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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时延不满:“你们叽叽歪歪说什么?”
“夸你好, 夸你帅, 夸你棒棒不作怪。”程斯然啧道,“把地址发过来。”
蒋时延:“嗯。”
程斯然:“漾姐去不——”
“嘟嘟嘟”,蒋时延没信号了。
————
程斯然和冯蔚然中午看蒋时延还穿着休闲西装,这厢回到一休, 见某人换了牛仔裤、运动鞋、黑色长款羽绒服, 脖子上挂着耳机, 两只耳朵牵着口罩, 墨镜是五边形,一顶藏青鸭舌帽帽檐压得快遮住眼睛。
蒋总这是……嘻哈少年play?
程斯然惊一下, 配合地追星状对准嘻哈少年狂拍照。
嘻哈少年摘掉口罩,霸道总裁表情:“hiphop是一种时尚。”
然后弯身上了车。
程斯然和冯蔚然想笑想说话,偏偏撞上蒋时延一张冷得掉冰渣的脸。
两人一路忍得五官快变形, 到地方,狂笑好一阵才恢复过来。
滋味阁装潢复古,每张桌子三面有栅栏和藤蔓为顾客留有些许隐私。
在店门口时, 蒋时延给两人一人发了一个口罩。
程斯然和冯蔚然都是上过热搜的大佬系列, 瞥一眼里面座无虚席, 只当蒋时延怕被狗仔拍, 也便乖乖戴上。
等服务员把三人带到蒋时延预定的座位, 程斯然进去, 余光扫到斜对面的唐漾, 程斯然登时了然地揶揄:“嚯嚯嚯!”
蒋时延落座,踹程斯然一脚:“有病吃药。”
唐漾对面坐了个精英,西装革履,戴黑框眼镜。两人似是在聊什么趣事,唐漾有笑。
但店里人多嘈杂,蒋时延完全听不清,他点菜点得心不在焉,圆珠笔画到了手背上。
程斯然笑归笑,还是心疼老铁,从车上拿了一套直播装备下来,压低声音道:“我把摄像头放在栅栏上,话筒有收音效果,延狗你待会儿去我小号那个直播间。”
蒋时延:“你这是做什么?”
程斯然摊摊手,十分无辜:“我就想直播一下乌鸡汤店热闹以反应全民养生盛况。”
蒋时延楞一下,随即衷心竖起大拇指:“意识相当好。”
你穿成这样……不就是想偷窥又怕被认出来?
程斯然心里腹诽,嘴上没再怼这智障。
现在,实现直播想法,又不要让唐漾发现,成了三人思考的首要问题。
冯蔚然点开便签飞快算摄像头摆放的最优角度,程斯然核查各设备的电量,蒋时延状似无意又全神贯注地观察风吹草动,好像什么都能听见,好像又什么都听不见。
唐漾对面那男人叫什么来着?周默,对吧?
蒋时延可以清楚地看见周默嘴皮子在动,唐漾笑意盈盈望着周默。
蒋时延“哇”地感慨:“就他有嘴话多,叭叭叭一直说,真不知道什么事儿这么好说。”
周默说了什么,唐漾“噗嗤”一声。
蒋时延又“哇”一声:“还准备了暖场笑话?一大男人心眼怕不是和满天星一样多。”
周默声音小了些,又说了什么,唐漾笑着点头。
蒋时延:“这人懂不懂聊天礼貌,就自己在那说,完全不给人说话机会,真的……”
周末最后讲了句什么,唐漾笑出眼泪,周默扯了张纸递给唐漾,唐漾去接,眼看着两个人的手指差点就碰到一起。
蒋时延抬头望墙上的挂钟,气到笑了:“天老爷,什么饭吃了十分钟还没吃完!现在人做事效率都这么低的吗?他们老板知道了不会被气死吗——”
冯蔚然在旁边弱弱举手:“人家连锅都还没端上去。”
蒋时延胸口憋着火气正要发作,程斯然稳住他:“消气,消气,你看快好了。”
“这么快?”蒋时延果然被哄好,半信半疑接过手机,“怎么只能看到人,听不到声音?”
