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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厉府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厉亦凌开口客气地问道:“久仰炎大夫大名，今日恰巧厉某在家，能够看到炎大夫真容。不知炎大夫来厉府所为何事？”
炎大夫也不看厉亦凌，悠悠说道:“为了未完成的事。”
厉亦凌沉思片刻，猜到:“莫非是因为倩影的病？”
“是为了一个你们都忽略的女孩。”炎大夫语气满含敌意，“厉老爷可曾亲眼见过那个女孩的眼睛？”
“炎大夫说的是辰月吧，厉某常年忙于政事，家中之事总是不免会有所疏漏。”
炎大夫冷哼一声，道：“与其说是疏漏，甚不如说是连她的面都不愿见。”
此言一出，厉亦凌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一向忙于政事，别说孙女，就连儿子，自己都甚少过问，但无论如何这也是厉亦凌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何故如此激动？不过炎大夫的话虽刻薄，却不假。他虽忙碌，却也能抽出看望孙女的时间，只是他与倩影关系一向不和，便也
厉老爷仍保持笑意:“炎大夫乃天下名医，无人可敌。炎大夫以前救过辰月的命，大夫与患者有些渊源厉某可以理解，只是厉某常年政务缠身，实在是不得已忽略了家中的事情。”
听到此处，炎大夫有些深意地说道:“我与小姐有渊源，厉老爷与辰月小姐的渊源也不浅啊。”见厉老爷一脸茫然，炎大夫也不奢望他想起什么，便接着说道，“罢了，炎某也只是一派胡言，厉老爷莫挂怀，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厉老爷海涵。”
厉老爷听此言心中虽依旧是十分不解，但也无意追问，便说道:“炎大夫千里迢迢来到此处，厉某已派人安排好了住所，厉某也没有其他可招待的，不过厉某一定竭尽所能款待炎大夫。”
“不必，此行只为一人，待炎某处理好该处理的事情，便会告辞，不牢厉老爷费心，如果太过隆重，反而有违炎某此行的初心。”
“炎大夫不必拘谨，府中上下皆可随意走动，若需要，厉某愿意奉陪。”
“多谢厉老爷好意，炎某已有住处，不必厉老爷费心。”
“那炎大夫需要什么药材，我好让下人准备。”
“不必。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各位了，厉某先告辞了。”
等到炎大夫走后，旁边的珠柳才开口:“老爷为何如此敬他，如此年纪轻轻，却要故意装深沉，说话咄咄逼人。”
厉老爷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不，他不年轻了。”
“即使有盛名，也不至于如此气焰嚣张吧。”
“炎大夫是个真性情的人。”
昨夜某星颇狡黠，幽光含情一眨眨。
夜下小人正失神，稚脸微扬目光澄。
才晓星人值得等，心底轻落思念痕。
暗笑偷将天意晓，黑月孤影愁寥廖。
辰月孤自蜷缩在庭院的一个小角落里抬头痴望着天空，活像一个灵魂出窍的空洞的人儿。
炎大夫怔了一下，有些心痛。几年了，他就怕再次遇见她，她是这种神情。
他缓缓走向辰月，安静地坐在她身旁，也望向辰月的方向。
两个人就这样坐了许久，辰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他好像真的来了。”
炎大夫轻轻问到:“何人？”
“是那颗星星上的一人，他是我的朋友，我难过了，他就会陪着我，从来都是。”辰月傻傻地答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才发现旁边多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大哥哥，然后满脸警惕地问他，“你，你是何人？”
炎大夫轻轻笑她，捏着她的鼻子，回道:“我是炎帝，炎大夫。”
听到“炎帝”二字，辰月“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她边笑边说:“你的名字好特别。你与皇帝是亲人吗？”
彭祖笑笑，柔声道：“黄帝是我兄弟。”
辰月不再笑，而是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问道：“你是皇帝的兄弟？”
彭祖点头，笑而不语。
“别人知道吗？”
“他们不知，炎帝这个名字招摇，我便起了另一个名字。”
辰月认真地问道:“什么名字？”
“彭祖。”
辰月跟着他念着:“彭祖。”
“对，彭祖，以后你喊我彭哥哥便可。”
“彭哥哥。”辰月轻轻唤着。
彭祖嘴角微扬，辰月喊哥哥的神情让他百感交集。
“你刚刚在看什么？”
“天。”
“为何独自一人？”
