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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这里多久了?”安浅和亚安走过去,问。
“有一段时间了。”
“你总不会无聊到在椅子上坐这么久吧。”
“或许我就有这么无聊呢?”
“那也得看你还有没有时间咯!”安浅摆手,然后和亚安一起坐到他旁边。
他抬了抬自己的手,已经出现消散的征兆,“是呢,我好像是没有多长时间了。”
“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坐这么长时间呢。”安浅觉得他肯定有一段往事在这里发生过,“你如果真的说是在这里打发时间,让人难以相信呢。”
“我和若晴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是我离家出走的那次,她爸爸和她刚好坐在理我不远处的长椅上。”就是他现在坐着的这把椅子。
“所以你也想她,想坐在她曾经坐过的地方吗?”
“或许吧。”然后他又开始说起了在这里发生过的故事。
那是一个晴天,若晴拉了拉她爸爸的衣袖,喊到:“爸爸——”
男子慢悠悠的转过头,却看着若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疑惑了,“爸爸的小宝贝若晴,怎么了?嗯?”
“没什么。”若晴摇了摇头,只是举着冰激凌,望着男子的脸,轻轻的摇晃了一下:“我还想吃这个冰激凌。”
“噗!”男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随即站起身来,因为买冰激凌的地方要步行过去,他有担心路程有点儿遥远累着了若晴,他只得严肃的跟若晴说:“若晴,乖,你在这里等着,爸爸去给你买,你不要乱跑了,知道吗?”
“嗯。”咬了一口冰激凌,若晴朝着男子点点头,然后坐在长椅上摇动着自己的双腿。
男子走后,小小的若晴遇到了一个小男孩儿,脸已经脏了,衣服也是破烂不堪,蹲在一个垃圾桶旁边几米处,她坐在椅子上舔着手中的冰激凌动作一顿,然后手脚不停的跑过去那男孩儿的身边,蹲下来,她仰着脸蛋问他:“你怎么啦?”
“……”男孩儿瞥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若是见他没有反应,看了看手中的冰激凌,虽然已经被她吃了一大半了,她还是有些犹豫的递到男孩儿的面前,在他面前摇动了两下:“冰激凌,给你吃,好吃。”
“……”男孩儿终于是抬起了头,这是若晴能看清他的脸,已经被淤泥遮掩了一部分,只能看清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正耀耀生辉。小心翼翼的接过若晴递给他的冰激凌,慢慢的抬头望着她:“谢谢……”
“不用谢!”若晴冲他的侧脸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儿偏过头,稚嫩的声音问着笑的灿烂的她。
“我叫若晴。”她回答。
若晴,很好听的名字。
“若晴!”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紧张着急的呼唤声,若晴的耳朵很灵,一下子便听到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久呆了。
“我叫……”男孩儿还未说出自己的名字,就看到若晴已经着急的站起来,踮起脚朝声源处张望,然后男孩儿听到她说:“我爸爸来找我了,今天遇见你很开心,我走了!”
“……嗯。”他还能说什么呢?用什么来挽留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若晴?他垂下脑袋,闷声道:“这个冰激凌,谢谢你了。”
然而,若晴却没有听到这句话。
若晴若晴,我记住你了。
我的名字,叫顾清。
“去哪儿了?”男子看着那小小的身子渐渐出现在自己的眼光中,他声音冷淡了几分,手里还拿着没有化掉的冰激凌,就那么看着因为奔跑而气喘吁吁的若晴,眼神里似是带了些责备,还有连他都不知道的担心,“不是说不让你乖乖等爸爸,不要乱跑的吗?”
“爸爸……”若晴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知道她的爸爸在生她的气,她连忙跑进男子的身边,抬起自己的小脸,小手拉了拉他的衣尾,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她说:“我刚刚把冰激凌给另一个人了。”
“哦?”男子淡定的看着她,挑眉,问:“为什么把冰激凌给别人吃?你不是很喜欢的吗?”
