事,我自己做不成。”寒九低头自嘲,微微叹息。

    “只要是站在这里的人,没谁自己能做成。”水竹影对寒九安慰的一笑,转头扬眉问风微兰:“风姑娘,你干不干?”

    风微兰迎击水逐饮的挑战,笑讽一句:“我怕水小姐落在后面。”

    “花瓣儿。”水竹影挑衅的望着半月,唇角冰冷:“你如果下不去手,我帮你做。”

    花半月微扬唇角,竟然没有还口,也不说下不下得去手。

    “竹影姐姐……”涟漪紧咬唇角,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我怕我下不去手。”

    “这件事,既然要做,我想再加一个赌注。”风微兰扬眉笑着,说着她的小算计:“谁做的最快,下一层就由谁来打头阵。”

    这个赌约对每个人都很公平,所有人都下定决心,无论多么艰难,他们一定要做成自己的那一份儿。

    计策已定,风微兰拉满火红赤弓,唇角得意:“我先点一把火,助鸦阵一臂之力!”

    火焰厉箭快如闪电,点燃了一片枯木丛林。

    火光招摇时,鸦群们立即铺天盖地,以刺穿大地的气魄,冲向火焰之地。

    五个人提气纵身,跃向鸦阵。

    不出所料,他们又见到了自己。

    舞动铁链的少年,横吹青笛的美人。

    火红赤弓的少女,风骨月扇的公子。

    还有,时隐时现,四处游走的娇俏女孩儿。

    他们在鸦群里险象环生,却面无惧色,既顾着自保,又要照顾朋友。

    生死之际,他们都有令人钦佩的勇气。

    风微兰见到火红赤弓的少女箭打连珠,射落巨鸦无数。

    奈何巨鸦接踵而至,几乎快将她淹没。

    风微兰拉满弓弦,一支火焰厉箭刺穿了鸦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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