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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养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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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奴才,长相如何和机灵本分比起来,只能屈居第二。

    何为机灵?主子一伸手,要知道主子想喝茶了还是想吃糕点;主子一迈步,知道主子是想往东还是往西。

    什么是本分?看到些什么,听到些什么,猜到什么,能在心中将其藏住了。主子不问,绝不多言语一声。就是问,话出口时也要分出三分轻重来。

    小桃明显的就只有机灵没有本分,所以才会做同卖主求财这种让人不耻的事情来。

    芍药最瞧不起这种人,所以自木婉薇移居紫薇园后后就再没搭理过她。可没想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她居然能找上樱桃这个只有本分没有机灵的笨丫头。

    揪着耳朵审问了樱桃半天,确定樱桃当真没将紫薇园的事往外说后,芍药缓和了脸色。

    木婉薇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苦药汤子喝完,拿着帕子按了嘴角后道,“她说与不说又能怎样?单看翠玉就知道这园子里的奴才货色如何了,难不成你还能把她们的嘴都缝上?”

    翠玉,已经随着青枝一起卖出府去了。青枝跟了木婉月六七年,还能回去挽月居和主子倒个别,翠玉是直接打个半死拉出去的。

    芍药咬牙,绞着手里的帕子不知如何是好。

    她从小就跟着木婉薇在道观中修行,怎会懂得这大宅子里奴才主子间的弯弯绕?

    不让新来的丫鬟接近自家姑娘,说话时小心隔墙有耳这些小事还是屈妈妈告诉的。

    也是屈妈妈明白的点了,芍药才知道当初从小桃那里打听老太太院里的事是多么的糊涂!!

    身为孙女,居然暗中买通丫头窥探自己的亲祖母!

    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了得?奴才的吐沫湦子都能将木婉薇淹死。

    也正是因为这,芍药才会极其忌惮小桃,就怕那张嘴一松,这边刚刚有起色的日子就都没了。

    木婉薇也是苦恼,只觉得现下放在眼前的问题,要比当初师傅让她守着丹炉炼丹难多了。

    如果有得选,她宁愿回道观炼丹去。可惜没得选,所以她揪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她再小再不知事,也知道这一次是把木二夫人和木婉月一起得罪到了。

    二夫人掌管着后宅,木老夫人骂得那样厉害都没有下了或分了她手里的权利,可想而知这斥责里能有几分真。

    只是当着老侯爷的面丢了脸面,木二夫人心中又怎会不气?

    对木婉月的处罚,和木二夫人又是不同。

    关禁闭,抄经书,哪一项都算得上是重罚。可秘而不宣,只说木婉月是被那青枝那贱婢气病了,活脱脱塑造了一个被恶仆欺瞒的柔弱小姐形像。

    这就是木老夫人对她真疼了,有什么比一个未出阁姑娘的声誉更重要?

    保了面子伤了里子,木婉月心中再有气也只能继续在面上保持她侯门嫡小姐的气度。至于暗里如何,就要看她心中是真狭隘还是假宽厚了。

    木婉薇这样挂着心事不展,屈妈妈看着是打心眼儿里心疼。

    暗地里将府中的形势打探一翻,又同早年那些旧相识们谈谈心后,给木婉薇出了个主意——讨好亲自下帖请郎中的木老侯爷。

    如今后宅是木老夫人和木二夫人说了算,木老夫人在明面上对木婉薇关爱有加,心里的厌恶却分毫未减。

    木二夫人就更不用说了,一向是看木老夫人脸色行事。木老夫人让她哭,她绝对不会笑出一声儿来,哪怕那一天是她亲儿子娶媳妇呢。

    纵观整个侯府,能压制住这对婆媳的,也只有木老侯爷一个人了。

    听屈妈妈掏心掏肺,细细将话说明白后,木婉薇陷入了深思。直到手旁的茶水彻底凉透,才回过神来。

    让芍药到外室门口守着不让人靠近后,她将屈妈妈带到了内室。

    然后,撂起裙摆就要跪下,含泪欲泣,“屈妈妈,您是欣儿的乳母,便是婉薇的乳母。从今以后,婉薇和欣儿奉您为养娘,来日孝敬您百年……”

    养娘,一般都由有学识有身份懂规矩的忠心妈妈担当。来日姑娘出嫁小爷成亲,要给养娘一家脱离奴籍,置办宅院,当成亲娘一样去奉养。

    可这也仅限于既没生母又没有主母的庶子庶女,嫡子嫡女认养母,还真没有这个先例。

    屈妈妈一把将木婉薇抱到怀里,先木婉薇一声悲泣起来,心都痛揪揪了。她是柳氏的陪房,从小跟着柳氏一起长大。几十年来看着柳氏嫁人,生女,最后撇下两个女儿撒手西去……

    木婉薇把脸埋在屈妈妈怀里,瘪着嘴,滚落的泪水打湿了屈妈妈的衣襟。

    主仆两人痛哭一场后,屈妈妈把木婉薇抱到床上坐下,一脸正色的道,“五姑娘,您是侯府里嫡出的小姐,怎么可以认养娘?认我当养娘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要再说了,不然你让我死后如何去见太太?”缓和了脸色又好言相哄,“好姑娘,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养娘这回事儿的?是哪一个丫鬟?”

    自家姑娘自小修行,怎会知道这些子世俗之事?一定是有人背后里嚼了舌根子,才会让举目无望的她在逆境中看到了希望。

    也多亏木婉薇熟思几日后将养娘的人选定要了忠心的屈妈妈身上,若是别的眼皮子浅的婆子,只怕就应下了。

    以木老夫人和木二夫人对木婉薇的态度,准会将这事就这么默认下来。

    就算将来有人说起,也可以全推到木婉薇的身上。

    什么姑娘小,从小养在外面,不顾规矩非要认养娘,不让认就寻死腻活……

    可被奴才教养大的嫡女将来能许个什么好人家?只怕连嫡妻都做不成,就算做了嫡妻,嫁过去后又要如何和夫家妯娌相处?

    奴才养大的这几个字,会紧紧贴在木婉薇的后背上,连带着她将来的儿女都会遭人鄙视。

    木婉薇不笨,只是对这些规矩真不懂而已。听屈妈妈将‘是哪一个丫鬟?’这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就知道这养娘不是随便认的。

    也没隐瞒,她痛快的供出了秋锦,新送来的另一个大丫鬟。

    屈妈妈在牙缝儿里将秋锦这个名字过了两遍,冷笑出声,“不和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似知道自己的面孔过于狰狞了,屈妈妈连忙对木婉薇露了个笑脸,“好姑娘,你只管好好将养身子,别的事都交给我……”

    木婉薇听话的点点头,伸手去拿放在床旁小几上的《论语》。回府这些日子,木婉薇渐渐发现经书以外的书也挺好看。

    《论语》字句简单,道理深厚,和《道德经》里所讲的那些无为思想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有时木婉薇读着读着就会在心中暗暗争辩起来,《道德经》有理,可《论语》似乎也有理……

    刚翻开书页,木婉薇突然抬头叫住了走过屏风的屈妈妈,“屈妈妈,您曾说过大舅父最疼母亲,可为何母亲百日祭,将军府不曾来人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