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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山有君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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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长的手指细细的摩挲在【龙雀】华美的剑鞘上,韩虎欣赏许久之后,才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注视着四周。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分,大厅中寂静无比,七颗夜明珠散发出的氤氲光辉让空旷的四周如梦如幻,韩虎独自一人,顿觉一阵孤独袭来。

    尤其是地上空空荡荡,之前死去的阳熊等人的尸首消失不见时,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起来。

    韩虎之前冲入这里时,时间相当紧迫,所以也没有细看,但如今松了口气之后,韩虎回过神来,顿时发现了这一变故。

    不过当韩虎细细打量原本尸首所在的位置时,很快发现染血的青石板上多出许多密密麻麻的划痕,如同被利刃割过一般,隐隐有一层磷粉覆盖在上面,要不是韩虎如今五官敏锐了许多,还真发现不了。

    韩虎记得很清楚,黑木临走之前,抽干了这些尸首体内的血,但是并没有毁尸灭迹,而现在这些尸首连同他们的武器全都不翼而飞,要么是韩虎走后又有人进来了,但洞壁上的七颗名贵的夜明珠没有被撬动丝毫,且四周除了韩虎刚才留下的痕迹之外,再无其他痕迹,所以不大可能是这种情况。

    而韩虎想到的另一种可能就是,洞壁四周这些星星点点的蝴蝶。

    以这些蝴蝶锋利的蝶翅,加上庞大的数量,将这些尸首和兵器切割绞碎再容易不过,这些尸首很大可能就是被这些蝴蝶啃噬了。

    想到这一点,韩虎看着这些美丽的蝴蝶,更加忌惮了。

    脸色不断变换,最后韩虎决定还是尽早出去为妙,要是久留于此,没有足够的实力,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握紧了手中的韩虎步伐轻盈,缓缓走过大厅,穿入隧道之中,其间洞壁上星星点点的蝴蝶没有丝毫反应,当韩虎将【龙雀】横在身前,穿过湛蓝的结界之后,才总算松了口气。

    天空中一轮皎月高悬,山林萧萧,旷风吹拂,四下响起虫鸣声,静谧非常。

    韩虎走出洞府,感受着脸颊边掠过凉凉的夜风,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望着月下翻滚的林海,步于山间,衣袂轻扬,漫步而行。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剑鞘,韩虎低头一瞥眼中浮现迷茫之色,曾经的他,一生所求不过是入仕,步入肉食者之列,复兴他古老而没落的家族血脉,也曾奢望着能够位列公卿,佩名剑而周游列国,纵横捭阖,以一人之力改易国势,青史留名,方不负人生一世。

    可如今不过短短几日,他曾经的信仰追求就被击打的支离破碎。

    任你风华绝代,任你英雄盖世,任你公卿王侯,任你众生俯首,睥睨天下,百年匆匆,终难逃化为尘土,英雄白发迟暮,红颜枯骨成沙。

    即使能够位列公卿,尽享世间荣华,子孙血脉绵延,又能如何?终究是难逃一死,泯灭于天地之间。

    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这些事情,韩虎这一生或许就如祖先父辈那样,求取富贵,娶妻生子,困则独善其身,更高则一展心中抱负,最后渐渐老去,走完自己的一生。

    但现在,原本对韩虎紧紧关闭的一扇陌生的大门悄然敞开了一丝缝隙,虽然很小,但门后的光芒深深吸引着韩虎,他渴望踏入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一刻,韩虎发现自己有了更高的追求。

    蜉蝣朝生夕死,草木一岁一枯荣,人生百年而过,上古神木大椿,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也终究难逃天地宿命,不过片刻光阴,恍惚而已。

    如此,百年未免太短了!

    韩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仰望着半空中的皎皎明月,如水的月色流转在林海之上,更显飘渺之意,月明林深,这一刻,韩虎的内心无比宁静。

    哗啦啦!

    夜晚的旷风吹拂着林海,林木徐徐,落叶萧萧,婆娑起舞。

    韩虎悄然停下步伐,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龙雀】的剑柄,一丝丝冰凉跃上指尖,旋即手心之中一片冰凉。

    屏住呼吸,韩虎身子掩在树后,借着树荫,凝神望着斑驳幽深的林间,葱郁之中,月色之下,一道优雅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韩虎眼中。

    它有着一身斑斓橘红的毛发,在夜风中轻轻拂动,绚目流彩,迈动着流畅而富有力量的四肢,宽大脚掌下的肉垫轻轻踩踏在落叶山岩之上,长尾悠然拂动,穿林跃涧,从容优雅,尽显威仪。

    透过林木,在朦胧氤氲的月光下,在斑驳浓密的树荫间,韩虎能够清晰看到不远处,它双眉间微红的毛色,从一边到另一边渐渐变淡,根根雪白的毛发下,一双碧绿幽深的眼瞳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脸颊厚厚的毛发上渲染着一圈漂亮的斑斓花纹,看上去威风凛凛,圆圆的耳朵不时抖动着,长长的雪白胡须如同玉针一般,在月色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甚至韩虎能够清晰的听到它宽大的鼻中发出的悠长呼吸声和喉咙深处令人胆寒的咕噜声。

