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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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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新)民,在止于至善。”明德的姓名取典于《大学》的首句,他将改造这群流氓的夜校,命名为新民。

    但以季无申为首的学员,却私下里均自称为流氓夜校。他们相信,这是流氓界的黄埔。在小明哥的教导后,有了文化的流氓,将是插上翅膀的推土机,横推省城流氓界。

    季无申在没有竞争的情况下,被群氓选为首任班长。他踌躇满志,准备一展身手。

    做完开学动员的明德,才出弘法楼,一花就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师弟,你很不错,师兄我看好你,你比那满口这佛那佛、又善哉又慈悲的一净师兄强太多了。度人的事,他只说不干,你不说光干!”一花嘴里嚼着糖,左腮鼓鼓,右腮再鼓鼓,配着不太大的眼睛,让明德身后的季无申好象看到了一只,身高一米八几的巨形……花栗鼠!

    “师弟,来,吃块糖。”一花递了颗糖给明德。

    明德笑拒。

    “师弟,这样不好,我一花有三大爱好,吃糖、吹笛与吟诗。其中,糖是我的命根子。”一花递糖的手并不收回,“师兄们送我雅号‘糖僧’,蜜糖的糖。糖僧除了请一个老和尚吃过糖,就是请你啦。你不要?”

    明德只得接过他的糖。

    季无申听不下去一花一口一个的师弟,“喂,我说小糖僧,你谁呀?我靠,你有资格当小明哥的师兄吗?”流氓心头想,你是小明哥的师兄,我是小明哥的学生,喊你师伯吗?

    一花歪着头打量了季无申一眼,然后笑得更开心了,满脸的肉都在抖动。

    季无申心头莫名一颤,一花已跨了一大步,来到了季无申身前,巨掌伸出,闪电般抓住了季无申的腰间皮带,然后一抖,季无申已高高飞起。

    流氓哇哇大叫,手脚在空中乱抓乱划。还好,抓住了弘法楼前的一颗大槐树的横枝,赶紧使劲抱住,不敢稍有泄力。再定神后往下一看,哇塞,怕有两层楼高了。

    季无申的汗马上就山泉般冒了出来,这和尚也是个武林高手!

    看着刚发生的事,明德嚼着口中的糖,感觉确实很甜。今天应该又要有收获了,目标就是眼前这位肥壮如牛,勇猛如虎的“糖僧”。

    不理在头上狂喊着小明哥救命的流氓,明德对一花露出了最亲切的微笑。

    “达者为先,谁是师弟是否需要验证一二?”明德道。

    “好,如何验证?”一花上下巨牙翻飞,大口嚼糖的同时回应道。

    “一花师傅有三好,糖笛诗。比吃糖是小孩行径,而音乐的世界,每人有偏好,难有标准分高低。不如你我就赛一赛吟诗。”

    “好好好,师弟你太对我胃口了,‘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我一花是糖僧也是‘诗僧’。如果师弟要和我比打架的话,我到要嫌弃你是个大俗人啦!”

    一花的话,让暗自躲在二楼听动静的一净法师很鄙视,才来寺里几日?你就打了两回架,就你还有脸皮嫌弃别人俗。

    “相信全唐诗尽在一花师傅腹中,而在下自认也是熟背。如果一首首呤下去,怕是几昼夜也分不出胜负。因此,我们不妨另辟蹊径,不正着呤,改为倒着诵,如何?”

    “喔……哦哈哈……”一花先愣了一下,接着大笑了起来,“好好好,有意思。行!”脸上装着开心,心头却一阵叫苦。诗词都是其文字其意境感染人,背诵诗词的人也因为里面表达的内容,而加以记忆。谁会没事倒着记?

    季无申这时好不容易使出浑身力气攀上了树枝,人悠闲地坐在上面。一见又有好戏,他哪里能忍着。

    “小明哥,我来叫开始如何?”季无申自告奋勇道。

    发令员不重要,双方均无异议。

    在二十多位流氓与众多僧众的围观下,季无申一声“开始”,明德与一花开始了倒背诗的比拼。

    “潮随暗浪雪山倾,远浦渔舟钓月明……”心虚却好强的一花马上开始呤诵。其倒也聪明,在记忆中找到了唐人徐夤的一首回文诗,正着念是一首诗,反着念是另外一首诗。

    “树江满情摇月落,,归人几月乘知不……”明德也念了起来,二楼上的一净法师想了一阵,想起了这是唐时张若虚的作品,有孤篇盖全唐之称的“春江花月夜”。

    一净法师着实惊讶,春江花月夜这首诗太长啦,一首诗可当九首普通的七言五言律诗绝句。大家比的是诗的数量,而不是字数。而且明德这样,也太容易出错了。他即使背完这首,又能再背多少首?太耗费心力了!

