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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殿下对臣妾素来都是……”万芷蓉怎会不明白子嗣对皇室的重要,刘静露身为正妃,又已诞下嫡子,待将来东方平登基,必然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但自己入宫这么多年,肚皮却仍毫无动静。她倒不是想为未来寻个保障,而是……单纯的想为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
刘静露柔声安慰她道:“妹妹这几日衣不解带在殿下跟前侍候,殿下又怎么会瞧不见呢,等殿下康复之后,本宫也会在旁劝说,妹妹安心等着便是。”
万芷蓉听得脸红心跳,她自知出身不及刘静露尊贵,能被紫玉皇后选中成为太子侧妃,已是莫大的荣耀,这几年来她一直恪守本守,从未想过于刘静露争宠,只要太子能将视线多停留在她身上片刻,便足以叫她欣喜上几日,若真能为心爱的男人心生育女,即便今后再无恩宠,她也心甘情愿。
“多谢姐姐成全。”万芷蓉曲膝感激道。
“咱们都是为着殿下,妹妹又何必见外。”刘静露将她扶起,两人的手在阴沉的天色下紧紧握住,就像是握住这寒冷冬日里唯一的温暖。
未时的时候,峥嵘将揽星殿里的一些杂事安排好,待从后院回来时,发现楚南已经不在殿内。这两日峥嵘暗地里观察过,确实如木棉说得那般,楚南在每日用过午膳之后便会外出,只叫上雅风随行,大约要花上近两个时辰时间,申时前后才会回来。这是楚南过去从未有过的举动,以前不管有任何事,他都会来找峥嵘或者满公公商议,现在不止峥嵘,连满公公都毫不知情,这背后究竟会藏着什么秘密?
峥嵘不愿意去怀疑楚南,她也相信楚南不会做出危害揽星殿、危险蜀国的事,但这异常的举动,却不得不让峥嵘担忧起他的安全来。
现下皇宫里暗潮涌动,凶险未明,楚南这般出入,岂不将自身置于危险之地?阴狠如东方鸳,狭隘似东方明,便是那几近失常玉容郡主,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善类,楚南身为皇子,是整个大蜀的希望,怎能在这节骨眼上不带随从就出殿行走?峥嵘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在今晚便去找雅风问下清楚,以免节外生枝。
她看现下时日尚早,想起前几日应允过绿意要去瑶华宫看望冯昭仪,便从居室的梳妆台上取了一盒用铜镏金掐丝盖盒装着的梅花胭脂,准备借着这送胭脂的由头去一趟瑶华宫。这盒胭脂是玲玲为感谢她请范源将物件带回蜀国之事特意制作的,用了清晨凝露的腊梅为基,辅以数种花汁及香料,色泽清雅,香味幽远,较之以前更为精致。
自万寿节后,因着太子病重的缘故,宣远帝甚少到后宫里来,但还是差人赏了香贵人许多首饰与绸缎,许是她温顺柔弱的性子,最是叫宣远帝动心。其实,峥嵘心里是极不愿到后宫走动的,那些为着一个男人不断争风吃醋的事,她只想离得越远越好。但是,后宫本就与朝堂息息相关,多少达官显贵源源不断的往宣远帝身边塞着各色各样的佳人,便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而香贵人,又何尝不是揽星殿安排进去的一枚棋子?
对于这个小小的、柔弱的少女,峥嵘心中始终充满愧疚,如果可以,她宁愿蜀国永远都用不上这枚棋子,如果可以,她宁愿香伶仍是揽星殿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宫女,至少,她可以保持那颗纯粹快乐的心,平静的生活下去。
到了瑶华宫门前,向守门太监说明来意后,绿意便从宫房里走了出来,她的脸色较前几日要好了许多,见到峥嵘还露出笑意:“今天我还与昭仪说想请峥嵘你过来瑶华宫坐坐,就是想着你平日还有许多事处理,怕耽误了你的正事,没想到你先过来了,咱们可真想到一块去了。”
峥嵘见她神色里轻松不少,不禁问道:“昭仪现下可是好些了?”
