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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王君鹅免受批评后,心中高兴十分,等着出嫁。
9月6日,就是王君鹅出嫁的日子,男女双方忙于张罗。
按照规矩,男方先要向女方求婚,求婚获得同意,男方确定婚期,准备聘礼,送给女方。然后,要带女方去买布做衣服。
王君鹅的未婚夫是年21岁,是红旗大队的一个小学老师,叫朱维汉,在家中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两个姐姐。解放前,家中虽然贫穷,但是也有几亩田地,土改的时候,划分为小土地出租,就是上中农。他父亲秉承读书高人一等的古训,让朱维汉读了几年私塾,又在县城国中读过两年书。解放后,各地开办小学,朱维汉经过考试,就在红旗大队做了老师。去年,一次在乡政府开会,看见了王君鹅,一见钟情,于是托人说媒。开始的时候,王君鹅迁嫌弃朱维汉的成分不好,家人反对。后来,听说朱维汉家中殷实,又是老师,有文化,长相也英俊,就答应了。
王君鹅在胜利是出名的美女,这次出嫁,朱维汉想抱的美人归,也是不惜破费,大张旗鼓,酒席、聘礼、为新娘做衣服,都讲究最好的。
王君鹅这边,因为在家中是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妹,父亲也是想依靠嫁女儿趁机捞一把,因此也是张口要钱要礼。这个自然一朱维汉的意思不谋而合。王君鹅父亲委托媒人把要求一说,与朱维汉的父亲一拍即合。
当下,因为经济苦难,政府提倡婚姻从简,但是,对于有能力的人,要把婚事操办的光彩,政府也不干涉。
朱维汉开出的聘礼,是酒席三桌,礼金80元,新娘衣服六套。自认为很炫耀,可是媒婆到王君鹅家一说,回答说,酒席三桌可以,礼金加五十,新娘的衣服六套不加,给家中大小每人一身衣服。
这样的口气,只能说是牛了。朱维汉与家父亲商量,觉得这个条件虽然高,可是,人家是远近有名的美女,家庭也是成分好,养个女儿也不容易。怎么办?答应了。
几年下来,朱维汉家中积蓄也有300元,按照以前的预算,要花费四百元左右。这个空缺还要几个姐姐借。现在有要加钱,实在没有办法了。朱维汉看见父亲愁眉苦脸,想起去做民办老师。
民办老师的薪水是每年两百二十元,比较起公立小学来说,每年要多一百五十多元。原来小学老师是十一块钱一个月,现在高级合作社了,薪水改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工分,一部分是钱。工分是每月一百六十分,另外,每月给两块一角钱的补助。
这样一来,虽然是民办学校前途不看好,但是眼前来说还是可以的。
朱维汉总民办中学里支借了一百元,把小学老师的工作辞了。
正当此时,周全信受丁祥福的委托,在学校里寻找右派份子,听说朱维汉辞了小学老师,就把朱维汉叫来审问。
经过一番教育,朱维汉表示接受教育,回公办的小学做老师,那边的民办中学校长就要退钱。
婚期在即,没有了这笔钱,就意味着新娘不能如期娶回家。朱维汉又迟疑了。
开学了,周全信听说朱维汉没有来学校上班,就带着几个老师把朱维汉抓了起来,写了一张大字报,说朱维汉不热爱社会主义,不热爱党,只爱钱,把朱维汉定性为右倾份子。
这样一来,朱维汉不但把钱退了,而且还要接受批斗,结婚的事情就告吹了。
人家都是右派了,小队大队的干部上门做王君鹅父母的思想工作,说是要与右派划清界限,把婚约解除了。右派份子那么可怕,王君鹅没有必要去为他厮守,还没有结婚,年纪也不大,退了再等别人来说是正道。于是,王君鹅父亲也退了一部分钱给朱维汉,把婚约解除了。
就要结婚却临时解除,虽然没有什么损害,但是心中也不高兴。王君鹅一直郁闷不乐,心中隐隐约约想着胡天健。
国庆节这天也来到乡政府开会。
乡政府面朝西南,门口有一个四百平米的院子。全乡六个大队,分成六个部分,站成二十多个纵队,集中在院子里。
二楼有一个阁楼。阁楼上,悬挂着一面国旗。前面,新搭建了一个小而低矮的木头台子。台子上放着两张桌子,桌子前面坐着乡政府的干部,两边,分别坐着各个大队的支书、积极分子、贫农代表。
台子前沿,红纸写着:热烈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八周年!
