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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在想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件事。”他轻笑道。
荀真转身看着他,认真道:“虽说有羽林军护卫,可这里还是晋王的地盘,您在这儿逗留久了,只怕他还要弄什么幺蛾子?江家也非铜墙铁壁的所在。”今夜看到他的伤口,她就忍不住眼里泛酸,“我不要你出事,知道吗?”
宇文泓的眼里有着震惊,她泛红的眼睛实实都告诉他,她对他的情意,从她怀中抽出手,紧紧地拥她在怀,“傻瓜,不会有事的,这回不是老二要对我动手,而是我要向他讨回本钱加利息。”为免她忧心,遂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荀真紧紧地紧紧地拥着他的腰身,从什么时候起,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她舍不得失去他。
良久之后,她闷声道:“您不问我欢情阁的事?”这是她一直挂在心里的事,回来的路上一直没机会说,男人很在意女人的清白,再说她在欢情阁里呆的时间不算短。
“那些个事都过去了,况且我已经知晓了。”宇文泓安抚道,“真儿,把这段经历给忘了,至于安幸,迟早饶她不得。”他的眼一眯,透出一股狠劲。
“你真的相信我的清白?”透着烛光,她摸着他的脸道。
他握着她的手在唇上一吻,看着她的眼睛道:“真儿,我相信你,况且我是男人我感觉得出来。”她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男人。
她没有放过他的一个眼神,若是一般的男人肯定要问长问短,即使有陶英知作证,尚且还要疑来疑去,可他却是轻描淡写地就打发掉了,并没有强烈地质问她。
“难道还要我身体力行来证明?”他挑眉道,这样他会更喜欢的。
她心里刚盈满的感动顿时就泄了,翻了个白眼看他,转身不再搭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轻笑出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还是尽快忘掉更好。
“那绿霓说你不是更喜欢丰满身材的女人吗?”她忍不住酸气道。
他打趣道:“我闻到一股子的醋味在空气中飘散,真儿,你是卖醋的?”
她气呼呼地想要转身不理他,反正她的身材就是不够丰满,虽然刻意地吃,尽管有长高一点,不过离丰满二字尚远。
他笑着阻止她孩子气的行为,“我就喜欢我们家真儿这样的。”看来绿霓没听他的吩咐去解释清楚,回头还要让孙大通去教训一番才是,凑在她耳边道:“你以为特殊宫女的身材是天生的?都是楚嬷嬷那一类的宫女刻意调教出来的,用药材用针灸刺激穴道用尽一切方式弄出来的,所以她们看起来,嗯,才会挺丰满的样子。听说过程挺辛苦的,我可舍不得你吃这样的苦头,而且那对身体没多大好处。”
虽然身在宫廷,可她没听过这些,这岂不是像养猪一样?不对,比养猪还惨,难怪与她同年龄的特殊宫女看起来都像比她年长许多。
这一边厢是浓情密意,可另一边厢的江映却拉着陶英知在院子里嘀咕着,“老弟,你是不是看上我家表妹?”如果是,他明儿就怂恿娘送表妹徐子蓉回家。
陶英知撇了撇嘴,“江兄,你想到哪儿去了,小弟不是跟你说过吗?暂不会谈婚论嫁,我陶家布庄才刚刚有起色,哪有什么心思看上哪家的美人?”听江家下人说这徐表小姐是江映的未婚妻人选,估计他以为自己要横刀夺爱,遂指天发誓道:“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小弟明白,江兄不用防着小弟做出不妥的行为。”
江映一听傻了,他哪是怕徐子蓉被他抢去?而是……而是什么?他一时间觉得自己混乱了,自己的气究竟从何而来?陶老弟可是男人,是男人。
陶英知拍拍他的肩膀,“夜深了,小弟也要歇息了,江兄有话明儿再说吧。”
江映站在风中顿时零乱了,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离去,那背影怎么越看越像美娇娘,完了,他完了,眼睛里竟出现了幻觉,赶紧僵着身子遁逃,今晚一定要再试试,肯定只有美人才能吸引他的,他还没为江家留后,可不能往断袖的路上奔去,不然愧对江家的列祖列宗。
清晨,江香一宿没有睡好,早早就起床了,一夜心中都如小鹿乱跳,但思及自己在席间的举动,又懊恼了好久。丫鬟侍候之时,略有些差错也被她狠骂一通,“对了,文公子住在哪间客房里?”
