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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章 记忆带来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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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文基本可以确定,那些出现在会议碎片中的、身影模糊笼罩黑雾的人,那些曾经和高文·塞西尔一同出航的人,应该是一群还没有彻底被疯狂和偏执吞噬的风暴之子教徒。

    当然,那时候他们还可以被称作“风暴牧师”。

    这一点也符合他曾经的推理:在七百年前,在人类的各种先进魔法技术都宣告失灵的情况下,能够帮助高文·塞西尔完成那次神秘出航的,也只能是执掌各类海洋神术的风暴牧师们。

    而从时间线推算,当高文开始那次神秘出航的时候,三大教派应该已经完成了先祖之峰上的仪式,应该已经陷入狂乱了。

    那么当时是谁保护了一部分风暴之子的理智,让他们能够完成高文·塞西尔那次神秘远航呢?

    提灯……

    高文能联想到的,只有一个名字:赛琳娜·格尔分。

    记忆中的那盏提灯很模糊,但却有着强烈的熟悉与亲切感,这种感觉源自高文·塞西尔,说明“提灯”这个形象在后者记忆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当时小艇上并没有赛琳娜·格尔分的身影,但既然那盏提灯挂在船头……或许就象征着当时赛琳娜·格尔分的“力量”是以某种超现实的形式伴随在高文·塞西尔身旁的。

    高文揉了揉额角,想起之前丹尼尔传给自己的一份情报——

    虽然不清楚赛琳娜·格尔分具体的死亡时间和经过,但在大主教一级神官能够查阅到的资料中,基本可以确定那位“梦境圣女”是在先祖之峰仪式之后很短的时间内便死亡的,死亡原因是殉教,是以生命为代价保护了大量梦境教会的神官与信徒。

    如果不是她的殉教行为,恐怕也不会有后日的“永眠者”教团残存下来:梦境教会专精心灵力量,由于神术本质的影响,他们与神明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更加直接,再加上当时的梅高尔三世是第一个进入神国、直面神明的,梦境教会的成员受到的冲击也远比另外两个教会严重。

    既然赛琳娜当时保护了梦境教会的大部分成员,那么……如果她还有余力的话,“顺便”暂时庇护了一些风暴牧师也是有可能的。

    高文·塞西尔进行那次远航的时间并不明确,但可以肯定是在安苏王国建立之后,在南境防御体系基本稳定、后方可以安心托付的情况下。

    从时间线推断,那时候赛琳娜·格尔分应该已经殉教身死,记忆中只出现了那盏提灯,却没看到赛琳娜·格尔分的身影,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当时赛琳娜“本人”并未出现在高文·塞西尔面前。

    她以灵魂的形式保护着那支远航队伍,所谓提灯,应该只是高文·塞西尔脑海中残留的、源自潜意识的象征印象。

    高文眼神沉凝下来: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就有趣了。

    他一直在寻找当年那次神秘远航的线索,在寻找当时和高文·塞西尔一同出航的人所留下的记录或他们后代的线索,却始终没有收获,他以为那些同行者已经在这七百年的时光里被彻底抹去踪迹,断了传承,但现在看来,却有一个最大的知情人还“活”着,活在心灵网络里。

    赛琳娜·格尔分会知道当年的秘密么?如果她知道……那她知道高文·塞西尔和高文之间的联系么?知道那可能存在的“灵魂交易”么?

    高文·塞西尔用灵魂做了一笔交易,这笔交易是在那次神秘远航的过程中完成的,如果赛琳娜当时真的以某种形式跟着一起上了船,那么她肯定会知道些什么。

    她怕是早就知道了高文·塞西尔体内的灵魂已经被人替换,早在“域外游荡者”的说法出现之前,早在高文揭棺而起的时候就该知道了。

    但根据永眠者教团内部反馈出来的情报,她似乎一直都没表现出这一点,她就像个全然不知情的人,也跟着其他教徒一起,将高文称作“域外游荡者”……这是故意的?为了掩饰什么?还是在等待什么?

    而且根据记忆最后的那段交谈,一名风暴牧师说“反正一会大家就都忘了”,高文猜测这段出航的记忆应该也是赛琳娜·格尔分出手封印的:作为当时除梅高尔三世之外最强大的灵魂与梦境领域的超凡者,她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那她出手封印这段记忆的原因是什么?而且看样子她还封印了当时整个队伍每一个人的记忆——这段记忆保留下来会有什么隐患么?会泄密?泄密给谁?谁能从一个传奇强者的记忆中窥探这些秘密?

    高文隐约产生了些猜测,但因为缺乏证据,并不敢直接当真。

    维多利亚只是在对面耐心地等待着,她知道高文正在思考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这时候贸然打扰相当不妥。

    最后还是高文主动打破了沉默。

    “位于圣龙公国和帝国东北部交界处的那个出海口,目前处于我们控制下么?”