程斯然:“有吗?”
店里人多信号差,蒋时延点了录播,程斯然帮忙调。
三人闹腾着站起来,又飞快坐下,时不时掉个什么东西出去,“延狗”“斯然狗”“我是你妹夫”地挤兑着,又从藤蔓里伸只手出去捡。
而相隔两米的餐桌上。
周默听到斜对方频频有动静,唐漾频频偏头看,等他跟着转过头,又什么都没看到。
周默问:“你在看什么啊?”
唐漾哧了声笑:“一傻子。”
周默听得含混:“啊?”
唐漾偏头轻咳,抿开笑意,回过头来已经敛好了神色:“没什么。”
其实,周默除了是唐漾直系师兄,还同是一中校友,大三届。
和唐漾见面后,他先叙了两个人大学的旧,然后说起一中。
唐漾初中不是在一中读的,周默是。
周默说起,他高一的时候,有个初一的小胖子,叫蒋时延,全校闻名。
一是因为可爱。
二是因为小胖子初一的时候,顶名额参加运动会跑一千米,人家第一都跑完了,他才刚跑一圈。倒数第二也跑完了,他还在吭哧吭哧。别人都劝他别跑了,占着场地,他“蛤蛤”用嘴呼气、累到边哭边跑还不肯放弃,最后全校站起来给他加油,他过终点的刹那,掌声排山倒海,那叫一个壮观。
想到,周默称赞:“不太了解他现在怎样,但我当时就觉得,这种坚韧又乐观的人将来一定成大事儿。”
唐漾没说自己和蒋时延多熟,也没说蒋时延现在瘦了,只是想象出一个边哭边跑的倔强小胖子,忍不住发笑。
周默又说:“后来又在操场碰到过一次,他端着饭边吃边走,结果没注意台阶,啪一下脸摔在饭盒里,手还朝上护着筷子。”
唐漾“嗤”出声。
周默描述:“就当时大家都停下来看他,他左右看看,站起来,捋掉脸上的菜,没事儿人一样接着边走边吃。”
画面感太强,他一定打的是他最喜欢的番茄炒饭和粉蒸肉。
唐漾“哈哈”彻底破功,特想伸手替蒋小胖子擦擦脸上的土豆和番茄汁。
周默绅士地给她递了张纸。
两个人刚叙旧时,气氛还有些尴尬,周默说到蒋时延后,唐漾整个人明显轻松许多。
周默投其所好说得更多,全是唐漾不知道的,笑得她快捂住肚子。
“好像,我忽然想起来,”周默恍然状,“他是不是你高中同学啊,他上次转了你微博,你还网红了一把。”
周默想到什么:“现在各大银行都挺重视新媒体这块,尤其是流量和影响力。我以前在汇商的时候,高管层就制定了相应的奖励计划,你这波虽然时间短,但总行年度评优应该是稳的。”
“不至于,”唐漾小心擦着眼角,“指标完成得比我好的可太多了。”
“不要妄自菲薄,”周默笑得和煦,“当时我还翻了热门评论,像唐副处这样优秀又漂亮的女孩子真的不多。”
“折煞了。”唐漾不自在地推脱。
“受得起,”说着,周默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摸出一盒曲奇,“话说你之前调回A市我都没给礼物,现在补上。”
周默体贴:“再优秀的女孩子也会喜欢点心。”
“这不太好吧。”唐漾不想收。
唐漾属于宁可给别人东西,也害怕自己欠别人东西。周默帮过她小忙,她也就一定要请回来免得说不清。虽然曲奇不是什么大东西,但周默也不是蒋时延,唐漾没给他带等价的礼物,便会介意收下他的礼物。
“没关系,这是我才去什么糖小糖旗舰店排的,你可以趁新鲜吃一块,”周默推过去,“我不止给你带了,还给其他朋友带了。”
唐漾依旧为难:“这……”
周默笑:“唐副处还是给个面子吧。”
周默在风控界也算个人物,而且,“唐副处”都叫出来了。
唐漾没办法,接过来,一边掀着曲奇盖一边道:“那我下次到B市给你带花生……”
“酥”字发得几不可闻。
曲奇盒边缘放着五份小曲奇,正中央被严格隔开,搁着一把车钥匙和一张黑金卡。
唐漾视线落在车钥匙正中央的三叉戟标志上,没了声音。
唐漾凝了面色。
半晌。
她抬眼,犹疑地看向周默:“这是……?”
