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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筱白和冯月灵似乎因为这次的旅途作伴,建立了某种脆弱的友谊。冯月灵怀孕了仍旧爱美, 可能是因为吃胖些的缘故, 她浓妆的样子竟然不再违和, 看着顺眼得很,也可能是看得多了,和筱白想。
冯月灵的世界,或者说是李生和李太的世界,光鲜亮丽又光怪陆离, 像强大的发光体引着无知无畏的飞虫前仆后继地扑上来, 是光亮的却是可怕的。和筱白始终徘徊在那个圈子周围, 她随时等待着能进去的机会,说她有骨气吧, 她却想要这样不劳而获的攀附,说她自爱吧,她又是羡慕那个圈子的, 她既想找个有钱的男人好混吃等死地过完下半辈子, 又挑肥拣瘦的不肯将就。
和筱白就是这样矛盾的心态, 鄙视又羡慕地观望着,跟一个乞丐通过门缝望着正举办热闹聚会的院子一样,她不知道进去会是什么结果,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圈子里没有饥寒交迫, 是一个飘着铜臭味的地方。
冯月灵站在圈子的最边缘处, 她衣着华丽, 像是在对和筱白招手。
和筱白知道,这是她的心魔在作祟,为什么别人可以,她却不行呢?
她还在期盼什么呢?以为会有谁来救赎她吗?
和筱白的通讯录里人有几百个,已经结婚的,去掉一半,正在离婚中的和只是玩玩的不婚族各占一成。剩下的人中有一个条件不错的男的是个鳏夫,妻子几年前去世了。这鳏夫是一家餐饮公司的老总,手上戒指戴了两个,金链子看着得有半斤重,长相中等偏下一些,肥又光头看着一身匪气,他曾在和筱白手里买过商铺,是认识超过一年的老客户。这人一直对和筱白有意思,和筱白一直没接橄榄枝,觉得这人俗,还有这人是从老婆死之后发财的,至于发财是不是因为老婆的死,就不得而知了。
只要她有所表示,脱单是分分钟的事情,房子车子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第一次见面,和筱白认真挑了衣服化了妆,她觉得自己跟赴死一样的英勇,把对方的脸想象成人民币才忍到这人送她回来,第二次感觉淡一点,没第一次那么强烈了,想象成红色的人民币都不能吊起她的兴致了,第三次更差劲,在对方说话时候,她竟然想要打瞌睡。第四次,和筱白干脆不见了。
后来又经冯月灵认识了一个男的,三十六七,和大姐差不多的年龄,男的脸上有酒窝长着张娃娃脸十分显年轻,是白手起家做生意的,前些年和妻子离婚,女儿跟着自己说是工作忙没有再婚。这人还算有趣,只是比较头疼的是这人有个上中学的女儿,对和筱白抵触得很。
和这半大不大的孩子斗智斗勇的还算有趣,和筱白花钱买礼物花心思讨小孩子欢心,为的就是竞聘后妈这个职务,和筱白知道还有其他人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几天接触下来,和筱白彻底被这个小女孩打败了,趁着她爸不在的时候,如愿捏捏她的脸颊,“好吧你赢了,不和你抢你爸了。”
和筱白看起来很忙,却空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要做些什么。
她像她的年龄一样,被时间催着跑,心里着急,又无从下手。
没意思,看谁都没意思,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无趣。
和筱白今天又见了个男的,对方年龄挺大的,不用她生孩子只用她拿着他的钱帮他养老就行,就跟找了个挂名的保姆一样,如果能想开点,这样也不错的。借用冯月灵的一句话就是,“李生这几年身体不好,可能再活几年吧,等他走了,房子车子都是我的了,为了这个也要咬牙忍几年。”
很奇怪,和筱白较真了二十八年,好像最近豁然开朗了,对很多事情都没那么计较了,比如名声气节,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和筱白和人谈得不顺,她从咖啡馆里出来没让人送,借口说是要去看看妹妹。等那人的座驾消失不见,和筱白站在门口,深深地叹口气,觉得这日子真是糟糕透了,比没日没夜的赚钱更糟糕。
走了几步,和筱白觉得有车像是跟在她身后,她回头,看清坐在车里的人,单手掌着方向盘,定定地看着她,看起来挺生气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能开着车朝着她撞过来。
和筱白今天的高跟鞋格外高,有十厘米,适合静止着保持成最优美的姿势,像尊完美的雕塑一样。本来嘛,走得累了随时可以停下来歇歇脚,可后面跟着一辆车,和筱白较着劲一直往前走。
走了一二百米,要过一个红绿灯,陆良鋭开车走机动车道,先经过路口。和筱白本来打算走过去,那是回家的方向,可她偏偏换方向,不过红绿灯,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不说条条大道通她家了,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没走多远,一辆出租车逆向,穿过马路横亘在和筱白跟前。
和筱白是个倔脾气的人,别人强硬她更来劲,还偏不肯示弱。
陆良鋭坐在车里,看她较劲的样子,恨得牙痒痒,下车,用力甩上车门。
和筱白听到声音了,头也不回,脚下加快走。
“走这么快,你的脚还要不要了?”陆良鋭追上她,拽住她的手臂,明明快气炸了还是要关心她。
和筱白听他语气不善,同样没好气,“你管得着!”
