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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礼楼一楼活动室。

    高一二三三个级部,三栋教学楼,学礼是高二教学楼。

    学生会刚刚在活动室开完会。

    今天上午有校篮球赛的淘汰赛,每个级部抽签抽四个班,四进一,三个级部进三个班,学生会负责重点抓逃课出来看篮球比赛的同学,顺便拍几张照片,用于学校官网宣传。

    活动室慢慢走空了,薄主席还在不疾不徐地收拾文件。

    陈逢泽瘫在沙发里等他。他伸了个懒腰:“哎,太好了……今儿上午我们这些风纪委员不用上课,”他撑起身来,问薄渐,“你还回教室么?”

    薄渐抽了一沓纸:“德育处主任让我去找他一趟。”

    “哦,”陈逢泽又问,“那等你回来呢?去不去看球赛?”

    因公翘课,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陈逢泽觉得薄主席定不会错失良机。

    “不去。”薄渐说,“我回教室。”

    陈逢泽:“?”

    他问:“你有课外书没看完?”

    学校教学进度都是照顾大部分人的。显然薄渐就游离在大部分人之外。陈逢泽也不知道这逼是什么时候偷着学的,但高一一年同班,薄渐上课不是在写当天作业,就是在看课外书。

    主要还他妈一直给别人营造出一种“我学习好是因为我努力”的假象。

    薄渐勾了勾唇角:“不看课外书,我回去好好学习。”

    陈逢泽:“……”

    陈逢泽想问一句“你是不是中邪了”,但还没问,薄渐已经拎着沓纸走了:“走的时候记得把活动室门锁好。”

    “……”

    等手头上的杂事都处理完,已经快上完第一节课了。

    薄渐没回教室,他还要去叫陈逢泽来找他拿个名单。

    路过二班后门,薄渐从眼尾瞥过去一眼。

    今天江淮来上课了,而且出人意料的没有在睡觉。当然也没有在听课,伏在桌上不知道在疾笔狂书些什么。

    薄渐想起来江淮那一手杂草丛生的字。

    他没有停顿,收回了视线。

    江淮在写老林要求的一千五百字翘课检讨书。

    林飞给了他两个选项:写一千五百字检讨,和上报学校旷课记过。就算让傻子选,傻子也肯定选写检讨。但关键问题不是写检讨,是写完这份检讨,江淮今天还要旷课。

    昨天旷课是心情不好,今天是阿财运动会要开始了……九点开始,现在八点四十,江淮写了一个早自习加大半节语文课,自由创作了836个字。

    江淮抬头看了眼表。

    八点四十五语文课下课,他去后门西翻墙,明诚小学在两个街口外……九点能到。

    还差664个字没写。

    江淮略一思索,下笔如飞。

    “叮铃铃——”

    下课铃响了。后排小心地戳了戳卫和平后背,卫和平回头,后桌递过两张纸,还有一张随手撕的破纸片,飓风过境般的写着一句话:

    “我有事,帮我向林飞交个检讨书,谢了。江。”

    卫和平艰难地认出这一行字,又随手往后翻了翻江淮的检讨书。

    翻到第二页,他眼皮一跳。

    江淮他妈的把“错了”两个字重复写了一整面纸。

    陈逢泽到学礼楼楼下找薄渐拿了这两天的校门口迟到名单,他扫了眼:“这一周迟到记名的人数还没有今天一节课逃课记名的人数多。”

    “都是出来看篮球赛的。”陈逢泽数了数,“一节课三个级部抓了十七八个。”

    “哦。”薄渐神情散漫地应,“只抓出来看篮球赛的么?”

    陈逢泽笑了:“不看篮球赛逃课出来干什么?逛校园?”

