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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程八小姐程嘉媛惊慌地想上前, 却是被吓坏了的蒋淑惠紧紧拉住,不让她上前, 就怕崔瑾珠一个发疯便把她表姐也推进湖里,毕竟, 她可是个敢与疯马一拼高下的疯女人!
“你快拉她上来!曼霜她不是想推你, 你没看到那丫鬟想往你身上泼热水吗?她是想救你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她!”程嘉媛一边挣扎着想过去,一边焦急地朝崔瑾珠喊道,声音中已是带了哭腔。
众人闻言才恍然大悟, 随后看向崔瑾珠的眼神越发不屑。
杨越之站在那里愣神片刻,之后便想上前去将人拉上来。
刚走近,正蹲在湖边的崔瑾珠便回头喊道:“不许过来!”边说, 边仍旧一手朝湖里伸着, 竟似是正将褚曼霜的头往水里按。
杨越之脚步一顿,便加快了上前的脚步。而比他来得更早一步的沈俾文,此时却是从另一边冲了过来, 将杨越之狠狠一推,竟是听从了崔瑾珠的话, 不许他去救褚曼霜。
众人看着这一幕, 既是着急于褚曼霜的命悬一线, 又被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烧得兴奋不已。
有人还在心中感叹, 世上竟还有沈小公子这般的痴情人,便是心上人想杀情敌, 他都愿意做帮凶。不禁对崔瑾珠升起了些莫名崇拜。
而这边杨越之却是又急又怒, 他本身是练过武的, 可实在没想到沈俾文一个文弱书生,冲动起来竟也这般难缠。
“沈俾文你疯了!”杨越之怒道,“还不快让开!”
“你才疯了!”沈俾文仍旧死死缠住他,不甘示弱的吼道,“你没听到不许你过去吗?”
杨越之简直有些怒极反笑,狠狠抓着对方的手,扯又扯不下来,又实在下不了狠心将他弄伤,毕竟一个文人的手,坏了就要命了。
于是他便只能对他急道:“你糊涂!这种事情怎么能听她的!”又转而对身后跟上来的几人喊道,“看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去救人!”
“不许过去!”沈俾文牢牢抱着他的腰,脸挤在对方背上都变了形,闻言却是急得大声怒骂,“珠珠为你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你竟还不相信她的为人!枉费她对你的这番深情!你个蠢货!”
刚往前走了几步的人听罢又有些疑惑和犹豫,而杨越之已是愣住,渐渐停下了挣扎的动作,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了崔瑾珠。
崔瑾珠却是半跪在那里,转头对他们无奈道:“还不快喊丫鬟过来帮忙,我腰都快断了。”
崔瑾璮这时才回过了神,赶紧上了前去,才发现崔瑾珠却是一直死死拉着褚曼霜的手不让她下沉,而褚曼霜整个身子和半张脸都浸在湖中。
她立马上去接过了褚曼霜的手,崔瑾玞这时也上了前去帮忙。
终于脱出手来,崔瑾珠一手托着腰,皱着眉头缓缓站起身来。
杨越之见状便想上前去扶她,却又被她喝止了。
“别过来。”她边忍着疼痛直起腰身,边对他嘱咐道,“屏风,斗篷,一个近一点、干净暖和的房间,再在房里准备一桶冷水。叫专治烫伤的大夫来。”
杨越之闻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回头吩咐了刚刚赶到的内院总管祝远,另又细心交代派人去崔府将两位大夫请来。
一通忙乱过后,半躺在平都侯府离湖最近的院中榻上,崔瑾珠想着今日原本的计划,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而这件事的后续,还远没有结束。
“那丫头找到了,她匆忙间竟是跑回了下人房里上了吊,被找到时已是咽了气。”内院管事祝远躬身对站在前一进院中的杨越之道。
“继续查,查不到的,今日所有阁中仆役全部杖毙。”杨越之面无表情地沉声说道。
祝远走后,他仍旧默默立于原地良久,面色阴沉,一动不动。
最后反倒是替褚曼霜医治烫伤的韦太医先出来了。
“褚三小姐的伤,先期处理得很及时。等伤口温度再下去点,抹上我的烫伤膏药,半月内必好。至于疤痕,脸上那部分伤面小,应是不会留疤的。身上那部分,多涂点我的玉肌膏,褚小姐还年轻,涂上几年,也就好了。”韦太医说完,留下膏药,便走了。
而等到唐、吴两位大夫处理完崔瑾珠的腰,从正屋出来,他又急急询问了崔瑾珠的伤情。
“内腑问题不大。”唐大夫说道。
“腰不太好。”吴大夫皱眉说道,“那一摔有些重,后来又是跑又是蹲着使劲,伤上加伤,能恢复,但恢复情况恐怕——不会太好。”最后,吴大夫摇了摇头下了结论。
杨越之闻言却是心中一紧,目光沉沉望了眼身后的院子。
两位大夫走后,全程站在一旁,业已知晓崔瑾珠伤情的沈俾文已是忍不住郁愤,嘲他冷冷一笑道:“怎么?还不赶紧进去瞧瞧你的心上人?”
