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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按照沈九皋的想法,真不稀罕搭理此事,他添为骁勇营都尉,明面上属于同朝为官,撇开官阶品级不谈,对方好言好语拜访,见上一面也无妨,品行再差,也不至于拿着修士的身份来摆谱,然,天有不测风云,最近府上生出一桩难以启齿的家丑,最最疼爱的宠姬,居然私奔!
当时听闻这消息,怒气升腾,静心咒都无法平复,险些暴走伤了无辜之人,幸亏养气功夫佳,凭借多年血肉濡沫,盏热茶时间找准位置,望着对方凄凄惨惨戚戚惊恐的模样,床榻之情如何能视而不顾,没伤着,直接擒拿回来,法术一拷问,原来耐不住独影寂寞,生出的躁妄邪思。
年初时节,手书诗于粉绡帕上,掷于后院小路,恰巧被同为宦场中人庶子所得,正所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对方本就属于在家族内不得志,整日里多受欺侮,克扣银两,吃不饱,穿不暖的主,青楼红船犹豫囊中羞涩没去过,哪禁得住宠姬的勾引,貌美如花不谈,其音如黄莺出谷,更善于诗词歌赋,是以,频频共聚后院,隔着墙面慰藉心中的苦。
本来双方抱着玩玩的态度,谁成想,久而久之,破天荒中,生出了感情,这种煎熬如附骨之疽,愈发难熬,徒然有一天,彼此约定,二者定于中元节于沈家后门相遇,果真如期而往,遂相偕逃亡天下,做一对私奔的野鸳鸯。
宠姬望着熟悉的书房布置,绽露凄婉绝伦的俏容颜,轻语述说道:“可怜白雪曲,未遇知音人,老爷,干脆打死奴家吧,您整日的修行修行,除了好吃好喝供着,管过奴家吗?老爷驻容有方,年岁渐长也未成衰老,奴家呢?诸位姐姐呢?奴家府中呆了四年,看看这模样,还能比对从前吗?”说罢,自顾自的哭泣,悲伤欲绝。
其实按照这种场面,奸夫淫妇理应浸猪笼沉江才对,或是关入大牢内收拾,然,沈九皋作为修行之人,很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更何况对方论述的事情也有三分道理,说千道万,二者间虽然属于夫妻,却已经产生鸿沟,很浅显的道理,红颜逝去成为白骨之日,他还正直壮年,甚至突破某个阶段后,会再度恢复二十年岁顶峰的精气神,况且长期闭关修行,根本没有时间关心日常生活的琐事,想至此,自语道:“浮生如梦能几何,浮生复更忧患多,无人与我长生术,洛川春日且长歌。”也不知晓此话描绘给他听呢,还是宠姬,亦或是感慨……
也罢,抱着成人之美的打算,回过神,观两人一副不怕你摧残的表情,反倒是乐了,大度道:“既然诚心想要好生过,那就去吧,毕竟夫妻一场,想要什么,自与老爷分说。”
宠姬脸颊挂着泪,惊喜连连道:“多谢老爷成全,多谢老爷成全,奴家没什么要求。”
沈九皋摇摇头,制止二人开口询问,叹口气,负手轻语道:“世道多艰辛,临别前送银千两吧,你娇惯久已没干过重活,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老爷不希望因为区区丁点俗物,让你日后再度成为没人疼爱的野婆子,记住,这钱老爷下有法术,若二人不再恩爱,除却你,谁也妄想取走,若是彼此携手至白头,只会钱生钱,让尔等二人做一辈子的富家翁,唉,好啦,物类易迁变,我行人不见,珍重枕边伴,相别日已远,保重!”
