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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胡水河,与黄曼菁书记说起自己对四边公路征收款的想法,她沉呤了一会儿,才呵呵地笑着说:“小杨乡长,你要当英雄,我就陪你一回吧!”那语气那神情,好象是视死如归一样。
“呵呵,黄书记,我想当什么英雄啊?我只是不想鹭鸶腿上割肉罢了,你想想,四边公路沿线村民,大多是地少人多又没有一技之长,征收了他们赖以生活的土地,还要克扣他们的征收款,于心何忍?乡财政有困难,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啊?”
“嗯,你讲的也是实情,所以我支持你。”黄曼菁话锋一转,“不过,征收款下拨到各乡,别的乡一定会打这笔款子的主意,如果以后我们发放的标准比他们都高,就怕引起矛盾,让人家说闲话,成为众矢之的。”
“那我就管不了那么多。”杨俊清嘻嘻地笑:“我只是胡水河的乡长,又不是永平县长。”
“嘻嘻……你不是县长,却是县长助理啊?”黄曼菁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呵呵,曼菁同志笑话我吧?你知道我这个县长助理是怎么回事。”杨俊清毫不介意地放声大笑:“和你搭档很轻松,既不需要防备什么,也无需阴谋诡计,只要一心搞好工作就行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和你搭班子。”
“呵呵,是啊,我们都是心无城府从不小肚鸡肠的人,这两年也是我干得最轻松最舒心的日子。”黄曼菁又嗤嗤地笑:“以后再搭班子?我看是不可能了,难道你当了县长,可以提拔我当书记?呵呵,今后如果你进步了,不要忘记了和你一起工作过的同志,能把我调过去当个副手,或者在你领导下做点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呵呵,黄书记太抬举我了。”杨俊清嘻嘻哈哈地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想到你。”
“那我们说定了!”黄曼菁宛如一个调皮的小女孩子,伸出手指,“拉个钩吧?省得你反悔。”
“嘻嘻,你还当真了!”杨俊清没有伸出手,笑容满面地说:“晓波回来了吧?怎么样?儿子不是以前那个儿子了吧?”
“谢谢你,小杨!”说起儿子鲁晓波,黄曼菁满面春风,“晓波回来了,他长高了也长白了长胖了,成绩也提高了很多。”
“呵呵,那你谢谢我做什么?我又没给他做过一餐饭也没给他上过一节课。”杨俊清嘻嘻笑着地说:“要谢,你也应当谢谢王蓉老师啊!”
“嗯!”黄曼菁面色一黯,似乎心有不甘地说:“可是晓波回来,一天几个电话打给王老师,好象我不是他妈妈一样。”
“你这也吃醋啊?”杨俊清朗朗地笑:“现在晓波还小,只能体味到王老师从生活上学习上给他的关心,还不能体会父母深沉的爱,今后他长大了,结婚生子为人父母,就会体味到你们给他的爱了,你何必在怀?而且,他对王老师念念不忘,也正是他感恩的表现啊?你应当高兴啊!”
“也是,你看我。”黄曼菁原本并不是反感儿子喜欢王蓉老师,只是感觉自己在儿子心目中位置不高的缘故,现在豁然开朗,羞赧地一笑。
过了小年,会了餐,胡水河乡就放假了;但杨俊清还兼任县长助理,又过了几天,等县里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才想到回家过年的事。把刘运华叫到办公室,交给他一个红包,亲切地说:“小刘,要过年了,我自己开车回去,你好好休息几天,替我向你父母拜年,这一段时间辛苦你了。”
“乡长……这……这怎么行?”刘运华看到手里的红包,脸胀得彤红,手足无措。
“呵呵,也没多少钱,就是个意思。”杨俊清知道刘运华更多的是不放心自己的技术,毕竟唐方杰就是自己开车出事的,但他一来自己开车回去方便,二来也确实想让刘运华好好休息几天,过个安静年,“没事,你放心,我有驾驶证,会小心的。过了年我自己开车回来,你也不用特意过去接我。”刘运华还想说什么,杨俊清挥挥手说:“你自己回去吧,下午我就走了。”
年关年关,富人过年穷人过关。杨俊清不是富人但也算不得是穷人,乡里发了两千块奖金,胡水河开发公司给乡里的红利又发了两千,加上两个月的工资还有县政府办那边也发了三千,算起来也是个不太小的数目;但杨俊清给覃小敏和唐方杰的父母弟弟各一千,手头就不多了,回家想给父母各一千,又给自己和依兰买了一对钻戒,还要过年,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好在另外自己有两万股胡水河开发公司的股份,每股派红利三毛钱,就是六千,给依兰,她坚决不要,说钱是男人的胆,你回家过年开销大。
前几天又下了雪,杨俊清减慢车速,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小车往家里赶。先拐到杨晓东叔叔家里,给他送了一些年货,但蕙琳姐反而把更多的东西堆到了车上,说是给杨俊清的父母,拉也拉不住,最后只好随便她。一路上时时听到鞭炮鸣响,满鼻子的火药香;味路边的民居商店都张灯结彩,鲜艳夺目的货物几乎摆满了门口,一派祥瑞和喜气。杨俊清汽车的后备箱里,装满了年货,到了宁相市,又给父母外甥和侄儿都买了新衣服,还有拜年必备的烟酒糖果水果之类,连汽车后座上都码得满满的。依然是那条碎石河堤路,高高地悬在河面和田野之上,有点坑坑洼洼,溅起的泥水把暂新的上海大众小汽车弄得蓬头垢面;东南西北的风肆无忌惮地穿梭而过,行人或者走路,或者骑着自行车,带着从小镇上买回来的年货,瑟缩着肩膀,双手双脸冻得彤红。杨俊清对这样的情景十分熟悉,也十分心酸:如果能给乡亲们修条水泥马路多好!
“二叔!”杨俊清一边放慢车速一边把头伸出车窗喊。汽车前面,有三个半百老头子,各自挎一个大蛇皮袋,穿着目林湖区常见的土褐色棉衣、长统胶靴,戴着可下拉包住下巴的棉帽子,双手拢在袖筒里,边走边吸着劣质烟草,甩下一连串的咳嗽。
“贺个呀?(哪个啊?)”中间一个老人闻声回头,看见小汽车,最后才认出是杨俊清,欣喜又颤抖着声音问:“清伢子啊?你是俊清?”
“是的!二叔,是我!”杨俊清伸出脑袋,高兴地说:“二叔,你和这两个叔叔从贺里(哪里)来啊?”杨俊清一直在外地读书,毕业后又在永平工作,对另外两个老人有点面熟,但喊不出名字,笑容满面地递出三包白沙烟,“来,三位叔叔,一个一包,祝大家新年快乐!”
“个?个……么事好意思啊?”两个老头子对杨俊清也不熟悉,白沙烟在乡下也是上档次的奢侈品,红了脸,憨厚地摆摆手。
“冇得事!个是俺昌文大哥的儿子杨俊清,听港在外面当了大干部,抽盒把子烟算么子啊?”杨俊清的二叔一下子挺直了腰板,接过香烟塞在另外两个老头子手里,十分兴奋地对着杨俊清说:“清伢子,回来过年吧?明朝到俺屋里呷中饭啊?”又才想起似的扬扬手里的蛇皮袋:“俺们三个到金林咀卖鱼,明朝到家里呷鱼啊。”
“好的!二叔,车里坐不下,我先走了啊?”杨俊清满口答应,金林咀是他们所在的乡,喂鱼是当地农民的一大副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