就在蒋时延快把自己逼疯的前一秒,唐漾终于含点笑意,道:“我们之间的友谊好像没有想象中塑料。”
一秒,两秒,三秒。
一盆冷水朝着蒋时延兜头浇下。
什么叫友谊没有想象中塑料?难道他蒋时延在唐漾心里就是塑料情?
等价推导成功,上刀山下火海标配的蒋大佬气到发笑:“唐漾。”
唐漾:“动容是真的有。”
蒋时延面色稍稍缓和些。
唐漾思考片刻,殷勤地凑近:“我愿意把家里的藤椒牛肉方便面分一半给您。”
上一秒的柔和烟消云散。
蒋时延微笑:“我以为您记得我喜欢番茄鸡蛋味。”
唐漾:“当然。”
蒋时延无话可说:“……”
“可我更喜欢藤椒牛肉啊,”唐漾不假思索道,“虽然忍痛割爱达到的结果不一定有投其所好理想,但前者包含的真心明显更多。”
唐漾说:“所以,我的意思明明是我愿意把我喜欢的分给你呀。”
她尾音轻轻上扬,宛如糯米团子裹糖霜。
唐漾觉得这结论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不对劲,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
蒋时延就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从被冤枉到思考,分外生动。
能让自己气的是她,让自己没脾气的也是她。
你也知道自己磨人?
蒋时延内心哧笑,目光朝下一点,是她小巧的下巴,白腻的颈,平素嘲着没有、抱着其实很明显的起伏弧度,然后,是清浅的鼻息。
蒋时延不自然地咳了声,想偏头避一点,那缕温热却长了眼睛般,直往他鼻尖撩。偶尔一丝钻到心坎,附上她方才的软音、化出形状,棉花糖絮般在他胸腔充盈鼓胀。
蒋时延喉结起伏,唐漾看得耳根子发热,垂下眸。
唐漾悄悄舐唇角,蒋时延喉咙发干,感觉有什么东西快要控制不住……
安静间。
“好些了吗?”蒋时延嗓音微哑。
“嗯。”唐漾想从他怀里起来。
蒋时延放开她。
唐漾整理着衣领,没看到相隔一米远的R8,问:“你开车来了吗?我送你吧。”
“没,”蒋时延同样站在自己爱车旁,脸色都没变一下,“好。”
唐漾耳廓绯红,去开驾驶座的门。
蒋时延忽然抬手,鬼使神差但温柔缓慢地,替她将一缕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
指尖微热,皮肤微凉,碰过的地方红红。
“有风。”蒋时延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随便指了个方向。
唐漾细若蚊蝇“嗯”一声,兔子般蹿上了车。
两个人各怀心思。
去蒋家老宅的路上,蒋多动症儿童在副驾上,坐得像等待颁三好的小学生。
而拥有十年驾龄的唐副处,飘了无数次方向。
————
唐漾和蒋时延出滋味阁的第一个转角。
树下停着辆黑色轿车,车顶上开着照明。
周默作为这个拥抱的始作俑者,安静坐在后排,平静地注视两人搂在一起。
他腿上放着打开的曲奇盒,手里拿着一块在吃。
曲奇鲜香,入口醇脆。