杨越之却是看了他一眼,并不动作。
而这时,祝远却进来回禀已查到些线索,杨越之最后回头看了眼身后,便与他一起去了前院。沈俾文踌躇了下,之后也跟了上去。
“有丫鬟交代,曾看到那个上吊的丫鬟与宋家小姐说过话。”在路上,祝远先将查到的事情与杨越之禀报道,几条线索竟是指向了沈俾文的表妹宋茜兰。
一进院子,杨越之便见院中空地上跪着一干的丫鬟仆妇,另有健仆举棍立于一旁。他却是视而不见,直接越过他们进了二进院子。而那里正有几位当事的官家小姐,和各自的父母兄弟。
“不是我!”一见他们进来,宋茜兰便一脸焦急的喊道,“我根本不认识那丫鬟,怎么可能交代她做这种事!”
屋中还有另几个丫鬟正跪着,其中一人急忙说道:“我见你给了她一个玉钗的!”
杨越之闻言看向祝远,祝远便让人捧了个托盘上来,上面正是放着一个碧玉钗。
坐在宋茜兰身边的沈母宋氏这时站起身来,拉着宋茜兰的手说道:“茜兰,不着急,好好说,姑姑相信你!”
“姑姑,那个钗子是我丢的!她们都知道!”说着便一指身边的程嘉媛、蒋淑惠及当时在场的另几位姑娘。
杨越之转头看向她们几个,那几个姑娘却是都低着头并不言语。
宋茜兰有些着急了,拉着蒋淑惠便问道:“淑惠,你记得的吧?我那会儿发钗不见了,还是你与我说的!”
蒋淑惠却是皱眉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不屑道:“那也有可能是你找机会取了下来,拿去买通了那丫鬟。宋茜兰,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我好心好意与你说了那么多事,最后却竟是害了褚姐姐!”
这时程嘉媛也有些忍不住了,她沉着脸对杨越之说道:“到底是不是宋小姐,我们未亲眼所见,并不知晓。但是宋小姐之前与我们聊过几句,却是听得出来对崔六小姐有些不满的。”
“程嘉媛!你污蔑我!我没有!”宋茜兰闻言却是快急哭了,转而对阴沉着脸的沈俾文求救道,“表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对!我是讨厌崔六小姐,我讨厌她水性杨花、朝三暮——”
“够了!”杨越之怒喝道,却实是没想到这宋茜兰不仅人傻,嘴巴还贱,竟然敢这样说崔瑾珠。
宋茜兰一吓,顿了顿,又低声辩解道:“但是我根本不可能去买通这府里的丫鬟啊,我哪儿有那么傻,要是丫鬟不愿意,我不就暴露了吗?”