“因为若晴觉得,他一个人待在垃圾桶旁边,那么孤单那么可怜,我就把冰激凌送给他,然后陪他坐了一会儿,我觉得那个人一定会很害怕,所以就忘记了时间。”若晴瞪着眼睛,如实说道。
“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男子还是忍不住去担心的责备:“这次就算了,下次的话,不要乱跑知道吗?不然爸爸会很担心的。”
“嗯,爸爸,若晴知道了。”看到他终于不生气了,若晴也如释负重的笑了。
她从小,妈妈就离开了他们跟别人怕了,是爸爸一手把她养大,对于自己的爸爸,她早就有太多的恩情,再也忘不掉。
或许是缘分的遇见吧,几年之后,顾清和若晴竟然会在一个年级,一个班,只不过若晴早就不记得了,那个在垃圾桶旁边抱着自己的可怜小男孩儿了。顾清却一眼就瞧出了她,因为她的模样,早就从方面保存到了如今。
“你记得她,她不记得你,你是什么样的感觉?”啃着冰棍,安浅口齿不清的问。
“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失望吧,毕竟当年我我没有亲口告诉她我的名字,脸也被淤泥遮住了,她没有看清我的样子,不记得也是应该。”顾清大概就是属于这种自我安慰这一类的人吧,可若不是这样,他又该为此难过多久。
“后来呢?”亚安也啃着冰棍,问。
“后来啊……”
第二天,若晴走进教室发现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谁传出了她是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这个消息在班级里面众说纷纭,尽管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起眼,却被一群女生给围在了桌旁。
“你就是那个被抛弃的若晴?”
“是呢是呢,听说她妈妈把她和她的爸爸给抛弃,跟有钱人跑了,啧啧啧……”
“果然是一个骨子里的贱啊。”
若晴听到了这些话,整张小脸憋的通红,咬了咬嘴唇,双手紧紧攥住,没有人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她直接闷头站起来,她待不下去了,她也听不下去了,她好想要离开这里啊……
“这个贱人!居然敢撞我!”
“别理她!”
明明是才十几岁的年纪,“贱人”二字就可以这么轻易的说出口,却不知道究竟有多么伤人。
“唔!”若晴快步而行,刚到在操场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神脚拌了她一下,若晴的重心不稳,直接就倒在了地上,身后传来奚落她的言语。
“这可不是我干的呀!”
“哈哈哈,你看呐,她摔倒了,而且还是狗啃式的呢!”一群男生指着她,摔倒了没有人将她扶起来,而是一个个都捧腹大笑,全部都在嘲讽她,让她觉得自己是多么遭人厌恶。
若晴趴在地上,也没有爬起来,因为是夏天,穿的都是短袖,地上的石子磨的她手臂生疼,却又不知痛。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遇到这些事?
她低垂着头,趴了半天才从地上站起来,有些摇晃,抬了抬自己的胳膊,漂亮的眼眸看着自己那雪白的皮肤上已经被小石子给磨伤了,不停的冒出鲜红的血,一时竟然忘了做些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原来顾清他正在篮球场上打篮球,望到这里的情况,便直接飞奔过来,入目的是一群初一的嘲笑着一旁狼狈的若晴,他觉得自己心头一种无名之火,快要烧灼他的心脏一般。
尤其是顾清本来就在学校小有名气,在学校混的也不错,所以也很少有人敢去惹他,高一的那些男生看到他之后连忙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顾清就静静的站在若晴的身后,看着她身上沾了许多灰尘,头发也有些杂乱了,尤其是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虽然不深却还是让他很是担忧,他连忙走过去,放柔了自己的声音,“要不要去医务室?”
“顾清……?!”若晴抬起头,两行清泪直接从她脸上滑落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顾清会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忽然就哭出来的若晴让顾清忽然间有些手忙脚乱了。
他伸出手抱住痛哭的若晴,好看的手在她的后背轻拍,柔声道:“不哭不哭,我带你去医务室。”顾清虽然是这么说,他知道若晴伤心的源头,冷眼看了一眼刚才那群男生跑走的方向,忽然的眼神有些阴鸷。
若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清会帮自己,或许他觉得自己被别人欺负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帮她的吧。
可是她不知道,顾清本来就是个冷淡的人,就算被打的半死他也不会多管闲事,只不过这次被欺负的人,是若晴。
不知怎么的,顾清的样子就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再也不曾抹去。
那一天她回家,没有告诉她爸爸她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情,看到自己女儿胳膊上的伤痕,她爸爸一再追问,若晴却还是没有告诉他,怕自己的爸爸担心。可是她爸爸是个成熟的男人,若晴脸上都已经表现出来了。他大概也猜到了几分,若晴的爸爸在阳台上不停的抽烟叹息,毕竟怪也怪他自己没有能力留住她妈妈的心。
第三天体育课打完篮球,顾清休息了一下,拿着一水就走。
他的一个朋友闫庆急忙喊住他:“顾清,一起去吃饭吧。”
顾清边走边说:“不了,我先回去。”他忍受不了自己满身是汗水的模样。
一个身材傲人,长相美丽的女生站到顾清面前,含羞带怯的说:“顾清,我想请你吃饭。”
顾清下意识皱眉,越过她,冷冷的说:“我没空。”
那女生脸色瞬间惨白,可怜无比的跑了。
邹泓和闫庆看着走远的身影,再看看一脸受伤跑掉的倩影,心痛不已。
“顾清就是铁石心肠。”邹泓愤愤不平的说,“人家一个这么漂亮的妹子请他吃饭还拒绝人家,哎。”
闫庆苦笑,说:“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怜香惜玉过?”
