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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梧宫的凤尾竹已经青翠欲滴了,只是还细了些,微风拂过,枝叶舒展,摇曳生姿,看得梦灵不由地心生赞叹,这凤尾竹果然是向阳则茂,宜种高台,别处断不能有这么好的。
五嫂最喜欢在凤尾竹下弹琵琶,以前在吴王府时,五哥便特地为她栽种了许多的凤尾竹,每日听她在竹下弹奏他填的词,琴瑟相和,郎情妾意,犹如吴王府中的一幅画卷一般。如今迁入宫中,五哥更是不吝千金将原来的望归台修葺一新,移来大片凤尾竹,又嫌望归二字有久别难逢之意,因此改名为凤梧宫。
此处与唤鱼台遥相呼应,站在凤梧宫的楼阁上,便能看到唤鱼台的歌舞升平。只是因国丧期间,唤鱼台鲜少有大型的饮宴活动,偶有皇上赐宴,也不用歌舞,因此这原本繁华热闹场竟显得十分的冷清。
少了五嫂的琵琶声,又少了五哥的身影,这里越发寂寥冷清起来。梦灵款步走着,心下不免叹息。想起五哥曾说过,便再忙看上五嫂和孩子一眼也是好的,心里踏实。可如今言犹在耳,人却不知在哪里忙活去了。她真是不明白,凤梧宫这样美丽的地方不来,为何五哥倒喜欢一个人呆在那无聊的寝宫里呢?
一路走去,竟不见一个宫女太监,梦灵不觉奇怪起来。梳雨等也注意到了,忙打发个小太监先跑到前头去通知凤梧宫的人。
不一会儿,便有宫女跟着那个小太监迎出来,梦灵一问才知道原来如初又病了,皇后急得不得了,已经打发了几拨人去催太医速速进宫,其余宫人都在里头手忙脚乱的,哪里还有心思招呼客人。
梦灵也顾不上客套,忙到暖阁中去看如初,只见那孩子满头是汗,双眼紧闭,嘴里哼哼唧唧地哭着,一摸额头竟是滚烫。宫人们进进出出地给他换冷水浸过的锦帛敷在头上,却仍是无用。
白思婉在一旁慌得直掉泪,一会儿骂太监们笨,请个太医都耽搁那么久,一会儿又骂宫女无用,一会儿又抱着如初痛哭。
梦灵被她闹得头疼,见如初被她紧紧揽着,越发脸色潮红,哭闹烦躁起来,忙劝她松开孩子,将如初身上裹着的两层锦被揭开了一层。
“他已经病得这么厉害了,着了凉就更不得了了!”白思婉叫道。
“皇嫂请放心,都春天了,外头这么热,这么丁点的孩子哪里禁得起里三层外三层的?便没发烧也要捂得发烧了。”梦灵将如初的锦袄解了开来,一摸他身上全是汗,里头衣服都湿了。“曾经有位神医教过我,发烧时不能一味捂汗,要依症状而定,你看他并无畏寒之状,就该减少些衣物,才好散热啊。”
又命宫女打了盆温水来,她除了如初的衣服便要放进去。白思婉又急得阻拦:“不成不成,他就是着了凉才发烧的,这会子又是脱衣服又是洗澡的,不冻着才怪呢!万万不可!”
“皇嫂,您先别着急,太医还没赶到,总不能让如初一直这么烧着啊?小孩子长时间发烧,万一烧坏了脑子怎么办?我这个方法能让他稍稍降温,等到太医来了再医治,岂不万全?”
“不行!你到底想把如初怎样?他已经病得这样了,你还要折腾他!你们心也太狠了!”白思婉哭叫道,“你们都没按好心,巴不得看我们母子的笑话,你给我走开,不许你碰我的如初!”
宫女们都吓傻了,不知道是拦住发疯一般的皇后好,还是阻止要抱小皇子下水的公主好。梦灵朝梳雨等使了个眼色,她们忙上来挡在白思婉面前,犹如一堵结实的人墙一般,一面挡住她的攻击,一面齐声劝道:“请皇后息怒,您就让公主一试,凝粹宫里的人发烧都是这么治的,保管错不了!再说您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不是?倘若伤了小皇子的脑子,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呢?”
白思婉还要死命地阻拦,听到长时间高烧怕烧坏脑子,不由地松了手,拿帕子捂着脸痛哭起来。梦灵也不管她,亲自抱着如初给他沐浴擦身,说来也怪,如初整个身子浸到了水里,脸上的潮红反倒退了些,人也没那么烦躁哭闹了。梦灵替他一遍遍地轻轻擦着腋下和四肢,想起了当初在周国时,夏显扬被瑾怀救回来后也是高烧不退,奇源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加上药物令他化险为夷的。
想起奇源现在不知身在何处,梦灵不觉遗憾,倘若他在这里的话,兴许连父皇的病症他能都妙手回春,也许父皇可以如他所愿,活到古稀之年,看着自己出嫁生子,那该多好啊!这奇源,真是个奇人,来无影去无踪,从周国回来后,他便不辞而别了,她虽派人查访,却是一无所获。仿佛这个人压根就没出现过,又似乎他一直都在他们身边
她正胡思乱想时,太医终于急匆匆赶到了,茶水也不及喝一口,便赶紧来替如初把脉诊治。
“快把小皇子抱出来,给他穿好衣裳!这般胡闹,他哪里受得了?”白思婉红着眼睛,怨恨地剜了梦灵一眼,“太医,皇子的病到底如何?这番折腾下来,只怕小病也要给折腾成大病了,你们可要细心诊治!若有半点差池,本宫定饶不了你们!”
太医们忙诺诺称是,一时把完了脉,又细细地检查了两遍,方来回话。说并非受了风寒所致,而是积食引起的发烧。如初本就是早产儿,脾胃较弱,乳食过量,损伤脾胃,使乳食停滞于中焦,因此肚腹胀热,竟致高烧。
白思婉呆了半晌才问:“要怎么治呢?可要紧吗?”
“请娘娘放心,这症虽急,倒不难治,只需排出腹内积郁之物即可。臣等已开了消食退烧的药,按时服用便好。幸亏方才将小皇子放在温水中沐浴,让他散了热,否则积食不怕,这高烧却会坏事!这几日要多喝水,饮食方面只以流质为主,讲究细软烂。臣等已写好了饮食的方子,让御膳房熬些山药粳米粥或是白萝卜粥,再配以白糖炒山楂,油炸山楂糕也行,三日之内积食便可尽消。积食一除,烧自然也就退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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