说罢,大袖一挥,宠姬二人顿时感觉腾云驾雾般,倒退飞了出去,足足半柱香时间的苦苦等待,才稳稳落地,打量四周环境,旋即发现手中托着金锁檀木盒,锁无钥,自打开,满满当当的银子印在眼帘,二人面面相觑,如在梦里……
碧天清更愁,风柳入潮楼,雁惜楚山晚,蝉知秦树秋……
………………
义庄祠堂,陈尸所,两名衙差速办寻来几位皂役,领着刘意夫,以及脸色不佳的沈九皋前来此地。
本属于祁氏豪族的老宅子,可惜犯了事,吃了镣铐夹棍,用作公田孝敬县衙众人,均为麾下丑脸弄出的破事,刘意夫瞧着不像话,由他出面,干脆弄成祠堂善庙之所,替羸弱老者,乞儿,无家可归之人寻觅个安身之所,倒也息事不少。
《菜根谭》有云:“市私恩,不如扶公议,结新知,不如敦旧好,立荣名,不如种隐德,尚奇节,不如谨庸行。”
《周易·坤·文言》记载:“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缨络经·有行无行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广聚阴德之说由来已久,深入人心,行善为人所知是阳善,为善不为人知便属于阴德,无所求的成就好事,使得别人不知缘由,并未大肆宣扬,反而默默无闻地去作,这种举动称其为积阴德,是以官府诸位承认刘意夫此举,好歹图个盼想……
本来平天镖行不缺钱,可关键是,作为分舵,刘易峰又不露面,蛇灵宫没工夫搭理此地,况且,典型的人心惶惶之际,但凡有丁点门路的外门众人均已跑路,因此,造成了七名堂主管事死亡,连个祭拜收捡也无,险些落得个抛尸荒野的凄惨下场,还真是生前雄赳赳,死后软丢丢。
几名壮夫人多胆气足,打开薄棺,沈九皋搭眼望去,“咦”了一声,果真诡异之极,明明死了差不多两日,不光尸斑未显,肤色居然丁点没有更改,白里透红犹自微笑,仿佛睡着般。
可法眼一开,发现尸体上,黑白二色淡淡真气波动犹在,细细感应之下,明显觉察出,乃佛门光明咒的气息,可怪就怪在,大德高僧怎么会有黑死之气呢?讲不通哇,旋即陷入了沉默。
刘意夫拱手施礼,谦虚问道:“沈大人身具盖世奇功,可瞧出了点什么线索吗?”
连续两桩烦心事,搅动精神有些衰弱,直到刘意夫询问二次时,沈九皋才会过神,欠身道:“刘大人不必客气,最近沈某人被琐事烦身,有些打不起精神头,还望原谅则个。”
不等刘意夫回话,沈九皋挥手驱赶众人,言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官跟你们的县令大人私聊一二。”
“是,大人。”阴深恐怖停尸之地,待久了恶心的慌,众多衙役巴不得如此,急切告罪离开。
等撤离干净,沈九皋正色端详刘意夫,言道:“敢问刘大人分属何意耶,明明属于玄门之人,怎么瞧见沈某人上门,连个最起码的礼节都无呢?” 刘意夫丈二摸不着头脑,上下打量自己的衣襟,脚裸,也不好过分的折腾,旋即揖礼疑问道:“这会儿有些糊涂,沈大人仙师在上,可是与意夫说话?”
“嗯?”沈九皋瞧他神态,沉吟半晌,冷不丁的来了句:“三元一会经年净!”
刘意夫彻底蒙了,作诗?对子?呐呐不知如何答复,试探性的道了句:“两河龙现五云迎?”
瞧对方脸色尴尬,复又答道:“不对吗?此时月色同沾醉?”
刘意夫捋了捋胡须,心头思索片刻,顺嘴再答道:“一声羌笛楚天长,还不对吗?莫上危楼听断鸿?修云淡淡抹山眉?潜握人间造化权?……” 沈九皋摇摇头,摆摆手,揖礼正色道:“还请暂且停歇,想必是弄错了情况,看样子刘大人亦不知晓内里情况。”
刘意夫也绝非蠢货,一点就通,结合此间阴深恐怖的环境,联想对方的身份,恍然大悟,从荷包掏出那节即将燃尽的蜡烛底座,询问道:“大人可是描绘此物?”
“对又不对。”沈九皋似有所指道:“既然来了此地还不现身,莫非等沈某人动手不成?”
