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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儿你怎么了?纤儿,纤儿。”耳边传来几声轻唤,原来我是做梦了,努力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青衣的杨谅,他面容略显憔悴,发丝也有些散乱,眼睛红红的,像是几夜未眠一般。
“汉王,我这是在哪?”我茫然的看着他,努力的张嘴,声音发出来之后,才发现微弱的很。
“这是谅的府宅,纤儿你不要说话,快,快来人,把参汤端来!”杨谅大声吩咐。
一个俏生生的丫头端了一碗参汤,一起跟来的还有阿及,他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蓝色布衫,面容苍白枯槁,走路亦有些虚浮,仿佛是生了病,脸上还残留着一道道划痕。
一碗参汤下肚,我身上有了些许力气,问道:“我不是在山谷里吗?怎么到了汉王府来?”
“你昏迷了一夜,我去迟了,赶到的时候你已昏迷不醒了。”杨谅的脸上满是怜惜与歉疚。
“哦?”我努力的回忆,我被匪人挟持,然后又与阿及坠入悬崖,后来我们躲在一个兔子窝里,然后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朦朦胧胧间感觉有人找到了我们,并在睡梦中感觉自己依靠在一个踏实的怀抱里,后来我就不清楚了。
就这样想着想着,我又开始迷糊起来,明明觉得身体里冷若寒冰,仿佛骨头都冻成了冰块,然而又觉得皮肤滚烫,犹如几十个小火炉烘烤着我的身体,燥热难当,却并没有出半滴汗。我像是冰与火的结合体,内冷外燥,极其难受。
眼皮重得无法抬起,但听觉却异常灵敏,我听到外间里有人在说话,都是我熟悉的声音:
“阿及,下去好好调养吧,你昨天夜里运功太甚,如不加以调息,这一身武功就算废了,唉!都怪我,你们吃了那么多苦头。”杨谅如此说,我心下颇为感动,原来阿及为了给我温暖,竟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王爷,您别这么说,保护公主亦是阿及的职责,即使要了阿及的命,阿及也绝不会皱一下眉,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这是阿及的声音,他说话的语气有一些微弱,却又强打起精神。
“好兄弟,这次多亏你了,要是纤儿她——现在还好,只是感染了风寒。”杨谅的情绪有些微的起伏,接着又道,“阿及,这件事绝不可以外传,除了你、我和公主,不能再让第四人知道,至于跟我一起去寻你们的那班侍卫,我已全部厚赏了他们,并赐了哑药,打发回家了,没人会说出去了。”
“阿及明白,事关公主的清誉,阿及绝不泄露半个字出去。”阿及说完,有略显踉跄的脚步声出去,大约是阿及回房调息了。随后又听到一个脚步声蹬蹬传来,有一陌生男子声音恭敬道:
“殿下。”
“阿福,我父皇母后现下如何?”杨谅的声音于沉稳之中,又多了一份急切。
“回殿下,陛下与娘娘均无大碍,据说是晋王勇退乱民,护驾有功,此刻正在仁寿宫偕同皇上处理遇难大臣的善后事宜。”阿福恭敬回道,只是在提起“晋王”二字时,颇有些忿意。这让我有些诧异,杨广护得圣驾平安,不应该是可喜可贺的事么?
