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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筱白端着碗筷去洗,时间快凌晨一点了。

    洗碗能不发出来声音吗?

    不可能啊。

    邻居就跟随时候着找茬一样,又扯着嗓子喊,“能不能安静点?”

    一次两次,和筱白也忍了,她踢门,“那你能不能把电视声音调小点。”

    “我在房间里看电视,你管不着。”邻居横着说。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和筱白横,答案是没有!

    和筱白也不收敛声音了,洗洗刷刷的。

    邻居开门出来,是个瘦高的男生,穿了条花裤衩仗着性别的优势,一副要出来揍人的样子。

    和筱白不怵,她站在厨房里,拎着放在台子上,修好的菜刀,拍了一下。

    男生瞬间就害怕了,嘟嘟囔囔地退回去了。

    和家俊听着和筱白在外面和人斗嘴,他无可奈何地对陆良鋭说,“我姐从小就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都能做的很好,我没见过她为难的样子。”

    “是这样。”她的确是这样,像个女超人一样。时间晚了,陆良鋭想应该离开了,等和筱白回来,说了再走。

    和家俊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他没有嬉皮笑脸的,自豪地说,“我姐是挺厉害的,人看着也彪悍,可你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真实的她是个热心肠又特别心软的人,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觉得暴露缺点是件十分丢脸的事情。我姐,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以前什么样的?”陆良鋭不知道和家俊为什么和他说这些,他还是有些感激的,毕竟过去的和筱白,他实在是一无所知。

    “真奇怪,我竟然想不起来了,我姐以前是走温柔路线的,直到那件事情后……”和家俊及时住口,他没再多说,简单总结,“没现在这么残暴就是了。”

    和筱白刚好从厨房里出来,她甩着手上的水珠,满腹抱怨,“这什么破屋子、破厨房、破邻居。”

    和家俊对陆良鋭挑眉,像是说:看吧,我说得对吧。俩人又一起看着和筱白。

    和筱白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的,“看我做什么?”

    “姐,你这样会没男人敢娶你的。”和家俊说,“男人都喜欢温柔贤淑的女人,像大姐和谷雨那样的。”

    “嫁不出去就剩家里,吃你家粮食,吃一辈子。”和筱白和弟弟斗嘴。

    陆良鋭看她收拾得差不多了,说,“我回去吧,你们早点休息。”

    “好,今天麻烦你了。”和筱白又把那几百块钱,递给他,“你找个住的地方吧,明天不用等我了,早点回去吧。”

    陆良鋭没接钱,只是说,“你帮我开门吧。”

    “行。”和筱白问和家俊要了门卡,下楼。

    到了门口,和筱白摆弄了几下,没用门卡刷开门,还是陆良鋭旋转按钮,打开了门。

    “今天谢谢你了。”和筱白再一次感谢他。

    陆良鋭仍是说,“没事儿。”

    和筱白再一次把钱给他,“拿着吧,晚上睡舒服点,明天要开车回去。”

    陆良鋭看着站在门口的和筱白,她出来没穿外套,缩着脖子,看起来年龄很小的样子,跟小姑娘一样。她皮肤白又透,说是小姑娘并不算过分。

    “回去吧。”陆良鋭没再推辞,接过钱。

    和筱白看着陆良鋭宽敞的背影消失在巷子里,她才跑上楼,“冷死我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出去不用刷卡,早知道我就不用下去送他了。”

    “你也没问我呀。”和家俊无辜地说,“他说让你送,你就跟着他走了呀。”

    和筱白想想还真是,她举手拍弟弟的肩膀,“没外人了,说说你的事情吧。”

    “就那样,没什么说的啊。”和家俊拖延了这么久,还是被问,瞬间蔫了。

    和筱白搬着箱子过来,她坐在和家俊面前,盯着弟弟的脸看,“你给我说实话,是婷婷的爸妈,问你要三十万的?”

    “嗯。”和家俊点头,“还有婷婷的哥哥。”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其他的?”和筱白说,“你不是租的小区房吗?怎么是城中村?”

    “这个房子本来是租给婷婷的哥哥的,他嫌破不肯住,婷婷的哥哥老带女的去我那里,住下就不走,不方便,我就把房子让给他们了。这个房子是交了三个月的房租,不能退,我先住进来。”

    “为什么是你让?”和筱白怒了,她教育弟弟,“那房子是你租的,走的该是他们。”她一想,就不难想明白原因,那是婷婷的哥哥,是和家俊未来的大舅哥,别说是个出租屋了,就是要其他的也要给。

    世间,情字是最恼人的。

    “只要三十万?”和筱白问他,她需要知道这个洞到底有多深,“不会再要其他钱了,对吗?”

    “姐,这件事情你别管了,你年龄比我还大呢,女的比男的手头更应该有点钱,结了婚才能有底气。你的钱别再给我们花了,你自己攒着嫁人用吧。”和家俊最怕和筱白这样,她总是把家里最艰难的担子扛在肩膀上,“我自己可以赚钱,白天做一份晚上做一份,攒够了我自己给他们。如果婷婷等不急,嫁给别人,我无话可说。”

    “又说胡话了。”和筱白感动于弟弟的话,听这些就够了,她拍着和家俊肩膀上的灰尘,整理好他的衣服,“你是我弟弟,谷雨和小寒是我妹妹,大姐是大姐,晴晴他们是外甥女,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赚钱不给你们花,赚钱还有什么意思。”

    “明天,把婷婷的父母约出来,事情既然存在了,就该解决。”和筱白说,“如果是无底洞,就是我想填也填不满,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知道。”如果是无底洞,他必须放手。