一块,接一块。
直到唐漾和蒋时延上车离开,周默才把曲奇盒中间的车钥匙和黑金卡拿出来,放进自己公文包,然后盖上盖子,把没吃完的曲奇连盒扔出窗外。
“啪嗒”,落地清脆。
车辆启动。
周默拨通九江集团顶楼,声线毫无波澜:“告诉魏总,就说滋味阁乌鸡汤唐副很爱喝,点心,她也收下了。”
对方问了后续。
周默胡诌的细节湮没在浩瀚的夜色里。
————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A市道路张灯结彩。
唐漾开二十来分钟,便看到了目的地。
蒋家老宅是个类四合院建筑,围墙上粘着剪纸,门楹上有对联,红火又喜庆。
前几年,唐漾和蒋时延会轮着去对方家拜年,这两年都忙,倒疏忽了。
到门口,唐漾停车:“我初五过来可以吗?你家好像每年都是初五请客人。”
“可以,”蒋时延终于说话了,“希望你到时候穿破一点,不懂礼数一点,不然我妈很可能直接给人介绍,”蒋时延捏着嗓子学,“哎呀呀这是我大女儿唐漾。”
唐漾“噗嗤”:“谢谢夸奖。”
蒋时延做了个免礼的手势:“还有就是不用拎东西,太麻烦,你能来她们就很开心。”
唐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蒋时延说着,下车,绕到驾驶座旁:“不过唐副有时间的话,可以考虑换车或者开我的车,”蒋时延打量粉色车身,神色复杂,“每次从你的mini上下来,都会怀疑自己的霸总身份。”
“那我下次换辆哈雷?”唐漾“啧”道,“从粉色mini上下去,或者在机车后座小鸟依人抱我的腰,”唐漾挑眉,“蒋总觉得哪个画面感更强?”
“那人家会以为我是机车王子,小孩坐在前面。”蒋时延不以为然,从路旁的腊梅枝上扯了朵小花花砸她。
“你幼不幼稚,”唐漾吃了一抔香,气笑,“早知道今晚那锅鸡汤就该全部灌给你,里面核桃白果都补脑,扔了多可惜。”
蒋时延回身指:“那要不要我进去给你搬张小板凳,你站上小板凳好撬我的嘴。”
唐漾捻起衣服上嫩黄的花瓣,嗔着砸给他。
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漫长而无意义的天。
唐漾喜欢呛蒋时延,然后看他生气又不敢朝自己发火的样子。蒋时延就喜欢把唐漾逗得面红耳赤想挠人,然后她一出手自己就躲,乐此不疲。
直到快十点,张志兰给唐漾来了电话。
蒋时延用眼神问是谁,唐漾嘴型提示他南津街,蒋时延了然,唐漾接通。
大抵是四下静谧,也大抵是唐漾手机音量大,蒋时延可以听到内容。
在年关里,女人小心翼翼道了句“唐副新年好”。
唐漾回“新年快乐”。
张志兰怕打扰唐漾,简明扼地描述情况,说一休传媒外联部的人找到她,想让她做主人公,参演《遗珠》纪录片。“役一番”这样的词她听不懂,但片酬给得不菲,张志兰搜了一下,有一休这家公司,口碑特别好。但她无德无能,这样的事情就像天上掉馅饼,她吃不准对方意图,不知道可信不可信,唯一有文化又靠得住的朋友,就是唐漾。
唐漾没给意见,先问:“你有这个想法吗?两个孩子呢?”