方才清醒时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杨谅,让我心里稍微失落了一阵儿,为什么救我的不是杨广呢?现在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杨广是个至孝之人,自然首先以皇帝皇后为重,此刻心中对他的敬重更多了一分。
“那——母后有没有对公主的事有什么怀疑?”杨谅迟疑了一下,问道。
“卑职已将殿下的话传达给皇后,现今宫中事务繁杂,娘娘忙着处理,是以并未起疑心。”阿福回道。
“公主的贴身侍女陈婤那不会有什么破绽吧?”杨谅仔细思虑了一会儿,又问。
“卑职已查问过,陈宫女早在邪教反贼刚刚到时,便已吓得昏倒,至今还有些神思恍惚,口不能言,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阿福又回道。
“那就好,你传话出去,只说公主在山上受了惊吓,昏厥在草丛里,贴身太监狗儿拼命护主,断了一臂,后本王赶到,把公主与狗儿带回府内医治。”
我的脑中嗡嗡作响,心中翻腾的厉害,眼中有酸酸的雾气,努力的张嘴,想开口道谢,可是我的身体却孱弱得很,根本发不出声音,即便能开口,我又能说些什么呢?这种感激我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在这样的危境之中,他们竟还顾念着我的清誉,唯恐有半分对我不利的传言出现。
我就这样思绪乱飞,胡思乱想了一阵,忽觉倦意袭来,遂又沉沉的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出了一身的汗,大约是他们给我吃了药发的。只觉神清气爽,但浑身仍是孱弱无力。
我微微睁开眼睛,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榻边的方桌上,燃着一根蜡烛,有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榻边,着一身素雅的白衫,不用猜是谁,只看那身姿便已知晓是杨广来了。
“晋,晋王殿下。”我凝视了他一会儿,虚声轻唤。
“公主,你醒了?”杨广走到榻边,弯下身子,一双关切的眸子盯着我看了几眼,道,“果然好多了,脸上有些血色了。”
他这样直直盯着我,目光如夏日的骄阳一般炙热,仿佛一下子便摄去了我乱颤的心,令我的眼神无处可逃,备感羞赧无比,一时间心如鹿撞,砰砰直跳。
“五弟,多亏了你了。来人,备轿!”杨广回头道。
我这才注意到,杨谅也在房间里,他看了一眼杨广,似乎有话要说,但却又生生的咽下去,艰涩道:
“二皇兄,公主现在这个样子,如何禁得起奔波?你要如何安置她?”
杨广一时语塞,想了想,说道:“自然先带去我府中了,你不是奏报了父皇母后,说公主受了惊吓,暂时不能返宫么?我的府宅离你这里只隔一道街,便宜得很。”
杨谅盯着杨广,目中似有一股无名的怒火,仿佛杨广抢走了他最挚爱的宝贝,可他却又无可奈何一般,言道:
“还是送去宫中吧,如今父皇母后情绪稍定,如果公主一直不回去,不是给他们平添担忧么?”
杨广微微皱眉,眼神有些古怪,不悦的看着杨谅,语气咄咄逼人:
“五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怕我不会善待公主么?你记住,她是未来的晋王妃。”杨广把“晋王妃”三个字咬得极重,眼神逼近杨谅,心中缓缓燃起一股无名妒火。
杨广本是历经数次沙场之人,他眼神中的狠意若放在旁人身上,大约早已吓瘫了,可是杨谅并不畏惧杨广的眼神,他虽然于只十六七岁,却也长得与杨广一般身高,他收起方才的怒火,淡定的看着杨广,道:
“皇兄就不怕宫中会生闲话么?母后最厌恶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听到母后二字,杨广仿佛变得有些底气不足,他略略沉思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惯常的微笑,轻描淡写道:
“还是五弟想得周全,公主清誉最为要紧,再说了,我那晋王府过于粗陋,也不适宜公主调养,我这就把她送回宫。”
“哦,正好我也要入宫陪伴母后,我们一同前去吧。”杨谅道。
我听他们两个谈话,言语之中多有芥蒂,只因我是尚未出阁之人,加之他们是亲兄弟俩,我也不好插什么话,只是默然听着。他们两个达成一致意见后,汉王府一个丫头进来,施了一礼,道:
“奴婢挽桃侍候公主梳洗更衣。”
我微微点头,此时我浑身酸软无力,几乎连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她们帮我梳洗打扮,稍后又把我扶至软轿之上。含桃在送我进软轿后,悄悄往我手心里塞了样东西,然后便垂首离去。
待起轿后,我轻轻展开手中的字条,借着灯笼的朦胧光线,依稀辨别纸条上的字:“谅是在求雨台侧草丛中寻到昏迷的公主与狗儿,谨记!另,狗儿伤势过重,不宜返宫,暂在府内调息,勿念!”
短短两句话,字迹犹未干,显然是在仓促之中写就的,我看过之后,目中已有莹莹泪光,可惜谅非广,于我,只能当他是小叔而已,只是他这份至诚之心,却远非小叔的情谊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