顾清撇了一眼邹泓,“不然你让她请你,我不介意。”
“她要是请我我还不乐的飞上天啊!”邹泓一脸向往。
有人大哭,看着顾清走的方向,愤愤的说:“也不知道什么女人能入他的眼,居然连这么好看的女生都看不上眼。”
闫庆和邹泓笑笑,没有说话,旁边的人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才会入顾清的眼里。
晚上在校道散步的顾清,被若晴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差点泪流满面,急忙跑上去站在他面前。
顾清有些吃惊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目光淡淡,神色清明。
若晴被顾清就这么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太鲁莽,心里后悔莫及,想着自己要不要跑了比较好,心里这样想,表面却装得很镇静。
两人都没有说话,氛围有些奇怪。
顾清笑了笑,首先打开了沉寂,道:“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若晴早就红了脸,最后还是放弃了,“昨天,谢谢你!”
“小事。”顾清再次问她,“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
若晴挠头,害羞的小模样看着十分讨喜,“那个,那个,没了,我先走了!”
但是没等她抬脚,对方已经开了口:“等等。”
若晴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顾清看着她,很随意的问:“现在有空吗?”
若晴虽然疑惑,但还是点头,“嗯。”
对方云淡风轻的开口:“陪我去吃东西。”
若晴心跳骤然加快,看到对方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好吧,她被色诱了。
“那不是顾清吗?”邹泓嘴里叼着冰棍,看到他对一个女生说说笑笑,惊讶的摇了摇闫庆的胳膊,“闫庆闫庆,他居然会笑,顾清居然会笑啊!”
看到顾清笑容的时候,闫庆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只有遇到心动的人,才会改变曾经的冷冰冰的表情吧。
进入面馆,若晴还没想明白她为什么答应了,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顾清很有礼貌的问:“你要什么?”
若晴磕磕巴巴,“我……我随意……”
就这样,一个随意,一个羞涩,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哦~”安浅抠鼻,她觉得自己每天都活在被撒狗粮的过程中。
亚安看着抠鼻的安浅,不知所以,他问着:“浅浅,你怎么了?”
“没啥。”安浅继续抠鼻,“只不过被撒了一把冷冰冰的狗粮。”
她忽然就想到了一首歌:冷冰冰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
“狗粮是什么,好吃吗?”
“……”
顾清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
安浅扶额。
亚安继续不知所以。
墨安在亚安的身体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蠢蛋。”
不想和亚安纠结狗粮这个问题,便试图去转移话题,“那自你死后,若晴怎么样了?”
“她是选择性的失忆。她没有忘记过一切发生的事情,却唯独忘了我,忘记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光。”顾清的眸子多了些暗淡。
从前那些美好的时光,如今却只有一个人记得。
“那个叫若晴的女孩子,该是有多么的喜欢你呀。”选择性的失忆,唯独忘记了顾清一人,忘却,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一想起来就深入骨髓的疼痛。一想到自己的爱人离开了自己,失去了生命,就疼痛不已,还不如忘记这段令人窒息的感情,封存在自己的记忆里面,或许有一天,当她可以足够释怀的时候,再次想起自己爱过的那个人,又会是怎样的表情,怎么的感受?
“这样也好,所有的悲伤都由我一个人来承受就好,我只希望她忘了我,遇到对的人,和他度过余生。”顾清捏了捏拳头,“可是我啊,依旧那么不甘心……”
不甘心若晴因此爱上别人,不甘心自己无法陪伴若晴终老,而那个陪她一生的人却不是自己。
“有的时候,忘却也是一种重新开始的过程。”安浅拍了拍顾清的肩膀,似在给予安慰,她继续道:“你不会想让她一直沉浸在失去你的回忆里吧。”
那样的回忆,比死掉还要痛苦多吧。还不如……就此忘了……
“哈!”顾清捂着额头,“或许你说得对,忘却是一次重新开始,而我,也不能这么自私,只是往后的日子,不再是我陪伴在她的身边,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压抑不住地难过,好像一个石头压在心头无法挪开。”
“我知道。”
靠着椅背,抬起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悄悄地落下了眼泪来,声音带了些许的哽咽,顾清淡淡的语气,夹杂着眼里的泪水,他道:“我已经等不了她再次来这里了,因为我马上要去孟婆那里,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我的记忆就不会在存在了,可是我依旧,不想忘掉啊,那是属于我和若晴的回忆……”
从此,安浅和亚安好几次路过这里的时候,已经见不到那个傻傻在这里等着的男子了,或许他现在已经,过了奈何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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