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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烈女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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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青璇听到此处,方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一脸担忧地看着灵晚,沉痛地开口:“灵儿,那人你可知是谁?”

    灵晚摇头:“姑母有此一问,便是说,真有此事?那岂非连九表哥也……”

    “灵儿,姑母也不瞒你,皇上四十之时确实已呈病态,不过,却非完全不行。服食丹药过后,仍能勉强行房。不过,皇上五十之后,却已真的再不能宠幸任何宫人。”

    灵晚颓然而泣,掩面道:“姑母,灵儿接下来要如何做人?”

    风青璇此时不再说话,只是掀起灵晚的衣袖,当她发现那朱砂遍寻不着之时,已知道,事情已坏到了最后一层。她面色凝重,深叹一口气:“灵儿,听姑母的话,此事,你便要烂在心里。切不可再提,也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不止是你我,只怕风家也难保不被牵连进去。”

    灵晚慎重地点头,却仍旧不止泪意。风青璇见状,也再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毕竟是血浓于水,再大的怨气,在听闻此事之后,也该散去了。

    “姑母,灵儿听你的。可是灵儿咽不下这口气,皇上,他凭什么?”灵晚喃喃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风青璇此时亦不再生灵晚的气了,只是语重心长地说:“灵儿,看来,他这一次真的铁了心了,以后,这宫中便再不是安全之地。”

    灵晚叹口气,幽幽道:“姑母,这宫中,何时又曾安全过呢?”风青璇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也是一叹:“是啊!”

    “姑母,你会帮灵儿吗?”她问。她问得直接,却又小心翼翼,对于风青璇,她并无十分的把握,只寄望于她念及亲情,对她施以援手。不过,如若她不愿意,想必也不会将此事张扬出去,只因如她所说,此事若一不小心传扬出去,性命不保的,她也将在内。

    想到此处,灵晚与风青璇心里都各有所思,再不能平静。铭帝只一招小小的计策,竟然就能撼动风家的根本。她们又何曾想过有一天,会如此防备着自己的亲人呢?

    与其等待着别人来裁决,不如自己为自己求一条生路。所以,如若不想被铭帝玩儿死,那么,反抗便是唯一的出路。灵晚十分明白这个道理,她相信风青璇也同样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她们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姑母,给我说说太子的故事吧!”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却不可操之过急,她明白风青璇的顾虑。只因她还有个夏侯煦可以依靠,所以,要得到她的支持与全心的信任,只能让她自己想明白这个道理。

    反正她也本就要打听打听太子,这铭帝的皇宫之中,太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角色,所以,知己知彼,方才是制胜关键!

    “怎么会想要听他的故事?难道你怀疑那夜之人是太子?”风青璇直接就联想到了那件事,这是灵晚没有料到的,她脸一红否认道:“只是听到一些流言好奇罢了,该不是他的,太子又怎会犯上呢?”

    联想到太子谪仙般的模样,风青璇也无法将他与色魔合并成一个角色,只是讪笑着开口:“是姑母多心了。嗯,想听太子的传说,只是你想听哪一部分呢?”

    这下轮到灵晚愣住了,哪一部分?还有很多故事吗?看样子,这个太子,还真的不一般呢。

    “姑母能说得详尽一点儿更好了。”

    “灵儿,你,该不会是对太子有意了吧?”

    灵晚摇头:“不是我有意于他,是要让他对我有意!”这话太大胆,足足让风青璇呆愣了许久。

    “灵儿,你……”

    “是,姑母,正如你所想,皇上对我不仁,便休怪我心狠。灵儿伤心已过,便绝不坐以待毙。皇上亦绝不会放过我,甚至于风家的人,那么,为何不防患于未然呢?”

    “既然要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那么,灵儿绝不做那无能的老鼠,灵儿要做一只会吃猫的鼠。”

    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语,风青璇再一次被震得目瞪口呆,她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感觉,这个旭朝后宫,也许真的要因为灵晚而改变了。

    灵晚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望向风青璇,一字一顿地问:“姑母,帮我!”不得不承认,风青璇动心了,可是,她仍有戒心,不是对灵晚的不信任,只是对灵晚所要做的这件事,心里十分没有底气。

    “我知道姑母还是不敢相信灵儿的,所以,姑母只要告诉灵儿,关于太子的事,关于皇宫的事,还有关于皇上的事便好。其他的,便交给灵儿来做吧!”她既然已经把事情跟风青璇挑明,便已经想好了后果。

    如果自己什么也不说,反而会引起她的疑问,那么,她更加不会相信自己。所以她什么都坦白道来,她们毕竟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就算不看在亲情的份儿上,从自身安全考虑,亦不会伤害灵晚。

    “灵儿,既然你心意已定,那姑母便也不瞒你。你想要知道什么事,姑母只要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不过,姑母真是不明白,你可是有心来将这后宫闹个天翻地覆的,为何偏偏选了一个没用的太子?”风青璇说出自己的疑虑,而这一说法,却也惊到了灵晚。

    “没用的太子?为何有此一说?”