“少爷将松院打扫出来让文公子住下了。”丫鬟道。
“什么?”江香蹭地一声从椅子上起身,那可是父亲生前住的院子,是江府里最豪华的院落,哥哥接手家业后也没有住进去,如今却用来待客?这越想越不对劲。
梳整完毕,她转身到上房去探望母亲,母亲因病卧床已有多年,行动不利索,“娘,今儿个好些了吗?”
江老夫人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两三样小菜,看到女儿一身娇俏红衣进来,遂放下碗,朝女儿伸手道:“香儿,过来娘这儿,吃过早膳了吗?”
“还没呢,正想过来与娘一道吃早膳。”江香乖巧地坐到炕上,看了眼旁边侍候娘的表姐,扯了扯嘴角道:“表姐也早啊。”
徐子蓉昨夜也满怀心事,睡不着,自是早早来侍候姨母用早膳,用银筷子挟了一个水晶蒸饺到江老夫人面前的碗里,“姨母,这是子蓉亲手做的,姨母尝尝?”
江老夫人用箸挟起尝了尝,口齿留香,“果然好滋味,子蓉的手艺越发出众了,将来哪家儿郎娶到也是他的福份。”
“姨母谬赞了。”徐子蓉谦虚道,不自然就想起陶公子的柔情来,脸上更见俏红。
“表姐看来有心上人了呢,娘,您还不赶紧问问?替她做主?”江香暗地里讽道。
江老夫人的眉一皱,对徐子蓉,她是当儿媳妇看待了,“子蓉,你看上哪家的儿郎?”
徐子蓉的脸一白,斜瞄到江香的小脸暗含得意之色,吞了口口水,否认道:“哪有什么人?子蓉知道分寸。”即使表哥未点头,在姨母眼里她已算是半个江家人了,这也就是她满含心事的由来。
江老夫人颇为满意,直道自己的眼光不错,拍拍徐子蓉的手,“子蓉,等到秋天,江家就会正式迎娶你进门。”
徐子蓉状似娇羞地低下头,小脸越见苍白。
江香暗哼一声,上前抱着娘的胳膊,“娘,女儿有一事求娘,还望娘能给女儿做主?”
江老夫人了解女儿的脾性,一大早地巴巴就来,会是没事的的主吗?“香儿想要什么?”
江香遂红着脸将宇文泓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那小女儿的姿态渐显,扭扭捏捏地表示想要嫁给那样一个贵气的公子,还请江老夫人给其做主云云。
江老夫人例来溺爱这个惟一的女儿,笑着拍她的手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那娘先去会会人家,给你把把关。”
“娘。”江香娇羞地躲到母亲的怀里。
徐子蓉见状,捏紧袖中的帕子,想到宇文泓与荀真在席上的亲密劲儿,还有今儿个早晨就听闻他们是同住一个院落的,那关系可想而知,哪里还有这表妹插手的份?遂皱眉道:“姨母,那人子蓉也见过,确实是出众的人才,只是像那样的人只怕家中早已有娇妻美妾了,昨儿还带了一个娇俏的女子同行,那姿态不说自明。表妹往里凑进去,子蓉怕最终讨不了好。”
江香瞪了一眼她,要她多事?“这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谁要你多嘴?”
“香儿,子蓉是你表姐,再说她是为了你好,你不谢就算了还这样,娘可不喜。”江老夫人溺爱女儿归溺爱,可这徐子蓉却是颇得她的心。
看到母亲偏向徐子蓉,她心里更不舒服,只是这婚事还要有赖娘亲做主,遂敢怒不敢言。
“子蓉,香儿将他夸得那般好,我想来与香儿也堪堪相配,再说应该是映儿生意场上的朋友,我们两家想来也应该是门当户对,你说此事该如何是好?”江老夫人似询问般地看向徐子蓉,优雅地接过下人递上的茶碗漱了漱口。
徐子蓉在这姨母身边有些日子了,知道她向来强势惯了,只怕心中早已有所决断,会问她只不过是想考考她而已,遂道:“依子蓉看,不如请那荀姓姑娘前来问询一番,她想必是知道这文公子的出身来历。”
这正中江老夫人的下怀,那个荀姓姑娘只怕是通房丫头一类的,若是能得香儿为主母,那也是她的幸事,她自以为是地想到。
江香一听,更是起身到母亲身后殷勤地给她捶捶肩。
宇文泓吃完早膳之后,听到孙大通回报那县太爷不肯配合的消息后,就出去了。
陶英知心系荀真,遂过来问询,两人正聊得欢之际,江映过来问了安,这才知道宇文泓不在,遂厚着脸皮挤着坐到陶英知的身旁,“荀姑娘,昨儿夜里睡得可好?”
