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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洋虎拦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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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能摆平很多竖着的杂事。。

    悄悄地,时光让简陋的男生宿舍不再臭气扑鼻,不再烦乱如地狱,白土能安然入睡了。

    悄悄地,时光缝合了白土脚掌上的伤口,始终没让白土的家人发觉。

    悄悄地,时光抹平了白土额头上的疙瘩包包,把一时的痛苦变成了橄榄般悠远的甜蜜。

    悄悄地,时光让白土熟悉了班上每个同学的姓名,每个同学都认同了这个班级的存在,一时间彼此相安无事了。

    悄悄地,白土已先先后后去偷窥了那间图书室十二次,尽管雾里看花,心花怒放,每次都没有开门——为了抓分数,很多美妙的梦都被禁锢了起来,那些图书有的被尘封垢积了,有的被老鼠练习磨牙功夫,啃得七零八落了。

    白土知道老去的只是纸页,其中的真情和真知还在光彩奕奕,但始终不能自由借阅,始终停留在望梅止渴的地步,总感到十分遗憾——被禁锢的不是书籍啊,是一个异彩纷呈的世界,是慷慨之士付出无数心血打造的文明。

    时光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带来了欢乐,也带来了重重的苦恼。

    让白土最苦恼的,就是那只拦路的“洋老虎”——英语。

    堂堂一个大中国,可学的东西数不胜数,干嘛要去学老外的英语?不知道是管教育的领导吃错了药,还是某条神经搭错了线路,总之,白土觉得这是咄咄怪事,不可思议。

    想想吧,中国人到底干了一件怎样愚不可及的事?买英语课本花费一笔钱,买英语作业本花费一笔钱,考英语花费一笔钱,培养英语老师花费一笔钱……为了讨好老外,广大中国人花费了多少冤枉钱?

    花冤枉钱不上算,吃尽千般苦头学得了英语又有多大用处?用英语骂狗,狗不但不怕,反而叫得更凶;用英语赶牛,牛站着连屁也不放一个;对农村老爹讲英语,农村老爹勃然大怒,开口就骂:“你这些崇洋媚外的汉奸走狗,别吃老子种的粮食,喝洋鬼子的尿去好了。”

    白土是那样爱国,又是那样固执,对英语简直恨之入骨了——英国人联合法国人来烧中国的圆明园,抢走无数金银珠宝,还把香港也割去了一百年,还要学英语,白土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简直比当汉奸走狗卖国贼还难受。

    因而,白土凭着胸中的一腔热血,当仁不让地抵制英语这门新课程,固执到差不多乐意同归于尽了。

    因而,开学五个多星期以来,无论是听写英语单词,还是英语测试,白土没有一次成绩超过二十分。

    让白土觉得更不可思议的,竟然测试时一百分的有好几个同学,聂素华、罗剑山那类留级生,也总是八、九十分,真是汉奸走狗中的天才汉奸走狗。

    白土找不到相知谈自己的看法,星期六回家跟父亲白昊谈,白昊眉飞色舞,倒是十分赞同白土的看法,觉得白土有骨气有志气,没给白家族上丢脸——什么都可以做,汉奸走狗那是万万做不得的。

    四哥和四姐听两父子谈话,连连冷笑,让白土感到很不舒心。

    最让白土不舒心的人,是月考后抬着英语试卷像竹竿样摇摇晃晃走进教室的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不是云南人,而是来自湖南的年轻大学生,高得像根竹竿,瘦得像根竹竿,竹竿顶上偏偏挂着一副眼镜,一看就不像个好人——即便不是汉奸走狗,一定是被老外收买了的间谍内鬼。

    这根竹竿叫吕良志,自我介绍说是电影演员吕良伟的堂兄——学生们从不曾看他露过一个笑脸,都猜测他是他母亲怀胎八月就生的早产儿,又怀疑他是后妈生的,但对于他的自我介绍,居然深信不疑——到底是开玩笑,还是实事求是,没有人分辨得清楚,也没有人会追根究底。

    一个没有笑容的人,是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的,因为爱撒谎的人才爱发笑——偏见被推广后,也会变成真理。

    当然,白土可不信任吕良志老师——谁叫他来自外地、戴着眼镜、说英语比说中国话还流畅?

    唉,又是一节英语课,又是一节倒霉课——吕良志已夹着昨天考过的英语试卷幽灵鬼怪般进了教室。

    哦,全校最年轻的教师,最有水平的英语教师,来自“世外桃源”的教师,女生们似乎特别喜欢,白土却一见就难免头皮发麻。

    幸好是一个不会笑的年轻老师,不然女生们一定会暗下里害相思病——女生们对爱国可不感兴趣,只要英俊潇洒,完全有勇气同汉奸走狗私奔。

    不止一次,白土默默地写着那两句古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当然,周玉静是例外,可不喜欢汉奸走狗型的老师,在白土心目中一直是圣洁的雪莲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遗世独立。

    “同学们,”吕良志开口了,“这次英语考得很不差,九十分以上的有十二个,将近占全班人数的四分之一。但是,老话说朽木不可雕,烂泥敷不上墙,有三个学生不但不及格,还拖平均分拖了好大一截——真是害群之马,真是一粒耗子屎搅坏一锅汤。”

    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学生,纷纷面露喜色,抬高了脑袋,而那些一向成绩不好又没有信心的学生,则深深低下了脑袋。

    白土呢,没有什么变化,只觉得好笑,暗自想着:“有一些人成功了,却是失败者;有一些人失败了,却是成功者。有些人活着,已经死了……”

    吕良志冷冰冰地扫了全班同学一眼,冷冰冰地说:“大家听好了,我念念那三位伟人的尊姓大名。”

    学生们想笑又不敢笑,屏息凝神地静待着。

    “白——土!”这声音冷得冒寒气,两道目光在厚厚的眼镜片后像两把锋利的刀。

    “到——”白土拖声拉调,笑嘻嘻地站了起来——在英语课上罚站,已成家常便饭了。

    “白土好像很自豪,”吕良志带着寒气走到了白土桌前,“你自己猜一下,能得多少分?”

