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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思婉心下松了口气，忙打发了太医下去抓药煎药，这才尴尬地看了梦灵一眼，轻声道：“抱歉，我刚才太过激动了，实在是担心如初有个好歹，才会那般样子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刚才听太医说了我才明白，若非妹妹及时给如初沐浴，只怕他撑不到太医赶来”
梦灵见她那愧悔交加的模样，心下好气又好笑，也不同她计较，只关照她要遵医嘱，让如初少吃些吃得清淡些。
“皇嫂可曾禀报皇兄知道？”
白思婉神情一黯：“他如今忙得很，哪有空管这些小事。”
“皇嫂，皇兄素来极疼爱如初的，如初的事岂有小事？何况发高烧呢，还是禀报他一声的好。”
白思婉怏怏地应着，神情却越发落寞起来。皇上已有许久未在凤梧宫留宿了，隔好几日才来看一眼儿子，也是看完了就走，说是公务繁忙实在不得闲。有时白思婉真想撒个娇强留住他，就像从前在吴王府里那样，只要她撒个娇，择嘉就算再忙也会抛下一切陪着她。可是如今她贵为皇后，时时处处不得自由，不能再像那个曾经无忧无虑的吴王妃一般随心所欲。她不得不保持皇后的矜持，以大局为重，就连日日不离手的琵琶都不大弹了，生怕背上妖媚误国的骂名，生怕招来太后的训斥和后宫的非议耻笑。
可是这样端庄贤淑的皇后，却不是鹿择嘉所欣赏的，他爱的恐怕就是那份随心所欲恣意随性吧。白思婉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近来她脑子里甚至冒出一个念头来：如果择嘉没有成为皇帝，如果他们此刻还只是吴王府里一对普通的皇族佳偶，那该多好啊！但每每这个念头一露头，就把她吓得神魂不安，她怎么能有这么大逆不道的念头，若被人知道了还了得？
这些烦心事却不好对梦灵说，偌大的皇宫，纵然她愁肠百结有万般苦楚，竟无一人可以倾诉白思婉苦笑。
“皇嫂？”梦灵唤她，像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你不必烦恼，皇兄初登大位，国家大事后宫琐事千头万绪都要一一梳理清楚，如今边关又不太平，事事要等着他决断，自然分身乏术。等过些日子，事情都解决了，他自然还会像从前一样。”
梦灵不劝还好，这一劝却像点到了白思婉的命穴一样，她竟禁不住流下泪来。
见宫女们都忙着照顾如初，不在跟前，她才小声抽泣道：“他变了！他越来越像个皇帝，再也不是从前的吴王了，回不去了。”
“他现已是皇帝了，自然不再是从前的吴王。”梦灵提醒道，“身在皇家便是如此，只有前路，从来都没有退路的。便是五哥，既然他坐上了这个位置，前路再难也只有勇往直前，岂能退得回去？世人都道皇家好，荣华富贵享不了，却哪里知道这没有自由没有自我的日子有多难捱。只有自己看开些，否则后宫漫漫长日，如何度过？好在你有如初，伴着他渐渐长大，每日里都有很多乐趣，岂不比这后宫里的许多女人都强了百倍？何必还执着自苦？”
“我知道，是我太贪心了！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心里”白思婉拭干了泪，红着眼圈道，“若他果真是忙国事倒也罢了，可他”
她欲言又止，这些争风吃醋的话自己腹诽一下便罢，如何说得出口，这哪像是一个皇后该说的呢？
但后宫的女人越来越多是不争的事实，虽然国孝期间皇上不便加封妃嫔，可是宫里不时冒出来的莺莺燕燕，梦灵也不是瞧不见，因此虽然白思婉咽下了那些话，她也猜到了几分。只是皇兄的闺房之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妹妹怎好插嘴，因此也不便同白思婉纠结这个话题。
“不说别的，就算为了如初你也该振作些。他越来越知事了，若见自己的母亲整日忧郁悲伤，你让他如何快乐得起来？你总不希望他小小年纪就郁郁寡欢的吧？你若实在觉得闷，虽不便延乐歌舞，但画画练字也不错啊，如初耳濡目染定然也觉喜欢。”
白思婉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的余生大概也就如此了。”
“皇嫂，你也别太悲观了，皇兄对你的心意，你比谁都清楚。他最是重情的，就算将来三宫六院，你还是他的皇后啊！是他唯一的妻子！你放宽心就是了。”
白思婉反问道：“梦灵，若是你，会愿意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吗？”
他敢！梦灵心道，眼前顿时浮现起那一夜在沉香亭畔画舫之上，瑾怀腼腆的样子。他有那么强的自制力，他那样呵护着她，那一刻他眼里除了她再没有其他，那个驰骋沙场的铮铮汉子竟有那般柔情体贴梦灵从没想过，这样一心一意爱着她的男子，有一天会喜欢上别的女人
“你能接受吗？”
面对白思婉的追问，梦灵脸早已红得像刚出锅的虾子一般，从里向外透出阵阵热浪来。
“他不会。”梦灵摇头轻声道。
白思婉叹道：“人人都说赵将军是一介武夫粗鲁配不上你，可据我留心看去，他对你却是极用心的。虽只宫宴上见过几次，但满殿红飞翠舞全不在他眼里，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你。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妹妹，你是个有福气的，嫁得如此有情义的男子，纵然他是个武夫也会好好疼你，强过那些王孙公子许多呢。”
“皇嫂，人家一心替你开解，你倒拿人取笑起来！我先回宫去了，改日再来看你们！”梦灵羞得坐不住了，起身要走。
白思婉难得看到她这般羞涩的样儿，不禁哑然失笑，心中的阴霾便扫去了些。
“灵儿臊了，我同你开玩笑呢，走了倒不好了。来了这半日也没好好招呼你，不如留下来陪我一起用了午膳再走，我一个人用膳也没意思。”
梦灵见她央告再三，倒不好拂袖而去，只得留下来同她共进午膳，姑嫂二人又扯了些闲话，她才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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