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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的伤基本已经好了,但凑得近还能看见淡淡红痕。若是放在其他人脸上也就罢了,偏偏他皮肤白皙润滑如凝脂,这么轻微的痕迹看着还是有碍观瞻。
师心鸾移开目光,“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宋府被抄了,但那个中常侍不是还没查出来么?这个案子总不会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
谈到政事,楚央脸色虽笑容不改,眼神却有些淡漠。
“今早皇上收到来自颍川的密报,当地一家大户昨夜起火,所有人尸骨无存。而这家的主人,曾是皇上近前中常侍,只因两年前犯错而被贬。”
师心鸾一怔。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只是…
“这个案子已经查了几个月了,为什么选择昨晚毁尸灭迹?”
“火是昨晚放的不假,不过人是不是昨天死的就不一定了。”
楚央神情悠远,若有所思。
“宋钟鸣一招供,我便将目标定在所有皇子身上,毕竟除了九皇子,所有皇子已经成年。无论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太子无过也不可轻易废除。其他皇子若想争储,要么陷害要么韬光养晦。前者没戏,那就只剩下后者这一条路。”
“你的意思是…”
师心鸾听明白了,“昨晚的那一场火,其实不过是对方的掩人耳目?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是你之前怀疑的方向。”
楚央点头。
“死的那个中常侍,十有八九是被收买。”
“如果是那样的话,宋钟鸣贪污的金银,应该已经被转移。”师心鸾脑子里电光一闪,“四皇子刚被贬,对方就动手了,还真是巧。”
楚央对上她略显讽刺的眼,心照不宣的一笑。
“四皇子已被贬,若对方有心争夺皇储,不会傻到用多年的筹谋来陷害一个已经没有威胁的皇子。只不过皇上多疑,这样的巧合只会促使皇上对四皇子的厌弃。尤其是,死的那个曾是皇上跟前的人,他会觉得自己被人戏耍利用,更是不会轻易了之。”
师心鸾眼里划过一道光,“看来这个人,对皇上的脾气和忌讳十分了解。”
“没错。”
楚央与她看法一致,“皇上重视自己的清名,为避免事情捅破对自己颜面有损,必不会顺藤摸瓜继续查这个人是如何勾结宋钟鸣,又是在为谁效命。他会换个方向,去追查那批贪污的金银究竟落到谁的手上。”
“但没了根本线索,查起来不就等于大海捞针么?”师心鸾在心中分析权衡一番,“如此庞大的金银,若用于夺位用途,无非就是招兵买马。这种事,再怎么隐秘都不可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况且招兵以后要练兵…”
她眯了眯眼,总结道:“这个人镇守一方,但没太大实权,亦或者很低调。那个地方并不富裕,亦或者还是穷乡僻壤,没有天然发展条件,容易被朝廷忽视。私自招募兵马是灭九族的大罪,那么就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演练。所以,地势必然不够平坦,必得山势险要,最好是有群山,可以挖空…”
话未说完,手突然被抓住。
她一怔,“你干嘛…”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全都被他深邃复杂又灼灼如火的目光吞噬。
师心鸾神情淡漠,“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楚央并未松手,而是看着她,眼睛里流动着她看不懂的光。
“每一次在我觉得已经足够了解你的时候,你总会给我惊喜。阿鸾,你有时候聪明得让我觉得可怕。”
师心鸾看一眼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微微一笑。
“那么,要不要考虑杀我灭口呢?”
她总是这般低眸浅笑来掩饰自己的心机城府,也每每让他迷惑的同时产生心心相惜之感而不舍。
眼底暗流退去,楚央低笑一声,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微松。
“你第二次对我说这句话。”
“或许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师心鸾笑容潋滟,波光荡漾沉沉如梦,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真正的情绪。
“别轻易在旁人面前显露你的才能。”
楚央这般叮嘱。
师心鸾笑眯眯的打趣他,“爷,您该不会怕我抢了您的风头吧?可惜,天祁朝女子不能做官,否则,说不定妾身还真的能在朝堂上与您一较高低。”
楚央看着她笑颜如花的脸,忽然就想起之前的那个赌约。
她身材纤细却并不瘦弱,该凸的凸该凹的凹,每一个部位都如同上天精心雕琢而成。尤其在榻上,软得如同一团云…想着想着,他又开始心猿意马了。
如果让她穿上宽大沉肃的官服,包裹住那天然的冰肌玉骨。长发披肩胭脂点唇,媚眼含春的替他宽衣解带…
“喂,你又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师心鸾被他盯得发毛,尤其那眼神儿里闪烁的光芒,活像饿狼看见毫无反击之力的小绵羊,琢磨着该怎样烹饪这道美食,再一口一口的吞吃入腹。
臆想被打断,楚央不以为耻,反握住她柔软的手,笑道:“不健康的东西?阿鸾如此聪慧绝伦,那否与为夫解释一下,何为不健康?”
