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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风应约徐来,谧谧厌夏光,道气清而留间,暑气虽难消,拂去叹息,无奈何,物于此而揪敛也,阴意映浮,始杀几时休,致使定谁生。
万里地界,皇城大殿内,新出綍太史官高声奏道:“立秋矣。”
某处无名山脉悬崖边,絶岸千丈,姜北云迎风盘腿坐于一块庞大独立的花瓣状岩石上,垂帘闭目,收摄杂思,存念而止,呼吸微乎其微,无喜悲,意识接连九霄云盘,超以六合外,得其环中,阵阵雾气蔽天而开,弥时久已。
哪怕拥有良好学识功底,依旧没能改变《乾元灵录》那着实一般的炼化效用,一缕清气经过吸纳,薄而寡,淡而稀,夹杂大量废气,也属于没办法的办法,毕竟广袤天地,分而散之,摸索许久才在此无污染的悬崖边强上几点,清气不比浊气,大地之上遍地皆存,天越高,理论上来说质量越好,可惜罡风雷云触碰不易,成埶难改,否则情况也不会如此艰难令人束手,好在道心圆通,拿得起放得下,脑海中抱着,人生并非只有一处风景如画,别处风景也许更加迷人,没几下功夫,就将这事抛去九霄外。
对着阳光吸纳,呼~只见他眉头微锁,嘴唇紧抿,突然开合,咻,气流声响起,空灵透明,略带灰黑浊雾的云团喷吐而出,犹如活物凝聚成斑驳玉槌子,飞袭而出,待到三寸没了动力,半空中无规律晃动时,口吐寸飙,利用迅猛风力狂暴的动能,洗濯,没个玄妙本领,权当是利用笨法子熬炼,好比水流过石子,不断磨去棱角,让其圆润,去芜存精,将混杂的废气狠狠涤尽,缩小体积后,旋即再收回腹中,待得长时间吸纳周遭清气后,积蓄成团,再度吐至半空,复而再起,屡屡废然而返,频频出击,有股不将废气彻底除光誓不还的干劲。
姜北云心中快速计算,八十一丝为一滴,八十一滴为一束,只要抵达十束,顺理成章,就可以练习清风,剩余五束可以利用其去突破双气凝液,这也就是法与术的取舍,修为与咒法不可同时而起,有些类似于双修的路数,不过,巽风罡气法比之更难罢了。
法无尽,道无涯,修行无止,甲十八躺在树梢上,嘴巴衔根水草,慢慢咀嚼,细细品味,跷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上下抖动,不时打个哈欠,泪眼稀松,看银光始而修,瞧黄芒止且记,挠头抓背,百无聊赖充当警戒护法,无自觉的感慨道:“崖边参道才数月,仿佛世上已千年。”
姜北云毫无感觉,醉心于打坐,闷头搏长生,原本驳杂的清气,被反复几十次冲刷,祛除干净,收回腹中的那一刹那,阳光炽白的照耀下,四周颜色映衬中,小团透明清气百芒顿显,如同丹宝,似流彩,像珠斑,若弧状极光,俨然成了虚影的真符印痕,既虚还实,有无难别,龙虎交际,与当年炼就的浊气无不同,非得较真,一曰:玄黑,一曰:透明。
穴窍微震,原本无华的清束处在其内,沾染了丝丝混沌色彩,变化莫名,显露出金阙文,紫宸体,玉京咒,妙不可言,再度撬开了一丝成仙道基,金击榔头敲脑袋,不重,如同糖稀成痂般,薄而脆,咔嚓声,碎裂成粉,轻鸣悠然心中蜜,稠的很。
蓦然停住,姜北云睁开双眸,黑暗散尽,眼帘浮现崖壁褐彩,几从花,几棵老枝丫,斑驳陆离的光影下,青苔含露蓄点汁,荒草稀疏,眺望远处天乳耀芒,穹圆如洗,西风习习吹拂叶恐飞,凉如水,恍然如同隔世,毕竟长时间枯坐闭关,如此之久,思维僵硬,这会儿半晌回不过神来,盏茶时间,轻语道:“一候凉风至,二候白露生,三候寒蝉鸣,秋萧瑟,霜主杀伐……”
甲十八手捏住仅剩的水草,愁的不行,众生难免有几口嗜好,这‘绿谭青’就是他的心头爱,拥有浓烈奇香,别人闻不出,龟鳖之属一嗅便知,数里外皆可寻来,怅然惋惜,方圆之内均为石头,此物太过罕见,吃一口少一口,轻声嘀咕道:“爷久不停歇醒过来,兜里的存货几乎告罄。”
“甲十八,你拿把枯草神游天外,护卫之职责抛却地府中,厉害啊!”姜北云揉了揉肚皮,回头就能瞧见他那死样,气不打一处来。
天籁之音,甲十八一口闷掉‘绿谭青’,囫囵吞枣咽下肚,几个空翻落地,拱手施礼道:“爷你可算醒过来。”
姜北云点点头,悠悠然说了一句,道:“我瞧这气候天燥叶黄的,此刻肚内空空如也,饿的难受,这闭关,到底渡过了多久时间?”