沈俾文对他这表妹是有些了解的,她也许是脾气坏,也确实没那么大胆子做这种事。但现在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崔瑾珠身上,他既没那么大的把握,也就没有开口去为表妹争辩。
宋茜兰看着表哥对她的求助视而不见,却是伤了心,委屈得哭了出来。
而这时侯府外院总管章平却是进得门来,在杨越之耳边轻声说道:“是五小姐——”
随后杨越之皱眉对众人点头说道:“指使之人已经找到。抱歉耽误了各位时间,我为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向你们赔礼了!”说着便躬身朝众人一揖,众人忙纷纷避了开去。
杨越之又说道:“这件事我先处理好了,到时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众人闻言,便都只能率先离开了,却并不询问真凶为何。只宋茜兰吃了一顿冤枉,很是不平。
而沈俾文在离开前,则皱眉看了他一眼,经过他身边时低声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敢包庇,我就带人打上门来!”
杨越之闻言眉眼都不动一下,待人走之后却是对章平吩咐道:“杖毙吧。她爹娘要是舍不得,便让他们跟她一起走。”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可是等他真到了后院,在门外踌躇良久,却仍是不敢进门。
而崔瑾珠在了解了褚曼霜的伤情之后,沉思良久,对一旁正抹眼泪的小赵氏说道:“娘,你别哭了,大夫们不是说再多躺几日便能好了吗?”
小赵氏却是带着哭腔回道:“你腰才刚刚好一些,便又出了这种事!我倒要去问问到底谁想害你,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呢!”
“这事儿我会让人盯着的。诶,娘,我之前甚也没吃,现在好想喝您亲手做的鸡汤啊!”崔瑾珠继续扮可怜。
“你想吃啊?那我这就回去做。我去喊人进来,这就带你回家。”小赵氏听闻女儿喊饿,立马什么都不顾了,起身便想出门喊人。
“娘,您先回去给我做吧,我再躺一会儿,等恢复些力气了便回府去。”崔瑾珠抬头说道。
小赵氏闻言眼泪又有些止不住了,却是不想再让女儿担心,拿起帕子擦了擦,反而扯出一个笑容来,柔声说道:“好,娘这就回去给你炖汤。等鸡汤快好了娘就派人来接你,好不好?”
崔瑾珠目光柔和地看着小赵氏,心中很是愧疚,却只能点头应道:“好,娘我等你来接我。”
出得门去,小赵氏却是对站在门外的杨越之视而不见,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小赵氏走后,崔瑾珠又将来看她的姐妹们都打发了,最后却是扶着映儿的手起来,出了门。
杨越之见状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扶住她,焦急问道:“你怎么出来了?想要什么我可以吩咐人去取!”
崔瑾珠心中吸了吸气,面上却是一脸笑意地对他道:“又没多严重,不就是抻了腰吗?我刚躺了会儿就感觉好多了。不是说好了要去你书房玩的吗?走,带我去看看!”说着便率先迈腿走了出去。
杨越之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执着于他的书房,但是他对她心中有愧,不仅让她在他府里受了伤,之前竟还怀疑她。如今便无论如何不敢对她说个不字了。
如此这般,杨越之最后不得不喊来了个小轿,抬着她进了他书房所在的院子。
在书房门前下了轿子,崔瑾珠扶着杨越之的手进了书房的门。
映儿也紧跟在她身旁,一手抱着猫,一手扶着她。随后在杨越之将崔瑾珠扶上榻之时,映儿赶紧替崔瑾珠扶了扶腿,之后便抱着猫,站在了榻的另一头不动了。
崔瑾珠靠着软垫半躺着,抬头打量了下书房的布局,很是满意地发现与她去世前变化不大。
这书房是个大通间,中间没有任何格挡。一进门便是满满当当两个靠墙书架,右边的书架前便是书桌,靠着右侧墙面还有两个大书架,及几盆花草。
而左面过来则是一个博古架,接着便是崔瑾珠现在正躺着的、靠着左边墙壁的一个矮榻。
崔瑾珠进来时便刻意面朝北躺下的,此时微微侧身,便能清晰地看到书桌,但实际距离却不近。
她抬头对杨越之招了招手,笑着说道:“你坐下来,我这般与你说话怪累的。”
杨越之便听话地坐到了榻边上,面朝着崔瑾珠,阳光洒落在他脸上,将他脸上的细细绒毛都照得一清二楚。崔瑾珠看着他这般乖巧听话的样子,心中便是无声地一笑。
可她面上却是紧了紧,随后拉着脸沉声问道:“今日刚刚在湖边,我让你别过来,你为何还执意要来?”