刘意夫大惊,这种环境下,说出这种话,绝对不属于开玩笑,想必真有某种瞧不见的妖魔潜伏。
随着声音落下,一枚丹丸从刘意夫荷包内飞出,在半空之中盘旋,陈尸所猛然间刮起了一阵阴风,搅动周遭的棺材板子咯吱响,一个身穿素底服饰的青面鬼出现。
浑身散发丁点氤氲之气,面目和善,特别是眉心处有点红痣,显得不似鬼怪,倒像个善财童子。
子不语怪力乱神,刘意夫哪怕属于第二次见识怪事,依旧不自然蠕动喉结,脸上苍白,那青面鬼刚一落脚便遭受沈九皋炽热气血冲击,慌忙往后躲去,脸带惊色立于角落,尤不敢乱动。
“你是哪方鬼怪,缘何要跟随朝廷命官身后,就不怕官气袭身,让你魂飞魄散吗?”沈九皋捏了定心咒印,按在刘意夫身上,后者立马没了慌乱,恢复往昔威严。
青面鬼拱手,语气却不阴恻,恭恭敬敬言道:“回仙长的话,小鬼乃玉福洞青夫人座下搬禄童子,特意领了法旨,助刘公子一臂之力。”
沈九皋瞧向刘意夫,后者微张唇舌,连忙问道:“可是那位貌美的骑马夫人尊驾?”
“公子所言极是!”青面鬼温顺答道:“当年公子行善举,夫人认为无以为报,观公子即将要科考步入仕途,便把小鬼放在公子跟前伺候,因为小鬼乃二世善人,是以能吸纳阴煞之气,招来禄妙之气,且不惧怕官场儒家正言,也无畏怯衙门前的石狮兽辟邪术法,能随意行走。
沈九皋拍手大笑,笑称道:“若非这小鬼自主替你吸纳这附近的阴气死气,使得刘大人身侧一片虚空状态,还真难察觉,老话果真没胡诌,定云止水,中有鸢飞鱼跃,难怪刘大人年岁不足三旬,且没个后台,却能青云直上,原来还存在这桩善举良意,了不得,当击天鼓相庆哇!”
………………
鹤响天边过,高高望不分,飕飗传细雨,嘹唳隔长云。
姜北云追击这黑袍男,撵耗子般,足足过去二十四个时辰,从当初百丈距离,越拉越近,风餐露宿,那种盼望中的潇洒翱翔梦,消散过半,没休止的一路狂飙不停歇,简直属于噩梦,靠着心头得那股执念,才顽强撑下来。
俗话说的好,事不过三,若让这家伙也跑掉,彻底会成为阴影不成,是以,前方即将瞧见无垠的湖泊时,忍不住开腔骂道:“你个蠢货,贫道瞧今日便属于你的死期矣。”
黑袍男已经成了惊恐鸷鸟,身上血迹斑斑,看着触目惊心,再无丁点猖獗神情,刚开始尚好,凭借飞梭那独领风骚的速度,姜北云只能望其项背,可架不住对方二人皆习有风决,轮番施展,在这种长距离的赶路中,根本不存在风耗对阻这种说法,悉数化为推动之手,再加上禽鸟善于翱翔,长此以往,真元逐渐有耗尽之危,稍微喘息一二,对方的法剑顿时袭来,杀得个透心凉。
此刻眼见难以逃命,哪里有心思跟他废话,心中懊悔交加,恨不得自裁当场。
起初本自诩天之骄子,碾压同辈中人久已,想要灭对方志气,像往常一般,端个架子发发牢骚,摆摆高人一等的态度,没曾想,姜北云几句话下来,己方溃不成军,这一开打,简直遭受对方扇几耳光,心头气怒难平,却又无可奈何,昂头望苍天,落寞道:“死活之间,有大恐惧,确实不该如此狂妄,呵呵!母亲,孩儿知晓的太晚,太晚矣。”
掏出那枚师尊赠予的瓦片,把玩片刻,瞳底闪过一抹决然,不要我好过,定不能便宜了你,顿时开始减缓速度,半柱香后,慢慢下坠,落入水面成个游弋姿态,偶尔惊恐回头观望,让人难免生出麻痹大意。
姜北云暗喜,本来就筋疲力尽,并非地仙,丹婴的修为,对方的举动也算正常,直接跳下,景震剑从天而落,绕了个圈与天鹤仙子包夹而去,即将要击杀成功的几丈范围,毫无征兆,变故突显,完全不等阵势摆开,黑袍男反身残忍一笑,道:“哈哈哈,今日杀你者,赵仲御是也!”
