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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宗已伸了一半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对那太监叱道:“朕不是说了下棋之时任何人不许来打扰吗!出去告诉丽妃,朕此刻有要事在身,改日再见她。”
那太监慌得磕头不迭,却不敢起来,战战兢兢道:“可是丽妃娘娘说,说她是奉了太后娘娘之命来见皇上的”
梦灵忙道:“皇上既有要紧的事,梦灵不敢打扰,先告退了。”
武宗看了眼窗外,日头已经斜到了西面,便道:“晚上便是庆功宴,横竖你也要来,这会子又巴巴地回去做什么?朕看着时候也不早了,不如等下随朕一起过去是正经。”
又转头吩咐那太监:“宣丽妃进来。”
不一会儿,只见宫女们打起黑漆竹帘,一个长挑身材、穿得花团锦簇的女子款步走了进来。一身桃红色宫装配着翠绿的裙子,虽布料普通,通体不见繁复的刺绣,颜色却十分抢眼,头上插金戴银的也甚是热闹。一见了武宗便先笑着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武宗端坐在炕上,淡然道:“平身吧。”
丽妃谢了恩直起身来,梦灵向丽妃也行了一礼,丽妃笑道:“哎哟,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解忧公主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虽早听人说了公主生得如何的好,可今日亲眼见了才信,真真是跟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一面拉了梦灵的手上上下下仔细端详着她,一面口中啧啧称赞:“妹妹这样的容貌,谁见了不喜欢呀,怪道皇上都没空见臣妾了呢!哟,这支珠钗好漂亮呀,这璎珞也甚是贵重,啧啧,楚国真是有钱,好东西可真不少呢!瞧妹妹这身装扮,能在洛州城里最好的地段置一处大宅子了只是穿得未免素了些,妹妹这样的年纪,正是该打扮得花红柳绿的时候!”
梦灵被她瞧得有些不耐烦了,又听她絮絮叨叨的竟说些着三不着两的话,便轻轻夺了手笑道:“丽妃娘娘来找皇上,想是有要紧的话要说,梦灵先回避了。”
“不必。”周武宗咳了声道,“丽妃,太后命你来有何事要说?”
丽妃走到皇上身边,在梦灵方才坐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笑道:“太后见皇上不分昼夜在玉明殿处理政事,十分辛劳,特地命臣妾炖了燕窝送来。”
周武宗一向谕令后宫节俭为上,除了太后,后宫诸嫔妃衣不许刺绣,服不用绫罗,就是饮食上也是简单清淡为主,更少用八珍这些珍贵食材。他对丽妃繁花似锦的穿戴已是不满,今又见她送来燕窝更是不悦,只是她抬出太后来,碍着太后的面子,又当着梦灵,不便说她,因此淡淡道:“你有心了,且放下吧,朕一会儿再用。”
丽妃见皇上冷冷淡淡的,竟是要打发她走的意思,心下委屈,又不好表露出来,便娇嗔道:“臣妾瞧着天也不早了,是时候去翔龙台了。不如臣妾陪皇上同去可好?”
周武宗有心说稍后再走,但见她眼中满是可怜期待之色,想想终究是自己的表妹,且舅舅一家只剩了这么零星一点血脉,便缓和了神情道:“也好。”
说罢,起身对梦灵道:“你也随朕一同去吧,难得宫中今日这么热闹,你也正好拜见下太后和皇后。来了这些日子,还没见过她们呢。”
梦灵只得依允,遂跟在武宗和丽妃身后一起出了玉明殿。武宗自上了龙辇走在前头,其后便是丽妃所乘之轿辇,梦灵来时所坐之软轿在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翔龙台去。
若非丽妃在侧,加之梦灵到底是楚国公主的身份,周武宗真想携了她的手一路走过去。此刻即便坐在龙辇之上,他仍是只顾惦记着梦灵。一时又想到她对宫里的路不熟,抬轿的小太监们都是常在前殿服侍的,未必认识去翔龙台的路,天渐渐黑下来万一迷路了难免惊慌,遂一面命辇夫慢些走,一面又命太监不时到队伍末尾去瞧瞧,梦灵的轿子可曾掉队。
丽妃倒被撇在了一边,冷眼瞧着太监奔忙不停,心里不由气恼,横竖是在皇宫大内,还怕丢了那丫头不成?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自己饶是精心装扮了半日,仍旧被这丫头一下就比下去了,皇上眼里全是她,哪里还有半分自己的位置!
听三哥所言,皇上对这丫头甚是上心,又是打听她的身份,又是给她配备侍卫,为了她连金吾卫带她哥一起给骂了,她们魏家与皇家乃是至亲,又曾一起经历了灭族之痛、逼反之险、拥立之功,皇上何曾对魏朝瑰有过这样声色俱厉的时候,这已然是皇上鬼迷心窍了呀!
这还了得?还没入宫呢,已是如此,倘若皇上真有纳妃之心,这后宫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一个卫国公主未去,又添了个楚国公主,这大周的后宫看来注定是要不太平了
翔龙台仍是几日前的光景,富丽堂皇的建筑,朴素简洁的配饰,好在大家都已习惯了,也不像第一次那么惊异。择善早已在此等候了多时,这会子见梦灵摇摇地来了,顿时大喜,忙三步并作两步到她跟前,着急地问道:“你可算来了,等你半日了!没事吧?”
“没事,”梦灵看了眼四周,幸好无人注意,忙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些,这么大叫大嚷的,倒像皇上对我做了什么似的,让人听见多不好。”
武宗在前头听到动静,回头向两人道:“朕带你们去拜见太后。”
今晚翔龙台因为后妃们也都来了,因此分外热闹,殿中以珠帘隔为两室,女眷们俱在内室,大臣们则在外室。
兄妹俩跟着周武宗进入内室,梦灵只见一群衣着装饰都极朴素的妇人们,正围着一位满头白发神情慈祥的老太太,心想那应该就是周太后了。果然武宗和丽妃上前拜见,梦灵和择善也忙下跪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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