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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在大学城附近啊,难怪学生这么多。”停了会儿, 和筱白主动说, “我妹妹今年就该毕业了。”

    “她上大学?”陆良鋭知道和筱白, 应该是要说什么了,或许是和筱白的另外一面。

    “我们家兄弟姐妹五个,就出了她一个大学生。”和筱白很平静地叙述,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一样,“我大姐初中毕业后来就嫁人了, 我弟弟, 就你上次见到的那个, 他以前学习成绩可好了,觉得家里负担不起说什么都不肯上了, 我还有个小妹妹,是初中就没上完,我们都是靠体力下死力赚的辛苦钱。”

    “学历没那么重要。”

    “那是因为你同样没有, 才这样说吧。”和筱白轻蔑地笑, “那你知道我和刘元甲为什么会分手吗?”

    说句吹牛逼的话, 在和筱白介绍新男朋友是刘元甲的时候,陆良鋭就知道他们不会有结果,没什么能列举出来的证据, 只是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虽然年龄是差不多,心态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成熟一个幼稚, 除非和筱白是天生热衷于奉献类型的女人, 能像宠爱儿子一样处处迁就刘元甲,或许会累些可能还是会有结果的,可惜和筱白不是这样的人,她注重自己的得失,精明的计较,对她来说,不是绝对有益处的事情,她是不会去做的,更何况是要软着性子去迎合别人的指指点点,应该比杀了她更难吧。

    “不知道。”陆良鋭心里清楚,却不说,这个女人爱面子,他得顾着。

    “最明显的原因就是因为学历。我高中没上完没有高中证,初中毕业证不知道放在哪里去了,小学我们那里没有证,我连一张能证明学历的证明都没有。”她说着,笑起来,“我后来办过假证,可能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我总记不住学校的名字,后来证也放丢了。”

    “没有上过大学的人很多,他们一样生活。”陆良鋭劝她,“你现在过得比一些人要好。”

    “必须的啊,我多努力上进啊。”和筱白得意地说,可这股自信就跟吹起来的气球一样,撑得越大的时候就越容易爆开,“如果我上过大学,我至少不会像这次一样胆怯,连争取一下都不敢,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样心虚和窝囊。”

    “我真的挺想,上一次大学的。”和筱白的语气里,净是怅惘和失落,“大学是什么样子的呢?”

    和筱白上学时候成绩很好,次次是班里的前几名,是凭着成绩考入高中的学习快班的,可就因为几百块钱的学费交不上,她自动选择了辍学。下面还有几个小的,如果她坚持上学,弟弟妹妹可能连初中都坚持不完。

    对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公平和平等,是奢侈的词语,因为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他们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是光脚也赶不上的比赛进度。

    “你吃不吃?”陆良鋭跟没心没肺一样,他把食物吃了大半,每吃一样前,都会问和筱白。

    和筱白摇头,她哪有胃口啊,“我刚出来打工时候就十五岁,没成年做什么人家都不要,进工厂工作是用别人的身份证,对别人说是成年了。我爸妈说在厂里一辈子就这样了,让我来A市市区里,说就算挣不到钱,能见见世面也好还能自己做做生意。后来我做了超市的理货员、士多店的收银员,只能做夜班,白班都排不上。后来啊我二十一二了,又去路面上发宣传页、举牌子,穿玩偶装游街,一天下来衣服能拧出水来,可挣到的钱,还不够付房租。”

    “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吗?”和筱白问陆良鋭。

    “地下室?”

    “那是后来攒着钱了才租了间地下室,没钱的时候我住在火车站里,十块八块的买一张近途火车票,在候车厅里睡一整晚,后来连大厅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我了,不让我进,我就在外面睡,没有被子就白天穿什么衣服,晚上盖什么。”那时候是真的苦啊,如果让现在的和筱白回到过去,那样的日子,她一天都受不了,“后来我在一家房地产公司的代理公司做拓客,过了一年才转成案场的置业顾问,可工作了半年,没发一毛钱,老板跑了,我钱也花完了,就又回去发宣传页,住在汽车站里。我到现在就算躺在家里的床上,还是会惊醒,觉得是睡在那个担惊受怕的候车室里。”

    “怎么要说这些?”

    “你先听完了,我再告诉你。”和筱白继续说,“我是给荣辉发宣传页,一天五十,去远点中午管顿饭,邢总就是那时候认识他的,他是个好人,说我年纪轻轻的不该这样,就带我去售房部,让我卖房子,后来他调走了,别人让我做电话销售,一个月都卖不出去一套。我熬啊熬,到了旺季售房部缺置业顾问,我就说我想做案场的置业顾问,别人就笑话我没学历别砸了荣辉的招牌,我当时说‘给我一个月,如果我卖不出去,我就回去继续做电话销售’,话说得很自信其实我很害怕,那一个月,我跑坏了一双鞋,晚上睡不踏实压力大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可没人在乎我是多么在乎这份工作。客户嫌我说话声音小觉得我是生瓜蛋子,变着法的为难我,可我就是成交了,第一个月卖了两套房子,我就成了荣辉的置业顾问,今年是第四年。”

