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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赵秀才,钱家兄弟也是认识的,毕竟赵秀才也算是镇上的名人。当初,赵秀才初中秀才时,钱家还想拉拢来的。
钱元宝一见赵穆卿,也走了上去,围着赵穆卿走了一圈,用扇子挑了挑赵穆卿前襟的补丁,嗤笑道:“你就用这身补丁来求娶大姑娘?”
赵穆卿脸一红,随即朗声道:“君子志高身自洁,衣物钱财不过是些身外物罢了。”
说完,正了正头是的破头巾,抻了抻破袖口,走上前对李达长揖道:“学生真心求娶大姑娘,还请伯父成全。”
李达和夏氏一听又来一个求亲的,那个激动呀,本来他们以为金花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他们宁可养女儿一辈子,也不会把她嫁给钱家兄弟的。就凭钱家兄弟争吵时说的那些话,他们也不敢把女儿望火坑里送。不想现在竟来了一个仍敢求娶的。
“好、好,成全。”李达差点喜极而泣。
没鱼虾也是好的。
赵秀才虽说家贫,为人也没什么可标榜的,但能在这时候顶着恶势力迎风而上,就说明人品还是有一定的保障的。
只要女儿能不嫁给钱家兄弟,李达和夏氏也没什么挑剔的了。
“哼!真他妈的奇了怪了,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这不怕死的竟然一个接一个!”钱金宝胖眼一眯,走上前对着赵穆卿就是一脚。
赵穆卿毕竟是个文人,虽然个子不矮,但瘦弱的可怜,哪禁得起钱金宝的一脚,向前一扑,冲着李达就去了。幸亏李达身材高大,一伸手托住了他。
“你、你怎么打人?”赵穆卿脸涨得通红,指着钱金宝磕磕巴巴地道。
“我打你怎么了?你若再不识趣,我还他妈的弄死你呢!”钱金宝态度嚣张的点了点赵穆卿的破补丁前襟。
“你?”赵穆卿气得红脸变成了白脸,“赵某自幼习圣人之道,诵圣人之言,闻威武不能屈之典故,既然说了求娶大姑娘就绝不会反悔。大姑娘那般柔善的人物,若是落到你们手中,纯粹是莲落淤泥,明珠蒙尘。”
“我看你他妈的是活够了!”钱金宝恼羞成怒,故技重施,对着身后一挥手,“来人,这个死穷酸偷了我的玉佩,立刻抓他去见官!”
“见官就见官!你说我偷了你的玉佩,何人为证?你的玉佩几时丢的?在哪儿丢的?何种样子?何种颜色?几时买的?在哪儿买的?何人为证?若你丢玉佩时赵某有不在场的证明,那休怪赵某要告你个诬陷之罪!”
赵穆卿一席话掷地有声,侃侃而谈中那种文人的清骨与自信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
冲上去要抓赵穆卿的家丁被他身上的那股气场震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一左一右的抓住了赵穆卿的胳膊向外走。
“放开!赵某自己会走!”
赵穆卿说着昂起头一甩胳膊,奈何他气场够足,力气单薄,甩了两下没甩开,被两个大汉象拎小鸡似的架着往外走。
“这、这,钱少爷,您,您不能……”李达一看急了,连忙伸手去拦,心里刚刚生出来的那点喜气刹时无影无踪了。
赵秀才虽说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可他没钱没势呀,自己倒是可以帮着出钱,毕竟他是为了娶金花才摊上的官司,但拼财力,自家哪儿拼得过钱家?
“等等!”钱元宝手里的扇子一伸,挡在了赵穆卿和两个家丁面前。
李达拦人两个家丁可以不理,但钱元宝拦人,他们却不敢不听,虽然他们多数时效忠的是钱金宝。
钱元宝扇子一挥,两个家丁连忙松手退了回去。
“赵秀才,你也说自己自幼就读圣贤书,那我问你,书中‘孝’之一字是何解的?你累死了自己的亲爹,累瞎了自己的亲娘,现在别说官司胜负如何,只要拖上几天,把你在牢里关几天,你那个瞎眼的老娘就能活活饿死。”钱元宝眼里露出阴毒的光芒,低声继续道,“赵秀才,你可要想好了,为了一个女人,赔上自己老娘的命值不值得?”
