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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龙盘谷】
谷中月色浅淡,屋中亮着一盏烛火,魏潇潇站在门前不远处,看着那映在窗上的孤影,微微叹了口气。
过了许久,她似是下定了决心,缓缓走到门前,推门而入。
“叶阑。”魏潇潇轻声唤道,回身将房门掩了起来。
“潇潇,”叶阑闻声转过身来,轻轻一笑,却是难掩面上憔悴:“晚上去哪里了,怎的都没见到你人?”
魏潇潇行至案边,坐在叶阑对面,看着眼前的这个与自己相守了近十年的男子,微微浅笑,轻声道:“晚上我替你见了那几位南渊派来的说客。”
叶阑目光一顿,而后转过头,端起杯盏浅酌了一口,装作不在意的笑道:“好好的,见他们做什么。”
魏潇潇看着他这强装镇定的样子,垂眼轻叹,缓缓道:“我告诉他们,你已经想好了,过几日,便与他们一同去京中。”
叶阑一惊,忙将手中杯盏放下,皱眉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过几日他们再寻进谷来,要我如何解释?”
魏潇潇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叶阑,丝毫未有犹疑:“为何要作解释?我与他们说的,没有一句假话。”
叶阑一怔,呆呆的望着魏潇潇:“你……你是说……”
“对。”魏潇潇坚定的看着叶阑:“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入朝为官,你有你的志向,也有你的抱负。当年你从西銮回来时,我便知道,你与当初的你,早就已经不同了。”
魏潇潇顿了顿,继续平静说道:“在谷中的这些年,我从未见你真正的开怀过。哪怕是你对我处处包容迁就,从不与我争执,我却依然能从你时而落寞,时而空洞的眼神里感觉到,你的心,早就不在这谷里了。”
“我知道,你碍于父亲的遗命,碍于对我,对龙盘谷的责任,碍于因自己的一道计谋而使父亲驾鹤西去的愧疚,一直在强求自己留在谷中,强求自己对我千依百顺,却因此而身心疲惫,日日煎熬。”
“既然如此,”魏潇潇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我愿意放你一条生路。”
叶阑瞠目结舌的听着魏潇潇说完这些,脸上已是一片茫然。
没错,他没有一日不怀念着当初入朝为官的日子,他甚至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他,朝堂才是他能够驰骋的疆场。
可是,他是龙盘谷的支撑,是师父将他这个孤儿一手带大,师父将整个龙盘谷和自己最珍视的女儿交给了他,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况且,当年先皇离世,与自己的那一石二鸟之计脱不了干系。而他那时并不知道师父的命脉与先皇相连,否则,他也断不会出此下策。
这些事情,魏潇潇不知,他却没有一日不活在自责当中。他只能对魏潇潇好一些,再好一些,以缓解心中对师父的愧疚。
在南渊屡次派人前来请他出山之时,他不是未曾动摇过,只是因为知道自己身上还担着那些重任,还有那未偿还的旧债,便苦苦遏制住了想要离开的冲动。
而此时,魏潇潇坐在他的面前,将自己的所有心事摊开在他眼前,他这时才明白,原来魏潇潇并非对此一无所知,她什么都知道。
自己的这番苦恼,自己的进退两难,她都悉数于心。
叶阑哑然,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什么,才能既无愧于心,又无愧于眼前的女人。
魏潇潇看着叶阑这茫然的神色,却是波澜不惊的轻轻一笑:“其实父亲对生死之事早已看破,他之所以在你们赴京时未将此事告诉你们,也就是为了顺应天命,不希望你们受此束缚。所以,你根本不必愧疚,因为你,从来不曾亏欠任何人。无论是父亲,还是我。”
魏潇潇深深呼了一口气,淡然道:“去吧,若是你心中片刻不曾宁静,身边的人也一样,不得安宁。与其如此,倒不如肆意洒脱,也算不枉此生。”
叶阑依旧沉默着,他张了张嘴,却最终只字未吐。
魏潇潇扶地起身,一步步走到房门之前,将房门打开,却未曾回头,笑着说道:“萧何那孩子,就留在谷中吧。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也好将龙盘谷托付给他。”
说完,她便踏出房门,再未多言。
叶阑愣在原地,他到现在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魏潇潇有多少次在午夜听着身后那个本该最为亲密,而如今却是同床异梦的人熟睡的呼吸声,暗自垂泪。
他更不知道,魏潇潇的这个决定,是历经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才下定的决心。
【夜松雀府】
“后来,直到师父离谷,师娘也未再与他见面。只让我出谷相送,转达师父,往后各安天命,此生不复相见。”
萧何说完,缓缓低下头,叹了口气。
秦桑怔了怔,她不禁想着,萧何的师娘究竟是怎样一个果决的女子,宁可忍痛割爱,也不勉强纠缠。
“所以叶师叔后来,就真的再未回过龙盘谷了?”秦桑还带着一丝期望,轻声问道。
萧何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秦桑垂下眼帘,她虽未经历过情事,却也明白爱恨嗔痴,是这世间最难化解的执念。
从此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萧何师娘心中所想,大概,也便是如此了吧。
听完这段闻所未闻的往事,秦桑心中五味杂陈。她愣愣的盯着萧何的脸,思绪却百转千回。
早已整理好心情的萧何见秦桑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忽然伸出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悠然开口道:“秦姑娘,你如此深情的望着我,莫不是……”
秦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看着他出了神,慌忙低下头去,干咳了一声,又端应清起面前的杯盏猛灌了一口茶,险些将自己呛着。
萧何见她这般慌张,收回了手淡淡道:“听闻守擂七日之后,便要入宫面圣,殿试兵法,你可有准备?”
秦桑放下杯子,垂眼道:“兵法本就瞬息万变,唯有遇敌之时才可依据敌军所动做出应对之策。殿试兵法,想来不过也只是纸上谈兵,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萧何微微一笑:“秦姑娘对自己倒是颇有几分自信,只是你可知道,恒王会以何种方式来出兵法之题?”
秦桑一愣,皱眉思索,难不成这个萧何,还打探出了殿试的内容?
“你知道?”秦桑不禁脱口而出。
“我怎么会知道。”萧何故作诧异的看着秦桑,接着促狭一笑,竟是将秦桑戏耍了一番。
秦桑瞪了他一眼,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人,歪门邪道的山野路数倒是多的很。但忽然,秦桑又想起了些什么,正色道:“对了,今日这场比武,你有意让我,根本作不得数,明日咱们还需再比一场。”
萧何哭笑不得,他看了看对面忍俊不禁的应清,又转向秦桑道:“你真以为我是特地跑到京中来陪你打什么擂台的?”
“不是来比武,又是来做什么?”秦桑扬起眉,理直气壮的问道。
萧何却是撑地起身,随手理了理衣摆:“我可是出来游历四方的,听说有擂台就过来玩玩,明日就指不定在哪了。”
说完,便抬脚向门口走去。
应清见他打算离开,也随他起身送至门外,秦桑却愣神的坐在原地,好半天才想起来转头去看,两人却早已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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