甲十八茫然了片刻,旋即掏出薄石块,宛若屋檐瓦片,其上划痕清晰可见,四竖一横为记,数了数,了然于心,赶紧解释道:“爷你修炼了二月有余,今日可是功法大进?”
姜北云听他补上一嘴,摇摇头道:“清气的炼化太过于繁琐,哪怕没有曲解经文正意,速度如同龟爬……口误,像蜗速,此刻我还在犹豫,是突破呢还是修炼道术。”
经过了几个月日夜忙碌,肚饿难耐,十束愿望落空,勉强炼出五束来,二选一,堪堪只够成就一门,《巽风罡气法》倒也达成最低要求,可心有不舍,毕竟修为比对道法来说,重要些,最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可若要运用去提升修为,突破双气凝液的话,需求不够,还要再寻来相等的浊气才行,往昔时炼化储存于窍穴内的浊气,早就炼成浊风,这会儿涓滴不剩,况且,心头还有另一番犹豫,突破双气凝液,选择清浊之气时,要不要带点属性,如那奇重,空冥,或是阴灼寒炎之流,终归关于日后成仙的根本,若无几分建树,冒冒失失利用寻常吸纳的清浊气来突破,妙用造诣太低,攻势乏力,若与他人起冲突,一番争斗,手段上弱了几分,恐不敌……
这种后顾之忧,作为过来人,甲十八深有体会,点头肯定此番言论,旋又沉吟片刻,嘴唇翕动几下,试探性问道:“爷你打算如何,可知晓秘境福地吗?”
有时聪明,这会儿傻乎乎问些个呆话。“你这言谈还真是稀奇。”姜北云翻个白眼,瞥他那傻样,理了理嗓子,这才慢条斯理道:“百窍通了九十九,一窍不通,我且问你,若真清楚有哪方宝坻,还犹豫个什么劲?早就寻去了。”说完不忘摇摇头。
甲十八食指搓了搓鼻翼,反手敲敲后脑勺,呐呐开口道:“也是,也是。”
“对了。”姜北云猛地喊叫,拍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甲十八四周打量,不解其意。
姜北云直截了当问道:“甲十八你从实招来,那一元重水何处得来?”还围着打起了转。
甲十八搓搓手,肩膀不自然扭动,不好意思口吻道:“我若说侥幸中从那礁石底缝隙里碰见,诡异莫名的事,道爷信与否?”语气卖起了萌。
一元重水,一滴可倾江覆海,奇重无比,威力强悍连姜北云都不敢触碰分毫,更加诡异不止于此,没破绽,简单明了的三个字,可谓油盐不进,暂时就没发现能有什么东西克制于他,蛮横不讲理,取得就是任尔千般变化我自克之的无赖手段。
“真的?”哪怕脑中有感应,姜北云依旧过不去心里的槛,不死心的口吻,怀疑的口吻。
甲十八三指伸出,对准晴空,朗声道:“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虚假。”铿锵有力,倘若眼珠子不乱瞟,可信度会高上不少。
姜北云叹口气,可惜道:“若突破修为时,寻来一元重水,日后功法妙用要强横倍许。”
“道爷不是有风决吗?还要重水干嘛,寻与之匹配的风能不更好吗?”甲十八不解,一元重水是厉害,他自从炼化后,操控水流信手拈来,施雨逐流,喝浪驱波,与传说中的河伯相差无几,按此理推论,任何东西都存在相等品级,既然有一元重水,难道没有同级别的风力吗?