钱元宝声音不大,但话里的内容却砸得赵穆卿差点坐地上。
是的,他娘,他还有个瞎眼老娘,他自己怎样都可以,可他娘不行,他爹已经被他拖累死了,难道他还要拖累死他娘吗?赵穆卿的心往下坠呀坠……
“况且,这年月弄死个人往荒郊野外一扔,还是很容易的。你就忍心让你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钱元宝嘲弄的一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爹娘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下你这样的儿子,不仅要了他们的命,连个后人也没能给他们留下,可叹呀可叹。”
钱元宝说完,露出了一副惋惜的样子。
赵穆卿的心这回是彻底的坠呀坠,一坠再坠,坠到深渊不见底呀。
“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赵穆卿犹自挣扎。
“王法?”钱元宝嗤笑一声,“在青河镇,我们钱家的话就是王法。”
“你……”赵穆卿指着钱元宝直哆嗦。
“穆卿,李家大姑娘是富贵之命,怎么能和你去住茅屋草房?”人群中走出一个白面书生,扯了赵穆卿道,“伯母还在家等着你呢,快随我回去吧。”
赵穆卿脸色灰白,悲愤地长叹一声道:“罢!罢!罢!可恨我荒唐了那些年岁,生生的误了自己,累了爹娘,现在又连自己中意的姑娘都保护不了。赵穆卿呀赵穆卿,若是再不能中,你真是枉自为人了!”
赵穆卿说罢,转身对着李达一揖到地,“伯父,穆卿汗颜,还请伯父再宽限些时日,秋闱在及,穆卿若是能中,必定会再来求娶。”
“快走吧。”白面书生赵玉文一听,连忙拉了赵穆卿就向外走。
这个赵兄真是的,这些话在心里想着就行了,何必要说出来?这不是故意和钱家兄弟叫板吗?看来今天就得送他去省城了,否则,钱家兄弟若是使点坏,恐怕连走都走不了,还提什么参加秋闱?
赵穆卿踉踉跄跄地跟着赵玉文向外走,眼前浮现出那个貌美善良的纤细身影……
一个月前,他怀揣着一文钱想去给老娘买个包子,结果,卖包子的姑娘不但没嫌他穿着寒酸,还多给了他两个,他本不会接的,姑娘却柔顺地说:“给家中的长辈尝尝吧。”
清澈如水的眸子中没有丝毫可怜施舍的意思,只有浓浓的真诚和善良。
他望着那双眼,心,不自觉的陷了进去。
他本想秋闱过后再来提亲的,可又怕这么好的姑娘被人捷足先登,所以托了本家的一个姑姑来李家探口风,只要李家同意,他就去借钱请官媒来提亲,可李家却推了。
意料之内又是情理之中。
他想想自家的几间草房,一贫如洗的日子,对李家生不出丝毫埋怨之心,只恨自己浪费了那么多好光阴。
原想秋闱过后再次前来的,不曾想今日在镇上竟听说钱家兄弟来提亲了,于是急急忙忙地一路跑了过来。
那样美好的姑娘,若是花落钱家,岂不是生生折辱了?……
想到这儿,赵穆卿心如刀绞。
不提赵穆卿自怨自恨,伤心而去。
却说李达夫妻本来因赵穆卿的出现,心中涌现狂喜,没想到如昙花一现般,赵穆卿来的快去的也快,最后又是同样的结局。
两夫妻那心啊,简直是如坠冰窖,瓦凉瓦凉的。
比赵穆卿没来时还凉。
雪花这时的脑筋也在拼命运转。
看来这次少不得仍要借助侯府的力量了。
其实雪花很不喜欢和那位小爷打交道,更何况还要欠他人情。可是为了姐姐的幸福,她也只有厚着脸皮去求人了。不过,她却没把握人家会帮她,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是赤luo裸的讹诈,这次钱家兄弟却没动她家一草一木,也没伤一人一物,人家是依礼而来求亲的,虽然威胁这个,震慑那个的,可那都是对别人。
若是没人敢来娶大姐,那任谁也是没办法的。
雪花眉头纠结,天下的好男人都死哪儿去了?