    陆良鋭偏头看着和筱白,她眼睛里闪着泪光,仰着头侧脸倔强得很,他目光复杂。

    “这些话,我没和刘元甲说过,却和你说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知道。”

    “不,你不清楚。”和筱白摇头,“我不告诉刘元甲,是担心说了他会瞧不起我成了被调侃的玩笑话,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和美丽,维持住我假女神的人物设定不崩坏,你知道我手里根本没有钱,那些名牌货已经让我心神俱累了,你以为我不累吗,可我必须装着,这样才能有机会挤进有钱人的圈子里,能钓得金龟婿改变这种现状,所以我咬牙忍着恭维着他们。可我在你面前,不用美丽大方和端着架子,因为你不是我需要维系讨好的关系,就算印象差点也没什么关系。就像今天,我能穿着拖鞋牛仔裤就出来见你,但每次见刘元甲,我要先洗澡洗头发化妆挑衣服,想今天要去哪里,穿什么衣服合适,必须时刻做一个精致得犹如花瓶一样的女人。”

    “你不用把话说得这么明白。”陆良鋭脾气也不怎么好,心情不好时候语气也不好。

    “我怕不说明白,你会不清楚。”和筱白很直接地问他,“你说实话,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是。”陆良鋭知道和筱白一向是口无禁忌,却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地问,他没扭捏,很爽快地应了。

    “看吧,我就知道你还是不明白。”和筱白又说,难得语重心长地劝,跟学生时期的班主任苦口婆心地规劝误入歧途的学生一样,“这可能是我的不对,你老老实实的一个人有规规矩矩的生活,我不该有时候和你说话没辙没拦的,可能让你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想法,给了你某种不可能的期待。如果是这样,我道歉给你造成这样的误会。”

    “你用不着道歉。”

    “我道歉是因为我的行为伤害到了你,可我仍不觉得我做错了。”和筱白很平静,甚至是冷漠地说,“还是早些把话说清楚好一点,你这人挺好的,如果把刘元甲比喻成一个时刻需要人哄着的小男孩,你就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无论是身体还是为人做事,都会是一个女人的踏实依靠,我也相信,你未来的妻子会很有福气,你会是一位好丈夫。”和筱白自我检讨,“我承认,有时候我是故意勾你的,可能是我太空闲无聊了,可能是你身上的男人气概的吸引力,我是个成熟的女人了,说不清楚有时候跟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我吃过生活的苦,是不可能让自己走回头路再苦一次的。我要的不只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安安稳稳的生活,我要的是物质的依靠。不怕你嘲笑我,我就是想嫁个有钱人,爱不爱我都没关系,有钱就行。贵的,除了贵这个缺点没其他缺点,便宜的,除了便宜这个优点没一个优点,刘元甲是那个贵的,就算味道不好也没什么副作用,便宜的,我还真的下不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吃死了。”和筱白咬住下嘴唇,还有陆良鋭的味道,她话还是说得狠,“你就差在没钱,所以什么都是白搭。”

    陆良鋭看着和筱白,呼吸急起来,青筋暴起。

    和筱白想应该是惹怒他了,效果应该达到了,她说,“估计过了今晚,我们朋友也没得做了,以后就别再见面了。”说了这么多无情的话,还是得给人留点面子,“其实你也没那么差劲,个子高身体强壮长得也行,找个好姑娘踏踏实实过日子吧,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你不会得到想要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啊。”

    “和筱白。”陆良鋭叫她的名字,咬牙切齿地说,“你真是个妖精。”

    和筱白就当他是夸奖了,“嗯,我是,所以为了避免被我吃掉,你以后别再来招惹我了。”

    “如果我继续招惹你呢?”

    “那我就把你连骨头都吞下去。”和筱白挑着眉毛,嘚嘚瑟瑟地说,“把你抓回我的洞里去,日日夜夜榨干,等你变成肉干了再扔出去。”

    “怎么榨?”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知道他是故意问的,哪有一个男的这么不懂世事的,“这么榨。”她摸了把他的脸,轻浮地说,“白天让你出去干活,晚上让你在床上干活,这么说明白了吧。”

    “如果我愿意被你榨干呢?”陆良鋭看着她。

    他俩就跟高手对决一样,可惜没刀没枪,就是眼神厮杀,看谁先败下阵来。

    “可别,你一个良家妇男,被我玩两年等我厌了倦了把你弃了,你更可怜,到那时候是真的一点市场都没有了。”和筱白说,“你心眼挺好的,就跟……跟唐僧一样,我是白骨精,我想吃了你虽然不会真的长命百岁,但是至少身心舒畅了。可能我还留点人性,没那么残忍,所以我不想吃你了,把你放生了,这世界上还是该留个好男人给别的女人希望的。”

    “陆良鋭,找个好女人,好好过日子吧。我不适合你,我就适合荼毒那些坏男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