杨越之闻言便是心中一紧,看着她脸上难得的坏脸色,人便不由紧张起来。
他双手放在膝上紧紧握着,有些忐忑地开始解释起来。
而他身后的映儿,却是在崔瑾珠的暗示下,偷偷放开了抱着猫的手。而那猫显然是被驯养得很好,顺着她的身子下到了地上,然后便前无声息地往那书桌而去。
“我、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杨越之仍旧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就是想过来看看。”
崔瑾珠的眼睛并未从他身上离开,眼角余光却是一直盯着那只猫的动作。一边有些严肃地道:“褚三小姐在水里,你怎么能过来?你当时要真走了过来,那她这一世清名便毁了!”
“我知道了!”杨越之闻言便抬起了头,一脸殷切地对她保证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遇上这种情况,我必离得远远的,绝不惹出什么麻烦来!”
杨越之想到当时的情形,心中也有些后怕。现在虽刚入秋,但姑娘们的秋衣入了水,却仍旧起不到什么遮挡作用,幸而那湖里还有些残荷能作些遮挡。
但是当时如果他真走到了岸边,很可能就会瞧见褚曼霜的身子。到那时,不论他在太后面前跪多久,都不可能像上次那般把婚事拒了。
崔瑾珠的脸色在瞥到小猫乖巧地回来爬上了映儿的身、吃起了特制小鱼干之后,总算缓和下来,却是仍旧皱眉教训道:“以后做事不许如此莽撞。”
之后她朝映儿抬手示意将猫给她,映儿走上前去,将猫放在了崔瑾珠手边的榻上。而后在崔瑾珠的示意下,转身便靠着南墙走出了门,再也没有进来过。
而这边厢,崔瑾珠说起来了她真正关心的事情来:“褚三小姐这次为了救我受了这般严重的伤,有可能还会留下伤疤,你可不能因此而嫌弃她!姑娘家,最看重的便是这一身皮相。你说她为何会甘愿冒着被烫伤的风险救我?”
杨越之自然心中明白,褚曼霜的救人动机说简单也简单。珠珠曾冒着生命危险救过他,而在他人眼中,他这前前后后围着珠珠转,便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褚曼霜便是想借此机会,替他将这恩情还了。
崔瑾珠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是为了褚曼霜的伤情担心,想放他去看她,却又怕他对她今日所为有所怀疑,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你也别太担心,她既为你吃了这么多苦,你以后便要好好待她,绝不能负她,知道吗?”
杨越之看着她僵着腰躺在榻上一动不能动,却仍旧板着一张脸对他谆谆教导他,望他善待褚曼霜。
他轻轻抓起她的手,感受着手中冰凉的触感,目光深深看着她,郑重保证道:“你放心。”
崔瑾珠见状,便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差遣他拿了些他平时爱看的书过来,让他读给她听。听着听着,她便脑袋一歪,在榻上沉沉睡去了。
杨越之一整个下午都坐在她边上,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沉静的睡颜。
而被留在湖边院落中的褚曼霜,却正经历着刻骨铭心之痛。
“曼霜啊,你怎么会如此想不开!”褚国公的发妻王氏看着浑身涂满了药膏、正咬牙忍受钻心烫伤的女儿,心中真是又痛又怕,“你看看,你霍出了命去救她,她对你可有一丝感激?她连上门来瞧你一眼都不愿!像她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抓紧了机会便会不顾一切往上爬,根本不可能因为你救了她而放过杨世子的!”
