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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荷包是雪儿送给你的吧,要是她知道你将她送的贴身荷包给随意丢在了城外的灌木丛里,你说,她会不会生气不理你呢?啊?”
夕若烟扬了扬手中那碧绿色绣三叶竹的荷包,朝着秦桦咧嘴笑了笑,见他伸手过来抢,下一刻已是眼尖儿地收了回去,颇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瞧着他。
伸出去的大手扑了一个空,秦桦颇有几分尴尬,右手成拳有一下没一下都敲在左手掌心上,顾左右而言他:“那、那什么,烟儿,咱们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对吧,你别这么残忍嘛!”
“罪证”在别人手上,秦桦不得以只得服软,讨好般的赖在夕若烟身边,瞧准了机会便要将那荷包一把抢过。
然对方也不是一般不喑世事的小姑娘,一早看穿了他的把戏,玉手毫不留情地将落在肩头的那颗脑袋推开,弹了弹衣角,冷冷回了两字:“休想。”
秦桦一怔,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不得以,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后着月蓝色绣龙纹的男子。
“我告诉你,今儿你不跟我好好交代清楚,这荷包你就休想我……哎,你干什么?”
一番威胁的话语尚还来不及说完,夕若烟扬起的手中只觉一空,下意识回头一看,却不知何时北冥风已来到了身后,一把夺过自己手中的荷包便丢向了秦桦:“还不快拿走。”
荷包在空中划出一道碧绿色的弧线稳稳落入秦桦手中,朝着北冥风扬了扬手中的物什,一脸笑意盈盈:“谢了啊,你们的家事就自己解决吧,我就先走了啊。”
“站住,你不许走。”夕若烟迈步便要追上去,谁料腰间一紧,下一刻已是被人打横抱起,直往内殿而去。
无数因气极而喊出的咒骂声仍旧漂浮在空中,秦桦回头朝着内殿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噗嗤一笑,在退出大殿之时,也好心地替他们关上了门。
“你混蛋,你放我下来,骗子,大骗子。”
心头怒气上涌,夕若烟气愤地拍打着北冥风的胸膛,好似要将所有的怒气都一并发泄出来似的。
拳头如雨点般淅淅沥沥地落在身上,北冥风却是不置一词,偶尔一两下太重,却也不过只是闷声哼了一哼。手下的动作却因怀中人儿的挣扎而收得越紧,唯恐自己一个不慎,便将其摔了下来。
不消片刻,夕若烟似乎也累了,落下的拳头也变得有气无力,慢慢的,便也安静了下来。
承受住了她落下的每一个拳头,见她稍稍有所安静,北冥风这才轻声开口:“打够了?气消了?”
不提还好,一提夕若烟心中的无名火便“蹭蹭”燃了起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阿风,她一直以来都那么相信的人,竟然会联合瑾瑜一起合伙儿来欺骗她,甚至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连柳玉暇都倒戈帮了他们,这叫她如何不生气?
一想到自己就像是个傻子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她就心里一团怒火难熄。倘若勾结柳玉暇的人是旁人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阿风?
心里想不通,心头的火更是疏不通,夕若烟紧紧盯着那双漆黑深邃的幽瞳,心里一急,竟一口狠狠咬上了他的肩头。
肩头上蓦然传来的疼痛不禁使得北冥风闷声哼了一哼,两道英气的剑眉一瞬间皱在了一块儿,却也只是任凭她咬着自己,始终一言不发,手下的劲儿却是半点儿不松懈。
这次夕若烟是下了狠劲儿,一口咬下去,心里的气虽是消了,但眼泪却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缓缓抬起头,即便隔着一层月蓝色的衣袍仍旧可见丝丝鲜血溢出,豆大的泪珠从脸庞滑落,夕若烟抬起纤纤玉手轻轻抚上那被自己咬过的地方,眸中早已是氤氲一片:“疼吗?”
略带了几分颤音的两个字,连带着也揪痛了北冥风的心。一瞬间,那被咬伤的肩头,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疼了。
“对不起,是朕自私了,朕只想到了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你,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更加没有想过,假如哪一日你知道后,心里会有多么的伤心。”北冥风低声忏悔,见她落泪,一颗心愈是疼得厉害。
迈步走进内殿,北冥风寻了一个檀木圆凳坐下,再将夕若烟轻轻放在双腿上,方才抽出手来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轻哄:“好了,这次是朕的不对,朕向你道歉,你也别生朕的气了。最近朝事繁杂,朕整日都忙得焦头烂额,能够见你的次数也不多,我们就不要为了这些小事耽搁彼此仅有的一点相处时间,好吗?”
