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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翻滚着喊疼的倩影突然没了动静。
天明紧紧抱着已经撒手人寰的倩影,狂呼着:“是我害了你,你是因我而死!”说罢他放下了倩影,从腰间拔出长剑,准备自绝性命。
一旁的丫鬟下人纷纷拉住天明,可天明执意要死,眼看着又要有血光之灾,倩影的贴身丫鬟离昔赶忙喊道:“少爷莫冲动,少夫人还有救!”
天明压根就听不进去,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疯狂地嘶叫,四处挥舞着利剑。
眼看着就要出人命了,此时寒枫跑进了屋里,十分激动地喊道:”少爷您看,小的把谁给请来了?”
天明一看见寒枫进来了,二话不说便冲到寒枫面前,将剑死死地架到寒枫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道:“倩儿已死,以你狗命陪葬!”
自己的脖子上已经有血流出,他大气不敢出,轻悄悄地说道:“少爷,小的请来了能够‘起死回生’的炎大夫。”寒枫特意将‘起死回生’四字强调。
“你以为本少爷相信‘起死回生’?”
“信不信,得见识过才能下结论。”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天明放下了手中的剑。
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悠然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身飘飘白衣,面容干净,英气逼人。天明看了不由得大吃一惊:世上竟有如此不染凡尘之人,仿佛他不是人,而是神仙中人,眼睛很深邃,仿佛能看透眼前的一切,想必此人便是名扬天下的神医炎大夫。
人们都自然而然地以为一个医术极其高超的大夫必然白发苍苍,年高望重,而且一定留着一缕长而稀疏的胡子。可见了这位炎大夫,天明着实吃了一惊:名满天下的神医居然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天明的怒意略减,他将信将疑地问道:“你便是炎大夫?”
“正是。”
“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如此年纪轻轻便名贯天下。还望炎大夫医好我夫人的病,如此必有重谢。”语气中犹有疑虑。
炎大夫并未理睬天明,而是径直走到奶娘面前,看了一眼婴儿,意味深长地长叹了口气。紧接着,他才快步走到倩影身边。
“炎大夫,倩影还有救吗?”
“经我之手,岂能无救?”
“可是,我夫人鼻尖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
“先生到底想不想救活夫人?”
“自然想。”
“那就请先生不要多嘴,”然后他看着周围的其他人,说道,“你们这些看热闹的,哭哭啼啼的,没什么事的,都出去吧,实在影响我的心情。若是诸位不信炎某,大可以找他人。”
其他人先是愣了一下,便无可奈何,纷纷走了出去。
“你留下。”炎大夫指着离昔说道,然后又对奶娘说道,“婴儿此时不宜出门,将他放在摇篮里,你也出去吧!”
眼看着倩影已经快不行了,这炎大夫十分平静,动作也不紧不慢的。一旁的天明是将信将疑,他紧锁着眉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炎大夫的一举一动:只见这炎大夫不把脉,只是问离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昨天吃得什么饭,几时入睡,诸如此类的问题问了好多。
与离昔交谈了一会儿后,炎大夫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对天明说道:“拿纸笔过来。”接过纸笔后,写了一些什么,他便对离昔说道,“按上面的药材取方熬药,然后再加一点儿这个。”说完,他便交给手中一个罐子与纸交给了离昔。
“炎大夫,倩影会好吧?”
“先生放心,只要一碗药,便可立见奇效。”
天明静静等着离昔那碗汤药。他从来都不信所谓的“奇迹”,也从不相信什么“起死回生”,只是今天他比任何人都坚信奇迹,比任何人都相信“起死回生”。
“药熬好了。”不一会儿,离昔便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她看了一眼炎大夫,还是没忍住,问炎大夫:“那个罐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啊?我闻着有一股腥味儿。”
炎大夫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说了句:“你来喂她吧。”
等到离昔喂完药,炎大夫令离昔用热水在倩影脚上擦拭直到倩影的脸色开始泛红。
离昔上前一试,竟有了微弱的气息,倩影竟然起死回生了!
天明大喜:“先生,倩影现在是好了?”