    它很美丽,同时也致命,这是一只优雅且危险的生灵,山兽之君,正如韩虎之名。

    韩虎发现了它,它也同样发现了韩虎。

    只见它轻轻扭动脖颈,脊背上带动着一条优美而富有爆发力量的线条,一直延伸到长尾,碧绿的眼瞳透过葱郁林木,斑驳树荫,轻轻瞥了一眼韩虎掩身的大树,胡须抖动着,旋即就收回了目光,继续迈动优雅的步伐,徜徉在月色之下,穿行在林木之间,渐行渐远。

    握着剑柄的手悄然松开,韩虎凝神望着它的背影渐渐远去,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好美丽的生灵啊!方才刹那的对视之时,看到的是怎样的一双眼眸?那幽绿的眼瞳中流露出的是优雅、无畏、从容,还是漠然、嗜血、暴虐?

    铿的一声清鸣,【龙雀】冷冽的剑刃半出剑鞘,倒映出韩虎月色下的眼眸,这秀美的双眸中琥珀色的眼瞳弥漫着湛蓝的熠熠光辉,不知不觉间,和那双幽绿的眼眸渐渐重合。

    锵!!!

    剑锋陡然入鞘,韩虎望着四周的葱郁林木,【龙雀】掩在宽大的袖袍之下,在流转的朦胧月色之下,悄然消失在了山林之中,只余林海徐徐。

    远方的旷野上渲染着炽热的火红,新绛城高大斑驳的青石城垣下方出现连绵的阴影,晨时的炊烟袅袅升起,城郊田舍旁气宇轩昂的雄鸡发出嘹亮的鸡鸣,打破了夜的寂静,缓缓流淌的护城河水上方,一道巨大的阴影缓缓落下,伴随着铁索哗啦啦的清鸣,厚重的吊桥横跨冷冽的河水,一阵吱嘎吱嘎的牙酸声中,城门缓缓打开。

    天将肚白,许多赶集的百姓已经聚拢在城门之下,待到鸡鸣声响,城门打开之后,狭窄幽深的城门很快就人头躜动,大都是挑着扁担、带着斗笠、身上穿着麻衣的农夫,或者贩卖货物的商贩,纷纷涌入城中,很快就打破了城中的宁静,叫卖之声络绎不绝,这座古老而庞大的城池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韩虎穿着一身纯白的内衫,挽着发髻,手上抱着脱下来的学子长袍,和人群一道走入新绛城中。

    现在时辰尚早,城门前除了守卒之外,都是赶集的农夫商贩,故而都是进城,韩虎也随着人流一同入内。

    但让韩虎有些奇怪的是,四周的行人看他的目光太怪异了,韩虎总感觉四周的行人像是看什么稀奇的东西一般在看他,不过好在也没人来找麻烦,韩虎也不愿多事。

    可能是手中的白鹿宫学子袍被认出来,或者韩虎本身就气质不俗,这些麻衣褐衫的农夫小贩们纷纷远离韩虎周围,自觉为韩虎让出一条路来。

    韩虎如今的身份是白鹿宫的学子,也就是魏国为将来储备的士官,身份比这些庶民要高许多,魏国等阶森严,上至国君卿士,下至庶民奴隶,无不严格恪守这些尊卑礼仪。

    脚步匆匆加快,韩虎走在光滑古旧的青石板上,眼角掠过两旁高大的房舍酒肆,径直朝着自己居住的巷中赶去。

    昨夜突然失踪,想必陆伯已经着急坏了,若是去的迟了,陆伯找不到他,焦急之下,难免去官府报备,若是引的官府插手,到时候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这样想着,韩虎的步伐更加匆忙,一路上穿过大街小巷,不知不觉间,晨时的阳光照耀在新绛城中,韩虎白皙秀美的脸上被渲染了一层耀眼的金色,脚下追逐韩虎的影子渐渐拉长。

    韩虎微微眯着眼睛,笼罩在眼前的耀眼阳光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脚下步伐匆匆,韩虎一个转身,走进了熟悉的小巷中,泛着金芒的脸庞顿时被阴影笼罩,黯淡下来。

    “呀~!”

    就在这时,韩虎耳边传来一声轻呼,声音婉转清脆,与此同时,韩虎鼻尖顿时感觉触碰到了什么柔软温暖的东西,同时鼻中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韩虎顿时止住了步伐,身子微微后倾,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张楚楚动人的美丽脸庞。

    五官精致秀美,肌肤白皙凝润,乌黑浓密的秀发盘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娇媚的鹅蛋脸上一双大大的杏眼灵动有神,琼鼻修眉薄唇,睫羽微微颤动,此时的她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正掩着樱唇,眼中满是受惊的慌乱,在这一刻更显得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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