    薄渐:“也可能有翻墙出校去锻炼身体的,建议加强后门西墙监管。”

    陈逢泽刚刚想说“你举例能举个靠谱的吗,哪个傻逼翘课出去锻炼身体”,手机响了。

    陈逢泽:“你手机。”

    薄渐拿了手机,是一条短信。

    “有几份大学申请材料,我让司机给你送过去了,你先看看,他在校北门等你。”

    校北门就是学校后门。

    薄渐没说什么,放回手机:“有事,先走了。”

    -

    江淮原本想先去自行车棚取滑板,但下教学楼的时候还差十二分钟到九点,分秒必争……没时间了。

    江淮一撑,跳翻过一道矮围栏,直接抄近道去了后门西墙。

    墙角的砖块又被人挪了,垒了个小半米高的方块,踏脚凳似的靠在墙边。

    强者一般不用踏脚凳。

    除非他赶时间。

    砖块替代了跳跃技能的前摇距离。江淮向上一攀,鞋底斜踩在墙壁,小臂一撑,整个人屈腿侧坐在了墙顶。

    他正要翻身向下跳。

    “江淮?”

    江淮扭头。他在墙顶,薄渐在墙底。

    薄渐向他弯起一个好学生的笑:“又要逃课么?”

    江淮静了几秒:“关你屁事。”

    他转身就从墙顶跳了下去。

    到墙另一边,江淮扑了扑身上的灰,正准备走,他忽然听见一点点不太对劲的声音。他下意识往上看,恰好看见薄渐翻过墙顶,也跳了下来。

    江淮:“?”

    薄渐细致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衣角:“前桌,逃课不好。”

    江淮:“……”

    江淮低头看了眼手表,掉头就跑了。

    薄渐:“?”

    薄渐顿了两三秒,跟了上去。

    江淮听见声响,扭头一看,薄渐还在他后面。

    薄家司机在校北门等了半晌,忽地透过车窗看见北门掠过两个穿二中校服的男孩子。其中一个……好像有点像薄先生的儿子。

    江淮在前面跑,薄渐在后面跑。

    一个不知道后面那个为什么要跟,一个不知道前面那个为什么要跑。

    薄渐越跟,江淮跑得越快,他跑得越快,薄渐跟得就越紧。

    江淮第一次跑步有种要跑岔气的感觉。他扭头吼:“操,你他妈脑子有毛病吗?”

    薄渐就差他半步远,不紧不慢地问:“这就是你逃课出来锻炼身体的方式么?”

    江淮:“我锻炼你妈!”

    “不可以。”薄渐有涵养地摇头。

    江淮险些背过气去。

    江淮撒了腿往前跑。

    要是有路障,矮墙,小巷,或者再远一点,他有百分百把握能把薄渐这狗逼甩掉。然而目的地就在明诚小学,两个街口外,连拐弯都没有。

    八点五十八,江淮停在明诚小学门口,衬衫后都湿透了。

    薄渐也停下来:“锻炼完了?”

    江淮已经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了,他喘了几口气:“滚。”

    薄渐低着眸子望他:“你这是逃课。”

    江淮嗤了声:“你他妈跟我出来,你不算逃课?嗯?翻墙出来的好学生?”

    “我出来是为了带你回去,”薄渐毫无诚意地笑了下,“不算逃课。”

    江淮:“哦,你不算逃课……那我回不回去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回去,林老师会责问我。”薄渐垂着睫毛,“前桌,你难道不知道好学生被老师批评是会很难过的么?”

    他微微一顿:“好学生是经受不住打击的。”

    江淮:“……”

    江淮转头就往校门口走了。

    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听见薄渐说话。还不想看见好学生薄渐这张脸。

    校门口的保安凭家长的准接证放家长进学校。

    江淮把阿财的准接证递过去:“我是江星星的哥哥。”

    保安大爷瞥了眼证,瞥了眼江淮,又瞥了眼江淮边上的薄渐:“他呢?”

    薄渐刚刚要说“也是哥哥”,江淮面无表情地说:“他是姐姐。”

    薄渐:“……”

    大爷狐疑地抬头看了看薄渐的身高,又看了看薄渐的喉结,最后瞥了眼薄渐一马平川的胸,心想这就是女Alpha么,跟男的也没区别啊。

    他挥手:“进吧。”

    -

    阿财捧着脸蛋坐在小马扎上。

    同学们都在操场上坐齐了,他们的爸爸妈妈也都来了。人一多,操场略显逼仄,阿财被挤在二班队伍的最前排的一个角上。

    柳虹老师给了阿财几粒糖后,又去忙进忙出了。

    远远的,红塑胶跑道口,走过来两个高个儿的男孩子。都穿着二中校服,个子高,又长得好,显得格外挑眼。

    操场口竖了几块宣传牌,贴着小同学们的“秋天来了”手抄报。

    江淮顿了顿脚,按年级班级扫过去……三年二班,江星星。

    江淮先看见了江星星东倒西歪的名字。

    然后是一颗大红心,红心里写着手抄报的内容。

    红心左角,是一个扎着单辫儿的男的。江淮认出来了这是他自己。

    红心右角……

    薄渐不太确信地问:“你妹妹叫江星星?”

