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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是?”我抱着洪西,想问问他的腿怎么了,又觉得不太礼貌。
洪西倒是豁达,笑着说:“小时候遭遇过一场意外,然后就这样了。”
我抱着他进到堂屋,放到椅子上。
我拿来热水,帮他倒上,洪西喝了口水,呵呵笑:“好久没喝白开水了。”
“那你平时喝什么?”这个人还算有趣,我和他像老朋友一样聊起来。
“喝茶比较多,有时候喝咖啡,饮料倒是很少。”他看着外面的院子,雨下得很大。
他放下杯子:“在这里住还习惯吧?”
“挺好。清幽宁静,倒也修身养性。”我说。
“有机会咱俩去武当山吧,那里有个项目叫做筑基一百天,环境比这里好多了。武当山顶,山川大地,天风温和,到那了很容易就能体悟到天人合一。”洪西说。
我拿着杯子喝了一口:“好说好说。不知洪公子今晚造访,有何贵干?”
“看看你,”洪西说:“直接叫我名字即可,不必叫什么公子,我本是一个废人,当不起公子二字。”
“那你也别叫我什么大师,咱们都直呼其名。”我道。
“王慈,听说你办了一个白莲会所,能和我聊聊吗?”他颇有兴趣地问。
我笑了笑,却惊疑不定,实在搞不懂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斟酌着说:“白莲会所不是我办的,是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办的,在于宣扬阴间和因果报应,所谓明心似明镜,照破地狱化灰尘。只有明白了因果报应的原理,人才有畏惧之心,什么都不信就等于什么都不怕,那就太可怕了。”
“有点意思。”洪西笑眯眯地说。
他又问了我几个问题,我把白莲会所的一些事说给他听,洪西听得极其入神,时不时问上两句,我暗暗吃惊,这个人极其聪明,观察力特别敏锐,他提的问题全在节点上。
我们聊了很长时间,洪西舒口气:“王慈,今晚我算是不请自来,就想看看你所说的阴间,能否让我见识见识。”
“好说,只是阴间景象过于恐怕,又是大晚上的,怕惊扰你。”
洪西哈哈大笑:“人间地狱我都见过多少了,还在乎阴间,无非就是折磨人而已。”
我暗暗调动阴间蜃景,院里有了声音,洪西双手撑着椅子,勉强坐直身体,紧紧盯着院子。
在雨幕的黑暗中,缓缓出现了一队人,几个鬼卒压着一批罪魂出现了。鬼卒长得极其狰狞,头上生有两角,黑森森的只有两只眼睛闪着红光,那群罪魂都光着身子,脖子上套着锁链,有男有女。
他们慢慢往前走,居然朝着堂屋门口来了。
洪西下意识坐直身子,我赶紧道:“洪公子稍安勿躁,这仅仅是幻象而已,不会伤害到你。”
洪西呵呵笑:“叫洪西不要叫公子。”
鬼卒押着罪魂越来越近,到了堂屋门口,然后走了进来。随着它们进来,屋顶的灯光忽然暗下来,整个屋子温度迅速下降,阴森之气往骨头缝里钻。
进了屋子,鬼卒让罪魂跪在地上。鬼卒发出的声音十分难懂,肯定不是人类的语言,听起来像是某种深山里的鸟叫。
罪魂并排跪在那。洪西目光炯炯地看着,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
鬼卒把手里的三股叉竖在地上,然后提着一个罪魂就跟提溜小鸡差不多,把他直接挂在叉上。叉尖极其尖锐,刺破了罪魂的下巴,从嘴里插进去。罪魂被活活挂在上面,还没死呢,悬在半空手刨脚蹬,血顺着三股叉流下来,遍地都是血污。
鬼卒就这样,把叉子都竖在地上,然后把这些罪魂一个又一个全挂上,场景不忍目睹。
“此为剪刀地狱。”我说:“是为了惩罚生前那些不守妇道,淫乱人妻之人。”
我打了个响指,收回阴间蜃景,屋里空空荡荡,院子里静悄悄的依然下着雨,一切幻象都消失了。
洪西缓过神,长舒了口气,看看我笑:“王慈,你说我们每个人都会下地狱吗?”