她那仙人之姿的大姐呀,难道真的一辈子不嫁人了?
雪花不知道,她大姐之所以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那位爷惹来的。
“伯父,这次没人捣乱了,你该……”
“干姨、姨夫,我愿意娶金花妹妹为妻。”十五岁的少年打断钱金宝的话,走上前来,双膝一弯,跪在了李达夫妻面前。
馒头的声音听在李达夫妻耳中如同天籁,听在黄氏和张连生耳里却如晴天霹雳!
黄氏震惊地望着儿子,“馒头,你……”
馒头跪在地上,对站在李达夫妻身边的爹娘道:“爹、娘,儿子想娶金花妹妹为妻,还请你们允许。”
说罢,对着两人深深地叩了一个头。
馒头一个头叩下去,黄氏心里那点侥幸彻底没了。
儿子虽然年龄小,却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他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夏氏眼含期盼的望着黄氏,黄氏目光复杂的望着馒头。
她给儿子相了那么多姑娘,怎么就没想到金花呢?她一直拿金花当女儿看待,以为儿子也是拿她当妹妹的。
可现在,儿子目光中的那种期盼和激动,绝不是为了亲戚情义要娶媳妇而有的。
那是真真正正、确确实实动了情的。
这要是早就定下了也就罢了,可现在?……
她可就一个儿子呀,馒头若是有个好歹的,她们一家子还过个什么劲?
她也疼金花,可儿子……
黄氏心里别提多矛盾了。
“哈?真他妈的斜了门了,这不怕死的竟然走了一个又一个!”钱金宝一见,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馒头一见钱金宝过来了,立刻站起身来,瞪视着他,丝毫没有因对方的身份而胆怯。
“你不是那个在镇上卖花生米的小子吗?”钱金宝不屑地哼了一声,“毛还没长齐呢,竟然跟你爷爷抢女人!我看你是卖花生米卖傻了。”
馒头丝毫不让,同样不屑地道:“我看你家兄弟倒不傻,自知人品太差,知道自己这辈子讨不到媳妇,就想来这儿强抢民女。你们想得倒美!”
“你找死!”钱金宝咬牙道,“来人,给我抓起来!”
馒头和别人不同,家丁往上一冲,张连生和李达就先冲了过去,挡在了馒头前面。
钱金宝一看,怒声道:“给我一起抓!”
他早就忍不住了,若不是他爹一再叮嘱不能得罪李家,他早就抢了人走了,哪用得着在这儿费了这半天功夫?
他爹也是糊涂了,这人抢回去,生米煮成熟饭,这李家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这亲还不就乖乖结了?到时恐怕还的求着他们结亲呢。否则,一个残花败柳,除了他们钱家,还有谁肯要?
钱元宝这次也沉不住气了,这一个接一个的,这李家也太不识抬举了,看来得来点硬的了。
手一挥,钱元宝对着自己带来的几个家丁使了一个眼色。
几个家丁一见,立刻就要向前帮忙抓人。
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人群中传出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要强娶人家女儿,真真是好无道理!”
随着话音,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挺拔,粗布白衣的俊朗男子。
“席大哥。”雪花惊喜地叫了一声。
男子对着雪花略一点头。
“怎么?这又来了一个?你小子也是来求亲的?哈?这年头,是不是阎王爷那有奖赏呀,怎么一个个上赶着来送死?”钱金宝一副目下外人、张狂霸道地说道,“来人,先把这小子给我打一顿!”