    “大概是五十九点五吧?”白土还是笑嘻嘻的——对待洋鬼子的那套玩意,用得着严肃认真吗?

    吕良志冷哼一声,目光转向旁边,又叫了一声:“周玉静——哼,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猜,你考了多少分?”

    周玉静恬静地说:“三分。”

    白土“扑哧”笑了出来。

    其他同学哄堂大笑起来。

    “你好像有自知之明,”吕良志没有半丝笑容,脸上要结冰了,“余梦云——又是一个美女——你能考几分?”

    余梦云脸色大变,惶惶不安站了起来,带着哭腔说,“我也最多只能考三分。”

    白土没有笑,心刺痛了一下。

    其他同学也没有笑,那真诚、胆怯的哭腔,谁都不忍心笑。

    “听着,我告诉大家。”吕良志推了一下黄铜边框的眼镜,清了清原本就可以不用清的嗓子,高声宣布,“白土——五分!周玉静——四分!余梦云——二分!总分一百分,三人加起来,才十一分,你们班真是人才辈出,一下子诞生了三个伟人。”

    刹那间,学生们歇斯底里大笑了起来——罗剑山笑得最响亮,其次是白土自己,聂素华次之。

    周玉静微微低着头,有些寒瑟,有些拘谨,脸色也有些异常的白了。

    余梦云低垂着头,抽抽搭搭哭泣了起来。

    “你考了五分,还有脸笑?还笑得那么大声?知不知道什么叫恬不知耻?”吕良志瞪着白土,冷气中冒出了一股杀气。

    白土又笑了,不慌不忙地说:“站起的三个人中,我的分数最高,所以忍不住笑了。”

    “啊?恬不知耻加无耻之尤!”吕良志怒不可遏了,叫得比公驴还高亢,“考了五分,你还洋洋得意?你最高?你是男孩子,跟女孩子比,还感到很自豪?倒数第三名,还嬉皮笑脸?你对得起一天两顿饭?对得起我这来自千山之外的吕良志?对得起这些木桌木凳?对得起你爹你妈?这样安于现状,还算男子汉?”

    白土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了,慢慢地,变成了一种苦涩,炯炯的目光直盯着黑板,好似要把黑板看穿,而牙齿,慢慢地咬住了嘴唇,越咬越紧,慢慢地咬出了血。

    教室里静得落针可闻,所有的同学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土——不知道这个古怪的男生又要耍什么花招了。

    余梦云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周玉静目光微侧,惊讶地望着白土,期盼着白土不要冲动。

    “你对得起我说的这一切吗?”吕良志声音温和了一些,“男子汉,应该有所担当,不能得过且过。你认为呢?”

    “我对不起你说的那一切,”白土脸上的肌肉痉挛了起来,语气沉郁,“我也想学好,但我找不到那个支点。”

    “什么支点?”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把地球撬起来。’我找不到那个支点。”

    “你把话说明白一点,看看我能不能帮助你。”

    “我不知道学英语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希望有人告诉我。”白土说得十分真诚,眼圈红了。

    “是这个,”吕良志似乎想笑,但没有笑容,怒气消失了,滔滔不绝地说,“从小的方面来说,学好了英语,能凑出较高的总分,对未来升学或考一份工作有好处。从大的方面来说,多掌握一门语言,就多了一种力量。懂得了老外的语言,才能明白老外的意图,才能学习老外先进的科技,才能不受老外的欺负,或者说,才能利用老外……”

    “谢谢老师,”白土欣然起来,“我找到了那个支点——我能够把英语撬起来了。”

    学生们一片茫然,仿佛在听天书。

    “你坐下,我相信下一次你会有很大进步的。”吕良志拍了拍白土的肩膀,大声说,“白土已找到了坚强的理由,恭喜他!大家给点掌声好不好?”

    掌声响了起来——罗剑山的掌声自然是来自手掌与自己臀部的碰撞;聂素华,那可是在拍手上的灰尘。

    白土静静地坐了下去,偷擦了一下眼角。

    “你呢?”吕良志已和颜悦色了,对周玉静说,“给自己一个奋斗的目标,才能有所成就。你认为自己下一次能考多少分?”

    “四十分。”周玉静幽幽地说,“要我一下子进步很多,我做不到,但我可以一次比一次进步。”

    “好,你坐下!”吕良志转向又低垂了脑袋的余梦云,“说一说,你下次准备考多少分?”

    “我……我……”余梦云支支吾吾说,“六……六十分。”

    “你也坐下,”吕良志挥了一下手掌,“盯住自己的目标,把所有的箭射出去,一定会产生奇迹。”

    也不知怎么搞的,下课铃急剧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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