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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道人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呢，外头再好，也不及自己家里好！”梦灵歪在紫檀木蝙蝠连翼罗汉榻上，惬意地品着一块杏仁水晶糕。“唔，这水晶糕比我离宫前觉着更好吃了十倍！却云，快去御膳房赏这做糕的两锭银子，顺便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没有？统统给我拿来！周朝别的还好，独这吃上头叫人受不了！淑娘娘，您都不晓得那周武宗拿什么东西招待我们，简直没法吃！”
“该！谁让你好好的宫里不待，非跑去人家那儿的？哪是这糕好吃啊，是你的肠子都饿坏了吧！”孟淑嫔端坐在榻侧，满目宠溺地看着她。
“就算是忆苦思甜了嘛！否则我哪会知道原来咱们宫里的东西这么美味！”说着，又将魔爪伸向几案上一碟蟹黄馅的小虾饺，一口一个吃得直呼过瘾。
孟淑嫔见她如此狼吞虎咽的，不由地红了眼圈，骂她道：“这才一个月就饿成这样子，你哪像是出使了一趟大周，简直就是流放到荒岛去了一般！今后可还淘气不了？下回再这么胡闹，我可不管你了，你也别再进我这宁和宫！”
梦灵笑嘻嘻地伸出沾了蟹油的手，作势要去替孟淑嫔擦眼泪，吓得她忙躲开。
“还闹！整天没个正形，皇上这回没罚你禁足，真是越发纵了你！”
“淑娘娘，你素日最疼我了，怎么我这次回来你却对我这么凶啊！父皇昨儿还夸我来着呢，说我认了周太后做义母，既免去了和亲之险，又促成周楚交好，一举两得，居功至伟呢！还赏了我许多东西呢！”梦灵满脸得意道。
“是是是，你功劳最大！我岂有不知的？除了先时那座王府别院外，皇上还赏了你田地、佃户、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只差没把内库翻腾出来给你了。”
孟淑嫔直摇头，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梦灵这么胆大妄为，不说严加管教，倒反大肆奖赏，只怕日后这丫头更加肆无忌惮，越发行出匪夷所思之事来。但她不知道的是，乾元帝之所以厚赏梦灵和择善，更重要的是他们及时发现制止了燕卫两国的阴谋嫁祸，令楚国免去了一场祸患。只是此事不宜张扬，因此乾元帝只字不提，也叮嘱梦灵和择善不可泄露出去。
“淑娘娘，父皇可不单只赏了我一个呀，七哥得到的赏赐也不少呢！”梦灵忽地凑近淑嫔，神秘兮兮在她耳边轻语，“我只跟你说哦，连七哥都没告诉。父皇昨日流露出来，想封七哥为亲王呢！这难道不比我那些田庄金贵？”
“你又胡说！”孟淑嫔轻声嗔道，“按咱们楚国的惯例，皇子须得弱冠之年才封王，除非有显赫军功在身才能破例。择善才刚十七，又无军功，哪里够格封王呢？”
“我才没骗你呢，不信，你就等着父皇亲自同你说吧！”梦灵笑吟吟地看着却云领着御膳房的两个小太监刚抬回来的一桌子点心，只觉馋虫大动，琢磨着第一口从哪个开始口感更好。
梦灵还真没瞎扯，乾元帝果然有意封择善为王，第二日早朝上便当众提了出来，大臣们顿时一阵哗然。七皇子生得神采秀逸，人也聪明伶俐，文才也过得去，这些都是为人子女讨父母欢心的优点，可是破格封王却是关乎国体，关乎朝政甚至天下之事，就不单是有这些优点可以涵盖的了。
大皇子、五皇子都是满了弱冠之年以后才封的王，虽然七皇子离弱冠只有三年了，可破坏规矩的事，便是三天也使不得啊。一旦破例，今后谁还肯按例办事呢？有一就有二，这个头万万开不得。可是众人见皇上正在兴头上，大有势在必行之势，不由地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头一个站出来扫他的兴。
僵持了片刻，独有一个中等身材，慢条斯理的老头越众而出，向乾元皇帝启奏道：“臣以为不可。按我国旧例，皇子须弱冠方能封王，七皇子年方十七，又无军功，封王有违祖制。有无王爷头衔，都无损于七皇子的尊贵地位，更无损于皇上对他的欣赏关爱，然于国家法度、皇家威严却影响深远，其中利弊还请皇上三思。”
乾元皇帝原本十分高兴，甚至开始琢磨着在何处给择善选址建造王府了，被他这么一盆冷水浇下来，顿时凉了大半截。瞪眼往阶陛之下一看，原来是御史中丞白青山。御史本有谏言之责，况且句句在理，乾元帝倒不好发怒。
因此当下将脸一沉，不悦道：“七皇子此番出使周朝，促使两国成为友邦，这难道不是莫大的功劳吗？祖制虽然说是军功受封，可朕认为择善此番功劳等同于军功，打了胜仗也不过是为攻城略地，他不动军队分毫，便解除了楚国的外忧，难道不能视作军功？白卿家又何必咬文嚼字呢？”
众人素知白御史固执，都不禁替他捏了把汗。果然只听见他昂首道：“祖制便是祖制，既定下来便应人人遵守，不可违例。虽然七皇子功劳甚大，但祖制并未有过其他功劳可等同军功之先例。臣只怕皇上开此先河，后来人皆可以此为例，争相效仿。到那时，还如何约束呢？”
他这番话把个乾元皇帝气得脸色煞白，恼道：“祖制是先皇定下的，可是朕也是皇帝！朕今日所定之规矩，便是后世子孙之祖制！”
“可臣是今朝之御史，只知遵循先帝祖制，皇上若执意破例，臣怕后来之人也会如您一样，轻易打破您定下的规矩！”
乾元帝一噎，竟无言以对，瞪了他半日，蓦地气哼哼起身退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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