这股火窝死他了,想他在镇上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做事几时被人拦过?
“放肆!这是本县新任县令席大人,尔等休得无礼!”
站在男子身后的彪形大汉大喝一声,“唰”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耀眼刺目的光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森森冷意,吓得想要冲上来的钱府家丁连忙后退了几步。
钱金宝吓了一跳。这他妈的怎么来一县令?
钱元宝心里则“咯噔”一下。这就是他家几次送礼却不得其门而入的新任县令席莫寒?
看来今天的事有点难办了。
“原来是席大人。”钱元宝只一楞神,就满脸堆笑地走了过去,“在下和大哥无意冲撞了席大人,还请大人恕罪。”说着,对着席莫寒就是一揖。
李达等人一听是县令大人,吓得连忙就要叩头。
院子中的众人见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里正了,何曾见过什么真正的官?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拿着大刀的高大捕头。
席莫寒长身玉立在院中,俊雅绝伦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对着众人轻轻摆了摆手。
钱金宝这时也反应了过来。
这历任县令最后不都差不多成了他家亲戚吗?只要一提他京城里的表姨夫,哪个不给他钱家三分面子?哪个不上赶着来巴结他们家?
想到这儿,钱金宝一副熟络的样子走上前去,“原来是席大人,幸会,幸会。”说罢,随意地抱了抱拳。
席莫寒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了钱金宝一眼。
看似温和无害的一眼,不只为什么却让钱金宝的心里打了个“突”。
钱金宝干笑两声,压下心底窜上的那股不安,有些得意地道:“京城永平侯府的老侯爷,是在下的表姨父。”
席莫寒嘴角一扬,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所以呢?”
所以?
钱金宝一怔。
所以你不是应该对我抱拳,说原来是老侯爷的亲戚,然后和我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热络无比吗?
钱元宝恨恨地瞪了自己这个白痴大哥一眼。
这个新县令自家还没摸清底细,几次送礼都没送进去,不知道背后有没有什么大的人物?而这个白痴竟和对待前几任县令一样随意!
钱元宝刚想做足礼仪,再旁敲侧击打探席莫寒的底细,钱金宝又开了口。
“所以……,这小子偷了我的玉佩,还请席大人把他抓回去吧。”
“你是在命令本官吗?”
席莫寒仍是那副清风朗月的样子,声音也不疾不徐,但眼角偶尔流泻的寒光却让钱金宝一哆嗦。
“哪儿、哪儿啊?”钱金宝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呀。
“大人,他诬陷好人,我根本没偷他的玉佩。”馒头上前一步,指着钱金宝大声道。
席莫寒对着馒头略一点头,转而对钱金宝道:“告状要有状纸,或是直接去县衙击鼓鸣冤,不是随口一说就行的。本官念你是初犯,就不追究了。”
“多谢大人不罪之恩。”钱元宝连忙向前一步,挡在了钱金宝的前面。
虽然为了家产,他恨不得钱金宝死,但钱金宝是钱家人,和他休戚相关,他可不想万一有什么事被这个笨蛋连累。
席莫寒嘴角一挑,扫了钱元宝一眼,微一颔首。
“不过,今天本官既然遇上了,就网开一面,破例一次,受了你这个案子。”席莫寒说完,对身后的大汉一挥手,“张彪,把原告和被告带上来。”
“是,大人!”
两人说话严肃自若,仿佛真的是坐在威严肃穆的公堂之上,而不是站在一个农家院子里。
席莫寒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淡淡的威压,更是使周围众人噤若寒蝉,仿佛席莫寒的头顶上正顶着“明镜高悬”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雪花望着面前这个几天前在枣树林子里认识的大哥哥,是啊,大哥哥,那时的席莫寒确实象一个温和的邻家大哥哥,亲切的问她枣树的栽种方法,给她够红了的枣子吃。而现在,这个威严肃穆,却又清风朗月般的男人,真的和那天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雪花不由的开始冒出了星星眼。
温润如玉而又风光霁月的男人!