台子下面,两边分别有一块木板竖立下来,左边写着: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右边写着: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岁!
胡天健作为学生代表,与大队干部坐在一起。其他的学生,一部分,站在下面,一部分,则是压着五类份子在后台等待。
一开始,胡天健就拿目光在下面找文可思。社员们站在下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大多昂头仰望,面带笑容。穿的衣服都大同小异,灰色的布褂,几乎是男人的统一着装,女人的衣服颜色就比较多一点,也就蓝色和花纹比较多一点。少女门脸上红色是最枪眼的颜色,加上头上的辫子和野花,则是这个会场绚丽的资本。
文可思刻意打扮,在队伍中间更加显眼,俨然一株芙蓉从泥塘中露出,所谓鹤立鸡群,是之谓也。
文可思也看见胡天健,只拿眼睛远远地打量。
胡天健就在那里,可是一个台下,一个台上,似乎永远就这么远,没有相聚的希望。
这个文可思,自己离开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那个李金豹是不是又骚扰她了?她是不是迫不得已答应李金豹了?或者答应了其他的男人了?自己这么忙,也没有机会去看望她。计算自己有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对待她。那夜之欢,也不知道她怀孕了没有。要是怀孕了,自己将如何交代?还是自己粗心,怎么说也应该想办法去看望她,有什么事情也好彼此知道。自己还许诺要为她寻找幸福,这么长时间了,甚至没有认真去想她,就是在夜深人尽的时候回想与她交欢的时刻。
首先是方果亲宣布开会。鞭炮响过之后,丁祥福讲话。
下面还有几个讲话的,余下就是胡天健要讲话了。
文可思站着想着,想离开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向会计文新良请假说是要解手,离开队伍。
怎么文可思走了?她到哪里去?嗯,今天会议这么重要,她要么是病了,要么是上厕所,否则,是不会离开队伍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上厕所,我为何不去会见她?
这么一想,胡天健也不顾自己形象,向方果亲请假说要上厕所。方果亲叮嘱胡天健不要忘记讲话,快去快回。
乡政府的厕所在房子的后面,旁边有一条巷子,巷子是两间民房中的缝隙,过去,有堵墙壁堵住,是个死胡同。上次胡天健路过这里,心中有底。
文可思慢慢地走向厕所,胡天健紧跟其后,四周一看没有人,轻声叫:“可思……”
文可思听了,即刻停止脚步,心中碰碰地跳。
胡天健走近,小声说:“可思,跟我来!”
大白天的,怎么好与胡天健约会?文可思迟疑着站定,却看见胡天健带头饶过厕所,向别处走去。
一个神奇的力量促使文可思跟在胡天健的后面走,来到胡同里,胡天健转身,说:“可思,你好么?”
“我……”文可思紧张地周身颤抖,只说出一个字。
“你怎么了?最近有没有事情发生?”胡天健说,“你快说啊,我们没有时间的。”
文可思即刻镇定下来,说:“前天,荒山大队有个四十多岁的人来说我……”
“你答应了?千万不要答应……”胡天健可不想这么美丽的少女就这么离开自己去屈就一个年纪老大的家伙。
“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说着,文可思就要出眼泪了。
“你答应了?”
“嗯,我答应了。”
“不要,我说过,我要帮助你的,你怎么就不征求我的意见?”
“可是,我答应的时候,李金豹却不同意,把那男人赶走了……”
真是笑话,你李金豹又不是我胡天健,怎么就赶人家走?“好笑,他李金豹凭借什么赶人家走?”胡天健冷笑一声。
“他就是这么野蛮的,他想霸占我。还说那人以后再来,就要打那人。”
真有这么荒唐的事情。胡天健问:“那人的成分好么?”
“成分好,是雇农。”
“好,那就好。”胡天健心生一计,“以后,那人再来,你就再答应了。”
“那人恐怕不敢再来了,来了李金豹要打他呢。”
“就是要李金豹打人,他打了那个人,你就有救了。”胡天健面露喜色。
“这话怎么说嘛。你还取笑我。”文可思低头不高兴了。
“来,我告诉你。”胡天健走上前,拉住文可思的手,“你回去后,就叫原来那媒婆再去叫那人来说亲,就说现在都是新社会了,不怕坏人威胁,有政府做主,不许干涉别人的婚姻……”胡天健如此如此把计策一说,文可思笑了,柔声问:“你这计策可靠不?搞不好,荒山的人没有危险,那我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