她不觉得张志兰是见钱眼开的人,如果她们害怕生活被打扰而不愿意,那真实性如何也就不重要。
唐漾考虑得很周全。
张志兰亦是,她想答应,出于纪念。
“我带着两个孩子,也没准备再嫁人,偶尔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就做了一场梦……”张志兰笑,“他才走不到两年,我想十年二十年,老了以后,还能记得他。”
想到一休工作人员说的什么,张志兰问:“他们说CEO叫蒋什么,那名字我抄在字条上忘记了,和您是认识还是怎样,他们还说……”
张志兰说了很多重复内容,唐漾没有不耐烦,给她把大致情况分析清楚了,这才“嗯”一声。
“蒋时延。”唐漾握着方向盘,看前方。
蒋时延就望着唐漾一个字一个字念出自己名字,心弦微动。
然后张志兰压低声音,说自己在网上看到这位大佬好像很会怼人,有的评价好,有的评价不好。
蒋时延没听清,只看到唐漾笑得眉眼弯弯。
然后。
“哈哈是的,”唐漾顿了顿,轻声道,“你可以信任他,和信任我一样。”
唐漾说得自然,说完接着和张志兰说贷款的问题。
而蒋时延心里那团先前在滋味阁积攒的棉花糖被加了最后的气压般,“嘭”一下,炸开。
她让别人信任他,和信任她一样。
一股甜丝丝的暖流从心口流到四肢五骸,流着,流着,蒋时延说不清是痒还是甜。
蒋时延不想盯着唐漾看,偏偏眼睛不听使唤,看她抠两下方向盘,她抿笑,她咬唇角……
好像之前要抱抱的时候,也是这个动作。
仿佛下了蛊般,蒋时延也轻轻咬一下自己唇角。
恰好唐漾转过头来,蒋时延宛如做坏事险被抓包,耳根热着,喉咙滚着……
他觉得自己今天太累了,需要静一下。
唐漾舍不得蒋时延久站,聊完该聊的就挂了电话。
她笑吟吟望着他想说什么。
“很晚了,你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蒋时延语速飞快,“晚安。”
唐漾话噎在喉咙:“晚安,你早点休息——”
蒋时延忽然把手探到车里,将唐漾身前滑到中间的外套拉链一拉到顶:“晚安。”
唐漾诧异,蒋时延飞也似地进门,腊梅花瓣洒落一地。
门后,蒋时延忘了和大家打招呼,匆忙上楼。
他在寒冬凛月冲了个冷水澡,然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滚两下,静一静,再滚两下,再静一静……
而门前,蒋时延方才拉拉链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唐漾锁骨端的皮肤。
有微微的酥麻。
唐漾红着脸,小心抬手,刚碰到就被烫得缩回去。
“好险……”
唐漾吞了吞口水,延狗的手是打火机做的吗?
她扶住车头,一直等那股悸然过去了,气血平了,才驱车离开。
————
到家后,唐漾正常地和父母唠完嗑,才上二楼。
她忘记自己上楼前想做什么,又楞了好一会儿,拨给蒋亚男。
唐漾房间是卧室书房一体的设计,大而空旷,落地钟和等待音响在一起。
没几秒,接通。
唐漾语气轻飘:“以前总感觉自己会单一辈子,相亲也不会相到合适的,可现在,好像被人抱一下就有点,”她把玩着一根眉笔,“控制不了……”
蒋亚男和唐漾交心多年,默契地猜到接下来的话,朝楼上瞥一眼。
听筒里,唐漾想不通:“你说,是我单太久想谈恋爱,还是有别的什么啊……”
声音小得快听不见。
蒋亚男第一反应那个人是蒋时延,可自己老哥不是和程斯然他们在一起吗?
随后想到什么,蒋亚男问:“你今晚和周默约的饭?”
唐漾:“对啊。”
两个字,一下把蒋亚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蒋时延是她哥,他对唐漾的心思自己意识不到,全家人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唐漾是她闺蜜没错,唐漾做什么都门儿清没错,唐漾说了蒋时延是朋友不可能,没错。
可蒋亚男对周默观感并不好,蒋亚男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一个“周默暗恋漾姐”的印象,她不是阻挠闺蜜寻找幸福,只是帮自己老哥稳一把,合理开导闺蜜,没问题吧?
思量片刻,蒋亚男如履薄冰地措辞:“就已婚人士角度的话,是你单太久想谈恋爱,不是对那个人有想法。就换个人抱你,一样的。”
比如我哥。
换个人抱?不是蒋时延?
