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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御低垂着头,他是知道这个皇帝的性子的;昊儿这回闯下大祸,要是任由事情发展下去,说不得他就要拿昊儿开刀了。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闻人政德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醒了什么似的。
“回父皇,昨儿刚醒。本想着修养两日等好一些了再进宫拜见父皇,不想昊儿却闯下大祸,不得已只得拖了一副病颜面圣,请父皇恕罪!”闻人御又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闻人政德上前两步又很快顿住,“没…没事!起来吧,近前来让朕看看!”他出事之后,自己也曾后悔过的。他当太子一直无可挑剔,也正是因为这种无可挑剔才最终让自己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还帮着老二掩饰。
“儿臣不敢!儿臣大病初愈,怕过了病气给父皇,还是远着些好!”闻人御站起身却并不上前,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闻人政德瞧见他削瘦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的儿子,从没有做过什么错事还一直很优秀的儿子。
“父皇,非是儿臣为昊儿说话,昊儿这次实在是情有可原。静竹无缘无故在京城被劫,天子脚下竟也敢如此肆无忌惮为非作歹;今日掳走的是静竹,来日若是掳走了他国来贺的使臣又该如何?再者,堂堂的武王妃竟也能轻易被劫走,这岂不是对我大天朝的挑衅,岂不是嘲讽我大天朝无能?”
洛公公在心中叫好,太子不愧为太子,这样一说就不怕陛下因为武王殿下调兵发怒怪罪了;还能顺势将了一军,果然是娘娘的儿子。
闻人政德窒了窒,经他这么一闹,刚刚的怒火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可要他就这么放过老三,却又不太甘心。“这也是他当王爷的无能,连自己的王妃都保不住!”语气到底还是软下来了,御儿才刚醒;若是非要处罚老三,怕是会让他寒了心。
“是,不如就让昊儿将功折罪,找出躲在暗处的歹人,以示惩戒,以扬我大天朝国威,父皇觉得如何?”闻人御顺势道:“当然,这处罚不足以让他谨记教训,不如就罚他在府中反省一个月,父皇觉得可好?”
闻人政德被他左一个父皇又一个父皇,哄得有些飘飘然,御儿可从来没有跟他这么轻声软语地说过话;而且他没有自作主张,反而处处都问过他才行事,想必是真正看中他这个父皇的。清了清嗓子,“好吧,既然御儿你为他求情,朕就暂且饶他一次!等他空下来了,让他滚进宫请罪!”
“是!容儿臣先行告退,为免昊儿犯下更大的错漏,儿臣这就去武王府盯着!”闻人御说完便行礼想走,被闻人政德叫住,“你…你还是回东…”话刚出口又顿住,因为他想起来他已经改封了老二为太子,如今东宫已经不是御儿的住处了,只能硬着头皮道:“你还是回去歇着吧,你才刚醒,还是先好好修养为妙,昊儿那边的事情暂时不要管了!”
闻人御在心里嗤笑出声,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以为他还会稀罕他的关心吗?面上却丝毫未显,“父皇放心,儿臣知道分寸的!”
闻人政德只能眼睁睁看他一步三晃地走了出去。
“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或许不该那么早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老二那种庸才,如何能胜任东宫。
洛公公低着头一语不发地跪在地上,哼,你岂止是做错,简直是大错特错!
“回话!哑巴了?敢无视朕,你是不想活了吗?”闻人政德半天没听见回话,消下去的火气又渐渐上扬。
“回陛下,老奴有罪,不敢出言打扰陛下!”
“老东西,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吗?还敢跟朕计较不成?起来吧,装的这么可怜给谁看呢!”闻人政德撇了他一眼,倒是挺会装!
洛公公一脸无辜地抬起头,“陛下,老奴可没有装可怜;老奴本来就可怜得很,用不着装!”
“哟,越说还越来劲了是吧?”闻人政德瞟向他,“怎么着?还想让朕给你赔不是?”这老东西倒真会蹬鼻子上脸,也不想想,要不是他想为昊儿求情,哪会受这遭罪。
洛公公嘿嘿笑了两声,“哪敢啊,老奴又不是不想活了!这世上,谁敢让皇上您赔不是啊!”也不知道王妃娘娘怎么样了,这些人也真是该死,王妃娘娘多好的人啊,怎么舍得伤她!
闻人政德失笑摇头,这老家伙惯会见风使舵的;罢,既然已经答应了御儿,就暂且等事情结束了再说吧!
那头闻人御出了宫就恢复了常态,命人飞快将马车赶往武王府。
闻人昊此时正面无血色坐立不安地在前厅里来回走动,有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惊动了他,生怕错过了静竹的消息。
闻人御进门见弟弟六神无主的样子,轻叱道:“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平日的冷静呢?你这副模样,怎么将静竹找回来?”