对准直冲而来的天鹤仙子扑去,姜北云大惊,转身的那一刹那,就发现这黑袍男决然的引爆瓦片与那飞梭,甚至连秘囊内瓶瓶罐罐悉数掏出,根本不打算留下任何东西。
天鹤仙子花容失色,拍动翅膀往后遁去,这个应对再快,也架不住反作用力的带动,慌忙换做人形,打算利用小巧姿态避开自爆,依旧晚矣,只来得及蜷缩,轰隆隆的一声爆炸,天鹤仙子羽翎化作的保甲,防护作用尔尔,承受不住,应声而碎,整个人惨叫中,掉落湖面。
巨大的爆炸使得湖面翻转不休,水波浪花四溅,如暴雨倾盆般,浪涛声起,潮音不绝,姜北云大脑一片空白,立马化作一条游鱼窜进水中,瞧衣衫碎裂,晃走心中遐想联翩,计较这么多作甚,环抱住昏迷中的丽人,探了下鼻息,幸好,急忙掏出丹药撬开嘴唇,用真气化作元气治愈。
立于水中,目前该考虑的是怎么回去,他略一思忖,便振袖跳跃,借着水光大浪做掩护,背负天鹤仙子,驾驭清风而起,往那处岸边飞渡而去,替对方穿好青衫。
呼,蹿了几口气,这才发现周遭幽静不似正常,两人微弱呼吸声中,环视周遭,漆黑夜幕盖顶,仿佛遭受整砚浓墨,十分野蛮地泼向天际,夜色粘稠的就像化不开似的,周边烟雾萦绕,异常朦胧,眯眼看过去,似乎呈现淡淡红色,好像有很轻细的声音,在隐约处幽幽响起,如怨如慕,人烟稀少,树林茂盛荒郊野岭之地,恐有鬼魅妖邪之流作祟,自忖道:“刚解决祸端,又入虎口不成?”
想至此,运起真气,烘干两人衣服,背起天鹤仙子,掏出跟腰带狠狠绑紧,赶忙腾跃而起,拔出景震剑居高临下戒备着,处于荒山野地之间,气氛太过诡异,不得不防,必须离此地!
借助清风往前跳跃着,接连半柱香时间,除了微风轻轻地吹过,连半个野兽踪影也无,姜北云嘲笑是否谨慎过头,心中些许松懈时。
蓦然,窸窣声响起,前方飘出一阵惨白烟雾,浓稠无比,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笼罩方圆数里,显得十分恐怖,喀嚓,喀嚓,阵阵踏步,树枝断裂声响起,犹如阴兵过境,骇人无比。
如此诡异的一幕,姜北云落下的心再度提气,暗怀警惕忧色,丝毫不敢大意,难不成今日天人五衰,霉运降临,碰上一个硬茬,又碰见此等古怪的事情?
连着轻踏树干,夜色越发昏暗,感受周遭阴气开始活跃,四处流窜起来,紧接着,一股极浓的万年腥臊味,混合妖气席卷而来,在天地间飘荡,气味来得太突然,臭气熏天,恶心无比,险些着了道,姜北云控制口鼻二窍,死死闭住呼吸。
只见前面烟雾里,凭空出现一条路,上面大群狐狸精怪,修为不高,大多堪堪炼就一口真气,属于强行化形,狐头人身依靠后腿行走,穿着袄子,披红戴绿,毛茸茸双手,伸出锋利的爪子,敲锣打鼓,吹着唢呐好不热闹,全数瞧在了眼中,暗道:“难不成异类娶亲?”