唐漾皱了眉。
蒋亚男接着说:“你年龄不算大,但多少都有结婚压力,之前不是还去相亲了吗,”蒋亚男说,“但越是这样,你越要清醒,人都是会变的,尤其同学,如果你和他在学校就不熟,那出社会,更不知道这人会变成什么样。”
唐漾小声地心虚:“不是的……”
蒋亚男针对周默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和他在学校就很熟,那朋友朝前没走成,朝后退一步……”
蒋时延还没突破这关,蒋亚男自然不想让别人捷足先登。
结果这句话恰恰戳了唐漾痛处。
无声里。
蒋亚男明了,愧疚:“漾姐我也不是别的意思,就感情的事儿还是要慎重,等开年忙起来,这样的心思估计就淡了,”蒋亚男举例,“我和冯蔚然虽然整天吵来吵去,但感情还行,所以知根知底很重要,这样说的话……”
蒋亚男仰头又看一眼蒋时延房间,深谋远虑道:“你可以尝试一下相亲,父母和亲朋介绍的,根底上至少会稳妥一些,当然会遇到性格奇葩的,不也有很多相亲认识恩爱幸福的。”
可不是自己想要的开导结果啊。
唐漾叹气:“我先去洗漱了,你去带程程吧,我改天来给小不点压岁钱。”
“好,”蒋亚男叮嘱,“真的不要因为有压力就急,很可能好的缘分在后面……”
又叨叨了好一阵。
挂断电话后,唐漾肩膀一耷,略微颓然地趴在梳妆台前碎碎念:“是因为有结婚压力,太急了,太急了,要冷静,要冷静……”
可她越念,心里越乱。
越念,越想起蒋时延碰过的耳后,碰过的脖颈,那些小块小块的皮肤又跟着呼吸开始发烫。
两根细白的食指快缠成了麻花,唐漾丧丧地嘟囔:“道理大家都懂,但,但……”
蒋时延说“但我不会”,蒋时延笑“给你找根小板凳”,他说有风撩了自己头发,自己打他他还躲,但又乖乖给自己拉了拉链……
空调好像有点热。
唐漾用手背拍拍发烫的面颊,在墙上调低了温度。
“轰轰”一阵大功率后,还是热。
唐漾一头栽到床上,拉了被子盖过头顶,“啊啊啊”着滚来滚去。
她显然忘了家里才换了中央空调,随便哪儿调一下,上下两层都会变温。
楼下。
唐爸爸工地里的工人给他送了只农村喂的鸭子当拜年,唐妈妈正准备煨老鸭汤。
唐漾第一次调空调温度的时候,唐妈妈当闺女热,没在意。
第二次调温度,唐妈妈也忍了。
第三次,自己在厨房辛苦给她煲汤,她还鬼苦狼嚎打乱自己切菜节奏?
唐妈妈刀一顿,冲楼上吼:“叫什么叫!信不信我把你拎下来和鸭子一起炖了!”
唐漾积了一身闷,瞬间偶像剧女主附体,很大声清亮且天不怕地不怕地撒娇:“妈妈你来啊!来啊!”
唐妈妈捂着额角,一阵脑仁疼:“……”
“别了别了,”唐漾摆手,“我才来多久,就算给我我也不敢要啊,对了你们吃午饭吗,”唐漾岔开话头,“没有大家一起点吧,最近加班辛苦了。”
范琳琅和唐漾熟了,玩笑道:“记部门还是唐副处啊,点贵的还是更贵的。”
“我我我。”唐漾作小学生状举手,惹得同事们哈哈大笑。
餐送得很快,唐漾和大家一起在吃。
有女同事边刷微博边喝汤,刷着刷着,一口汤喷到桌子上,忙不迭去找纸,“唐副你在热搜,你火了,”咳咳呛呛的。
“蛤?”唐漾一脸迷茫,“我在热搜?”