闻人昊红了眼眶,“哥,我真的很怕!我一闭上眼就是一片血光,静竹若是有个好歹,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胡说!”闻人御怒声打断他,“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你不相信你自己,你也得相信静竹!她那么机灵,谁都伤不了她;我们找到她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闻人昊用力握住哥哥的手,想从他那里汲取一些力量。
“目前查到了什么?”闻人御一脸坚定,他确实相信静竹的本事。
“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但是还没有人回来,所以目前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慌,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他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京城谁有这种能力能悄无声息地把人弄出去…”闻人御细细思量,莫不是老二?“可这一环扣一环地,似乎不像他的脑子能想出来的,难道是好几伙人联合起来的?”
闻人昊听见哥哥的自言自语,猛然想起来南疆似乎把静竹当成了天命凤女,而那个南疆太子对静竹也是虎视眈眈,莫非是他们?
“来人!”闻人昊对着外面大喊,“去驿站看看南疆太子等人是否还在,给我派人将驿站围起来严加看管!”
“你疯了!”闻人御一把扯住他,“那毕竟是友国的太子,你这样把人得罪狠了,将来有个什么,他都推到你身上,你有口也难言!”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闻人昊赤红着眼,“哥,那个南疆太子早就对静竹心怀不轨了,之前还派人想将子真掳走以此威胁静竹,这次肯定也是他们搞的鬼;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试试!”
“胡闹!”闻人御扯住他,“即使真的要派人去,也不能这么凶神恶煞的!”转头对着侍卫道:“你们过去后就说城中有歹人作乱,你们奉命过去保护他们;记住,客气点,醒目些!”
侍卫认真点头。他心里也气得不行,娘娘多好的人啊…对他们从来都是客气有礼,不像其他贵人颐指气使不把他们当人看。
“镇定些!静竹还等着你去救,你这样魂不守舍她怎么办?你别指望着别人会比你更尽心!”闻人御明白弟弟的慌乱,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闻人昊的表情几近崩溃,静竹下落未明,让他怎么镇定!
而让皇城乱作一团的主人公骆静竹此时正被人请到了一座宅子里,所谓的主人从始至终都还未露过面。
等充当车夫的男人走了之后,四周静悄悄地一片,没有任何声音,像是一座死宅?
“娘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小鱼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都怪奴婢,竟如此轻忽,明明觉得那个来传信的下人有些不对也没有先行查探,累娘娘落得如此境地奴婢”
“好了!”骆静竹打断她,“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等回了王府我再重重地罚你,现在就别自责了!”
“是!”小鱼打起精神,“娘娘,不如奴婢去附近查探一番?”
骆静竹点头,“你去吧!”不去,那主人怎么舍得出来呢!隔着衣衫轻轻摸着手上的小蛇,最好给她一个饶他不死的理由,不然,她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王妃娘娘好气度,不愧是将武王迷得神魂颠倒的人;此时城中已经乱成一团,王妃娘娘倒好似一点都不紧张,孤着实是佩服!”小鱼刚走一会儿,申屠九天带着一脸的笑意从旁边出来。
“申屠太子若是想见本宫,只管派人来武王府说一声便是;本宫定亲自相迎,何需如此大费周章,惹得人心惶惶!”骆静竹的表情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倒是让申屠九天有些诧异了,“孤真的很好奇,娘娘究竟要到什么时候脸上这云淡风轻的表情才会变!”她越是冷静,他越是想毁灭她怎么办?
骆静竹轻柔一笑,“恐怕申屠太子是看不到了!”她又不是戏院里的猴子,专门表演变脸给别人看。她的情绪只给最亲近的人,至于旁人,与她有何相干?
这是在说他没有资格?申屠九天的表情陡然变得阴沉,片刻后却又恢复了笑模样,“娘娘就不好奇孤请娘娘来做什么?”
骆静竹看也不看他,径自拂了拂衣袖,“与本宫有何相干?你自有你的目的,可本宫却注定不能让你如愿!”不说小白父母的事情,就单说把她掳来这笔账,就没那么容易算!
一而再,再而三被她如此无视,申屠九天终于开始怒了,“娘娘胆子倒是真大,没听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吗?寄人篱下这么多年竟是不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该说你太天真还是有恃无恐?”
骆静竹浑然不将他的怒气放在眼里,“这就不需要申屠太子知道了!不过,本宫倒是想问问太子,本宫再人微言轻,好歹也是大天朝记入玉牒的王爷之正妻;本宫可以看作这是你对大天朝的挑衅,你南疆想对大天朝宣战吗?”