辰月有些黯然神伤，她回答道:“别人都怕我，你不怕吗？”
“害怕你的眼睛？”
辰月点点头，有些难过，尽管她总是装作不在意，装作一个人也很快乐，可她也是个孩子，也渴望玩伴，更加害怕孤独，可是父亲时常在外为官，母亲身体不好，离昔一整天都有别的事情忙，没有人陪她。
“你也觉得自己很可怕？”
辰月想了想，默默地点点头。
彭祖心头闪过丝丝酸楚，问：“好看的眼睛又是什么样子的？”
“应该是很大很黑，总之，不是我这样的。”
彭祖摇摇头，看着辰月的眼睛，严肃地说:“这世间不乏你口中的那种眼睛，然而要说好看，绝对不是它们。美而无神的眼睛，只可远观，不可细细品味，真正漂亮的眼睛是一双有故事的眼睛。”看到辰月一脸茫然，他浅笑着解释，“你母亲的眼睛，你觉得好看，是因为那里面有母爱，你父亲的眼睛在你母亲眼里也好看，因为里面有爱情。”
“你的眼睛也很好看。”辰月不假思索地说道。
彭祖脸颊微红，他被辰月的诚实给逗乐了，笑了笑自己，他接着说:“辰月的眼睛很干净，没有污浊，能净化人心。也许有人会讨厌你的眼睛，其实他们不过是讨厌他们自己，你的眼睛另他们恐惧。”
也许辰月并不知道，她的眼睛里的故事很多很复杂，然而她却用小小的身躯顽强地同那双眼睛背后的复杂抵抗，以至于自己如此痛苦不堪。她默默承受着那份抗争带来的苦果，然而这世间，也只有彭祖知道而已。
“彭哥哥，你在想什么？”辰月见彭祖想得出神，便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
辰月没有说话，又抬起了头。
“你为何老是抬着头看天？”
“喜欢。”
“你了解它吗？”
辰月摇摇头。
“宇宙有四界。它由四个空间组成，最下面为地界，是孤魂野鬼待得地方，我们待得地方为凡间，天空是神界，天外之天为混沌，乃宇宙之始。”
辰月听得入迷，满是敬意地看着彭祖。
“为何这般死死盯着我看？”
“彭哥哥说得辰月爱听。”
“越往上，生灵越少，也就越孤独，”说到这里，彭祖不禁蹙眉，然后他又笑着问辰月，“你听得懂吗？”
辰月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有懂？”
“似懂非懂。”
彭祖哈哈大笑，道：“混沌之中皆为仙物，神界之中皆为仙人，凡界之中皆为凡胎，地界之中皆为鬼魂。”
“凡界可有仙人？”
“一般时候，四界不可相通，也有部分仙神可突破结界，于天地四处逍遥，也有一些凡人可羽化登仙，还有一些鬼魂可获魄，有实体……”说到一半，彭祖才意识到自己说偏了，辰月都快睡着了。
“这些，你日后会知道。你知道我来是干什么的吗？”
辰月摇头。
“我位大夫。”
辰月露出欣喜的表情，说道：“你能治好我的眼睛吗？”
彭祖捧起她的小脸，严肃道：“你的眼睛不是病，岂会医好？”
辰月有些黯然：“我只想和正常人一样。”
“我会为你开药，此药只是隐藏你的锋芒，这种锋芒会让别人感到威胁，却不会伤害别人。记住，你的眼睛没有错，你没有错。也不要在乎别人说的恶语，你这样独特的眼睛世俗的眼睛没有资格评判。而且，你很漂亮，很漂亮。”
水眸幽幽养清花，风君携香酿美茶。
一眼姑娘不惊艳，再眼姑娘恍天仙。
初识庸容不显眼，再识仙貌荒千年。
愁目观山山黯淡，笑齿对云云飘然。
痴语于鸟鸟失笑，孤影对桥桥暗伤。
淡淡素颜含心事，远山垂阳不落日。
只等青衿泪痕干，旭日东升又冉冉。
姑娘生来属自然，眼眸深深若海蓝。
俗人不喜静心颜，唯慕妖园百花艳。
孤君沉迷远尘仙，甘心一世断他念。
辰月听着，有些难过，不知为何，就是难过。鼻尖微酸，有些想哭。
这时，离昔跑了过来，她本是来找辰月的，却惊喜地发现了那个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炎大夫。
垂柳枝边，与梦中郎再见，白衣翩翩，如临逍遥仙。
羞不敢前，花海蝶蹁跹。一醉忘残年。只是清寒，无言。
离昔躲在一旁，她已长大，炎大夫却依旧如少年模样，犹如初见。令她有些诧异的是，炎大夫人看起来冷漠，看辰月的眼里满是柔情。
“炎大夫。”她鼓足勇气。
彭祖微微蹙眉，道：“你是……”
离昔浅笑道：“我是离昔，三少夫人的贴身丫鬟。您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彭祖淡淡答道。
离昔心沉了下来，果然，几年不见，没有变的除了他的容颜，还有他的傲世轻物。
“炎大夫是来干什么？”离昔小心翼翼地问，这个人在眼前，却远天边。
“为了辰月的眼睛。”
“少夫人让我接辰月小姐回去，所以我便……”
“从明日开始，我为辰月医治，等到她眼睛好些，我便回去。这些麻烦你和你们少夫人说一声。”
“炎大夫去哪里吃饭，去哪里睡觉，去……”不知不觉离昔的话有些多。
“这个姑娘不必担心。告辞。”说罢，彭祖看了一眼辰月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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