    “来雁寄情深写恨,回文锦幅一书飞。”一花的诗也不短,顺利地背完了。而明德还在背第一首春江花月夜。

    “花艳舞风流,雾香迷月薄……”一花又开始了一首新的回文诗,清人黄伯权的作品。

    这首就短了,很快,一花就背完。明德还在春江花月夜中。

    “窗晴斗碾小团龙,活火新瓯浅焙红……”一花将苏东城的一首《记梦》背完后,明德终于背完了《春江花月夜》。

    “经玄太首白,下阁书能谁……”明德开始了第二首,却是李白的《侠客行》。这也是一首长诗,一首顶六首。

    一花此时已心知多半不妙了,好象双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果然,背完了熟记的十多首回文诗后,一花从最简单的李白《静夜思》下手了。

    “乡故思头低……”

    明德在《侠客行》后,又开始了《行路难》。“海沧济帆去挂直……”。

    “打住,打住。”一花叫停了明德。

    “花和尚,你终于认输啦?”季无申在树上嘻嘻笑道。

    “这样,也别折腾了,你如果将屈原的《离骚》倒着背出来,没错的话,我就认输,我继续当我的小师弟。”一花提出了新的建议。

    其师兄一净在二楼上暗自竖大拇指。看来小师弟还不算痴笨,懂得用计了。《离骚》全文近二千伍佰字,能倒着背的不是人,是机器人,而且还会是那种特无聊的机器人。

    “好,一花师弟此提议很好,师兄这就开始背了。”明德哪是迂腐之士,当即答应。

    “居所之咸彭从将吾……”明德从《离骚》的末尾开始往前诵读。

    如果说一花倒背是完全靠记忆,那明德则是“看着”一首首诗倒着念。十余年来大脑中储存的文字,随时可以调用。

    一直读下去,一花两师兄弟的脸也都同时暗淡下去。

    随后,一花似乎想到了什么,大笑了起来,并说道:“好啦好啦,明师兄,我认输了。不用再念啦。”

    明德停住。

    一净此时脸色更难看了。心想:不怪师傅中意小师弟,小师弟在断得失心上竟胜于我,他能这么快从失败中走出来,哪像个不满二十的沙弥?

    “哈哈哈,我一花终于有一个比我强的师兄啦,以后走出去,也可以向人介绍我也是有师兄的人啦。”一花此话一出,楼上的一净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敢情你从来不在外面提你师兄,是因为全看不起我们?

    中午,由一花请客,请明德在他的私人精舍进餐。而季无申为首的二十多位流氓,他的师侄们,则安排到了斋堂,与一应高僧们吃饭。领季无申们去到斋堂的时候,今日值日的行堂僧还是那位被他打过的。见了一花,低头谄笑个不停,脸上的瘀伤还没有完全消除。

    季无申从居士出身,在斋堂帮忙的义工口中得知,打饭的疤脸和尚是被一花毒打至此后,彻底认清了现实,将一花列入了必须尽快交好的友人名单,且排名高居首位。

    一花的私人精舍在寺里的莲湖边。林木葱郁,鸟语花香。原来是一家小型茶馆,后来被寺里收回,改做了待客之所。今天终于被一花巧取豪夺,抢了过去,将一人独享这座雅静的院子。

    看着一花变戏法似的从随身的布包中,拿出一只油皮纸包裹的卤鸭,又拿出一只香味扑鼻的烧鸡,然后还有一袋花生米。明德直接就呆滞了,啥情况,这是寺庙啊。这是大乘佛教讲请规守戒律的寺庙!

    一花以惊人的灵敏,攀援上了一棵大树,从几米高的一个树洞中掏出一瓶酒。他往下面一扔,“师兄,接住,这可是我最后的一瓶珍藏了。”

    明德接住一看,女儿红。

    “师兄,每次喝这酒,都让我有一种偷香窃玉的感觉。”一花利落地滑下树,走到明德身边。

    “你酒肉都不禁?”明德不得不问。

    “切,现在除了华夏,哪个地方的和尚不吃肉?岛国的和尚老婆可以娶,娃娃可以生。为啥我不能?”一花非常不甘地道,“就说最初,华夏的和尚也是可以吃肉的,就怪那个‘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梁武帝,自己吃腻了大鱼大肉,非要和尚跟着他一块吃素,才搞成现在这样子。”

    “师兄放心,我一呢不想成佛,二呢成佛也不看吃过肉没,如来还不是肉吃了,老婆孩子有了,才出的家成的佛。没尽情享受过眼耳鼻舌身意的好处,又怎么知道六根不尽的坏处。”

    明德有点佩服一花了,小沙弥虽贪图口舌之欲,但却能找到让自己心安理得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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