炎大夫似乎没有听到,只见他高扬起手臂,用力拍打了一下倩影的背部,紧接着倩影便大吐了一口黑色的血。
“好了。”说罢,炎大夫便要离开。
天明见势,立刻快步追上去。
“炎大夫请留步。厉某听闻炎大夫从来不轻易替人医治,也听闻炎大夫行医的原则。厉某甚是不解,不知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我从未见过先生,也并不认识先生。”
炎大夫走近尚在摇篮里酣然入睡的婴孩,怕将她吵醒,炎大夫刻意放缓脚步,轻轻蹲在摇篮旁,目光深情地凝视着微微呼吸的婴孩。
那婴孩虽然睡着了,却一点都不安详,她的拳头紧握,眉头微蹙,似乎梦境里正在被某个可怕的妖怪纠缠着,如何也逃不掉,却如何也醒不来。
炎大夫的剑眉紧皱,颤抖地将婴孩的小手缓缓捧起,他的眼幻作一汪清泉,柔如皎洁的月光,丝毫没了刚才的凌冽之气。本是一个酷冷之人,此刻竟露出如此恬淡柔和的表情。
炎大夫的表情并非是长辈看晚辈的关怀,也非大人看到小孩子时的疼爱,而是像极了远游千里的丈夫归家看到身在香闺中的娇妻后所表现出来的欣喜与想念。他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仿佛她不是一个婴孩,而是一个他的故友。他的眼睛似在同摇篮里的灵魂倾诉,倾诉见不到她时的难耐,倾诉自己因想念而无法入眠的孤寂。
天明心中十分好奇,却并不上前打断炎大夫。他虽然也十分不解炎大夫这番怪异行为。可转念一想,怪才有些怪怪的习惯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炎大夫从进门到现在行为一直都古里古怪的,所以天明只是远远地看着炎大夫在一个屁事不懂的孩子面前一会儿愣神,一会儿自言自语。
离昔却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位炎大夫。长相极佳,她从未见过那么飘逸的男子,医术超群,这次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起死回生之术,温柔如水,她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的眼里真的有一汪清水。
“你呀,”炎大夫在婴孩耳边悠悠地说,“一出世便要如此风光,变了老天的脸不说,还差点要了亲身母亲的性命,勾着我到这里。若说你无一丝企图,绝对讲不通。只是生在厉家实属下策,莫非你还对他留有旧情?”说到这里,炎大夫眼底闪过一丝忧伤,他的眼望向天空,“轻雾缭绕,仙桐唯栖伊神,伊等他人。眼含双影,双宿双飞余孤生。轻语泣问,何人值得等,从来傍边恒情人。”
说罢,炎大夫便站起身准备拂袖离去,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回过头,十分恭敬地对厉家人说:“炎某虽使少夫人暂无性命之忧,只是经此大劫,少夫人的身子怕是会不比从前,从此落下病根,日后也难以生育。平时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说完这些,他神色变得凝重,说道,“我与这刚出世的婴孩甚是投缘,故而觉得亲切万分,所以想请你们照顾好她。只是缘浅不足提,待她懂事了,也请诸位莫要将今日之事告诉她。”
“小女乃厉某亲生骨肉,哪里舍得让她受委屈?今日多亏炎大夫出手相救,否则夫人的命怕是炎大夫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医术十分了得。救命之恩难以回报,也不知炎大夫平生喜好什么,若有,还望炎大夫莫吝口,尽管告诉厉某,厉某一定竭力为炎某寻得,以报炎大夫救命之恩。”
炎大夫微微一笑,他抬头望着正在酣睡的婴孩,说道:“炎某知识浅薄,略通占卜之术。我看先生肩上事务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会暴露无遗。要知道,那可都是踩在血海里干成的”说罢炎大夫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天明大惊,他赶忙打断炎大夫:”炎大夫好眼力,厉某为朝廷做事,自然危险重重。政权之事,打仗在所难免。有劳炎大夫惦念了。”
“先生对妻子可忠心不二?”
天明有些惊讶炎大夫为何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他彬彬有礼地答道:“厉某曾发过毒誓,此生唯娶一人。”
“若有妖女蛊惑先生呢?”
“炎大夫说笑了,厉某怎会受妖女蛊惑?”
炎大夫浅笑,似在嘲笑天明,又似乎在嘲笑自己,他摇摇头,大笑着拂袖离去。
炎大夫的话看似随意,却问得天明冒出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绝不会背叛倩影,也绝不会对其他女子动心,只是为何这炎大夫突然这样问?而且这炎大夫竟知道这么多隐秘的事情,要知道,他做得好多事情连家里人都不知道,这炎大夫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叹了口气,发现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封信。信封上的字笔势雄健有力,信页微微发炎,看样子不是最近写的,应是有些时日了。天明急忙打开信封,希望透过信中内容解开这位炎大夫身上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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