“行,我管不着。”他松开手,和筱白立刻走,陆良鋭跟在后面,看着她曼妙的背影,觉得她的腰扭得格外用力一样,阴阳怪气其实泛酸,“你才二十八,可别崴断脚脖子,那样的话别说想嫁有钱人,就是瘸子也不会要你了。”
和筱白恨得厉害,嘴上用力说,“就算我没人要,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她回头斜他一眼,鄙视地说,“收车了?今天赚了多少,剔除油费和上交公司的钱,还够吃饭吗?”
她要走,陆良鋭又拽住她,和筱白趔趄了一下,她的暴脾气上来了,“你他妈的想怎么样啊!一次说完吧,说吧,怎么又哑巴了!”
陆良鋭看她眼睛瞪得通圆,就跟炸了毛的动物一样,这样生动的表情好过几天的见不着人的心里空落落,“没事儿,提醒你走路小心点。”
“走开。”和筱白骂他,“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吧,我们有关系吗?我用得着你关心吗?”
“行,我们先不说高跟鞋和脚的事情,说说你今晚,你在相亲?”陆良鋭见她态度差劲,语气也不好起来,他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带着孩子的男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啊,找金主卖身啊。”和筱白平时是寻着机会就要发现自己优点的人,可今晚,她自暴自弃一样,抱着手臂斜着腿站,不知道到底是让自己难堪还是故意恶心陆良鋭,“第一次见面,你不就以为我是做这个的吗?怎么这个表情,我就是做这个的啊。”
“别这样说自己。”陆良鋭板着脸,语气缓了一些,“好好的生活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这么作自己?”
“你认识我吗?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们熟吗?对了,你是借给我二十多万,只要我能找到冤大头卖得出去,别说二十多万,我给你凑个整数还给你三十万怎么样。”和筱白无所谓地说,“速食时代,赚钱,大家各凭本事吧。”
“因为那晚的事儿?”陆良鋭给和筱白打过无数次电话,都被她挂掉了,后来被加入黑名单了。
“哪晚?什么事儿?”和筱白故意问他,她踮脚,手搭在他肩膀上,她的手摸着他的腮帮子,因为脸型问题,他那里的骨骼十分的明显,能摸到骨头的圆滑的弧度,“我二十多了没有固定的男朋友那天刚好空/虚了想找个人玩玩,本来想着暂时还不上你的钱,耽误你娶老婆了就补偿你一下,你不是很有骨气不肯要吗?”
和筱白沿着他的脸型,溜了一圈,到下巴尖那里,那里不尖。和筱白拍着他的脸,还挺用力的,跟扇他耳光一样,“你不要还不准别人要吗?陆良鋭,你管得太宽了。”
说完,她就要走,绝情得很。
陆良鋭真是恼死她这样,不负责任一样,那晚上是,今晚也是,是对她自己不负责任。她就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不顾后果,如果那晚他真的睡了她,会是什么结果呢,她没想过。可能对她来说,只是睡了一觉,没什么结果。
“你以后都想这样过日子吗?你二十多了,不是小孩子了。”陆良鋭恨不得拍醒她。
“你管不着。”和筱白就是这一句话,你管不着,你别管,和你有关系吗?
“和筱白。”陆良鋭很少这样,冷着脸叫她的全名。
和筱白懒得搭理他,也不想和他在大路上吵架,真的是有损她的气质。
“你不是喜欢身材好的男人,那些个男人虽然有钱,身体能行吗?”陆良鋭想,我真是被她气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走在前面的和筱白,转身,看疯子一样瞪着他,“就这样,我也不找你,穷逼。”
陆良鋭喜欢和筱白漂亮的脸蛋和丰满的身材,这是一个智商正常发育正常的男人会注意的事情,除了这些,还喜欢她偶尔直言不讳的性格,可大多时候,他又对她身上数不尽的坏毛病十分的厌恶,比如她把钱时时刻刻挂在嘴上,那个他觉得女孩子不该说的字她一直说,她轻贱自己……
陆良鋭抓住她的手腕,他体温高手用劲,就算是夜风习习的晚上,他一件白衬衣身上仍是烫。
和筱白挑衅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你敢做什么!”
