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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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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代·顶罪

    我被田疯子的话吓得肝胆欲裂,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他那两片薄唇便夹着无与伦比的强势压了下来,重重地狠狠地覆在了我的唇上……

    如果说那一次被他强行摁在床上的吻只是四唇相贴的简单碰触的话,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地可以被称之为“吻”了。我又气又急,兼之力气又用得尽了,一时浑身颤抖,喉间发出一声满是怨楚的呻吟。田疯子听见了,停下抬起脸来,带着得逞却仍似不解气的表情瞪着拼命喘着粗气的我。

    “准备好了——现在就做我的女人?”他捏着我下巴的手转而改捏住我两边的脸蛋子,将我本就被他吮得肿胀的双唇捏得噘了起来。

    “不……”我艰难地从嘟着的嘴里挤出字来。

    “不?你说的管用吗?”田疯子低下头来,用他的脑门顶着我的脑门,眼睛直直地盯进我的眼睛。

    “放开……我……”我使劲动了动身子,仍旧无济于事。

    “放开你?”疯子一瞪眼,忽然直起身,一条长腿抬起来蹬在牢门上,一手拽着我的腰带向上一提,便将我整个地拎起来,趴着拦腰挂在他的大腿上,没待我反应过来,他那可怕的大掌便轰然落下,脆生生地打在我的屁股上:“放你再跷家是不是?臭丫头,竟敢躲着我嗯?”

    “啪啪啪”地脆响下我当场魂飞魄散,悬空挂在他的腿上四肢乱舞乱蹬,凄声叫道:“疼——停手——救命——不要——宇哥哥!宇哥哥!宇哥哥!求你不要打了……灵歌知错了……”

    好女不吃臀上亏,为了我可怜的屁股不再惨遭荼毒,只好暂时抛下身为女猪的自尊,卑微地向疯子求饶……反正没人看见我这段屈辱的历史……

    “知错了?”田疯子终于停下了手,捏起我的脸蛋子让我仰脸望着他,我可怜万状地肿着一张嘴怯怯地道:“知错了……宇哥哥……饶灵歌这一遭儿罢……”

    田疯子挑起薄唇笑了,将我放下地,我的腿儿一软险些坐下去,仓皇间抱住了他那根仍蹬在门上的长腿,惹得他一阵坏笑。

    慌忙扶着门站好,我理理自己颊旁纷乱的发丝,为防他继续进行那可怕的要把我变成他妻子的行为,我只好压下心中被他强吻的恼恨胡乱拽过一个话题问向他以分散他的注意力道:“宇哥哥……你……你当真杀了人了么?”

    一听了我这话,田疯子脸上的坏笑便瞬间消失了,阴鹜地盯了我一阵儿,转身慢慢走向墙角那张床边坐了下来,而后冲着我一笑,道:“丫头,以后你的宇哥哥便再也教不了你骑马了。”

    这个……我也确实没打算学来着。

    “宇哥哥……你,你为什么要杀人?”我虽然仍不相信田疯子会胡乱杀人,但听他的口气似乎他并不想否认。

    “姑娘家家的,问这些干什么!”他冲我一瞪眼,下巴一扬,道:“过来!”

    过、过哪儿去?我往后缩了缩,眼珠子已经瞄好了牢门口,只待他一有动静便立刻往外冲……虽然肯定冲不过他……

    “没听见我说话?还是在等我过去抱你?”田疯子眯起眼睛用危险的目光望着我,“要是等我过去,我就直接把你摁倒在地上!过来!”

    我吓得小心肝儿一阵乱颤,仔细琢磨了琢磨他的话中之意,似乎乖乖地过去要好过违抗他,便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慢慢蹭向他。

    “过来,坐这儿。”田疯子拍拍自己身边儿的床板,用不容抗拒的口气命令道。

    我仍旧慢慢地蹭着,直到他不耐烦地作势要站起来,慌得我连忙两步迈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床板上,方才被他打的地方还在疼,这一坐更是雪上加霜,我一下子又站了起来,苦着脸望着他,怯怯地道:“我,我就站着,好不好?”

    “坐我腿上。”田疯子拍拍自己结实修长的大腿,而后伸手便要拉我。

    “还是坐床板好了!”我慌忙又坐下,这次注意了让屁股小心轻放,总算没再加重内伤。

    “你坐那么远干什么!”田疯子又瞪我,“坐我旁边!过来点儿!”