    “怎么?你不知道?”风青璇满以为灵晚如此大胆,应该早已探知一切,却没想到,这最为重要的一点,她竟然也不知情。

    “姑母,为何?太子如若没用,为何还是太子?那若是太子不是最重要的人物,那最重要的人又是谁呢?”灵晚惊讶地问着,十分紧张这个问题。

    “你与煦儿那般要好,他竟没有提到过,皇上最信任的儿子是夏侯晔吗?”此言一出,灵晚的脸色再不能平静。

    是夏侯晔?怎么会是他?若是他,又叫她如何下手?她的报复计划中,怎么忍心有夏侯晔呢?

    “所以,太子其实只是个虚壳吗?皇上最想传位之人,是夏侯晔吗?”灵晚颤声问道。却见风青璇重重地点头,灵晚的心,一时间再不能平静。

    “姑母。”灵晚淡淡出声唤她,声音中透着些坚定,“我想听听太子的故事,他绝非池中物,又怎会任由别人骑在他头上?”

    风青璇的眼中,精光一亮,赞许的眼神落在了灵晚身上,再一次地考虑着是不是真的要与灵晚联手了。

    风青璇端起青花茶杯,轻拨了几下,慢慢地啜饮着。灵晚没有催促她,只是安静地等着,顺手也端起一杯茶放在鼻前轻嗅。屋子里的花香总让她感到不适,这清茶的香味倒是宜人。

    “太子的故事,倒是挺长,不喝上几口茶水,怕是要讲得口干舌燥的。”风青璇轻笑着解释。灵晚也附和着笑了,应道:“姑母,要不再多喝上几口?”风青璇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摇头道:“不喝了,给我家灵儿讲故事。”

    灵晚漾出一朵笑花,不语,只是点点头。

    “其实,要听太子的故事,还得从先皇后柳氏说起。柳皇后,原名柳如烟,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便立了她为太子妃。她也可以算得上是皇上第一个喜欢的女人,据闻也是皇上最爱的女人。

    “皇上登基后,她便顺理成章地封了皇后,称孝严皇后。二十年前,柳皇后产子,而稳婆接生半日后,摇头惨叫道:皇后难产。语罢,天地风云色变,晴天白日里竟然乌压压的漆黑如夜,足足一柱香的时间,天色才渐渐亮了起来。

    “皇后生了三天三夜,皇上便在她身边陪了三天三夜,要说产房是不祥之地,皇上却执意守着柳皇后,足见两人感情有多深厚。直至最后,听到太子呱呱落地的声音,皇上才惊喜地晕了过去。而皇上绝对想不到,那一闭眼,不是生离,竟是死别。”

    说到此处,风青璇停顿了一下,许是因为这事情太过于伤感,又或是这件事牵动了她心中某处敏感的弦。灵晚定定地看着她,却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份淡淡的失落,一闪而逝的悲悯!也许,也许,真正的原因是因为,风青璇对铭帝亦是动了真情的。

    许是因为灵晚的眼光太直接,风青璇躲闪了一下,便又岔开话题道:“皇后所出,便是当今太子,夏侯昭。”

    灵晚严肃点头,不用说也能猜到了,她心想:原来,太子的身世,倒也挺可怜!她略一思索,又浮上一问:“按这样说来,皇上应该更加疼爱太子才对,为何姑母偏说皇上器重之人是六皇子?”

    风青璇神秘一笑:“那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太诡异!”闻言,灵晚的心中莫名地咯噔一响,仿佛能感应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心惊!