大叔,她喜欢!
她现在是萝莉,要不要来个养成系?
暂且不说雪花在这儿天马行空的喷狗血,只说席莫寒的手下张彪,张彪身材高大,比普通人要大了一圈,现在得了主子的吩咐,立刻一伸手扯开钱元宝,象拎小鸡一样把钱金宝提到席莫寒面前,脚对着钱金宝的膝窝一伸,大喝一声,“跪下!”
钱金宝“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席莫寒面前。
“哎呦!”钱金宝疼的大叫一声,怒视张彪,“你竟敢踢我?”
张彪黑面冷声,“见到大人不跪,本该受罚!”
“你!……”钱金宝气的够呛,他几时跪过一个小小的县令?
抬了抬腿刚要起来,奈何张彪的脚示威似的又伸了过去,吓得他赶紧又跪了下去。
“你们都死了吗?还不扶本少爷起来?!”钱金宝对着他带来的家丁大声怒喊。
几个家丁看了看自家少爷,又瞅了瞅象座山一样的张彪,犹豫着不敢向前。
钱金宝那个气呀,歇斯底里地叫道:“该死的奴才!看我回去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本官面前大声喧哗,该当何罪!”席莫寒冷冷地开了口,“张彪?”
“是,大人。按律该杖责二十大板。”
“行刑。”席莫寒淡若清风的道。仿佛他要打的不是一个在清河镇只手遮天的大少爷,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升斗小民。
钱金宝傻眼了。
“大人。”一见钱金宝要挨打,钱元宝踏前一步,“家兄鲁莽,还请大人手下留情。”说罢,对着席莫寒长揖到地。
虽然他盼着钱金宝挨打,最好是打死了,但现在被打,打的却不是钱金宝,而是钱家的脸面。他可以自己把钱金宝斗死,却不能让别人打钱家的脸。
席莫寒冷眼望着在他面前躬身低头的钱元宝,良久,“好吧,下不为例。”
钱元宝一喜,看来这个席大人还是有缝的。只要你有缝,最后就能为我钱家所用。
雪花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她的男神大叔呀,你怎么能收回成命呢?
或许是雪花叹气真的出了声,席莫寒的目光扫了过来。
然后,微微一笑。
雪花只觉得霎时满院的阳光都失了颜色,敛去了光华,所有的一切都集中在了那个风光霁月的人身上。
席莫寒望着雪花那副花痴样,嘴角微挑,无奈地一摇头。
这小丫头,又想什么了?刚才还噘着嘴一副不满的样子,一眨眼就直愣愣地瞅着他,两眼冒光,变成了要流口水的样子。
席莫寒要是知道雪花是在发花痴,不知该做何想了。
“大人,这小子的确偷了我的玉佩。”钱金宝一见席莫寒不打他了,立刻又来了精神,指着主动跪在席莫寒面前的馒头大声道。
“放肆!大人没问你话,休得大声喧哗。”张彪对着钱金宝怒喝一声。
钱金宝一哆嗦。
话说,他何时受过这种气?不但在这儿跪着,还被一个小小的衙役呼来喝去。
可看看张彪的体形,再看看自己几个家丁在人家面前畏缩的样子,不由地也短了气。
“钱大少爷,你说这位小哥偷了你的玉佩,你可有人证、物证?”席莫寒口气淡淡的,但里面隐藏的那丝嘲讽,雪花却听了出来。
她就知道,她的男神绝不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
“人、人证?”钱金宝一楞,随即指着两个家丁道:“他们、他们就是人证。”
席莫寒的目光凌厉的扫了过去,两个家丁苦着脸哆哆嗦嗦地道:“是、是,大人。”
他们怕县令大人,可也怕他家少爷呀。他们若敢说个不字,他家少爷回去就能扒了他们的皮。
“物证呢?”席莫寒一敛眉,又恢复了淡漠的样子。
“物、物证?”钱金宝磕磕巴巴的道:“被、那小子偷去了。”
“大人,我没有。”馒头急忙道。
席莫寒眼光一扫,馒头连忙住了口,低下了头。
“放肆!大人没问你话,你竟敢大声喧哗?”钱金宝立刻大声喝道。随即又转向席莫寒,讨好地道:“是不是,大人?”