也不迟疑,在半空中一跃,绕了个道,打算避开这伙儿来历不明的妖修,却低估了对方的嗅觉灵敏度。
“咦,哪里传来的人气!”一阵怪腔怪调的嘀咕声,带着浓重鼻音,夹杂着七八十种方言,从身下传来,这话语里,有惊讶,有迷惑,有不可置信,有兴奋,有嗜血,更有残忍,很难想象,开口之妖发出这句话时,会包含如此丰富的感情色彩在里面。
可千万别忘了,凭借堪堪炼出一口真气,甚至区区强体炼血修为,这些小妖就能嘴吐人语,已经是相当厉害,登时,姜北云脸色大变,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顺着方向,众多小妖瞧见身影,大声嚷嚷着:“在那,在那,在树顶上徘徊。”
“桀桀桀桀,竟是个人类,今日可有福气享受一顿美餐矣。”
“敢来千风洞闹事,吃了他的心肝,挖了他的脑髓,剥下人皮做袄子。”
“快去快去,报告老祖。”最后这句话格外清晰。
下方狐头小妖,尖牙利齿,留着涎水,狰狞凶恶的模样,眼神冒着血色光芒,手持薄背砍刀,粗制钢叉,分水刺,抬头死死盯着姜北云,呼吸急促呐喊声阵阵,包围整片树林,谓之馋涎欲滴,心痒难耐也,奈何人在树梢,一时抓他不住。
姜北云不敢原地不动,顺着方向连连跳跃,逃窜开,不得不避让,背着昏迷的天鹤仙子,风险太大,再说了,既然此地有小妖,未必会没有大家伙,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嗖嗖嗖,还没跨出几里路,“哪里走!”天地灵气翻腾间,一声吐词不清的大喝传出,音波袭来,周遭树木草丛急促抖动,散落一地,姜北云正对音波的方向,毕竟,心神大半放在身后,根本没去想像,会遭受来自面前的攻势,闷哼一声,瞬息间吃了小亏,头脑有些发晕,不自觉的晃动几下,搭眼端详,瞧间一个庞大身影,居然是位双气凝液修为的猪妖。
脸色如黑炭,满脸钢毛的头颅表现出凶神恶煞,残忍嗜血的神情,两只獠牙高高翘起,闪过阵阵寒光,猪鼻子长长伸出流着鼻涕,那满嘴黄牙的巨口咧开,灰烟浊气喷吐而出,腥臭无比,三米高的体型,穿着半身八菱明光铠,手持一柄造型夸张的震天锤,加起来起码有几千斤!
姜北云看着对方拦在前方,捏起法诀施展“轻身咒”,法决一催,先试试再说。
“喝!”那野猪精表情凶神恶煞,全身力量凝聚起来,根本不做远距离攻伐,径直驾驭缕缕黑风,狂暴的姿态对撞而来,残忍的姿态中,狠狠地磕中景震剑,那把巨锤如同盾牌般,抗住攻势,旋即再度砸来,虎虎生威,双手挥动间,气劲搅得空气为之一滞。
轰,姜北云有心试探大致情况,右臂横向伸出,剑鞘落于手中,棒喝中,两人兵器撞击处,火花肆意,气息相交之下,两道截然不同的光芒,产生道道云气,剧烈震荡,仿佛星辰从九天坠下,恐怖气浪化为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炸开,一时间此地雷虐风饕,尘土飞扬冲天而起。
真可谓是天崩地裂,姜北云满脸通红,讶然道:“好夸张的力道。”左手赶紧按住鞘口,死命阻挡,双手因为发力开始剧烈抖动,逐渐出现发麻的情况,嘭,嘭,嘭,嘭,嘭,嘭,嘭,震荡之下,浑身不自觉连退七步,每一步重重踏下,方才能够卸掉那股犹如惊涛骇浪般袭来的力量。
窜着粗气神色凝重着对方,这一力降十会的蛮横路数,除了鸡冠蛇,就属他最势大力沉。
殊不知野猪精心中更惊骇,作为具备一丝上古血脉的异种,天赋异禀力气惊人,已经达到同阶段当中,匪夷所思的地步,配合重达千斤的震天锤,发力之下非死即伤,鲜有敌手。
可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类,破天荒,能抗住风劲雷激的一击,毫发无损,太难以置信!