见女儿仍旧沉着脸不理她,王氏决心狠狠心让女儿彻底清醒,她示意丫鬟们都出去,而后低声对褚曼霜说道:“你可知杨世子现在在哪儿?”
褚曼霜闻言终于看向了她,王氏强忍着心痛,对她说道:“那女人的根本没伤到腰,大夫刚从她房里出来,她便装模作样地扶着人出去了。杨世子本是要进门来看你的,却是硬被她拉着去了外院,那女人根本不让他过来瞧你一眼!”
褚曼霜听完了她说的话,表情却慢慢变得木然起来。她垂头盯着地面上被阳光照射出来的一个小光斑,看着看着,便觉得眼睛有些酸疼,抬手一抹,却是一手的眼泪。
王氏看着女儿这般,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拉着女儿的手,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这日,褚曼霜最终也没等到杨越之过来看她一眼。
直到褚家派人将褚曼霜接了走,崔瑾珠才在西山落日下幽幽转醒。刚睁眼她便看到一个恍惚人影,愣是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小狮子坐在榻上,屋中并未点灯,黄昏夕照也刚刚错过了这一个小小的角落。
崔瑾珠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问道:“是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坐在这儿?”
“酉时了,”杨越之见她醒来,便扬起脸对她笑了笑,起身将屋中的灯点起,又转过身来对她说道,“睡了这么久,你饿不饿?”
一听都这么晚了,崔瑾珠心中奇怪小赵氏怎么还没派人来接她。想想之前映儿做的事,又不想在屋中待太久,于是便朝孙子招招手,边扶着他的手起了榻,边忍着腰上钻心的疼痛说道:“我不饿。之前我让小赵氏回去煮鸡汤了,现在恐怕刚好能喝,你让人送我回去吧。”
边说着边就出了书房,腰疼让她一时没顾上转变对小赵氏的称呼。
所幸杨越之此时见她皱着眉头神色凝重,脚上却是走得极为缓慢,心知她腰上必定痛楚无比,却是不肯露出一丝来给他知晓。心疼之余,哪儿能注意到崔瑾珠对小赵氏称呼上的不妥之处呢?
等到上了杨越之特地为她准备的滑杆,她舒服地半躺在上面时,才有心思问道:“褚三小姐还在不在?我想去看看她。对了,你去瞧过褚三小姐没有?”
杨越之此时在这个事情上,已经能很自然地对她撒谎了,“我去看过她了,伤得没有太严重,现已回去了。我向她致过谢了,之后也会派人送些好药过去。”
“派人去可不够,你自己也要多去看看她,”说着,崔瑾珠还转过头来,在夕阳余晖中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笑得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就是你最擅长的了,我放心。”
杨越之闻言却是敛了笑,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随后却是低头一笑,道:“我不会去那么看她的。你也说了,姑娘家闺誉要紧。我既不娶她,便不能害她。”
崔瑾珠显然没考虑到自己的闺誉问题,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娶不娶褚曼霜上头,她沉下脸来问道:“你为何不娶她?难道是真嫌弃她受的这些伤了?”
她是希望孙儿能娶上自己的心上人,不管是不是褚曼霜。但若孙儿仅仅因为这样的事情,便将对他情意深重之人弃之不顾,那也太没有良知了。
杨越之见她这表情便知她心中所想,赶紧解释道:“不是的!”