“还好,江公子这院落冬暖夏凉,气流十分通畅,现今这季节住下倒也舒适。”荀真笑道,拨了拨茶碗里的茶渣子,“紫云县可是个好地方,昨儿殿下赞不绝口,这几日正好是春日踏青的好季节,还望江公子作陪畅游一番。”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荀姑娘,我小妹倒没说错,紫云山可是这儿的一大景观,别处也难见到。”江映笑着抓起茶碗就喝,突然手中的茶碗被人夺去,他一怔。
陶英知挪得离他远点,“江兄,那是小弟喝过的茶碗,这才是江兄的茶碗。”将另一只茶碗塞到江映的手中。
那江映尴尬地接过,咳了咳,想到昨儿夜里的美人儿如何挑逗,他就是没反应,一大早看到这陶老弟,胯下之物竟有反应,糟了,他真的喜欢男人,心情一沉,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荀真在一旁看得真切,这江公子真是好生有趣之人,若对陶姐有心,倒也是美事一桩,看到外头有人来找陶英知,应是陶家布庄之人,遂笑道:“这紫云县虽好,可与京师相比,却是差之甚远,江公子没想到将江家发扬光大吗?”
江映本来正暗自唾弃,听到荀真的问询,心下大异,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她的意思,还是太子有意让她试询?对于宇文泓受他所邀前来,兴奋过后,隐隐觉得他似乎答应得过于爽脆了,但又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地方是他所图的,故而总认为是自己多虑了。
荀真也没点明,只是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大赞不错,斜瞄到江映若有所思的面孔,心下淡然一笑。
江映突然抬起头来,庄重道:“荀姑娘,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殿下的?”他的心猛跳起来,若是殿下之意,江家就可再上一层楼。
荀真没忽略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热切,口中正甜腻着,轻轻地啜饮了一口茶水,只要他有这欲望,那要他配合宇文泓行事就不再是难事,“江公子是聪明人,又何必要我明说?不过江公子还是三思而后行方为妥,殿下没有强人所难的喜好。”
江映怔了怔,这个女子说话总是一半一半的,心下计量起来,暗暗猜度着宇文泓的意图,听说那县太爷被关了起来,若目的是来寻荀真的,那这会儿太子就该起程回京了,而不是说要逗留一阵子,莫非此事关乎朝局?