野猪精双眼通红,深吸口气,嘴撅起来暴喝道:“嗷嗷嗷!”吼声如奔雷,肚皮抖动间,妖气凝聚,周身黑气缭绕,再度杀将上来,刚强有力,借助奔跑,声势愈来愈大,竟使出十二分的力道,携天地之威,有万钧之力,锤风呼啸而过,滚滚向前。
试过了这野猪精的蛮力,姜北云心中了然,不能与之硬拼,只能巧胜,注视野猪精狞笑中再度扑杀,表情淡然负手而立,似乎选择束手就擒,袭来的轰鸣声越发强烈,震天锤即将临身之时,景震剑也抵达对方背脊,姜北云轻蔑扯动嘴角,弯腰侧首,如一道光掠过,身体控制到了极致,迈步往左侧一转,险之又险避让开来,脸颊贴着剧烈劲风,眼中杀气闪过,瞬间交错之际,剑鞘缠上,前臂外旋,手心朝上,贴身,弧形撩出,抵住巨锤的把柄,左手骈指,剑芒径直刺中明光铠缝隙,一尺三寸深,噗呲,嗷,凄厉的惨叫,鲜血簌簌流出,野猪精攻势土崩瓦解,心中毫不留情,一催,雷霆之力爆发,右手再度扭转,手臂发劲,剑鞘往下狠狠戳去,巨大豁口出现,皮肉翻飞,电光火石间,砰,野猪精双眸毫无焦距,浑身颤抖不止瘫倒在地。
袖袍一抖捏住景震剑,横光疾闪,一掠而过,朝着野猪精头颅刺去,噗呲,如插豆腐,脑浆瞬间被搅得粉碎,只消片刻,彻底没了气息,失去真元维持,这野猪精变回本体,硕大无比的黑毛野猪印于眼帘,模样狰狞丑陋,獠牙二尺有余,浑身裹着厚厚苔藓泥块。
正当这时,身后穷追不舍的小妖再度袭来,这会儿居然包夹围拢,嚷嚷道:“就在前面,快追上去,别让他跑了!”
时间推移,血腥气息逐渐弥漫,晚风中,四处飘散笼罩住整片老林,小妖由于强行化形,智慧本就低下,又不比人类,没有接触教育,脑袋很是少根筋,此时闻到血腥味,顿时狂躁起来,喊杀声一片,个个仿佛发疯了般,厉声戾气道:“有血食的味道,全是我的,全是我的!”
源自身体内嗜血的本能,带着心底最大的渴望,无惧恐怖一拥而上,逼向姜北云,修为高上一筹的小头领谩骂道:“你个笨蛋,那是野猪大王的尸体。”
“竟敢前来千风洞闹事,胆敢击杀野猪大王,今日休想囫囵离去。”
“围住他,千万别放他走,今日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仗剑背着天鹤仙子,看着四周逼近的小妖,有化了型,有显出本体,语无伦次,吼叫连连,拿着各式武器,红着眼睛包围上来,那残酷的眼神,满脑子只想杀戮,实在让人无处可躲。
甩走脑袋里纷杂的念头,闻着骚臭气味,紧了紧手中的法剑,心中豪情万丈,既然躲避不了,今天非得大开杀戒不可,浑身杀气显露,暴喝道:“想要贫道的命,那就先受死吧。”
剑光须臾即至,顿时,前方两只狐狸小妖成了葡萄串串,骈手一指,反手直接劈在飞扑上来的黄鼠狼身上,左手也不停歇,配合挪移,或寸拳螺旋劲,或剑鞘飞出,击在头颅中绞杀。
小妖更是目眦欲裂,喊杀声一片:“啊,撕碎它!”“削死他!”