“好是好,可你得向我坦白,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说服柳玉暇让她为你做事的?”一把擦掉滑落的泪水,夕若烟双手攀上北冥风的脖颈,似是撒娇般的道。
其实对柳玉暇的人品她还是相信的,这次之所以会怀疑,一是因为溪月那番信誓旦旦的话,二也是觉着这中间的事确实有些蹊跷,一来二去的细细思虑下来,便也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之处。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在背后指使柳玉暇的人会是北冥祁,倘若是那样,那她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可是现在知晓了这背后之人原来是北冥风,她便也放下心来,起码,她知道他是不会加害于她的。
北冥风微微张了张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岂料夕若烟却先一步洞悉了他的想法,两只玉手毫不留情地揪起他的脸颊,气鼓鼓的威胁:“警告你啊,这次你要是再敢撒谎,我可就真是生气了。”
这次能够轻易原谅,无非就是因为相信他的真心,就算是这其中存在了欺瞒,却也一直相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加害自己。至于别的,他可以慢慢解释,她也愿意听他慢慢解释。
可是这一次却是不一样,倘若之前的误会尚没有解释清楚,他却依然要用另一个谎言来继续欺骗她,这样的结果,她是断断不会接受的。
大手轻轻握住那双玉白柔荑,北冥风执起那双玉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勾唇浅笑:“是,你的话,朕什么时候没有听过?”
“那你告诉我一句实情,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柳玉暇心甘情愿听你的话,从而留在我的身边跟你汇报我的一举一动?还有,你又为什么要让柳玉暇监试我?这其中,莫不是藏了什么秘密?”夕若烟心思缜密,整件事情只稍稍露出了一点儿端倪,她便已是顺藤摸瓜的猜到了许多。
北冥风自知是瞒不了她多久,之前没有将实话挑明,除却有些隐晦之事不好当面说清之外,以及他让柳玉暇监试她的事情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怕只怕,他这厢还尚未来得及解释清楚,她便已是听一半便是信了全部,那才是真正的一个大难题。
怀中是软软的人儿,北冥风有些贪恋地将她搂入怀中,深深嗅了一口独属于她身上的清香,颇是满足:“能和你独处的时间实在有限,朕不愿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旁人的身上。给你一个选择,朕只回答一个问题,想清楚了再问。”
“你……”明明说好了解释,现在却只肯解释一半,夕若烟有些气恼,可想了想,便也依了他:“好,那你就解释解释,你让柳玉暇监试我,究竟是意欲何为?”
北冥风抬起头来,正微微张了口,一根素白玉指便已压在了凉薄的唇瓣上,只听得夕若烟道:“别说什么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你知道,我是不会相信的。”
早已知晓了他的花样,夕若烟索性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先说个清楚明白,也省得他再来说些冠名堂皇的来欺瞒她。
这次原本北冥风便没打算再说什么谎言欺骗她了,但见她如此在意的模样,一时便也不住笑了:“好,朕就实话告诉你。其实朕之所以会让柳玉暇留在你的身边监试你的一举一动,那是因为朕知道你一直都不曾放弃调查当年杨家灭门一案,但是朕,却不想让你再继续追查下去。”
话落,夕若烟猛地起身,睁大了一双灵动的双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心头的震憾一如大石落水掀起层层波澜,久久不能平复。
“你骗我?”
脑袋如平地一声雷般“轰”一声炸开,夕若烟忽觉一阵头晕目眩。素手纤纤抚上心口位置,那里,如刀刃深深剜入搅动不休,直疼得她心里发怵,背脊生凉。
说什么最后三个月的时间让她好好调查当年杨家举族覆灭之案,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他口上说着好听,说要给她足够的时间,说绝不会阻挠她为家族翻案,可是背地里呢,却是指派了柳玉暇在身边监试她,刺探她,难不成,他一直都有从中阻挠?
“你听朕解释。”见她动了怒,北冥风颇有几分无可奈何,伸手欲去拉她,无奈却被她气恼地躲了开去。
早知说实话她会是这样一个反应,北冥风也早已料到,倒是不恼。
起身,大手去拉夕若烟的玉手,也不顾她的不乐意,执意牵起她的手走到龙榻坐下,浅浅叹了声气:“你呀,每次一提到杨家的事情你就急不可耐,平时的镇定都去哪儿了?旁的人都说夕御医心思缜密,聪慧无双,怎的一提到自己的事情就慌乱了阵脚?”
“我慌?我乱?这都是因为谁啊,还不是因为你。”夕若烟气恼,刚一站起却又被拉着坐在榻上,只是生气地背过了身,气恼道:“你之前说过什么,说好了不会插手我调查当年丞相府一案的,可是现在说话不算话的人又是谁啊?”
“原来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啊!”大手轻搭上夕若烟细弱的双肩,北冥风刻意凑近了几分,嗅着她发丝上的淡淡清香,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来:“那你可要仔细算算,这距离三个月,还剩了多久?”