随后他仔细看了看周围,见身边都是可靠之人,便又轻声开口说道:“褚家手握二十万大军。而我杨家当年更是足掌了大梁四十万精兵,即便陛下如今都收了回去,仍旧对我等有所忌惮。杨褚两家并不能联姻。”
崔瑾珠闻言便松了眉头,随后对他笑了笑说道:“大丈夫不言弃,先不要如此早下定论。”
或许之前确实不能,但是现在她既已把信送到了他手上,那便又有了几分可能。
当年她身边有一位荒灾时救来的一名女医,取名倚竹。之后有位小将找上门来,他是当时还是皇子现在的小皇帝——乾演的手下。
原来两人是亲梅竹马的未婚夫妻,荒灾那年走散了,直到四年后才再次相遇。崔瑾珠——那时还是陈安慧,见此便想让二人完婚。
可是那小将却是戍守陕西,若是完婚,倚竹便要跟着离开。而那时安华已怀有身孕,倚竹之前便被她安排在公主身边照料。考虑到安华本就体弱,而女子生育又凶险,倚竹心中感激当年陈安慧的救命之恩,便执意留下,说是想等孩子满了月再离开。
世事便是如此难料。那小将——现在的正二品陕西都指挥使——陆城当年在灾后依旧寻寻觅觅多年,坚持到了二十来岁还不肯娶妻,实是对倚竹用情至深。
而后千辛万苦找到了人,还不等两人终成眷属,却等来了保全惨死,安华血崩,小皇帝借此清洗平都侯府与安华逝世相关的所有人,包括倚竹。
等到陆城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却只能抱着倚竹惨遭□□的尸体愣神。
要不是当年小狮子最终得以保全,她也许就跟着他一起杀进了宫。
她知道他对小狮子的感情必定是复杂的,倚竹说到底也是为小狮子而死。但是她更清楚,陆城对小狮子的感情必定也比旁人更深刻。
她当年手底下养了不少人,一部分交给了姜先生,一部分让小狮子背下,另一部分名单又交给了老和尚收起。
但是过了这些年,对于这些人的忠心,她已无法完全确信。
但是恨,却比忠心更能持久。
当得知陆城至今还未娶妻时,她便决定将这条线交给小狮子。
陆城当年从潜邸便默默无名地跟在了乾演身边,之后在她的暗中协助下,更是漂亮地打了几场仗,深得乾演赏识。同时他又态度鲜明地站在了收归兵权这一方,多年来与各大武将世家作对,在她离开前,乾演便已对他多番重用。
如今看他四十不到便坐上了现在的位置,乾演更是想让他接手北方杨家的两个都司十多万兵士,便知道他这多年来的潜心攀附,最终还是起了作用。
如果他能在皇帝面前为小狮子的婚事说几句话,那便比什么都有用。
而她也相信,即便他内心对小狮子感情复杂,在姻缘这一点上,必不愿小狮子如他这般,为心上人肝肠寸断几十年。
她在信中将多年前陆城与倚竹之事原原本本地交代了个清楚,以小狮子的聪敏,必能知晓如何利用此事。
只是希望小狮子能相信她信中所写,是她临死之前交代了可靠之人,在多年后将信隐秘地送入了他的书房。
如果他最终还是怀疑到了她身上,她便只能——抵死不认了!
要是让他知道了他奶奶变成了她今日这样子,她还有什么脸面做人哦!
到了外面才知道,小赵氏早派人来接她了,只是一直被平都侯府的人以“崔家小姐还在休息”为由阻拦在外院、好吃好喝地被伺候着。
崔瑾珠临走前才想起一事,转头对杨越之说道:“我这儿还有一事需你去办,倒也不是很打紧。”
“何事?”杨越之闻言便问道。
“我这几日出门,总觉得似有人跟着,你帮我去查查,到底是何人。如是不好查,便帮我把他们打发了。”崔瑾珠说道。
杨越之闻言却是心中咯噔一声,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只肃容道:“你放心,我会办妥的。”
崔瑾珠朝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被抬上马车离开了。
那晚,崔瑾珠在家中喝着小赵氏亲手炖的鸡汤,边想尽办法地逗她开心。
小赵氏看女儿这样子,心中却是苦涩非常。
今天杨世子对女儿前前后后态度殷勤,还亲自送她回家,全程能自己动手的绝不让他人帮忙。最后离开前还态度诚恳地想她保证,绝对会严惩凶手,给崔家一个交代的。
这样的表现确实能看出他的慎重态度,可是态度再慎重又有何用?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一丝要上门求亲的意思。
“你以后不要与杨世子多来往了,”小赵氏叹了口气道,“你三姐姐要定亲了,接下来便是瑾玞、瑾璧和你了。娘给你找找有何好人家,能让你舒舒服服过日子的。”
崔瑾珠却是更关心崔瑾珊的事,问道:“三姐姐要与哪家定亲?”
