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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之时，母亲因一怪梦便决意将我抛弃，丢到寺庙门口，只留下一封信。”烟花望着天空，怅然一叹，接着说道，“然后庙中的一位老和尚将我抱到寺庙之中，”她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他明知我不详，依旧没有弃我，将我抚养到七岁。”
青山之上，寺庙之中。
“爷爷，我想下山。”
“不可。”
“为何。每日在山中，我都快憋屈死了。下次你们化缘的时候，带上我，行吗？”
“不可。”
不可，不可，从小到大，听到的一直是这两个字，那个不可以，这个不可以，不可以看前来礼佛之人，不可以去寺庙之外玩耍。她终于受够这样躲躲藏藏的生活，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躲藏。
“爷爷，为什么不可以。”
“不可说。”
“为什么不可说？”
“不可说便就是不可说。”说着，那老僧便要走。
“爷爷。”暮烟哭着叫他，他回过头，看着这个从小生活在自己庇护下的女孩眼角的泪水，心中不禁一阵酸楚。他早已料到今日的事情，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慧可，你离开这里吧。”
暮烟慌了，她只是想出去玩而已，怎么爷爷就不要自己了呢？她连忙说道：“爷爷，爷爷，我不吵你了。”
“老僧一向念佛只因想要忘却红尘俗世。而你一心想要去凡尘之中，老僧不能陪你，只能放你闯荡，日后诸事，全凭你自己思量。”
“爷爷，您真的烦我了吗？”
“老僧从未嫌弃过你，你聪明心善，伶牙俐齿，老僧喜欢还来不及。”
“那为什么赶我走？”
“你本属红尘，且红尘之事未了，不适合在寺庙之中。俗世之中有姑娘有要等要寻的人。记住，跟着自己的本心走，莫要违背了自己的心意。”
“爷爷如何知道？”
“老僧活了六十余载，阅人无数，此等小事我岂会看不出？”
“那我走了，爷爷怎么办？”
“老僧还是老僧，不过是少了一个小僧的老僧。”
“爷爷，若是我想您了，能回来吗？”
“佛门之地，为众生之地，你何时来皆可。”
“那您会一直在这里吗？”
“不为僧，便成佛。”
“虽然爷爷老说些我不懂的话，可我装作懂了，日后大了便可顿悟。”
“去收拾你的行李，我叫你的师兄送你，其他的事情，看你的造化了。”
看着暮烟远去的身影，一旁的普广甚是不解：“师父，为何要放她走？她那么小，不会出事吧？”
“她有自己的命数，老僧无权更改。”
“您平日里最是疼爱她，舍得吗？”
“其实，老僧是极其为难的。佛家之人，讲究的就是去欲，六根清净，要抛去亲情、友情和爱情。可当老僧听到她喊‘爷爷’时，竟不觉泪目。我怀疑过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进佛门之地，不该成为一名和尚。可那日我终于想通，所谓‘佛’，就是以慈悲为怀，为何执意要刻板地将自己变成一个不可动情，不可动情之人？”
“师父，普广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弟子愚钝，未曾有师父这等觉悟，苦恼了整整五年。”
“何事苦恼五年之久，为师可以为你解难。”
“怕污了师父的耳朵。”
“每日都有不远千里而来的有缘之人问我各种俗世之事，他们尚不怕，你有何惧？”
普广突然跪下，说道：“弟子爱上一人。”
老和尚闭目不语，思索片刻，才悠悠开口：“你也随她去吧。”
普广有些惊讶，支支吾吾问道：“师…师父不问弟子所爱何人？”
老和尚依旧语气平淡：“老僧知道。”
“师父……”
“若是想忘了这份情，便留此清心，若不想忘了，便随她去吧。”
“师父，弟子令你失望了。”
“人非圣人，孰能不动情？”
“那为何有人甘心一辈子立于佛门前？”
“为情所伤，亦或看破红尘。”
“弟子明白了，师父，保重。”普广最终还是走了，因为他没有为情所伤，也没有看破红尘，佛门之地，不过是他这个孤儿的栖息之所，如今，他不愿再搅乱这份难得的清静。
一路上，两个人前前后后。
“普广师兄，你也背着行李？”
“我得保护你。还有，日后不要叫我的法号了，就叫我近尘吧。”
“对呀，到了外面，就不可以沿用法号了。”
“你也给自己起一个吧。”
暮烟看了看树林里的烟雾，说道：“暮烟如何？”
“现在明明清晨，为何有‘暮’字？”
“爷爷说过，‘暮’有太阳下山之意，也有将尽之意。”
近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懂而非懂，自己果然不适合做和尚，顿悟这种感觉恐怕自己一生都不会有。
“师兄，和尚会死吗？”
近尘笑了笑，答道：“自然。”
“死后便变成佛了吗？”
近尘呆住，毕竟自己从未见过佛，就连师父，也只是梦中见过。
“我不知道，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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