    我轻轻往他的身旁挪了几毫米,他还在瞪我,我便又挪了几毫米,他开始数数:“一,二……”我飞快地凑过身去,挨着他老老实实地坐好。

    田疯子这才略为满意地用大手盖住我的脑瓜顶儿晃了晃,道:“臭丫头还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说,那几日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被岳老大藏起来了?”

    “宇哥哥……”我被他晃得头晕,拽着他的袖子想弄开他的手,却被他长臂一伸揽住我的肩,一把箍在怀里。“宇哥哥……男女授受不亲……别、别这样好么?”面对这种疯子式男人,硬是硬不过他的,只好软声软气地央求,“灵歌早便说过……一直是把宇哥哥你当做……”

    “丫头,”田疯子勾起我的下巴让我仰脸与他对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夹着隐隐的怒气,“别惹火我!我再说一遍:你,只许、也只能把我当做丈夫,其它的一概不是!听见没有?”

    我紧紧抿着唇没有吱声,他瞪了我半晌,忽然低下头来又要吻我,我慌忙抬手去挡他的嘴,道:“宇哥哥!你找灵歌来究竟所为何事?那些官老爷还在等灵歌出去回话……”

    田疯子就势咬了我的手指一下,疼得我直往回缩,听他道:“找你来是有件事要交代你。”

    “什、什么事?”我狐疑地想坐直身子,却被他牢牢搂着动弹不得,只得就这么被迫偎在他的怀里仰着脸望着他。

    田疯子歪着头也望着我,两道剑眉微蹙,眼神中似乎有诸多复杂的情绪,半晌方沉着声音道:“在我被砍头之前,带你的男人来见我。”

    我一时有些发懵,在他说“你的男人”这四个字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竟一瞬间莫明其妙地闪过大盗的脸。这疯子的意思是……

    “我须亲自看到你有个好的归宿后,方能放心地让人砍我的脑袋,否则就算我人头落地也不会瞑目。”田疯子语意幽沉地望着我道。

    这……这个疯子嗳……

    “宇哥哥……可不可以告诉灵歌,你究竟……为什么要杀人?”我轻声地问道。

    “丫头,这件事你就莫要问了,”田疯子难得和缓地用手捏捏我的脸蛋儿,“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辈子已无法娶你为妻,下辈子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望着他这张虽身陷囹圄仍张狂不减的脸,心思已转到了他到底有没有杀人的问题上,以至于根本没注意他说的什么这辈子下辈子祖宗八辈子之类的话。

    从他所表现出来的对杀人一事无所谓、任凭处置的态度来看,说他有意杀人实在是有些不大可信。杀人总要有个理由,除了变态杀人狂杀人不需要理由外,只要是正常人,只要是故意杀人,都会有一定的动机。死者是邻国特使,在此之前与田疯子根本不相识,两人并无宿怨,田疯子没道理无缘无故地就去杀他。

    既然不可能是误杀或是被人陷害——因为不论是这二者中的哪个原因,田疯子都不可能不为自己辩解开脱,再狂妄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玩潇洒耍性格,只要有一丝活着的希望就会去争取,这是人的本能——那么,只有故意杀人这一个可能了,但是,只要是故意杀人就必定会有动机和意图,而只要有动机或意图就必定会有或多或少的情绪表现出来,可看田疯子的神色,既没有杀了宿敌的快意,也没有因一时冲动杀了人后又感到后悔的悔意,他的情绪平静得就好像杀人偿命、被官府砍头如同是脱了衣服睡觉一样自然,完全符合客观规律一般。

    若人果真是他杀的,那么他现在这样的情绪表现只能说明他在杀人前便已经做好了被砍头的准备,是以现在才会如此平静,然而方才已经分析过,在秋狩之前他并不认识那位特使,若他是当时一时冲动杀了人,不可能这么快便调整成这样的情绪。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动机,没有动机他不可能杀人,而确定不了他的杀人动机也不应该判他有罪——这不正是那几个官让我来此的目的么?就是想让我问出田幽宇杀人的动机来,否则是无法定罪的。

    因此不管他是早有预谋还是一时冲动,说他故意杀人,其动机与行为都有难以说通的地方,也就是说,现在来看,田幽宇根本没有理由杀人,至于他自己又不否认杀人……这其中必有蹊跷。

    “臭丫头,在我怀里还敢发呆?”田幽宇捏着我的脸蛋子瞪着我,把我的神智拉了回来。

    “宇哥哥……他们已经审问过你了么?还要多久就会给你正式定罪了?你难道……难道真的愿意就这么被砍掉脑袋么?”我试探性地问他。

    田幽宇先是瞪了我一眼,意思是前两个问题“姑娘家家的”不该问,而后捏着我脸蛋儿的手改为轻拍,勾起唇角笑道:“丫头舍不得我了?”