姜北云凶了他一眼,言道:“说的轻巧,风无形无相,多处于六合半空中,如那九煞天罡风,杵在雷火云层里,雷霆密布,天火肆掠,地仙修为的大妖都飞不上去,如同弱水般,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就算知晓它的厉害,你取不着又有何用,更不消说虚无渺茫的黄泉水,北斗九宸掌管的水中至尊天河水,你找去哇,看你命大是不大。”
又被奚落一通,甲十八醒悟过来,三缄其口,不吭声,打死也不啃声。
修炼至此不上不下,结局已定,难改矣,姜北云知晓责备他也于事无补,况且又不是他的错,发发牢骚也就过去了,再多骂几句,这人格都要沦陷,化为深闺怨妇不可。
姜北云拍了拍他的手臂,嘉勉的口吻,笑道:“老甲,有劳你做牛做马还要当个受气包,改明儿给你寻个好武器,算是赔罪如何,别傻愣着,走吧走吧,待着此地也没用,机缘之所以叫机缘,就得满世界的晃悠。”听这口气,看来尚未死心。
“上哪去?”甲十八点头应诺,无意识中顺嘴一说,询问道:“爷,这话我琢磨不对哇,你干嘛不弄木属性或是土属性的材料呢,多出在地底,这难度不是要小许多吗?”
姜北云停滞脚步,转身回头,歪着脑袋观察片刻,言道:“悖谬乎?宝贝是你想找就找的吗,脑袋瓜子也不想想,再说了,风走灵巧,掺和水火风雷云这些性质倒还说的过去,你真要把土木属性弄来,契合度太低,岂不是反倒受制。”
“那庚金呢,最起码辛金倒也相符,至阴为体为本,其中又含至阳之精秀,乃能坚刚,独异众物。”甲十八打破坛子问到底,锲而不舍。
姜北云骈手一指后背的景震剑,锵,直接出鞘,持于手中解释道:“金带煞,杀气太盛,有伤天和,是以贫道清台观一脉多为雷木剑,道法也多为风雷水木决,杀伤力亦不逊其他,只不过不太追求好勇斗狠而已,除非日后遇上大灾难,不然五行少用金云尔。”
说完收回法剑,示意别墨迹边走边说。
“原来如此,不像咱们妖物,从不挑剔,要不是我本体限制,天生擅于操纵水流,其实我更乐意于施展火决。”甲十八迈开步子,说出心头隐藏多年的小九九。
边听边点头,姜北云闲来无事,胡乱抓一把路边的野草,这会儿,突然挺想念那匹老马,平日里骑乘多逍遥,也不知,被抛弃后有没有自暴自弃,或是被人给宰了。
甲十八迟疑几下,人怎么说不动就不动了呢,轻声喊道:“爷,姜道爷?”
“不碍事,我突然想起我那匹老马,自从骑惯了鳖壳,怪不自在。”姜北云回话完全不经过大脑,直接蹦出。
甲十八眼珠子旋转,干脆化为原形,立于身侧,瓮声瓮气道:“作为妖物自然言而有信,话说算话,鞍前马后伺候不能少,爷你坐,保管比驾驭那匹老马舒坦。”
“嘿,奇了怪了,我说你还真是个妙物,眼巴巴的让人骑乘,真少见。”姜北云乐了,绕了半圈拍着龟壳砰砰响,也不客气,面不改色直接跃上。
“善!”姜北云示意他缩小些,极其不要脸面的口吻说道:“今日我还说走一走,毕竟枯坐那么多天,下肢将要瘫痪,不过看在你懂事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了,别有下回啊。”
甲十八心中充满怨念,此时有股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的感受,腹诽道:“还真是好人当不得。”当头棒喝,眼角乌珠迸出,悲愤难咽,更难消,类似肚子憋胀痛苦不堪,百八十个臭屁堵在腹部,放不出,又绞痛不止,只差心头骂句,贼直娘。
说错话,也不好道歉,硬着脖子改口,反问刚开始的话题,言道:“你说你为何想要弄火决呢?”说完,姜北云下意识的轻磕龟背,示意转弯,旋即立马缩回去。
甲十八墨黑的眼睑眨了下,咧开嘴直乐,解释道:“我当年与一只虾兵争夺地盘……”
“可算是一通好找,俺循着气味,风餐露宿两个月,吾徒云儿想念为师否?”乍然间,一阵吆喝声传来,语气不伦不类,前二句厉声戾气,后几句装道貌岸然,假深沉。
姜北云闻音,猛地做起来,嫌视野不太好,旋即干脆站在龟壳上,凝视远方传来声音的树丛里,点点阳光下,一个虚幻朦胧的身影,突兀出现,只见他利用枝叶藤蔓仿佛飞翔的动作,左手扯住支撑点,腰腹部微使劲,柔韧性极强,脱手半空飞行,利用惯性变换借力的藤蔓轻摇曳,姿盈妙巧,不带烟火气息,偶尔在树干上踢踏空翻两周,再来几个扭臂握大回环,纵身跃出几十丈距离,好生逍遥,再度临近些,姜北云审视清楚此人长相,瘪瘪嘴,模样不屑,开口嗤笑道:“某人还真是野性难改,明明能够翱翔,偏巧锺爱满山瞎晃荡,你这癖嗜也没谁了,弄得跟个荒村土著蛮子似的,不嫌臊的慌,要不你痛快些,也别穿宝甲锦服劲袍啥的,直接弄几根枯梗,朽木,落叶往腰上围一圈,打扮成草裙道人,蓑衣大侠,再叫个篾匠,替你拿琅琊草加竹条编箬笠,破布帘子往下一搭,权当蒙纱遮面,造型别致,回头率超高,猴三爷意下如何?”