“一个商贾人家,你二伯母给找的,凤冠霞披是不会有了,倒是能过上殷实日子。”小赵氏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她内心是不赞同二嫂这做法的。虽然小赵氏自己也出自商户,但是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明白商户人家家中规矩败坏,宠妾灭妻、以妾为妻的不在少数。连她父亲,后院里几个宠妾也是一日不打便上房揭瓦。
可是二嫂陈氏却不是个会为庶女着想的人。而且因着之前蒋家求亲、姐妹易嫁不成之事,陈氏估计对庶女更是怀恨在心。再者商贾之家为了娶个官家女,必是许了陈氏不少好处的。
这种种前因下,崔瑾珊这婚事恐怕必成的。
崔瑾珠闻言,想起当初崔瑾珊为了推掉一门穷书生家的亲事而用尽手段,还害了一条人命,现在却要被嫁给一个富商。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以崔瑾珊的心气,怕是觉得自己能嫁入公侯之家,对于这次的婚事,必不会坐以待毙。
正好,她刚解决完小狮子的事情,恰有时间陪她玩一玩。
“你也别只关心别人,我刚与你说的话你可听进去了?”小赵氏沉着一张脸问道。
崔瑾珠回想许久才想起小赵氏刚刚开头说的什么,遂笑着讨好道:“娘,我知道了。以后我在外面必不与杨世子多说话了。”顿了顿,她又接着说:
“只是亲事之事,您还是再缓一缓吧。现在外面都在传我是以后都要瘫在床上的废人了,您总得让我好了之后,去外面多遛几圈,您才好给我找好人家啊。不然到时候,您对人一说要嫁女儿,恐怕人家能直接吓走!”说这,还装模作样地扮了个吓坏了的表情逗小赵氏。
“你还说!”小赵氏看她这般作怪,语气仍旧严厉,脸色却已是松了下来,“谁让你尽惹事的!你说你——”
如此这般,崔瑾珠又经历了一场爱的教育,拖拖拉拉到了很晚才被小赵氏放过。
而等在窗外沉思的杨越之,见小赵氏离开之后天色已晚,便也并未进去打扰崔瑾珠休息了。
第二日崔丰玻与小赵氏才从褚国公府拜谢回来,京中便传出了平都侯府的五小姐急病逝世的消息。
没过几日,崔丰玻喝得醉醺醺地回了家,便来崔瑾珠房里找小赵氏,还一脸喜色地对她们说道:“我要升迁了!”
小赵氏虽欣喜,却也是一脸疑惑地问道:“这不上不下的,又不到考功的时候,怎么就要升迁了?你要升迁到哪里去?”
崔丰玻在丫鬟的伺候下脱了外袍,边又对她们面脸笑意地解释道:“今日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史满史大人约我喝酒,与我透露说文选清吏司中有一正六品主事之位空缺,有人向他推荐了我。吏部那边已是认可了,让我明日直接递交文书便可上任了!”
小赵氏一脸惊喜道:“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你这可是连升两级啊!吏部文选清吏司还是个肥差,他们怎么会想到让你去!”