    和筱白语重心长地劝,“你是我弟弟,我不会害你,可我也不能让别人害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就是问问清楚,他们是不是只要这三十万,其他话我不会说。谈,只是和婷婷的父母谈,你和婷婷的感情,你们两个独自说吧。”

    和家俊把唯一的床让给和筱白,他用纸箱在地上铺着被子,睡在地上。被子不多,和筱白把衣服搭在身上,只盖了个薄毯,厚的都给了和家俊,仍旧担心他冻着。

    和家俊知道家里条件不好,他从来不娇惯,甚至有苦,他愿意赶在姐姐和妹妹前面,承担起这个家的重担,可他,好像总什么都做不好。

    “那个司机,人挺好的。”临睡,和家俊突然说。

    和筱白昏昏沉沉快睡着了,嘴上利索地反驳,“再好也只是个打工的。”

    第二天大早,和家俊给婷婷的父母打电话,转述了和筱白希望能和他们见面谈谈的想法,婷婷的父母愉快的答应了,爽快得像是一直在等这通电话一样。

    和筱白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她给和家俊挑了一套衣服,出门前把他昨天的衣服洗了晾出去,让他明天能继续穿着去上班。姐弟两个从巷子里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饼吃着。

    “姐,那个司机没走。”和家俊扛了扛和筱白的胳膊,提醒她。

    和筱白看车牌号,还真的是陆良鋭的车,她走过去敲车窗。陆良鋭放倒椅子在躺着睡觉,人来人往的路口,他竟然能睡着,坐起来胡乱地扒拉了几下脸,打开车门出来,“你们要出去?”

    “省钱也没你这个省法。”和筱白鄙视他,“你这么累,今天还怎么开车回去。”

    “我今天休息,和老板打过招呼,今天借车一天。”陆良鋭说,“想着,你们可能要出门办事,有个车方便。”

    “……”和筱白没被人这样周到的服务过,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脸有点烫。

    和家俊把饼全塞在嘴巴里,他热情地问,“我没吃饱再去买一个,哥,你要吗?”

    “好啊。”陆良鋭要给钱。

    和筱白压住他拿钱的手,她对和家俊说,“给他买两个吧,他昨晚就没吃饱。”

    “我知道了。”和家俊不满地说,“我昨晚也没吃饱,你刚才还给我买一个。”

    “赶快去买,怎么话这么多,等着去办事儿。”和筱白把弟弟赶走,她拢着掉下来的头发,“我弟,挺事儿的。”

    “你们感情,真好。”陆良鋭看着她的脸,觉得她又是不一样的。

    和筱白理所应当地说,“肯定啊,我们是亲的。”她多问了一句,“你家,是兄弟还是姐妹?”

    “弟弟。”陆良鋭说,“和你差不多。”

    “年龄挺大的,结婚了吗?”和筱白和他闲聊着,等和家俊回来。

    陆良鋭看着她说,“你年龄不大,比我小好几岁,是小姑娘。”

    小姑娘,三年前,和筱白就没听过这个词了,她得意地笑,“我是不是看着可年轻?出去说二十五,没人不信吧。”

    “没有。”陆良鋭看她机灵的样子,忍不住笑,发自内心的笑,眼角起了褶子。

    和筱白觉得这人跟会吸人魂魄一样,要说这脸吧,不是时下流行的小鲜肉的长相,方方正正的脸型中规中矩的五官,偏组在一起,就散发着浓重的……男人味儿。

    昨晚是第一次见到陆良鋭,和家俊却一点不生疏,一口一个哥的喊,最初和筱白觉得没什么,后来在和家俊说了一句闲话后,她品出来点其他意思,在他们那里,管姐夫叫哥。

    “他姓陆,叫陆良鋭。”和筱白猜透弟弟的心思,气恼地拍他的后脑勺,“他比你大,叫他鋭哥吧。”

    “为什么?”和家俊捂着后脑勺,无辜地问。

    和筱白凶他,“让你这么叫就这么叫,问什么问。”

    和家俊就鋭哥的称呼陆良鋭,借着聊天的时间,把他的条件打听得差不多了。和筱白坐在后座无聊,也听了个顺便,陆良鋭还有个弟弟,没结婚,父母尚在,他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好,他竟然是A市本地人。

    到了酒店,陆良鋭去停车,和筱白与和家俊往里面走,和家俊又说,“姐,是我男的,告诉你,嫁人别嫁太有钱的不靠谱,还是人品最重要,鋭哥脾气挺好的,任劳任怨的。我看他挺喜欢你的,你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你,如果你们成了,肯定是你当家。”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和筱白哭笑不得,“你就见过他一面,怎么就知道他脾气好了,还能说出来这么一大串优点来,看着脾气好的人更容易憋大招。优点我是没瞧出来,只一点,没钱,这个就不行。再说当家,他那个穷家,有什么可管的。”

    “姐,你会后悔的。”和家俊咂舌。

    和筱白无所谓地说,“他没钱没房没车的,现在的我对他来说就跟天鹅肉一样,他肯定追着起劲。真让他追到了,那就跟案头上的猪肉鸡肉没什么区别了,没新鲜劲了。”

    “二姐,你这是因噎废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不对的。”

    和筱白拍弟弟后脑勺,“会的几个成语都用在我身上了是吧,我这叫吃一堑长一智。那个傻气到家的和够够早死了,被人赶出家门那晚上,就冻死在马路上了,我现在是和筱白,我现在什么都信,就不信爱情。”

    “你还恨他吗?”静了会儿,和家俊问,那个人的名字是家里的禁忌,尤其不能在和筱白面前提。

    “不啊,我怎么会和一个死人一般见识呢。”

    “……”

    和筱白是个心有一片海的人,里面淹死过很多人,那个男人,是淹死的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