“本大人现在也没问你话。”
钱金宝被噎得一楞。
钱元宝心却越来越凉。
看来这个县令是故意跟他家对着干了。不知是什么来头,竟然在明知他家和永平侯府的关系时,还敢这样。看来,他要避其锋芒,查清了对方的底细再说。
钱金宝这时也彻底看出门道了,这个县令貌似不特么的是自己一方的呀。其实,也是他太笨了,否则早就该看出来了。
“你的玉佩是何样式、何等颜色?在哪儿买的?什么时候被偷的?是戴在身上被人偷的?还是放在家里被盗的?一一从实说来。”席莫寒冷肃地道。
“这……”钱金宝被问楞了。
他以前一说他的东西被人偷了,那人都是立刻被抓起来,哪儿有这么多啰嗦?
“钱大少爷,你可要想好了再答。现在这案子一无状纸,二不是在公堂之上,本官也是私服而来,若有什么误会的地方,本官或可网开一面,但若真到了公堂之上,那可就是律法说了算了。若被本官查出你言不属实,故意欺瞒污蔑,休怪本官不留情面。”席莫寒面无表情地徐缓说道。
“对了,大哥,你的那块祖传玉佩不是因为感念夫妻之情,大嫂下葬的时候做了陪葬品了吗?你忘了?”钱元宝连忙上前对钱金宝使眼色。
这个笨蛋,还不赶紧就台阶而下?真要丢了钱家的脸才行吗?
“啊?”钱金宝一楞,但见钱元宝的眼都快眨得抽筋了,心里开始打鼓。这个二弟鬼心眼最多,肯定看出了什么。
“是、是的,大人,是小人记错了。”钱金宝已经没了开始时的嚣张模样。
雪花又噘起了小嘴。
男神大叔,这么明显的赤luo裸地诬陷,你为什么要故意放水呀?你不是应该象天神似的大公无私,惩恶扬善吗?
似有所感,席莫寒的目光又扫了过来。
看到雪花又噘起了红嘟嘟的小嘴,不由宠溺的一皱眉。
丫头,你还小,不明白这世间的事,毒瘤若是不能一次连根拔去,就暂时不要去动,否则只会白白污了一片好地方。
席莫寒收回目光,转而对馒头道:“钱大少爷既然记错了,那就说明你没偷他的玉佩,那么你是否要告他诬陷之罪?”
馒头还没回话,黄氏就冲了上来,“大人,我们不告、不告。”
席莫寒点了点头,但目光还是望着馒头。
这个少年不出意外会成为小丫头的姐夫,他要替小丫头把把关。
“大人,我……不告了。”馒头艰难地说道。
他想告,但他不是头脑一热就不顾后果的人,只图一时之快就对上钱家是不智的。虽然他娶金花也是得罪钱家,但钱家却象是对干姨家有所顾忌,好像是意在拉拢,所以钱家应该不会太过分。但若真的去告钱金宝,那和钱家的仇可就是死仇了。目前,他还没有和钱家结死仇的力量。
席莫寒赞许的点了一下头,“既然如此,那么本官就判钱大少爷以银代过,罚银十两给这位小哥赔罪。”
“不必了,大人,我们不要银子。”黄氏听完连连摆手。钱家的银子那是能烫死人的。
“好吧,本官也不勉强。”席莫寒点了点头。
案子就这样——
结了。
纯粹是雷声大雨点小。
雪花有了一种,嗯,坑爹的感觉。
钱元宝也摸不准席莫寒是什么意思了。
案子虽然结了,亲事还得继续。
钱元宝眼珠滴溜溜乱转,这个席大人难道和他们的目的一样,也是看中了李家大姑娘?抑或是?
