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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kongwei"></div><div class="ad250left"><script>ads_yuedu_txt();</script></div> “你给俺起开!”舒老太跳脚,“俺问的是俺家那死丫头,有肉吃为啥不孝敬自个阿奶,关其他什么事!再说了,俺们家建强那是好心,咋就被你们冤枉成这副样子!”
“好心?”张奶奶冷笑,“亏你说得出口!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揣着那么多雄黄粉翻墙进盈芳的屋,撒了雄黄粉立马开溜,这算哪门子好心?当大伙儿都是傻子呢!”
“可不就当我们傻子呢!”向二婶冷眼睥着舒老太,一点不客气地说道,“明知盈芳家里有毒蛇,还往里撒大把的雄黄粉。亏得建军俩口子在天上保佑,没让毒蛇发狂,不然怎么样的后果,大伙儿心知肚明。还说你儿子好心,呸!我看是好想让他侄女儿死的心吧!然后好霸占人屋子?嘿哟哟!被我说中了?脸色这么难看。怕人说那就别做啊。”
“俺、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舒老太被戳破心思,尴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甩袖子走人吧,没讨到肉不甘心;不走吧,留这儿被人指指点点的同样不爽,吊三角眼一抬,指着清苓想撒气,被张奶奶截住了话头:“我也懒得跟你多说,反正公社等下就召集大伙儿举手表决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舒老太见没人肯帮腔,很快认了怂,恼羞成怒地回到家,听到小儿子哼哼唧唧地呼痛声,又见小孙女躲屋里偷懒,儿媳妇又不知跑哪儿碎嘴去了,着实窝火,揪起小孙女的耳朵发泄地骂了一通,然后撵她去准备麻袋、箩筐,一会儿好去挑粮。
想到挑粮,舒老太不禁犯怵,小儿子趴床上哼唧个没完,哪里指望得上?儿媳妇又懒怠,到这会儿都见不着影,总不至于让她个老太婆上阵挑粮吧?
于是更加恼火了,一会儿骂这个、一会儿骂那个,骂完家里人接着骂村民,几乎把得罪过她的人统统骂了一遍,大队的广播响了:
“全大队的社员注意了!全大队的社员注意了!今天召集大家开会,主要有三件事:一,近山坳矮墩桥西的向刚同志,今早猎到一头山猪,决定送给大队,由大队出面统一分配,还没来登记的家庭,速度派个人来登记,不登记的视为放弃不要;二,近山坳生产队的舒建强同志,昨晚翻墙进侄女家,虽没造成实际后果,但性质十分恶劣,在此,公社做出决定:首先,舒建强同志必须深刻反省、并向受害人赔礼道歉;其次,需要各家户主到场表态,举手表决舒建强同志是否关牛棚。第三个事就是大家期盼已久的分粮了。不过碍于上午时间有限,分粮挪到下午。我再播报一遍,我再播报一遍,今天召集大家开会,主要有三件事……”
终于盼到分粮啦!还有免费的肉吃!
大伙儿欢天喜地奔走相告。
至于书记说的第二个事,夹在有肉吃和有粮分的中间,压根不算个事儿!
不就到场表个态嘛,简单!该咋办咋办呗!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干不来欺诈诓骗的恶事。至于说人情,向刚分的肉还热乎地躺在砧板上,不站他这边,难不成还站动不动骂架的舒老太那头去?
老实归老实,谁都不是傻子!仔细一琢磨都琢磨出味儿来了。
正如向二婶说的,这么大一头猪,送去收购站少说能卖百八十块或是不容易搞到的票证,可向刚不仅不卖,还全大队地分,图啥?
真像他说的感谢乡里乡亲这么多年的照顾?信这话的人亏不亏心啊!不说江口埠那边没几户人家认识他,单说近山坳,那些成天饶舌的妇人,不在背后骂他灾星、霉星就不错了,真正照顾他的人家一个巴掌数的过来。他拿猪肉感谢这么多年难听的骂名?
所以,大伙儿懂了,纷纷举手表态:强烈要求将舒建强关牛棚、作检讨!
表决结果可谓一边倒。
向荣新干脆地一点头:“成!那就这么定了!舒建强同志先向侄女舒盈芳赔礼道歉,然后押送牛棚做自我检讨。至于关到几时,看他检讨态度再定。”
“俺不要!俺不要!俺不要进牛棚!”被老娘和媳妇搀扶到现场的舒建强,这会儿是真的吓坏了。
来之前总觉得书记只是放话吓唬吓唬他,不会真的关他牛棚。不就是半夜翻墙摸进老大家的院子、并撒了点雄黄粉么,又没造成什么后果,和走|资派、反|动派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可没想到竟是真的!他真的要被关牛棚!
舒老太见大势已去,往地上一坐,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俺的命咋那么苦啊,一塌刮子俩儿子,咋个个摊上这样的事啊……”
刘巧翠也吓傻了眼。
关牛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男人成了“牛鬼蛇神”,从此会被人人唾弃、批斗。哪怕过几天就放出来了,头上也摘不掉这顶帽子,恐怕到死都摆脱不了“牛鬼蛇神”的称谓。
想到关牛棚致死的老大,以及奔波无门、踏空淹死的大妯娌,刘巧翠不禁打了个寒噤,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媳妇晕了、老太太嚎到脱力,舒建强最后是被几个年轻的干事拽着拖着去牛棚的。
说是牛棚,其实是一座废弃了数十年的祠堂。
早些年因为遭了雷击,屋檐缺了个口子,门前一棵上了年份的青松也被拦腰截断,村干部们嫌不吉利,挑了片地、拣了个黄道吉日,重新造了个祠堂。旧祠堂地处偏僻,没事不会上这儿来,渐渐地就被废弃了。
直到后来,上头下文件,要求每个公社都设一个“牛棚”,用来关押一些犯事严重的“牛鬼蛇神”,便把废弃的祠堂清理了出来。
清苓站在废弃的祠堂前,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养父伛偻着背、被一帮面容陌生的红小兵批斗、养母一夜白发、几度哭晕在牛棚门口的画面,心口仿佛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急于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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