“王妃果然心思灵透,这小嘴儿也是够能说的!”申屠九天怒极反笑,“你确定大天朝的皇帝会为你一个女人开战?更何况你还不是他的女人!据孤所知,你那个夫君武王倒是情深意重,知道你失踪当即就派人封锁了皇城;可惜的是,他这边刚有动作,那边皇帝就知道了他的动静;当即就派人想去抓他,你猜他会有什么下场?”
若不是那个大皇子闻人御关键时刻横插一杠,说不定武王现在就已经变成阶下囚了,真是令人扼腕!也因为出现了这个意外,他的一切布置都被打乱,如今怕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将武王妃送回去了!
好好一个计划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心头实在是憋屈;他也是因为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时没忍住才出来,她脸上的气定神闲真是让人牙根痒痒。就这么相信那个武王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凭什么他们两个能时刻顾着对方?
“想必你已经知道你是我们南疆国师铁口直断的天命凤女吧?若是孤不介意你嫁过人,还愿意聘你为太子妃,你可愿随孤回南疆?”
骆静竹觉得很是荒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半晌后,轻轻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你是不是觉你不嫌弃本宫,本宫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申屠九天没有回答,但那个表情却已经告诉了她答案。事实上,他的脸已经完全黑了。他觉得她发出的笑声是对他的轻蔑,是无视他的迂尊降贵。
“你怎么不问问本宫嫌不嫌弃你呢?”骆静竹一脸认真,“你长得没有我家王爷好看,又不会卖萌讨我欢心,最重要的是,我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想吐怎么办?”
申屠九天怒极一掌将石桌拍成了几块,“你是不是觉得孤不敢动你?”给脸不要脸,稍微客气一点,就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吗?
“太子殿下误会了!”骆静竹摇头,“本宫怎么会这么以为呢?你当然是敢动的,不然,本宫如今怎么会在这里?只是,你可能不太了解本宫;本宫是天生的反骨,老是让别人恨得牙痒痒还真是不好意思;可惜,本宫改不了也不想改!”
就喜欢看你们这些人对我又爱又恨,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讨厌我又干不掉我,反正难受的是你,与我何干!
申屠九天定定地盯着她,久到骆静竹以为他已经起了杀心,却又见他笑开,“果然是我看中的女人,就是这般与众不同!”
骆静竹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谢谢啊我真的不想让你看中!
像是被她的表情取悦了一般,申屠九天连眼睛也染上笑意,“跟娘娘聊天很是愉快,期待下次再见!”话刚出口,人已经闪身离开。
骆静竹将提起的心放下。刚刚她面上看着不紧张,其实心里却已经做好了动武的准备,这个申屠太子绝对不简单!上两次见面,虽然看着有些阴晴不定,却没有像今天这样给人很危险的感觉;隐藏的这么深,想必所图不小
“娘娘,奴婢去四周查看了一番,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您在这边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小鱼飞身回来,脸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迹。
到底是经验不够;也或许是在她身边的日子太过于安逸,洞察力警觉度才这么低,看来还是得想个办法。“没什么事,可能是他们主人不在,想必过一会儿,就有人送咱们出去了!”
小鱼乖乖地站到她身后去,娘娘这么平静,她这个丫鬟想紧张都觉得丢人。
果然,一盏茶的功夫后,将她们掳来的男子出现在路口,“王妃娘娘,请吧!”
骆静竹站起身,“本宫的另一个丫鬟呢?还有那些暗卫,人在何处?”
男子咧嘴笑了笑,“娘娘放心,他们自然在他们该在的地方,等您回去就能见到了!”
“最好如此!”骆静竹冷冷地道:“若是他们有什么损伤,本宫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后悔!”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回去,闻人昊说不定要急成什么样呢!
男子不以为然,能将她们掳来一次,自然就能掳来第二次。
马车七拐八弯地回到京城,梓辛站在街角,看到马车出现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松开;要是因为她的无能让娘娘有什么损伤,那她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悔恨里了。
“娘娘!”她没有脸哭,没有脸伤心,甚至没有脸见娘娘;但,比起这些,她还是希望能亲眼看见娘娘好好地。
骆静竹掀开车帘,见梓辛虽然带着疲惫的神色,看样子却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你有没有先回府见王爷?”
“没有!”梓辛眉眼间带着恨意,“奴婢一出来就被那个男人制住,接着就被人悄无声息地丢到一边”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消失,那一刻她简直肝胆俱裂。
对了,说到那个男子,骆静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不见了,这武功是何等高强,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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