“席大人怎么忽然来了这等乡间?”钱元宝故作熟络地道。
“路过。”席莫寒眼帘微阖。
钱元宝心下一喜。只要不是来求亲的就好。
“稍后还请大人到寒舍一坐,让小人略尽地主之谊。”钱元宝满脸堆笑。
“不必了,本官是为体察民情而来的。”席莫寒淡淡地道。
馒头看了看席莫寒和钱元宝之间的互动,转身对李达和夏氏双膝一弯又跪了下去。
“干姨、姨夫,还请你们答应把金花妹妹许配给我。”
“他妈的,你小子竟然还没死心?我看你是活腻了!”钱金宝一见刚才折腾了半天,任事没有,立刻又来了精神。但还是拿眼偷偷斜了斜席莫寒,犹豫了一下,没敢上前。
李达和夏氏本来心情激动,一听到钱金宝的话又挨了一瓢凉水。
钱元宝却是一见李达和夏氏面色激动,象似要答应,也没心思和席莫寒套话了,钱金宝话音刚落,他就接声道:“李掌柜,你可要想好了再答。这玉佩今天没丢,可不表示明天也没丢。”
伯父也改成李掌柜了。
李达和夏氏的那瓢凉水还没从脑袋上流下去,得,又添了一瓢,李达那个“好”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黄氏和张连生满脸纠结,面带复杂,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听了钱家两兄弟的话,更是眼泪差点掉下来。
“两位少爷当着本官的面说这种话,置本官何在?置律法何在?”席莫寒双眼一眯,冷冷地开了口。
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散发开来。
钱金宝和钱元宝立刻蔫了下去,连声称不敢。
馒头跪在地上,朗声说道:“我张青松对天发誓,今生非金花妹妹不娶!”
黄氏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她唯一的儿子呀,要有个好歹她们一家可怎么办呀?
夏氏一见黄氏哭了,忍了半天的泪也落了下来。
黄氏抹了抹眼泪,瞅了张连生一眼,张连生面带沉重地对她点了点头。
黄氏一闭眼,再睁开,眼里已是一片坚定,平静地对李达和夏氏道:“妹夫、妹子,你们就答应了吧。”
儿子誓都发了,不娶金花难道要打一辈子光棍?
夏氏见黄氏如此说了,立刻高兴的道:“好!”
甚至忘了看李达一眼,询问一下李达的意思,忘了一家之主了李达了。
馒头一听,憨厚年轻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巨大的惊喜。
“不行!”
李达突然大喝一声。
听了李达的话,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转到了李达的身上。
钱元宝的嘴角勾了勾,阴狠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嘲笑。
钱金宝则拍着手哈哈一笑道:“还是李掌柜识时务。”
李达没理会钱家兄弟,痛苦地摇了摇头,“我不同意。”
“为什么,姨父?”馒头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聚了,喃喃地问道。
为什么?
李达瞅了一眼虽然暂时被县令大人震慑住,但仍虎视眈眈的钱家兄弟,无奈地闭了闭眼。
他当然想答应,能嫁给馒头比嫁给任何人都强,馒头是他看着长大的,根本就是拿儿子看待的。女儿能嫁给馒头,他睡觉都能笑醒,可是钱家……
金花是女儿,馒头是儿子,他们不能为了女儿害了儿子,况且,张家可就馒头一个儿子。
席莫寒顺着李达目光看了一眼钱家兄弟,微微一笑道:“李掌柜,两家结秦晋之好是你情我愿地事,何须去看别人的脸色?况且,这青河县可是本官管辖之地。”
席莫寒清朗的声音徐缓地流进了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这是在撑腰呀!
“大人?”李达心情澎湃,目露渴望。
若有了县令大人的首肯,钱家兄弟怎么也不能太过分。
席莫寒微一点头,“正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求可以,但主人家要把女儿许配哪家,那就是主人家的事了。这点,在青河县,本官还是能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