    江淮没有说话。

    因为薄渐指着右角的那个男的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画的有点像我?”

    两个人,中间一颗大红心,红心牵出两根线,攥在两个人手里。中间就差写个横批:喜结连理,一拜天地。

    江淮:“没有。”

    薄渐:“但是和你送给我的情书很像。”

    江淮:“……”

    江淮默了几秒:“我妹妹不叫江星星,走吧。”

    薄渐:“……”

    隔了老远,阿财眼睛一亮。

    江淮走过去,咳了声:“说话算数,我没迟到……”

    阿财指着他身后:“哥哥!”

    江淮不说话了,一张送葬脸。

    薄渐低头瞥见江星星,短暂地怔了下:“她是你妹妹?”

    江淮没理会薄渐,揪着阿财后衣领:“你闭嘴,听见没?”

    阿财腿脚不好,长得也不高。

    如果不是刚刚的手抄报上写着“三年二班”,薄渐以为这个小女孩可能还在上幼儿园。长得不高,说话都不利索。

    跟幼儿园小孩儿没什么区别。

    在高一下学期放暑假的那天,薄渐在学礼楼后看见一个小女孩走着走着摔到了地上,他想,这是哪个家长落在这儿的小孩。

    他走过去,低眼望见小孩腿是瘸的,爬也没一下子爬起来。

    小孩没哭,又爬了一遍,但又一屁股跌回去了。

    小孩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于是薄渐伸手,向她笑了笑。

    他把小孩拉起来,小孩好像智力也有问题,一个词一个词地问他他是谁。

    薄渐微微笑着,漫不经心地说:“我是一个哥哥。”

    他问:“需要我帮你找老师么?”

    小孩摇摇头,艰难地表达了她在等人的意思。

    于是薄渐随手把别人送给他,他还没来得及扔的巧克力塞进小孩手里,转身走了。

    现在看来,小孩等的是江淮。

    小孩叫江星星。

    江淮眉心蹙得死紧,不爽到爆炸,压低声音,蹲着质问:“我看见你手抄报了,你把薄渐画上去就是你藏着手抄报不给我看的理由??”

    阿财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学会故弄玄虚了。追星追得可以啊。江淮冷笑:“行,你爱画谁画谁,我管不着……但你能不能别画了别人,还把我再画上,又画颗心,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财也小小声,有点羞涩地,磕磕巴巴地说:“心……心是,是我。”

    江淮愣了下:“?”

    阿财表白完,就闭紧嘴巴不说话了。

    一个是江淮,一个是……名字字画很复杂的哥哥,还有她……就是今年她最喜欢的人啦!

    当然妈妈如果今年回来的话,她也会画妈妈,但妈妈不回来,就没有妈妈的份了。

    柳虹看见江淮来了,她走过来,笑了笑:“运动会一会儿开始。”毕竟不一个学校,柳虹装作没认出二中校服,“亲子运动会是以班为单位的,这边到那边画线的地方都是咱们班的活动区域。”

    柳虹瞥了眼江淮身后的少年,大抵是同学,能一起翘课出来,应该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柳虹犹豫了一下:“你们三个……正好一个是星星‘爸爸’,一个是星星‘妈妈’么?”

    薄渐瞥江淮。

    江淮:“不是。”

    柳虹:“哦,我是说活动角色,活动都是三人项目。”

    江淮:“哦,那我是爸爸,他是妈妈。”

    薄渐:“……”

    活动准备了矿泉水。江淮拧了瓶水,没什么表情:“不乐意就赶紧回学校,别在这儿烦我。”

    “没有,我乐意。”

    薄渐顿了几秒,嘴角微勾:“老公。”

    江淮呛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