在这当口下,江映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了。
突然门帘被人掀动,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是老夫人请荀姑娘过去坐坐。
荀真皱眉,虽说按理要去拜会一下这江老夫人的,但是依宇文泓的身份而言,这江老夫人实受不起他的拜会,所以才没有前去。既然主人家来请,那这客人也不好过于大牌,遂起身进去换了一身衣物,这才由陶英知与江映的陪同下前往江老夫人的院子。
江老夫人坐在锦榻上,面容略见严厉,看起来年纪颇大,鬓边已有了些参差不齐的白发,两眼在荀真身上一睃巡,粉紫的衣裙显得身段儿不错,皮肤光滑细腻颇有弹性,梳了一个堕马髻,插着一支丹凤朝阳宝珠钗,几缕发丝紧贴着鬓边,看来既有姑娘的娇俏,又有几分少妇的韵味,颇耐人寻味,眉尖不经意地皱了皱,这荀姑娘让她刮目相看了。
“荀姑娘,快快起来,我看倒是个可心人儿。”江老夫人不失威仪地道。
荀真大方落座,“昨儿冒昧到贵府做客,今儿个才来拜会主人家,倒是失礼了。”
话虽这样说,她的脸上可没有任何失礼的面容,江老夫人心下寻思,虽然未见过文公子其人,可是他身边的人都是这般作派,只怕江家的家世高攀不上,不过想到娶妻娶低,嫁女嫁高,心下又热了热。“老身行动不便,加之昨儿已是深夜,倒没有何失礼之处。”
江映坐在一旁不吭声,母亲从来不对他的客人有好奇心,陶英知到过江家,就从来没说要见一见他,可这会儿竟对荀真感兴趣,这不由得他起疑心。
陶英知也拱了拱手,只是这江老夫人冷淡地随意应了一声,然后竟是没再对她有过多的热情,目光全在荀真身上,柳眉一拢,暗暗戒备着这江老夫人。
荀真也觉得这老夫人似有目的,三句两句离不了文家是做什么营生的?祖上可出过什么显赫人物?家中长辈如何?她虽然笑着一一答了,可是心里越发起疑,只见江老夫人红光满面,江香没再做出头鸟,而是在一旁做小鸟依人状。
江映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上前朝自家老母亲道:“娘,您问这些,让人家荀姑娘多不好意思。”暗示母亲就此打住。
江老夫人瞄了眼儿子,笑着拉住荀真的手,“这姑娘模样生得不错,老身见了颇为喜欢,听闻你与文公子同住一房,可见也是文公子的房里人,那老身就开门见山地问一问,文公子家中可有正妻吗?”
这话一出,荀真呆怔了,江映脸色难看,陶英知猛然抬头。
江映看了眼荀真渐渐变冷的面容,宇文泓待她如何,他有眼也看到的,出门还特意留下大批护卫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周全,母亲这话不是让人难堪吗?“娘,儿子最近收购一批春茶,知道娘最爱喝茶,待会儿特意拿来孝敬娘亲……”
“哥,我们正想知道文公子是不是有正妻呢?你打什么岔?”江香沉不住气地娇声道了一句,两眼挑衅地看向荀真,就算她与宇文泓再亲密也好,那也是有实无份的人。
陶英状似好奇地道:“江小姐怎么对此问题这么好奇?”
江香闻言,满脸的尴尬,能说她看上人家了吗?这样一说她的闺誉就损了,往后如何许到好人家?暗中狠瞪了一眼陶英知,谁要她多事来着?
徐子蓉也为这江香不好意思,明明还有江老夫人在,她再急也该收敛一点,只是寄人蓠下的她要讨好姨母,姨母才会不厌弃她,笑了笑道:“文公子那般人才,不但表妹好奇,小女子也一样好奇呢。”
江老夫人满意地看了眼徐子蓉,这侄女行事还是颇得她的心。
荀真心底不喜这江老夫人的作派,再加上那江香对宇文泓垂涎的样子也让她不喜,眼内波光流转,“未曾。”果然看到江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嘲讽地一笑道:“我家公子这正妻之位可不是谁都堪相配的,即使是华国至尊的女子也配不上。”
这华国至尊的女子不就是公主吗?公主都配不上,那华国就更无人相配?江老夫人心生不悦,这荀姑娘怎么这样说话?原本还想着若她识趣,将来也嘱女儿别太为难她,若生有子嗣,抬为姨娘也是可行的。
荀真自是看到江老夫人抿紧的嘴唇,她又没有说错?华国公主自然是配不上,兄妹俩哪能成亲?只是能不能意会就看这江老夫人的悟性了。
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江香气不过地跳起来道:“我们想着你是文公子身边的人,所以才会尊敬地唤你一声荀姑娘,别给脸不要脸,你再怎么样也不会是文公子的正妻,小妾就要有小妾的样子,那将来的大妇才会容得下你。”然后剜了眼徐子蓉,都是她出的好主意,这荀真没有一句中听的话。
徐子蓉不忿地转开头,这江香越发眼中无人。
“江小姐,你是怎么说话的?荀姑娘乃我义妹,岂容你说话侮辱的?”陶英知站起来满脸愤怒地道。
外边的张三久听到这江香侮辱的话,进来板着脸地抽了抽刀,“我家主子有交代,若有谁对荀姑娘无礼,就大刀问候。”
荀真朝张三久挥了挥手,看向江映变青了的脸色,“江公子,文公子的事情,似乎令妹管得过宽了,我家公子不喜。”然后转头看向脸色尴尬的江老夫人,“老夫人,即使我的话不中听,可那是大实话,再说我能不能成为正妻?也不到江小姐挂怀,江公子,若江家是如此待客的,那我这客人就真的打扰了,张大哥,另外再去安排住处。”
她起身欲走。
江映瞪了一眼江香,再看了眼老娘不悦的神情,心下叹气,看到荀真欲走,而陶英知也紧随其后,忙上前拦着,“荀姑娘,我娘与小妹没有恶意的,只是随口问问……”
“若是随口问问,江小姐的话听来可不像随口问问。”陶英知鄙夷地道,“小妹,为兄这就去为你打点新住处。”说完,竟要掀帘出去。
江映的眼里更见着急,竟一把抓住陶英知的手,“你说的是什么话?到了紫云县,不住在为兄这儿,还能住到哪儿?”