师心鸾在他手心狠狠掐了一把。
“色字头上一把刀,爷,您可得悠着点。温柔乡英雄冢,先人的至理名言,不是没有根据的。”
楚央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继续笑眯眯道:“可我记得阿鸾在新婚第一日与我说过,古之大贤者说出的话,未必就是真理。历史是在不断前进的,而作为推动历史发展的人类,应该具有高瞻远瞩的眼光,而非拘泥于陈旧的学识,限制了文学的发展时代的创新。”
记忆力还真不错。
师心鸾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哼道:“任何事都有正反两面,故而生成矛盾。虽然圣人说的某些话只是某个时期的某一现象,但那也是有迹可循有理可据的。作为地球…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最高生物也就是人类来说,拥有创新思维和高瞻远瞩的目光自是必不可少,但具体矛盾具体分析,关键时候也要懂得引经据典吸取前人的智慧,才有利于推动历史进步和人类文化知识的发展…”
她忽然一顿,“算了,对牛弹琴,说了也白说。”
其实她知道,她这些对于这个时代的新鲜言论,或许旁人无法接受甚至觉得惊世骇俗。但楚央的思想本就超乎这个时代的开放,又聪慧异常,接受起来并不难。
以至于师心鸾偶尔在想,嫁给一个不会因她的思想而对她鄙夷轻视甚至能够认同并且接受,从而与她产生相同的价值观的男人,也是身处这个陌生时代的一点心理安慰了。
虽然她嘴上骂楚央混蛋,但他有句话说得对,他大底是这个时代里唯一能与她产生共鸣的人。
这,也是在她对前途未知和命运既定权衡利弊后选择相信那个神棍的话顺应所谓姻缘嫁给楚央的原因之一。
楚央认真听完后如同往常那般轻轻一笑。
“阿鸾,其实你心知肚明。只有在我面前,你才能这样畅所欲言甚至是大放厥词。你总是借以冰冷和疏远的面具掩饰,是因为心结难纾。”
师心鸾没有否认。
“那又如何?我承认你给予了我思想上的自由空间,但我并不觉得我要因此而感激你的纵容和理解。因为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我,不欠你。”
在华云寺里,她答应嫁给他,他答应尊重他所有的隐私。
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唔,没错。”
楚央自然不会忘记之前的约定,“但我要说的重点,是你在刻意的借题发挥,时刻提醒我曾对你做了多么‘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事,以至于至今不得近你身…”
“那是你活该。”
师心鸾理直气壮,“当初若不是你为虎作伥给宫越出什么馊主意,我也不至于为人轻贱郁郁寡欢,你俩本就丧尽天良禽兽不如。别试图用所谓的愧疚补偿来掩饰你的罪大恶极。”
“看来这事儿你得记一辈子了。”楚央长叹一声,“娶个心眼儿小又伶牙俐齿的娘子,还真是有压力啊…”
师心鸾凉凉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爷,您熟读圣贤书,怎么就忘记这一句至理名言呢?如今,您就好好尝一尝您作恶的苦果吧。”
“嗯,苦果已尝,并且在经过深刻的自我反省后对我从前做过的丧尽天良的,禽兽不如的行为深以为耻并心怀愧疚,虚心接受娘子的批评,保证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所以…”
他‘深刻的自我检讨’后话音一转,眨眨眼,道:“娘子可否手下留情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装腔作势,油嘴滑舌!
师心鸾倒是没生气,作势思考了会儿,才大度道:“看你表现。”
楚央莞尔。
“那么…楚河汉界的开始,可否终结于楚河汉界的撤除?”
师心鸾没有讽刺没有鄙夷,只是以一种陈述的语气说道:“如果你有本事跨了楚河汉界,陈年往事自然烟消云散。”
说到底她不是原身,可以因某些事对楚央的某些行为作出客观评价,却并不能与原身感同身受。
毕竟她不曾有过感情经历,也不知道被自己所爱的人算计究竟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她能够最冷静最理智的分析自己身处的背景和面对的形势,也有足够的自制力,约束自己在错误的空间错误的时间对错误的人产生不该有的感情。
但她既入了这婚姻的围城,在没有新的回家道路之前,也就是说她必须在这个时代生活五年。五年里,她总不可能一直与楚央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楚央也不可能大度到这地步。
所谓楚河汉界,与其说是对楚央的刁难和考验,不如说是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正如她所说,看楚央的表现,什么时候她能放下对他的某些成见,前尘往事,也就真的只是‘曾经’了。
至于动心…
她瞥一眼楚央,尽管有相同的理念,有共同话题。但他身上并不具备让她倾心的魅力。
至少,现在还没有。
那么,她喜欢的,应该是怎样的男子?
理智得近乎冷血的分析后,师心鸾也不由得对这个问题感到了些微的迷茫。
从前为了事业,她从不曾想过这些。来到这个世界后,没有了事业的牵绊,多了婚姻的硬性捆绑,她不由得在夹缝中,对自己的内心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楚央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心思已经拐道另一重境界了,只是看她神情难得的迷茫,倒是有些微的讶异。不过他也知道,现在问八成也只得到一句‘多管闲事’。故而只是浅浅一笑,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句话,大底用来形容我如今的处境,再是准确不过了。阿鸾以为呢?”
师心鸾神游的思绪被拉回来,清浅微笑。
“应该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佛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这么狠?”楚央捻着她的头发,笑道:“看来我是注定要官场得意,情场渺茫了。”
师心鸾莞尔一笑。
“然也!”
------题外话------
别嫌枯燥哈,男女主这性格以及俩人的过节,注定不可能一下子燃烧火花。只能借以客观事件促使俩人互相了解,才能慢慢摩擦出感情来。这个过程嘛,不会很短但也不会很长,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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