夕若烟生气哼了一哼,可在心里却默默盘算起了日子。仔细算了一算,似乎距离上次约定的时间,这三个月早早的便已经过去,甚至,还多了一月有余。
一时间,原本的气焰倒是在霎时间消散了不少,转而布上的却是几分羞愧,一时倒也不说话了。
虽是看着背影,但朝夕相处了多年,哪怕对方一字不发,北冥风却已是洞悉了她的心思。调笑着凑上前去,双臂从后将她整个细小的身子圈住,下颌枕在她圆滑细弱的肩头上,轻声呵气,颇为暧昧。
“朕可不是言而无信,朕许给你的三月之期早已过了,何况,在此期间,朕虽让柳玉暇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却并未从中插手。”
这倒是实情,即便他不说,夕若烟也是知道的,心头的气虽是消了不少,但仍旧有些不乐:“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可不知。”
“你要是都不知朕的一番心思,又有何人能够知晓?”北冥风更是凑近了几分,略有些冰凉的唇瓣贴上白皙滑腻的脸蛋,趁着夕若烟转过头的当儿,一口吻住她带有芳香的樱唇,深吸浅吮。
深吻令夕若烟一时头晕目眩,猛地回过味来,却是一把推开了他,脸蛋上突地晕起一抹红霞来,略有些羞赧地低垂了头。
北冥风不禁一笑:“都是老夫老妻了,亲你一下怎么还脸红了。”
夕若烟却不理他,脸上滚烫烫的一片,末了,才轻轻推了他一把,说起正事来:“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做事没有理由的人,那你告诉我,你之所以会阻止,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北冥风故作思虑一番,紧紧圈住怀中的人儿:“知朕者,烟儿也。
你也知道,当年丞相府一夜之间化为火海,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火光映照了上京的大片天空,一百多条人命皆以悉数赴了黄泉。”
当年的事情她虽不曾亲眼所见,但却也能设身处地的想到那个画面,火光弥漫,哀嚎漫天,一个个原本鲜活的生命在瞬间被大火吞噬,成为无辜冤魂。
以往之事如今回忆起来仍旧是狠狠地揪痛了她的心,那么多条人命不能白白牺牲,更不能在死后还要背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被世人唾骂,不能安息九泉。
怀中人儿的身子猛然绷紧,似隐隐有颤抖之意,北冥风心疼地搂紧了她,继而道:“丞相府的大火从何烧起,是谁点燃如今都已是无从得知。在大火烧毁丞相府之前,朝堂乃至于是整个上京百姓之间都颇有诸多猜言,说是杨丞相通敌叛国。”
这刺耳的四个字一经说出口,夕若烟下意识间便要反驳,可无奈刚一有所动作,却被北冥风生生给压了下来。
带有磁性温和的声音继而响在耳畔:“你先别恼,听朕说完。当年适逢朕登基,朝堂一时不稳,恰恰京中又有谣言四起。朕曾让瑾瑜暗地里调查,可不待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丞相府便已经被一把大火烧了一个精光。”
丞相府失火,杨氏一族举家葬身火海,当年那一事在上京之中曾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一派人认为是杨成自己放的火,为的就是不让全家落入朝廷之手被处以正法,一场大火不过是畏罪自尽。
另一派则是认为杨氏一族乃是蒙冤受害,实则是身后居心叵测之人加以暗害,一场大火,则是为了栽赃。
更有的,甚至在揣测是他担心功高盖主,帝位有变,不过是施以小计除去丞相一脉。
实情如何,如今都已是石沉大海,即便查了一个水落石出又当如何,逝者已矣,消失了的,却再也是回不来了。
“当初的谣言我不是没有听到,我不信杨氏一族有通敌之嫌,也不信是你在背后所为。”夕若烟急了,转过身来双手攀上他的肩颈,迫切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阿风,你当知我意,我一心想要调查当年的案子,除了是要还给杨家一个清白之外,我也想要向世人证明,你并非是薄情寡义之人。当年杨氏一案,根本就与你无关。”
第一次听她如此清楚直白的说出心里话来,这当属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北冥风虽作了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实则心头间却是狂喜不已,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她身子的柔软与独特的芳香,一颗心更是喜不自禁。
“阿风,我知道与你定下的三月期限已过,我应当遵守之前的约定放下往事,可是,可是家仇不能不报啊!”夕若烟轻言细语,素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身,话语间一时竟有了几分哽咽。
“朕明白,朕都明白。”北冥风服了软,温柔地顺着她的背脊:“朕说过不会逼你,你想要在为杨家翻案之后才回到过去的身份,朕也都明白,可是你要知道,朝堂之上有多少人不希望杨氏一族得以翻案。如今你是以神医师妹的身份入了宫,调查当年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危险。”
北冥风话语一顿,更加紧了几分手下的力道:“你要清楚,有多少人不希望当年之事被重提,就有多少人想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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