陆良鋭眼角动了几下,他嘴角挑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他像是卸掉了老实本分的皮囊,几秒钟间换了个人一样,那个人霸道又锋利,还是熟悉的眉眼因为周身的气息不一样,变成了冷眉冷眼的模样。
和筱白最烦纠缠不清的男人,比无理取闹的女人,更烦。
陆良鋭看着她的不耐烦,这刺痛了他,他扯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扯,她就落在他的怀里。和筱白的腰肢很细,这个陆良鋭早就知道,她身上总会喷香水,平时是清淡的气味,今天气味浓了些,穿得仍是低领的薄衫,她太清楚自己的优点在哪里,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锁骨,诱人的很。
她是个勾/引人的女妖精,她可能勾/引过很多人,他只是她打发时间无聊的调侃,他知道她从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心上过。她逗他,就跟逗狗逗猫一样,她对他说过的那些暗示的话,也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男人,并不是因为他是谁。
和筱白被他铜墙铁壁的手臂揽着腰,小腹贴在他身上,他温度和力量让她有些慌,“发什么神经,陆良鋭,放开我。”
“你是不是勾/引别的男人去了?”陆良鋭问她。
“对啊。”
“你亲他了吗?”
和筱白一愣,“亲了啊,比那晚和你更热情啊,和你那次算什么啊,小孩子过家家跟玩耍一样。”她能感觉到陆良鋭的危险,自我保护意识告诉她要赶快离开,她推着陆良鋭的肩膀,“你找别人练练去吧,别耽误我的时间。”
陆良鋭掐着她的下巴,迫得她仰着头,他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亲的?”
“用嘴啊。”如果和筱白有一分的智慧,明知道是火上浇油更会惹着陆良鋭,她就不该再接话。
可奇怪的是,她根本就不怕他,更恨不得他更生气些,好发泄这些日子她的憋闷。
去他妈的糟糕生活,她不选了。
“要给你学一遍吗?”和筱白仰头,在他唇角碰了一下,“老处儿,你会吗?可别磕着我牙了。”
“唔。”和筱白刚说完,她牙齿就被敲碎一样的疼,陆良鋭就跟头猛兽一样扑上来,他吞着她的唇就是一阵撕咬,发泄着对她的恼恨。
“陆良鋭,你他妈的……”和筱白含糊不清地骂他。
陆良鋭趁着她张口,溜进去绕着她的舌,他不是横冲直撞地一通乱吻,或者是莽撞地不知所措,而是有目的地缠着她,不急着占领领地,只是绕着她,没完没了的亲。
果然,没多久,和筱白就呼吸不上了了,她脚疼,靠着他站。
越过陆良鋭的肩膀,和筱白看到一辆熟悉车型经过,她被陆良鋭亲的大脑缺氧,停了会儿才想起来那是谁的车。她推陆良鋭的肩膀,“停停,陆良鋭停下来。”
“怎么了?”陆良鋭以为她有事儿。
和筱白稍微推开两个人的距离,“我看到晚上相亲那人的车了,不知道他看到我们没有。”
陆良鋭看着她,良久后,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和筱白白眼看他,“毛病。”
陆良鋭掰着她的肩膀,带着她转了两圈,把她抵在副驾驶那侧的车门上,他双手撑着车顶上,稍微弓着腰,鼻尖几乎挨着她的鼻尖,“这样就想走?”
平时的陆良鋭正经得不得了,说的话也是无趣得很,常用的几句话是“吃了吗?睡了吗?困了吗?”就跟相处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样,没什么激情可言。夜晚真是个好东西,能让正经的人变得不正经,比如陆良鋭他低沉着声音,蛊惑着和筱白,明明是他在勾/引她。
“不走做什么?”和筱白很没出息地气弱了。
陆良鋭拉住她的双手,背在她身后,让她挺胸,他贴着她的唇,“不走,接着亲。”
他这样,挺男人的,老帅了。可能他知道自己的优点,知道怎么让和筱白这个成熟的女人沉迷。
“陆良鋭。”
“嗯。”
“你挺男人的。”
“我本来就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