陶英知的脸一红,这人怎么抓住她的手不放?急道:“江兄,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况且还是在老夫人的面前。”
江老夫人看到儿子那失态的面容,再一细看陶英知,那俊俏的面容竟然堪比大姑娘,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儿子竟看上了男人?这回哪还顾得上耍性子的女儿,忙拍了拍桌子,“映儿,你这是在干什么?抓住一个男子的手像什么话?还不赶紧放开。”
徐子蓉也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表哥这行为太失礼了,岂不是让陶公子为难?
荀真看到江映脸红地放开握紧陶英知的手,正所谓旁观者清,自然看得出江映的心意,正想说几句火上烧油的话好试试江映的心态,谁知此时江家的管家进来急道:“少爷,有魏家的拜帖。”
荀真一听有魏家的拜帖,记起曾让陶英知给魏纶传过一封信,看来是魏纶亲自前来,只怕小姑姑也跟着过来了,忙道:“他们人呢?”
管家愣了愣,看到荀真的面容隐隐带有不亚于老夫人的威严,下意识地道:“在正堂处。”
荀真一听,竟丢下这里的一堆人,赶紧朝江家正堂而去。
陶英知也看了眼江映,赶紧追上去。
江映的表情一窒,正抬脚要走之际,被母亲喊住,“映儿,回来,你招惹回来的是什么人?怎么牵扯到魏家头上?那可是华国的皇商,第一商家,你给娘说清楚。”
江老夫人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高看了荀真这丫鬟出身之人,如今一扯到魏家,她心里没底了,魏家是什么人家?竟然会与她有关系,只怕这丫头的来历也不简单,再一细想连公主也配不上的文公子,更觉得不妥。
江映挥退妹妹等人,然后才凑上前与母亲开门见山地说清楚,最后道:“娘,您何必惹怒人家,我们香儿配不上人家的,想再多也是枉然。”
江老夫人这才知道文公子是何人?倒吸一口凉气,自己鲁莽啊,听了女儿挑拨的几句,就急急地把人唤来问话,难怪她说公主都配不上?责道:“你怎么不给娘透一透底,让娘做出这种丑事来,等文公子来,为娘少不得要亲自请罪一番,香儿那儿有我,自不会让她再做白日梦。”
“香儿的嘴不牢,娘还是别把什么底都跟她说。儿子正想跟娘透底,谁知您就把人唤来。”江映道,想到前堂的客人,赶紧告辞离去。
江香看到兄长离去,掀帘子进来,朝江老夫人撒娇道:“娘,哥怎么说?您快快跟香儿说一说,女儿早说过文公子是极好的人……”
江老夫人一把拉起女儿的手,“香儿,此事往后休要再提,那文公子不会是你的良配,为娘自会为你寻一门好婚事。”
江香一听,满脸不高兴地起身瞪着母亲,大吼大叫道:“娘,您怎么这样,明明答应我的了,现在又反悔,我就是喜欢文公子,就是非他不嫁,就算是为妾我也要嫁。”
“香儿,我是你娘,你这是跟娘说话的态度?”江老夫人怒喝。
江香哪受过母亲这怒喝声,哭着摔帘子出去,母亲的唤声也被她甩到身后,经过徐子蓉的身边时,还狠瞪了一眼这个表姐。
徐子蓉不明所已,掀帘子进去,看到姨母气得身子一歪,忙上前扶起,“姨母,您这是怎么了?”忙给她揉心口。
江老夫人这才缓过一口气,再看这侄女竟是那般可心,心下有安慰,脸色方才好转。
江家前堂,荀兰自从接到荀真的信之后,赶紧就让魏纶去找宇文泓哪知却被告知太子殿下不在帝京,出京去了,心急起来,竟是一刻也不能待在帝京,催着魏纶带她到紫云县来找人,魏纶拗不过她,带了自家的护卫急急奔来紫云县,一路上更是连休息也不曾,到了县城,恰好碰上宇文泓,这才知道荀真已经平安了,正借住在江家大宅。
荀兰看不到荀真的人影始终不安心,不停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看到荀真奔进来,忙拉着荀真的手上下左右打量起来,“真儿,可有受到损伤?”