“放你娘个狗屁,老子性子奔放热爱自然,哪像你师徒两人,嘴巴说的好听,净整些道貌岸然的事。”猴三嘴皮子利索的很,挂在树干上,荡了几个秋千,跃至树顶,毫不客气,骈手一指直接反驳,只差喷口水。
姜北云微侧头,拿右手小拇指掏掏耳朵,感觉被耳屎堵住,捣鼓半晌,伸回眼底瞅了一眼,自语道:“最近内火有点重,赶明儿,弄点绿豆浓汤喝喝。”大拇指指甲盖往小拇指指甲缝里戳几下,弹了弹,掰开斜视,左手大拇指帮忙,朝下从右至左这么一旋,干净,舒坦。
甲十八侧目瞧一眼,再转头仰望,二人特殊的沟通方式,匪夷所思,舌头舔了舔,不愿插手中间的恩怨,索性四肢缩回壳内,留个脑袋观察,此地硝烟渐浓,躲躲灾先。
猴三蹲在树上挠痒痒,哪怕不痒,心里头也过不去,继而习惯性的想摸摸尾巴,反手在屁股上戳了盏茶时间,这才恍然,此刻变化为人身,哪来的尾巴,不爽快地瞪大眼珠子,讥讽道:“你果然不是肯吃亏的主,当年把老子折腾的够呛,这会儿连个道歉也无,晦气的玩意。”
姜北云如同被隔空感染,浑身长满绿豆大的虱子,犯恶心,十指张开,低着头,使劲的挠,唰唰唰声,得道修士无尘无垢的,怎么可能有脏东西,甲十八窟窿眼下的卧蚕已经跳动了六百八十七下,这一刻,他想起了当年尚未踏入修行道路,在大海中无忧无虑畅游的时候,撞见有只海龟被电鳗,折磨致死,当时那触电晃抖的身姿,场景凄切,似乎与卧蚕速度差不多。
理了理衣摆,姜北云环抱于胸,开口道:“彼此彼此,你个老毛毛多年不见,我记得当初整日里鬼喊鬼叫,精神头十足,不修理你修理谁?牛二吗?”
猴三右脚一蹬,树干应声而折,整个人呈抛弧线下落的趋势,稳稳落在鳖甲上,身后断枝砸落声才传出,也不客气,大声喝道:“你个小屁孩,没大没小,怎么说老子也活了几百载,叫叫前辈很难吗?莫非你翅膀硬了,不待见咱们这些老人了?”
姜北云仰天大笑,讽刺道:“你是觉得你很牛吗?说话口气这么冲,吃大蒜了吧,来来来,让我闻闻……果真臭的要命。”左手挥动几下,皱着眉头干呕。
甲十八已经能明显感受背上四只腿带来的压力,如同铁枪捅入地底,脑袋无声无息慢慢回缩,心里头暗忖道:“我的爷,您老就少说几句,这妖怪谈吐在理,况且修为高深,我都瞧不破,浑身妖气如同粘液般,凝固成坨,无量天尊保佑你,被卸掉两支胳膊就算息事了。”
无形的气氛愈发浓重,火花溅起,周遭万物皆有感知,蝉鸣渐消,风亦停滞,花草蜷缩,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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