    那段关于出航的记忆被封印了,但现在却有一部分碎片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打破封印的契机似乎就是因为维多利亚·维尔德提到了那个出海口,而为了继续探究这段神秘的过往,也是为了探索海洋的实际需求,高文都有必要更多了解一下那地方的现状。

    毕竟已经七百年过去了,这个国家经历了两次内战,天翻地覆,位于遥远边境的一个小小的出海口……在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之后,不一定还是当年的样子。

    “从名义上……仍然是帝国领土,”维多利亚点头答道,“但也已经多年无人关注。截至安苏历最后一年,那里只有几个破落的村落,而那个出海口在名义上归属于一个寒酸的子爵领,现在那个子爵领被划归到了巴苏尔行省。”

    “名义上是,那就是了。”高文松了口气,同时也感到一丝紧迫和压力。

    帝国大局初定,那场战乱导致的后遗症却还需要慢慢弥合。

    边境地区局势变化,争议地区被邻国趁机蚕食,或在重新丈量边境、增筑布防的过程中与邻国发生纷争,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如果这方面真的出了状况,那就只能“自古以来”了。

    “唤龙峡湾那边,要建一个出海口,用作将来探索海洋的立足点,”高文看着维多利亚,慢慢说道,“同时极北海岸线那边的开港计划也保持不变,设立‘北港’,用于重启北部环大陆航线。”

    “是,陛下。”

    高文想了想,又补充道:“唤龙峡湾那边,港口基础要打好,按照军用港口的标准来,今后那里还要增加一些测试海洋型战舰的设施……”

    维多利亚抬起眼睛:“战舰……用于海洋作战的魔导战舰么?”

    “是,”高文点点头,语气带着些许感慨,“能想到海洋的不只有我们……提丰有着远比塞西尔更漫长、更优质的海岸线,有着大量天然港口和近海资源,他们迟早也是会把目光投向海洋的。甚至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行动了。”

    维多利亚一贯没什么表情的面庞上,眼神也不由得略微变化。

    紧迫感油然而生。

    高文则在吩咐完之后思维稍微发散开来:

    唤龙峡湾目前仍是塞西尔帝国的领土,但它本身的地理位置便决定了它在圣龙公国和塞西尔帝国之间会比较敏感。

    在那里设立军用港口,设立大型的军用研发设施,甚至派驻部队、常驻战舰,动静是不会小的。

    看来有必要趁着这次外交活动的机会和圣龙公国打好关系了。

    维多利亚带来的好消息……还真是及时。

    ……

    混沌的黑暗仿佛笼罩着整个世界,平坦而缺乏色彩的平原上空,身穿白裙的提灯女性静静地站在半空,注视着远方那座在夜色中蛰伏的无人小镇。

    这里是位于梦境之城外部的“虚数区”,是未被心灵网络标注出来的、无法直接寻址的区域,普通的梦境之城居民(永眠者)在未获授权的情况下甚至无法感知到这个区域的存在——哪怕他们站在赛琳娜·格尔分此刻所处的位置,他们视野中也只能看到一片虚无黑暗。

    “虚数区”的此种特性有效避免了污染的蔓延。

    但那座小镇的诡异已经超乎想象,它就仿佛有思想,有理智一般,在积极主动地寻求着突破封锁的办法,在想办法进入心灵网络的主干结构。

    长久的安静眺望之后,赛琳娜突然转了下头,看向身旁的昏暗天空。

    一个身穿白袍、气质斯文的男子从虚无中勾勒出身形。

    “赛琳娜大教长,您还在亲自监控这个区域?”

    “没有人比我更合适这项工作——网络中的幽灵不需要休息,”赛琳娜对尤里微微点头,“发生什么事了么?”

    “第二次探索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我来询问下次行动的时机。”

    “下周九。”赛琳娜说道。

    “我知道了,”尤里大主教点点头,随后视线也跟着赛琳娜一起落在了远方那座无人小镇上,“这座幻影小镇……有什么变化么?”

    “一如既往,安静无人,仿佛冻结了时光,”赛琳娜淡然说道,“那座教堂再未出现过,小镇中也没有钟声响起——按照之前那座教堂中的神官透露的情报,昨天就应该是钟声响起的日子。”

    尤里大主教猜测着:“或许……只有当我们进入小镇的时候,它才会‘活’过来。”

    赛琳娜不置可否地沉默片刻,问道:“一号沙箱有什么变化么?”

    “沙箱并无变化,我们也无进展。”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确实如你所说,”尤里大主教叹息着说道,随后微微后退半步,身影渐渐变淡,“那我便先回去了,沙箱控制组那边还有工作。”

    “走好。”

    尤里大主教的气息消失之后,赛琳娜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中那盏提灯,看了许久。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她才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打破了沉默:

    “你会是一线希望么……”

    ……

    寒风卷过冬狼堡东南部的丘陵地,冬季临近末尾的冷冽威势令人畏惧,即便是常年驻扎在这座北方堡垒中的士兵,也会在寒风吹来的时候忍不住瑟缩发抖。

    但即便如此,主堡内外的哨兵们还是迎着寒风,以最大努力站得笔直,维持着他们身为帝国军人的威严与气势。

    因为有特殊的贵客正造访这座边境要塞。

    城堡主厅内,留着银灰色长发、身穿女士铠甲、腰佩家传利剑的安德莎·温德尔笔直地站在台阶前,和长发相同颜色的银灰眸子中,满是肃然。

    在她面前的,是来自帝都奥尔德南的队伍。

    带领队伍的是一位身穿繁复华丽黑色宫廷长裙的美丽女性,她肤色白皙,身材高挑,黑色直发垂至腰部,有精美的、镶嵌着细碎红宝石的金质细链从发丝间垂下,那双如水般深沉的眸子中,映着安德莎·温德尔的面庞。

    这位身穿黑色宫廷长裙的女性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却自有一种沉稳高贵的气质散发出来,让周围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却又增加了微妙的距离感。

    “玛蒂尔达殿下,”安德莎·温德尔在这位帝国的高岭之花面前躬身行礼,“欢迎来到冬狼堡。

    “越过这里,便是塞西尔人的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