    “灵歌只是觉得……宇哥哥是不会随随便便就杀人的,灵歌不想看到宇哥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掉了脑袋……心颜姐姐她现在过得很不开心,一心盼望着宇哥哥回来能安慰她……宇哥哥你要是就这么死了,心颜姐姐要怎么办?她日后若受了欺负谁还能给她做主?”见他不肯说关于杀人的事,我便换了个方式,改用亲情攻势套他的话。

    果然一提到田心颜,田幽宇的脸色便阴鹜了下来,蹙着眉盯着地面待了半晌,方沉声道:“人各有命,心颜那丫头不能指望我照顾她过一辈子,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若她连这么点考验都经受不住,那就只能怪她自己不够坚强,怨不得别人。”

    哇、这、这个田疯子还、还真是……酷得可以啊!连自己疼爱的妹妹都、都可以抛下不管,他还真是豁出去了啊?

    唷,这事若是换了岳清音,会不会也随便把我扔给谁就不管了?真没准儿呢,岳哥哥和田疯子一样,都是大男子主义的典范,哼,我得小心些了,最好是赶快找个中意的有钱男人嫁了,免得真有那么一天岳老大摆弄尸体摆弄出什么事来进了大牢,把我随便丢给个叫花子或是病秧子之类的,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么!

    “丫头,”田幽宇用力搂了搂我的肩背,低下头来道:“照顾好自己,以后不许一个人出府,每顿饭必须吃够一大碗,瘦成这个样子,将来哪有力气生孩子?”

    哎……这个家伙这就开始交代遗言了么?其实他还是蛮懂得体贴人的,只不过就是方式有点太霸道了……

    “宇哥哥,我……我该走了。”我推了推他的胸膛,最怕这种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场面了,尤其是这样一个疯子式的人物突然变得情意谆谆起来,还真是让人心有不忍。

    田幽宇意外地没有再纠缠,只捏了捏我的脸蛋儿便放开了我,我起身轻声向他道:“宇哥哥可有话要带给心颜姐姐么?”

    田幽宇道:“这件事我暂不想让她知道,免得她跑到牢里来哭哭啼啼地烦我。待我被砍掉了脑袋,若能瞒她则瞒,瞒不过也没有办法。”

    “既如此,那灵歌便去了,宇哥哥保重。”我略行一礼转身向外走,还未跨出门去,突听到他由后面大步迈过来,一把便将我紧紧拥入怀里,在我耳旁咬着牙沉声道:“丫头,你若敢不给我健健康康地活到老,当心我下辈子遇见你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打你的屁股!听到没有?”

    “听到了,宇哥哥。”我低声道。

    他用力地搂了我一下,而后放开了我,我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听得他在身后道:“记得把你相中的男人带来给我过目,没有我的同意,绝不允许你胡乱嫁人!”

    “嗯。”我应着,快步走向那扇铁门,敲了敲,外面的狱卒便将门开了,我闪身出去,却见季狗官负着手立在门前,看到我出来,眉头一展笑了起来,低声道:“灵歌妹妹还好罢?”

    我左右看了看,见那官丙已经走了,此处只有狗官一人,便轻声道:“谢谢燕然哥哥关心,灵歌没事。”

    狗官点点头,笑道:“委屈妹妹了,让妹妹受了此番惊吓,为兄定当登门谢罪。”

    我才要虚伪地张口说几句客气话,便听得旁边牢房里一名犯人嘟囔道:“季大人,和美人儿有啥话不能回屋里关上门说去?您老总不能不让俺们睡会儿午觉罢?”