荀真笑道:“姑姑,好在有惊无险。”
“我就说嘛,你偏还操心,路上也不肯好好用饭。”魏纶念叨道。
荀兰撇了他一眼,“我自个儿的侄女,我自然紧张。”
荀真拉着一旁的陶英知介绍了一番,荀兰一听忙道谢不已,陶英知在魏纶诧异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应酬着,面对熟知她底细的人,都免不了尴尬一番,不若在江映的面前那般自然。
江映也极快地上前问候魏纶,荀兰自是对这几人的谈话不甚在意,拉着荀真到了那暂住的院子,细细问询起来,听到有侄子荀英的下落,荀兰竟是喜极而泣起来,老天竟没有让荀家的香火就此断了。
荀真安慰了半晌,荀兰方才止住哭声,抽噎了半晌,“宇文家那小子没嫌弃你吧?”她曾做过清倌,自然看多了男人薄情寡义的一面,表面说不在乎,其实心里哪会真的不在乎?
荀真笑着揽紧她的脖子,“没有,我开诚布公地问过他,不是哄我的话。对了,上回姑姑小产的事情,除了秋玉蝶之外,谁还有嫌疑?”这事她始终挂怀。
荀兰拍了拍胸脯道:“真儿,你猜对了,那刘姨娘果然有点问题,老夫人已查到她的头上,只是苦无直接的证据,也不好指证她,再说她是庶长子的生母,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竟长长叹息一声。
当她听到暗中监视刘姨娘的人说她换装到药铺买了一包绝子药,那时不但她,就连魏纶也心惊不已,因此她才相信荀真的猜测,开始注意饮食,却没抓到刘姨娘的把柄,现在每次看她过来聊天说话,她就暗暗提防,经她手的东西绝不吃,这个女人就是笑面虎,当面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荀真听了之后,“老是这样防着她也不是法子,她是家生奴才提拔上来的,宅子里的人都跟她相熟,迟早会给她寻到法子下手的。”
“那又能怎么办?虽知道她包藏祸心,可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别人还不道我冤枉了她。”荀兰现在在魏家是步步小心,惟恐惹出祸端来。
荀真也沉默细思起来。
皇宫。
宇文淳被那鞭炮伤得不轻,腹部更是开了一个洞,好在宇文泓采取了急救措施,小命倒是没丢,只是醒来后精神萎靡,不顾太医的劝告,伤口老是不愈合。皇帝来瞧过几回这爱子,可也不见他情绪高昂,私下里召冯贵妃问话,冯贵妃借口儿子的伤势严重,每每是梨花落泪,加之她那如蒲柳之姿甚是动人,竟打动了帝王的心,对于上回捕风捉影她谋害皇子之事竟不太在意。
儿子的伤势,竟让冯贵妃又一次抓回皇帝的心。
当柳德妃知晓这件事之后,没少气炸了肺,本来就无子的她现在可预见晚景凄凉,心下越烦,对女儿回来哭诉的话就越是不上心。
“好了,安幸,高文轩这驸马是你要招的,现在得到了,你又说招错了人?你让为娘如何做你才满意?你鲁莽行的事,现在连你娘都被你父皇以不会教女而嫌弃,你还想怎的?我看驸马文质彬彬的,哪有你说的那么恶劣?成婚才几日,你就说要休驸马?往后这话不许再说了。”柳德妃严厉地道。
安幸公主现在无论是在高府还是在公主府,日子过得都不舒坦,高文轩私下里总是变着法子折磨她,但又精明得不在她身上留下伤口,难道现在她说什么都没人信了吗?“娘,你救救女儿,我不想再跟他过了,那时候是我瞎了眼,才会嫁给他,娘,你帮帮女儿……”
柳德妃看着这女儿哭得一点仪态都没有,难过地扶起她,正要发话之际,外头的宫娥禀报:“娘娘,驸马爷来了。”
安幸公主一听到高文轩来了,身子就打了个冷颤。