连续剑芒吞吐间做屠杀之事,奇快无比,身形不断挪移闪躲,小妖尸体四周堆叠,各种死法,削掉脑袋,没了心脏,缺胳膊断腿,血流成河,那死气,血气,妖气,腥气,臭气混合掺杂在一块,形成浓重血煞之毒。
小妖数量实在太多,冒着红光拥挤着,乌泱泱一片,哪怕县城郡府出现几百号人造反,也必将属于声势震天骇人之极的场面,现在面对的是上百只越杀越暴虐的妖怪,成倍瘆人,恼怒不已中,直接一口清风喷出,一旋,一搅,悉数送上西天,顿时花木凋零周遭僻静,妖物鬼魅精怪有一个算一个,遭了殃,轮了回。
暗吐口气,这猛然间屠宰几百只小妖,心中难以平静,法剑归于窍内,再度拔腿便跑,忽然,就当他跑出二里地不到,感到有些心血来潮,思维无比沉重,胸口发闷异常恶心,脑袋出现不灵光的症状,发觉无论怎么去努力,都集中不了精神,恍惚间,冥冥之中有种莫名声响,似远呼唤:“赶快停滞不前,方可保命矣。”姜北云笃信直觉不会有假,立马停止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啾的急促音传递而来,穿云裂石,嘭,一弹指顷,轰隆隆,亮光闪烁如同流星般,超越肉眼能看到的极限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天空直接砸落,惊涛骇浪般撞击在前方几十米处的空地上,没有任何气流扩散,光芒大作,白茫茫一片,刺得眼睛完全睁不开。
前方直接泯灭一空,成为百米宽的坑洞,冒着渺渺青烟。
姜北云冷汗流淌,脸色煞白的望着,要不是突升天人感应,就刚才这一击之下,绝无生还可能。低头瞅了眼光滑无比的坑洞,黑不见底,狠狠咽了口唾沫。
“这位道友杀了半天,想必也是累得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没有,也不去见一见此地主人!既然来了,却连杯茶也没喝上,岂不是显得此地主人,特别没礼貌吗!”
耳边传来截然不同,两种口气的嘶哑声,听这口气,姜北云心再次提到嗓子眼,这下麻烦是真的大发啦。
皱着眉警惕的转身,忐忑不安中,只见来者是位皮包骨肉的老妪,病秧子连连咳嗽,穿着黑袄,带着白沿黑帽,耳上别了一朵枯萎的紫花,头发花白少泽,无华,格外憔悴。
老妪眼珠浑浊不堪,眼皮微微下垂,显得无精打采,脸上布满纵横交错,如同沟渠的皱纹,其上星星点点斑痕,佝偻着身体,右手杵着一根龙头拐杖,其上环绕黑气,材质诡异仿若生命体活过来般,鼓胀蠕动,左手持一串佛珠,黑金二气相互交融,佛珠传来梵音阵阵,旋即又突兀消失,偶尔间散发璀璨光芒,还未等爆发开,却又不见,那种莫名的感觉,仿佛在挣扎般,又像是在感化,更似在无声绝望,没错,绝望的味道!
青罗包髻白行缠,步虚声彻老龙渊,天近三关黄边道,不是凡人不是仙。
老妪挂杖敲云,似那穹天晓鸿惊,望着姜北云,咧着乌青的嘴唇,声音嘶哑道:“这位道友是何原因,出现老朽地界之上,既然来了为何不拜见,难不成想要老朽失掉礼数吗?”
除却面貌狰狞些,说话旋又温柔敦厚,好似慈祥长者,一时有些想不通,姜北云背着天鹤仙子,拱手行礼道:“这位前辈有理,在下姜北云,因为擒拿蟊贼,不小心来到前辈地界,却是不懂此地规矩,如有冒犯之处,晚辈向前辈认错,还请前辈原谅晚辈的无心之举!”
老妪目光有些阴沉,恶毒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再次面露和蔼,直盯着任凡,鼻头微微翕动,仿佛嗅什么气味,干枯右手紧了紧拐杖,沉默半晌,干咳两声,左手擦了擦嘴角,用着嘶哑的声音道:“这位道友说的真是轻巧,无缘无故闯我地界,杀我守山大将,屠我众多后辈,其中的曲直,岂是区区不明白,就能免去的吗。”
准备拿己身开刀不成?姜北云感觉汗毛炸开,儆畏中紧闭嘴唇,显然抱着沉默应对的法子。
那老妪嘿嘿干笑,手中拐杖重重的杵地,神色瞬间狰狞,咆哮道:“莫非阁下认为老朽说的不对?还是认为此番作为属于无辜之举?亦或是觉得,老朽这黄梅山千风洞,善堂慈庙恩地不成?老朽琢磨着,既然道友来了,最好乖乖留下做个不失礼数的良客,再计较,如何来弥补老朽众多损失才是,你说呢?”
打算行囚禁之事?姜北云心中苦笑不已,感受对方那深不见底,如同星辰大海般澎湃的真元波动,今日看来踢到了铁板,难以跑掉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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