我沉默一下说:“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死后会轮回六道,也有的会直接魂飞魄散。”
“你给我讲讲吧。”他央求我。
我便简单的把阴间和轮回的概念说给他听,中间又举了几个小例子。洪西听得极其入神,他忽然打断我:“王慈,你说人的灵魂是寄居在身体里的灵体?”
“是。”我点点头。
洪西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让灵体从这个身体里转移到另一个身体里?”
我愕然:“可以,这在道家叫夺舍。”
“你会吗?”他看我。
我刚想说不会,忽然观察到洪西的眼神很怪,这一瞬间的眼神即能说清楚好像又说不清楚。
我沉默一下:“会与不会又能怎样?”
“你若会就帮帮我,你若不会,”洪西顿了顿:“对我爸爸来说,你就没用了。”
“原来你们千里迢迢把我叫到这里,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看他。
洪西笑:“王慈,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一个大人物在未成事之前得罪了很多人,便有那奸佞小人心生恶意,觉得对付这个大人物会付出很多代价,便转移目标对付他的孩子。那时候他的孩子还在上学,有一次在放学途中被人劫持,关在四楼的一个房间里。孩子很聪明,偷听到外面人在商量怎么对付他的爸爸,便做出了一个改变一生命运的举动。”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孩子打开窗户,想从四楼爬下去,去通知他的爸爸。结果就在往外爬的时候,失了手从楼上摔了下去,被发现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脊椎骨受了重伤。先是双腿失去能力,不能走路,然后开始萎缩。最近发现萎缩的情况逐渐严重,从双腿蔓延到腰间,整个下半身都不会动了,别说和女人怎么样怎么样,就连排便都控制不了,天天裤裆里塞着纸尿裤。”
我知道他说的是自己。
洪西苦笑,继续用第三人称叙述:“孩子的爸爸极其愧疚,认为是自己才让儿子变成这样,再一个,他希望儿子能给他留后。为了延续第三代,他花了很多钱,请了国内外的名医,又是西医开刀,又是中医针灸,可都没有用,脊椎骨已经坏死。有位医生说的好,除非再换一根脊椎。后来,这儿子就诞生了一个想法,与其换脊椎,莫不如换一个身体。”
他看着我,我如坐针毡,明白了此行的目的。洪先生要给自己儿子换个身体,这个我可干不了,我真是没那么大本事。
洪西说:“后来这位爸爸关注到一个人,这人创办了白莲会所,以灵魂出窍为理念核心,据说他可以让人的灵体自由出窍,而且很多人都亲身见证过。”
“这个人就是我。”我说。
洪西点点头:“故事讲完了,现在就看你了。”
我沉默一下说:“洪西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换了身体,即便生出了孩子,他的血统也不纯正,也不是洪家的人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洪西说:“在我还能人道的时候,我已经在库里保留了我的种子。现在我和我父亲只想给我换个身体,能够无病无灾地度过此生,再无奢求。”
“换谁的?”
洪西笑了笑:“前些日子,我父亲和大姐找你体验了灵魂出窍,当时还有一个年轻人。他就是我的下一个身体。这小伙子经过了大医院为期一周的体检,身体各方面的指标都是极为健康的。当然了,我们没有强迫他,他是自愿交出身体。这个世界上,愿意用身体来换得财富的人,还是很多的。”
他目光炯炯看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能不能帮我换?”
“不换的话我就再也出不去这座山了?”我看他。
洪西呵呵笑,没有说话。
我也不是初入江湖的嫩头青了,我在想一个问题,就算我能帮他交换身体,事成之后恐怕也出不去这座山,他们不可能让这个秘密流传出去,那将是洪家最大的丑闻,会震惊全国。
我喝了口水,此时院子里的雨停了,滴滴答答的,很是阴冷。
“我可以帮你换,但我从来没做过。”我说。
洪西道:“其它我不敢说,人有的是,明天就可以找两个人给你练练手。两个人不够,我再给你找四个人、八个人……什么时候练熟了什么时候算。”
我没说话。
洪西看我:“你不同意?”
我苦笑一下:“我有的选择吗?”
洪西沉默片刻:“王慈,我们仅仅是现在一面之缘,不过,我拿你当了朋友,我觉得咱们挺投缘的。放心好了,不管你能不能帮我换身体,我都要保护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