崔丰玻闻言却是顿了顿,随后便有些犹豫地道:“史大人说是平都侯世子爷推荐的我,我想,世子应该是为了报答珠珠的救命之恩吧。再者前两天珠珠还在他府中出了事,想必也是为了补偿我们。”
小赵氏当即黑了脸,转头看向正半躺在床上听他们说话的女儿。
崔瑾珠听到这儿还很高兴,直到看到小赵氏脸上的表情,才意识到她娘可能又想岔了。
小赵氏却只顿了一瞬,随即便又收回了脸上的神色,好似之前黑了脸的人根本不是她。只是她已是没有心情再向崔丰玻打听升迁的事,只让人将醒酒汤拿了来,服侍丈夫喝下。
随后还陪着崔瑾珠说了会儿话,才与崔丰玻一起回了房。
直到关了房门,小赵氏才忍不住带着哭腔捶打起崔丰玻来。
“你个混账东西,卖了女儿你还这么高兴!你这官职是珠珠拿终身幸福换来的!你还敢去女儿面前说!”小赵氏边哭边骂,却是越哭越伤心。
崔丰玻却一脸不解,一边躲着小赵氏一边还说道:“我没有卖女儿,我又没说要把女儿嫁给他!他肯定是看在女儿的救命之恩上才——”
“你还说!你要是真能把女儿嫁给他,那才是天大的好事!你现在升了官,他报了恩,那谁来向珠珠报恩?珠珠怎么办?”小赵氏最后的那声问几乎破了声。
崔丰玻一时怔愣在原地,良久才沉下脸叹了口气。
“那我该如何?我难道还能跑回去和史大人说我不做了?”崔丰玻有些无力的说道。
小赵氏闻言也收回了手,只是坐到一边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她心里也是明白的。既然平都侯世子已是做到了这一步,便是再没有娶珠珠之意了。他们又如何能勉强得了一个侯爷世子呢?
而另一边,杨越之在崔丰玻正式入职之后当晚,便偷偷爬了崔瑾珠的窗来卖乖。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与吏部打了声招呼。”杨越之坐在床边,摸了摸那只小猫,含蓄地对崔瑾珠邀功道。
见崔瑾珠笑看着他不说话,他又有些讨好地道:“等你好了,我接你出去玩。你娘看在你爹这升迁的份上,应也是不会为难与我的吧!”
崔瑾珠看着他犯傻,心里快笑破了肚皮,脸上却是一点没表现出来,只淡淡答道:“那等我好了你便去试一试,要真能出去,我也好去松快松快。”
杨越之闻言却是笑开了来,“那说好了。等你好时,正到秋末,猎物肥美,到时我们去打猎,我亲自烤肉给你吃。”
崔瑾珠惬意地躺在那儿,看孙子在边上一脸天真地畅想未来,心中却是乐不可支,很是期待能看到他到时被小赵氏赶出门去的狼狈样。
过了几日,三小姐崔瑾珊却十分罕见地上门来探望崔瑾珠。坐下与她寒暄几句后,便说到了她的来意。
“我总觉着自己的字写得不好,听学里先生说,妹妹你写有一笔漂亮的瘦金体,便想向妹妹借几本你练字所写的册子。我好回去参详参详。望妹妹千万借我几本!”崔瑾珊柔声说着,边向她屈了屈膝恳求。
崔瑾珠闻言便让香茹将她之前替珠珠抄写经文时,留下的抄坏的字纸给了崔瑾珊。
“三姐姐无需客气,这些你便拿去吧。”崔瑾珠客气道,“只一样,三姐姐能否替我抄一份《弥陀经》来?我这几日一直想抄一本,可是腰实在不方便。”
崔瑾珊不明白她为何想让她抄经书,但是《弥陀经》的字比一般经书少许多,抄一本也不费事,便应了下来,带着崔瑾珠的字走了。
等她们走了之后,香茹才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姐为何将自己的字给了三小姐?三小姐她——”小姐明知三小姐这人居心叵测,她这次恐怕也来者不善。
崔瑾珠却笑着道:“无事,咱们既然对她已有所防备,便无需害怕。”
她只怕她没有行动,若是她安分守己了,她又如何找机会整治她呢?
而且在这崔三小姐心中,她崔瑾珠估计还是个非常没有心眼的姑娘,她竟直愣愣地便来借走了她的字。
既如此,她定是要拿她的字做文章了。崔瑾珊如此不防备她也好,她倒想看看这姑娘到底还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只是还未等崔瑾珊有所行动,崔丰玻那儿却又惹出事情来。
当小赵氏沉着一张脸进来看她时,她已是早早在映儿口中知道了事情原委:崔丰玻的新上司竟然赠了他一个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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