范琳琅三两下点开,把手机递到唐漾面前,唐漾顿时无话可说。
起因很简单:粉丝八位数的蒋大佬转了唐漾昨晚那条微博,评论点赞迅速过万。
一休传媒下的营销号们顺着老板动态,点进这个关注488,粉丝108的“这漾啊”博主,瞬间嗅到了爆点的味道。
“这漾啊”关注很多很杂,素人朋友,明星,美妆博主……和大多数玩微博的网友一样。
可关注她的,第一个是蒋时延,第二个是屠了高考教辅榜的名师周景妤,第三个是认证中铁总工的唐冲,第四个是TAXI冯蔚然,蒋亚男,再是一些国内一流的分析师和VC大咖,诸如周默,再然后是程斯然……
唐漾微博内容不多,主要是一些不想发到朋友圈的感受。
流量最大的营销号沿着蛛丝马迹丢出模板,“书香门第”“女博士”“汇商最年轻副处长”的标签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唐漾看范琳琅手机时,粉丝还是五千多。
等她屁滚尿流地找到自己手机,粉丝已经涨到了一万。
唐漾平时关系处得不错,这厢,同事们揶揄:“是不是可以偷拍去投稿,像明星一样。”
唐漾一边把微博全部转成好友圈,一边道:“别这样,明星会哭出来。”
范琳琅宽慰她:“唐副你也就颜值可以有信心了,不用谦虚。”
“是气场,”唐漾弱弱道,“人家明星拍路透是千万人中一张盛世美颜,我要有路透就是千万人中一撮盛世卷毛顶,”唐漾模仿洗发店小哥,“诶Tony老师了解一下。”
同事们捧腹大笑。
八卦一点的,朝唐漾打探营销号内容真实性。
唐漾避重就轻,聊了点趣事。比如,上中学的小孩听到她妈是谁都不会和她玩的。再比如,自己每年换个爸,因为去不同的地方皮肤会晒成不一样的颜色,偶尔是亚洲人,偶尔是非洲人,偶尔是原始人……
大家乐不可支,嫉妒的心思还没起来,就被扼杀在了襁褓里。
和大家说了好一阵,唐漾回办公室,直接给蒋时延拨了视频。
因为她觉得,自己生气的表情比较直观,也比较有杀伤力。
蒋时延在吃饭,忽然看到某人气鼓鼓一张脸,差点把萝卜丝塞进鼻子里。
唐漾微笑:“你脑子最近在修路吗?智障会要命啊。”
“很开心你还活着,”蒋时延知道她为什么找自己,擦了擦嘴道,“我是真不知道自己还有热度,毕竟快半年没发微博,没想到会自然上热搜……”
“甩锅甩这么溜你上辈子掷铅球的吗,”唐漾气到笑,“你知不知道随手改变别人的人生轨迹是很不负责的行为,你知不知道我在知道自己红了那一秒,差点想好自己辞职之后要四处旅行拍拍照片年入百万……”
蒋时延:“网红大家庭欢迎你。”
唐漾深呼吸:“你要么删微博,要么怎么操作,反正我不想再看到我。”
蒋时延“啧”一声:“周阿姨听到你这病句会气到脑仁痛吧,”看到唐漾沉脸,蒋时延虚咳一声,“……漾哥我错了。”
唐漾没说话。
蒋时延怂:“漾哥我马上安排,你原谅我,我当时真没想这么多,也是助理刚刚给我说我才知道。”
唐漾目光平静地注视他。
要不是外面还有员工时不时向里面瞄一眼,蒋时延都想给唐漾跪了:“真的真的马上,十分钟内我让您糊得一干二净,求求您别这幅真生气的表情,您一这样我就害怕……您就说您要月亮还是要星星。”
唐漾憋不住地“嗤”了声,下一秒,敛好神色,一字没说挂了视频。
蒋时延立即吩咐团队用其他新闻把热度顶下去,确认没有唐漾后,这才如释重负,把没擦干净的嘴先擦完,起身离开。
见证全程的助理跟上去,小声说:“营销号那边问过我,我没怎么听您提过,以为就您一普通朋友。”
“不是。”蒋时延摇头。
助理松一口气:“不是就好……”
蒋时延停步,回眸,似是溢了个笑音:“我一祖宗。”
助理:“……”
————
虽然唐漾在热搜上只待了两小时不到,但仍有制片团队以她微博截图为基点,扩展到张志兰,再经过多方调查,在选题会最后一天补交了烈属的主题,定名《遗珠》。
年初纪录片是一休传媒的重磅,选题会持续了快一个月,各方都很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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