    “孝严皇后薨后,皇上痛不欲生,恨不能随她而去,而此时护国天师有言:阴年阴月阴时生,孽星至,天命归!顺者生,逆者死!皇上闻言,再不能冷静自处,几乎失手将太子掐死于襁褓之中。”

    说到此处,灵晚恍然大悟,铭帝真的最爱孝严皇后吗?也许未必,他最爱的始终是自己。他可以为皇后的早逝而伤心欲绝,可是,当国师一言道破天机,他便怕了,怕太子的天命所至,恐危及了自己的最高权力。所以,他当年绝对不是失手,只怕是存了真杀之心。

    “皇上当真是狠!”灵晚感叹一声,复又认真听风青璇继续往下说来。

    “太子当时被太后救下,而后,亦是由太后亲自抚养成人。当年,太子乃皇上的第四子,他出生当日,柳皇后难产而死,出生次日太子便莫名早夭。但因他是柳皇后所出,所以,他满月之时,太后曾提议改立其为皇太子,铭帝却始终不肯点头。半年后,铭帝却下诏策立了三夫人之一的花冷夫人的二皇子为太子。

    “接下来,悲剧便接踵而至,二皇子与太子其实相隔不过十日大小,当年,二皇子甫一被立了太子,翌日清晨,奶娘便发现二皇子死在了摇篮之中,死状可怖。皇上惊恐之下,却又听天师轻语:天命不可逆!

    “太子之位,至此虚悬了三载之余,那时候皇上除了太子以外,还有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四位皇儿。朝中大臣均劝皇上立太子,皇上思量再三,仍旧决定立三皇子为第三位太子。而三皇子被策立之后,亦同样没有躲过那一劫,一月后,三皇子溺水而亡。天师又言:逆者死!

    “至此,皇上已然对太子再无一丝感情,有的只是惊骇。但,皇上是那么固执的一个人,他不喜欢太子,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所以,他再度将太子之位虚悬又三年。太子六岁之时,皇上做了最后一试,策立五皇子为第四位太子,而接下来,五皇子亦只是多活了三个月。三月后,五皇子误食蚕豆,被生生噎死。

    “那日后,天师不再开口,只留下一张字条,从此云游四方,字条上书,白纸黑字:皇上三思!太子之位,旭国之命数,尽系于一身。皇上撕碎了那张字条,将自己关在乾坤殿三天三夜不曾见人。三日后,一纸圣诏,终于还是立长子夏侯昭为大旭国第五位皇太子。”

    听到此处,灵晚再不能言语,这是怎样的往事,怎样的童年?太子又是如何艰难地生存于这吃人的后宫?这样的太子之位,他,又如何能坐得安稳?

    而风青璇没有顾及灵晚的表情,仍旧自顾地说着:“说来也真是邪门,立了太子之位不到一日,干旱已久的北方突降甘霖,受了水灾的南方艳阳高照。而东南之位,均现祥瑞之兆。

    “皇上六年失四子,已然对太子的孽星转世之说信了十分之多,至此再不敢动太子半分。所以,姑母才会说皇上真正中意之人,非太子而是六皇子。只不过,经过当年那几桩惨事,皇上再不敢随意更换太子。即便是再喜欢六皇子,也只能是按兵不动了。”

    灵晚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碧绿的茶水,浅浅地笑了。风青璇见状却反而有些着急,问:“灵儿不想说点儿什么?”

    “姑母,该是你想说点儿什么吧!”灵晚不答反问,却正中风青璇下怀,她不禁重新打量着这个侄女,似乎再也不认得她的真实面目。灵晚放下手中茶杯,浅浅一笑,眼波流转:“姑母难道从未想过要表哥去争一争这太子之位?以姑母如今在后宫的势力,以爹和大哥在朝中的实力,姑母若想一争高下,只怕六皇子也不是对手吧!”

    “姑母,难道你也信了那孽星一说?”灵晚十分尖锐地反问着。风青璇作势捂了灵晚的嘴,喝道:“我的小祖宗哎,你不想要命了吗?你不想要,姑母还想要呢!这话是咱们能随便说的吗?”

    “姑母若是怕了,灵儿便帮你破了这个传说。灵儿倒要看看这太子,到底是如何的三头六臂。只不过,如果姑母果真无心一争,那灵儿便也用不着费那些心思与算计了。”

    这话太直接,风青璇不怕是假的;可要说她不心动,那便更假。后宫的女人,争的是什么?夺的又是什么?还不是一个权力与地位,如若一朝母凭子贵,那也便不枉在这深宫煎熬了数十载了。

    可她真的能相信这个才年仅十六的小丫头片子吗?她犹豫了,却也纠结着,挣扎几许,她最终重重一咬牙:“灵儿,姑母能信你吗?”

    灵晚只是定定看向风青璇,而后,轻语:“姑母,我帮你亦是帮我自己,信不信我,姑母心中该早有定论。”

    风青璇闻言,坐正了身子,却是会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