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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若觉得自己似乎等待这一刻好久了,可能是因为好奇,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随着她一步一步地爬上楼梯,那激动竟慢慢被转化成了焦虑。此刻乱跳的心脏让她很不习惯,她只有极力地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放松。
她已经走到顶层了,这一圈又一圈的螺旋扶梯可没少让她受苦。
她拂去额角的细汗,将掉下的几缕秀发胡乱地别在耳后,然后又简单地拂了拂裙子,将披肩的两角用手自然扣住。
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呢?如果在开会,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出现在门口会不会很尴尬?又或者是他正在忙别的事情,而正巧又很不希望被打扰……
从楼梯口到拐角处的一段距离,她想了很多种情况,这样她越来越担心。
幸好,一切都没有发生。
当她拐过转角处,一扇巨大恢弘的红木门下站着一位衣着得体的华发老人。
岁月在他眼角的细纹里流淌,在光影的沉淀下,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安静温和。
让人看了好舒心。
他看见她走来的时候,那和蔼的笑容便渐渐加深了。
“你好。”他微微颔首,然后侧身单手为她指引方向。
她立刻在心底舒了一口气。
以防造成不必要的尴尬,修管家特地使用了中文来打招呼。
从管家到婢女无一例外,都十分注重礼仪涵养,走路无声,目视前方,碰到客人便要行礼,无时无刻脸上都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城堡里的一切也都规划得井井有条,连花瓶灯盏等装饰品摆放的角度也经过严格的考量。
对城堡里的每一处都苛求完美,追求一丝不苟,他们的主人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殿下知道您会来,特地让我在这里等您。”修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推开沉重的大门。
燕若有点惊讶。里面的那位怎么会知道自己会来?
可不容她多想,门里的世界正如同一幅画卷那样在她的面前徐徐展开。
她平定心神,向前迈步。
殊不知,当她走进那里之时,一张巨大的黑网便慢慢将她套住,暮色正一步一步地靠近她……
这个房间里灯光昏暗,高高地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看起来已被闲置多年,满壁高大的书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堪比一座小型图书馆。
在离燕若几米开外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红木办公桌,宽阔的桌面上是一叠一叠的文件,桌上那一盏台灯孤零零地闪发着暖黄色的光,承担着这个偌大房间所有的照明任务。
厚重的枣红色刺绣帘子像一座巨大瀑布那样垂挂在高大的落地窗前,将柔弱的光线锁在了房间里。
置身此处,燕若感受不到傍晚的气息,相反,这里处处流动着深夜的沉寂与冷清。
书桌前,一位王朝的掌舵者正认真批阅着文件。
他的眉头微蹙,极其专注地用那支黑色钢笔在白纸上书写。
因为专注,所以他的速度也非常快,平均半分钟便可以批阅完一份文件,虽忙碌但却给人从容不迫的感觉。
她离书桌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她。
他抬眼的一瞬间,燕若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战。
这个人的眼里一片冰天雪地,那幽深的寒冷便能顺着他的目光一路爬向燕若的心头,仿佛透明的千年冰一下子猛地插入胸口,让人感到一阵钝痛。
她的眼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忽然之间又觉得到这倒也合情合理。任何一个如他这般高贵的人,也许骨子里都带着一份天然的清高和桀骜,她燕若一介平民又怎么会让他高看一眼?
这样想来,燕若觉得自己刚刚被无视的懊恼竟然也荡然无存。
于是,她站在原地等待,并不作打扰。
正当她以为自己可能要等一晚上的时候,她听见了钢笔与笔盖相碰敲击的清脆声音,这在静谧的环境里显得突兀。
他站起来,迈开修长的腿从桌子后不紧不慢地走到书桌前,燕若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退,但他却没有止步。在燕若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捧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浅浅的一吻,他那比音乐还动听的嗓音便传入燕若的耳里“罗迦特·威诺尔”他简单地介绍到。
从未有人如此正式地同她打招呼,这让她一时间还有点不太习惯。
她像是被摄住魂魄一般诺诺地回应“燕若。”
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退开了。
此时他正优雅地靠在桌沿上,双腿悠闲地交叉,一边低垂着眼帘扣着手腕处的衬衫纽扣,一边说着“你好,燕小姐。”整理完袖口,用带着笑意的眼看着她。
这是一双看过之后就叫人深深迷恋,无法自拔的眼。那样深邃的眼,仿佛藏进了世间一切的迷离梦幻,一旦沦陷,便将万劫不复。
也许是因为他太高了,而这样的姿势刚刚可以将两人的身高差调试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让燕若不需要在看着他的时候仰得脖子疼。
当他一笑,整个世界或清冷或温和都不重要了,一切美丽的流光都在他嘴角徐徐荡开,让人着迷。
“燕小姐身体好些了么?”他将手臂交叉放于胸前,有些闲散,而神情却似笑非笑。他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令人着迷的高贵气质,像是一块神秘的磁铁,将周围细碎的光屑悄无声息地聚拢。
他姿态优雅慵懒,那温和若即若离。
微弱的光线从一侧划过他高高的鼻梁,描绘着他如同艺术家雕刻一般的脸部轮廓,然后在睫羽下投出一抹阴翳。他的眼里却是令人心醉的温柔。燕若从未见过有人将原本矛盾的感觉自然融为一体,化合出一种独有的诱惑力。
“我已经好些了,谢谢您救了我。”燕若用一个有生以来最甜美的微笑回应他,掩饰着自己的惊慌。
待她说完之后,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他笑着看她,目光从未有一刻离开。那眼神让燕若有些不舒服,因为罗迦特看燕若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脆弱的猎物。
他当然很清楚自己想要得到什么,即使是沉默不语,就这样含笑看着她,他也能轻易掌控整个事态的缰绳,他周围强大的气场一度让她有一种压迫感。也许他当惯了王者,非常擅于把控全局。
虽然这沉默不过也是短短数秒,但是她却觉得度秒如年。
“那个……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许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她低头说着,但她一抬头,那后半句话就噎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这时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那冰凉感犹如一条小蛇从她的脸一直往上游走,顿时她像是触电一般立马便要往后退。
他又似乎是掐准了时间一般,在她逃离之前自然而然地撩起她的青丝别在了她的耳后。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刚刚垂下头的时候,有几缕顽皮的头发也跟着垂了下来。
明明没做什么,却成功地挑拨起她的心弦。一切的一切,都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中。
“燕小姐既然来了就先安心住下吧。”他举手投足皆是踩着线走,没有越雷池一步,但也够近。这无疑是一个一个令人心生悸动的美丽误会。
“但是我……”
“好了,时间不早了,燕小姐早点休息吧。”说完,他再次留下一个温柔无比的微笑,背过身去,不容她拒绝。
刚才她还想要快快逃走,而此刻他的所有诱惑在背过身去的一瞬间戛然而止,像是一曲壮美的乐曲,在最精彩处骤停,竟让她有点失落。
这位出色的演奏家,节奏把控得很到位,慢慢地,就一步一步将她引入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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