    几条黑线由额上划下,我嘴角暗抽,狗官亦干咳了两声,低声向我道:“只怕那三位大人还有话要问灵歌妹妹,妹妹且再忍片刻,先同为兄去议事厅罢。”

    “听凭燕然哥哥吩咐。”我暗翻了个白眼儿。

    狗官便带了我穿过这外间牢房,一路回到了议事厅,见那甲乙丙三个官正在那里讨论案情,见我进来,不由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样?”

    我佯作被吓得一抽,怯怯地道:“不、不知大人们要问什么……”

    官丙率先抢着问道:“田都尉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啧啧,想不到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探人隐私这种癖好,真是个变态大叔喂!

    “田、田公子这次叫小女子来,是因为小女子素与他的妹妹田心颜交好,因田公子不愿令其妹为他担心,所以只叫了小女子来嘱咐了几句,要小女子暂时莫要将此事透露给田心颜,并且还请小女子今后多多照顾她。”我扯了个谎回答道,顺便将他们对我与田幽宇的非普通男女关系的猜疑打消。

    “除此之外你们还说了什么?”官甲接着问道。

    “嗯……没、没有别的了。”我道。

    “岳小姐你难道就没有问问田都尉因何被关进大牢么?”官乙似是对我的话不大相信。

    “回大人,小女子问过了,”我低着头道。

    “那田都尉是怎么回答的你?”官乙追问道。

    “回大人的话,田公子他说……说,他并没有杀人。”我抬起眼,静静地望向面前这甲乙丙三人。

    这三人都有些瞠目,互相望了一阵儿,方由官甲问向我道:“田都尉当真是如此说的?”

    “回大人的话,确是如此说的。”我用笃定的语气道。

    “那他为何昨晚在公堂上不说呢?”官甲皱着眉道。

    “回大人……田公子说他是有苦衷的,”我大着胆子依据自己的推测说道,“正因这苦衷难以启齿,是以才不得不顶罪伏法。之所以要将此事透露给小女子,不过是因为田公子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当真将自己当成杀人凶手,要求小女子待他伏法后再将此事悄悄告诉其妹,说他顶罪并非受迫,实乃自愿,莫要怪罪任何人。”

    “这……”甲乙丙三人又是一阵对视,甲道:“田都尉可曾告诉岳小姐他究竟是有何苦衷么?”

    我低下头道:“回大人,这个田公子并不曾说,小女子因想此事事关重大,不好多问,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他,小女子与田公子所谈内容便是这些了。”

    “既如此,那便多谢岳小姐了,季大人,请代本官送送岳小姐罢。”官甲起身冲着我做了个客气的手势。

    我向三人行了礼,转身跟着狗官出了议事厅。

    狗官在前带着走了没几步,忽然回过头来望着我笑,低声道:“方才灵歌妹妹所说的……只怕不是田都尉亲口所言罢?”

    “燕然哥哥也认为田公子是杀人凶手么?”我不答反问地道。

    “为兄的推测与灵歌妹妹的一致,”狗官露齿一笑,十分让人讨厌,“田都尉并没有杀人,代人受过是他心甘情愿的。”

    “灵歌只是因田公子是家父同僚之子,又与家兄交好,从个人情感上直觉地认为他不是凶手,并没有什么推测。”我低头道,“不过既然燕然哥哥亦作此想,灵歌心中便有底得多了,想必燕然哥哥定能还田公子一个清白的。”

    狗官笑起来,忽然凑近了几步,低声道:“灵歌妹妹对为兄如此信任,真是令为兄受宠若惊……若以妹妹的直觉来看,妹妹认为田都尉的苦衷是什么呢?”

    这、这我怎么知道,就算我是神,也不可能随便就能猜到一个疯子的内心世界啊。

    我摇摇头,老实作答:“灵歌不知道,灵歌只是一介无知女子,这样的事不是灵歌该想的。燕然哥哥若没什么事,灵歌便回府去了,告辞。”

    狗官摸着鼻子笑,而后大爪一摆,道:“灵歌妹妹请。”

    带上绿水回得府中,吃罢午饭往窗前一坐,细细想了想田疯子的事。可惜我所知道的线索太少,唯一能确定的是田疯子并未杀人,而至于他为什么要替人顶罪、那真凶又是何人等问题,我是一点也推理不出来了。

    大大地打了个呵欠,伏在案上合眼假寐。管他的,反正有狗官在,他是不会让真相就此掩埋的,狗爪儿东刨刨西刨刨的,说不定一块白花花的骨头就能出现在眼前。无需担心,休息,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