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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棚,泥墙,井台,樱桃。
看上去普普通通,因为有了一家三口的笑容,已变成人间最美的风景。
胖娃娃摘下一颗最肥的樱桃,塞进爹爹嘴里,爹爹乐的将胖娃娃高高抛起来,再落入有力的臂弯里。
娘亲放下针线活儿,叹着气埋怨:“轻点闹吧,别摔坏了。”
爹爹举着胖娃娃,逗着他笑:“你娘看你喂我樱桃,她吃醋了。”
“真是懒得理你。”娘亲白了爹爹一眼,收拾好针线箩筐,轻轻哼一句:“你们慢慢亲热吧,我去给你们做饭,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娘亲走向茅棚,她嘴里虽然抱怨,可是回眸一笑时,却春花灿烂。
爹爹抱着娃娃,坐在树下,看着厨房升起袅袅炊烟,心满意足的笑着:“真希望此刻永驻,永远,永远。”
娃娃安静的窝在爹爹怀里,似乎有些瞌睡,却强睁着大眼,等着娘亲香香的午餐。
晴朗的天气,慢慢滚起风云。
风云深处,有人在嘲讽:“世人都说神仙好,有的人却偏偏留恋人间,古怪呀古怪。”
爹爹听到嘲讽,立即蒙上娃娃的眼睛,娃娃即刻睡去,爹爹将他安置在井台边。
再站起来时,爹爹已不像一个粗布麻衣的农夫,更像踏平沙场的将军。
风云深处的人跃下地面,是一个耄耋老人。
老人手拄银杖,长长叹一口浊气,他看着农夫时的眼神,也有几分慈爱。
“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农夫知道躲不过去了,直接问出心底的忧虑。
“见到我,你不跪,不问好?”老人闭上眼睛,有几分悲凉:“你还认我是你师父吗?”
“师父?”农夫苦笑,几丝凄然:“你追我六次,伤我六次,可曾想过师徒情义?”
“我追你,是怕你受天灾雷劫,我伤你,是因为你执迷不悟!”老人大吼,银杖顿地。
“迷恋长生,不顾情义,是谁执迷不悟?”农夫嗤笑,反问老人:“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就是我的天灾雷劫。”
“一场师徒,我在你心里竟然是劫数?”
苍老的手在颤抖,老人溢出苦笑:“仙界命我拿你回去,我三番四次手下留情,今天,你若还不跟我走,仙界就赐你天崩地裂。”
话到尽头,风起云涌,降下滚滚雷火。
雷火燃烧在老人身后,只怕老人挥一挥银杖,就要席卷人间。
“我知道,你有不惧生死的勇气。”老人举起银杖,最后一次劝告:“你想清楚,给你一家三口陪葬的,是半个人间。”
雷火招摇,大地颤抖,气浪滚滚,漫天黄沙。
仙界绝对不是开玩笑。
为了一己情爱,陪葬半个人间,谁能忍心做到?
“卑鄙!”
农夫切齿,眼眶已经泛红,他知道,与家人离别的时刻,还是来了。
心被撕裂,崩出眼泪,农夫一声大吼,打出双掌狂风,将茅棚席卷而去。
转过身,他将毕生仙术摧入掌心,打进娃娃的眉心。
他抢过去,狠狠亲着娃娃的脸,在娃娃耳边密语:“我封了你娘亲的魂魄,你去九层山找圆滚滚,他有还魂丹草,能让娘亲起死回生。”
农夫只有这几句话的时间,老人已经锁住了农夫的手腕。
随即,拔地而起,直冲天际。
农夫隔空最后一次呼唤娇儿:“娘亲在我们第一个家的地方。”
娃娃醒了,没有双亲,没有家,却凭空有了一身本领。
爹爹最后的言语,印在他的脑海里,所以,他来了九层山。
幻像消失了,所有人都看懂了。
又是一个俗到极致的故事。
神仙与凡人的相恋,却总有闲人看不顺眼。
果然,天地处处不公平。
公平,即是笑话,也是谎言。
所有人都为这段苦恋唏嘘,只有一个人充满疑惑。
“我呢?我那时候在哪里?”娃娃问另一个娃娃:“我是你的双胞胎,我们应该在一起的。”
“嗯……”另一个娃娃挠挠头,回答的稚声稚气:“我好像在来到这里后,才认识的你。”
“不可能,我不信,你骗我!”娃娃大闹,小脸上流下泪水:“我们是双胞胎,是一直在一起的。”
两个娃娃又在吵闹,小孩子就是这样,为了一点点委屈,能争个没完没了。
风微兰轻轻一声叹息,转头问水竹影:“水小姐,你想到了吗?”
“风姑娘也想到了吧?”水竹影轻笑,点点头:“其中一个娃娃是幻像。”
娃娃有比花半月更厉害的幻术,是因为爹爹是神仙,将毕生神通给了娃娃。
而娃娃实在太过年幼,无法将这许多灵气法术贯通,或许阻碍了心窍,致使心智有瑕。
风微兰和水竹影的猜想是,娃娃进了九层山,实在太寂寞了,所以娃娃变幻出一个自己,陪自己玩耍嬉戏。
日子久了,娃娃和幻像都分不清虚实了,所以,他们自称双胞胎,还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有双胞胎。
那么,娃娃来九层山,是来找圆滚滚讨要还魂丹草的,为什么守在此地,不再前行?
刚见面的时候,是风微兰哄着娃娃们说话,现在,风微兰又给娃娃们美丽的微笑:“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圆滚滚呢?”
两个娃娃立即都撇起小嘴儿,委屈的指着远方:“前面有一个难看的叔叔,他不让我们上山,我们又打不过他。”
原来,娃娃既是守山者,也是闯山者,只是被困在这里,进退两难。
看来,他们嘴里难看的叔叔,就是下一层了。
这可怜的娃娃,已经失去双亲,又被困在这妖气弥漫的山里,实在让人心疼。
娃娃的幻像阵折磨过他们,可所有人似乎已经忘了。
风微兰回头看向所有人,大家或微笑,或点头,他们已猜到风微兰想说什么了。
有了朋友们的鼓励,风微兰蹲下,为两个娃娃都擦净小脏脸,怜爱的告诉他们:“你们想要的还魂丹草,我们会帮你们拿到,别留在山里了,回家守着娘亲,等我们送过去。”
“真的?”大眼睛忽扇忽扇,不敢相信,又觉得惊喜。
“你只需要告诉我家在哪里。”
“姐姐,我只告诉你哦。”娃娃掂起脚儿,趴在风微兰耳边,对她说了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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