绿意一边挽住峥嵘的胳膊往屋里走,一边说道:“今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御医说按方子调理下去,过几日便可康复。”
峥嵘心中暗惊,明明前几日还看见绿意为了冯昭仪的病情一脸悲戚,怎就见好了呢?莫不是也与太子殿下有关?绿意似乎瞧见峥嵘的疑惑,笑了一笑道:“峥嵘,你不是外人,我便也不瞒你了,是我向永宁宫的人打听,才知道太子殿下病情见好,昭仪这病本就是忧心太子殿下所起,听闻这个消息后心中郁结之气消了大半,那药石才起了作用。”
“如此倒是件好事,绿意姐姐也可以放心了。”这一路峥嵘都在担心冯琬的身体,她们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对于这个清冷若梅、心似磐石的女子,峥嵘还是充满了敬意,自然不想见到她为病情所折磨。
绿意叹气一声道:“皇上昨日差人送了好些珍宝和名贵药材过来,昭仪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世间唯一能让昭仪惦记的,说到底啊,也只有那个人了。”她领着峥嵘走进殿里,几束新折下来的梅花插在白玉骨瓷净瓶中,使着本就雅致的宫房更多了几分清气。冯琬执了卷书坐在狐裘软榻上,屋里被炭火烘得暖暖的,可她的脸色依旧似雪缎般苍白,眉宇间病态未去,身姿似乎消瘦了许多,更增弱柳扶风之意。
峥嵘向她行礼:“臣左峥嵘见过冯昭仪。”
冯琬从书里抬起头,那忧郁清冷的目光在望见峥嵘后,才恢复了些许暖意:“峥嵘,你来了,快不要多礼了。”她示意绿意搬来一条脚凳让峥嵘坐下,方道:“万寿节结束之后,各宫都有许多杂事要处理,你可还好?”
“揽星殿乃是质子住所,不比后宫,万寿节之后倒是清净了许多。”峥嵘笑着说道。
“越清净便能离是非越远,如此倒也算得一件好事。”冯琬明眸微垂,低低叹息地说。峥嵘道:“前几日在宫中偶遇绿意姐姐,得知昭仪抱恙在身,现下可是好些了?”
“不过是老毛病了,反反复复的,断不去根,却也总不要了人的性命。”冯琬淡淡地说。绿意闻言便是脸色一白,上前说道:“方才见好了些,昭仪怎又说起这样不吉利的话?”她略带责备的语气明显就已逾越尊卑,冯琬不但不恼,反而向她一笑道:“这整个瑶华宫里,就属于忌讳最多,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昭仪只要肯听话好好养着,那奴婢也就不用操这份心了。”绿意叹气说。
“好了,今儿天冷,峥嵘难得过来一趟,你去吩咐小厨房熬些暖汤过来。”冯琬朝她柔声说道。绿意不疑有它,点头应下,向峥嵘说了一声后,才离开宫殿。峥嵘见到冯琬若有心思的眼神,便知她是在故意支开绿意,心头猛得一沉。她们二人平日最为亲为,若是连绿意都不能听的话,那或许就是……
待绿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殿门外后,冯琬又挥手摒退了其他宫人,一阵冷风从殿门外吹过,她拿帕子掩住樱唇,轻咳了几声。峥嵘听得心惊,起身从桌上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昭仪先喝口茶暖暖吧。”
冯琬抬起一双因咳嗽而染上水光的眸子,纤细的手伸出,却并没有将茶接过来,而是轻轻握住了峥嵘的胳膊:“峥嵘,我入宫十年,唯一信得过的人便只有你和绿意。方才我就说了,自己的身子,还是自己最为清楚,我……我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了。”
“昭仪莫要这要悲观,既然御医都说昭仪已经见好,想来再调理几日,便可平安无事了。”峥嵘将茶放在案上,拉住她的手安慰。明明是升了好几盆炭火,冯琬的手却依旧那样凉,凉得峥嵘都心痛。
冯琬摇了摇头,唇边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在别人眼里,我是这宫中最为受宠的女子,只要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个身份与我来说,一下都是最大的痛哭与折磨。峥嵘,你明白这种感觉吗?每晚对着一个不爱的男人,与他肌肤相亲,不管心中如何抗拒,都不能有半分显露,这种感受,当真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