高文轩举止得宜地迈进来,给柳德妃请过安后,温柔地看向安幸公主,“公主在宫里也住了一宿,臣还是接她回府吧,免得扰了娘娘休息。公主,为夫来接你了。”
“娘。”安幸公主抓住母亲的手,不想松手,那公主府她实在不想住。
高文轩的俊脸上满是无奈又宠溺的表情,上前状似温柔,实则暗下力道地抓住安幸公主的两臂,“公主都为人妻了,还这般孩子心性,这会让娘娘笑话的,为夫让人在府里做了您最爱吃的菜等你呢。”
什么最爱吃的菜?一想起那种软绵绵的蛇宴,安幸公主忍不住反胃,无奈府里的宫娥嬷嬷们明明看得到他给了什么她吃,可在他温柔的表情下,所有人都选择相信他,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
柳德妃看到驸马对女儿那温情款款的样子,心中的闷气减少了不少,拍拍女儿的手,“好了,安幸,别胡闹了,驸马都来接你了,你还要跟他呕气?”
“娘娘,都是臣不好惹公主生气了,才这么几天就嚷着休夫,臣倒无所谓,传出去不是有坏娘娘与公主的名声?只怕陛下听闻心中更不喜。”叹息一声,他状似不经意地道:“公主,臣当日与你缘定三生,本想今年才向陛下提尚公主一事,哪知公主竟听了晋王与三皇子的唆摆,竟在太子的冠礼上大闹,臣倒没什么,只是如今害得陛下也不待见公主与娘娘才是罪过。”
柳德妃一听女儿当日胡闹之事竟有人在幕后指使,哪里还顾得上女儿的心情,猛然拍了拍黄花梨木的桌子,“你说什么?安幸那次出丑是有人在背后策划的?安幸,可有此事?”
安幸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文轩,以为这事已经揭过去了,他怎么还提?当日三哥说的话历历在耳,这回脑子清明了一些,如果没有三哥刻意地唆使,她就算再爱高文轩也不会自毁名誉方才能嫁他,此时过得越不幸,她对三哥的恨意就越深,咬着唇道:“娘,都是我耳根子软,三哥说什么我都信,所以才会大闹太子哥哥的及冠礼。”
“可恶!”柳德妃柳眉倒竖地骂道,没想到女儿的婚事后面还隐藏着这样一件事,她跟他们没完,别让她逮到机会,一旦逮到机会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高文轩的嘴角暗暗含笑,果然成功挑起柳德妃的怒火,这曾经的宠妃发怒了,柳相那儿还能不怒吗?
安幸公主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现在看到他的笑容,哪里还有什么英俊帅气的感觉?竟觉得周身冷气直冒,与娘作别后,被他掐着手离去,美目一转,竟看到宫娥是一脸羡慕的表情,心下一惊,怪不得无人相信她的话。
被他一把塞到轿里,他俯身贴在她耳边道:“贱人,回府后,我再跟你一一算账,别以为躲到宫里来,我就奈何不了你。”
安幸公主的身子颤了颤,忙缩进轿子里。
吕蓉听到召唤到宇文淳的寝宫来,大白天的都闻到那股子酒味,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忙掀帘子进去,看到宇文淳正颓废的躲在床上喝着酒,忙上前抢下酒壶,“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您的伤还没好,怎能喝酒?”
“是你啊,你来了,坐,到本宫这儿坐下。”宇文淳拉着她坐到脚榻上,“跟本宫说说荀真,本宫老想梦到她,可她总不到本宫的梦里,你说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呢?还说是本宫的朋友,竟连个梦都不托给本宫?”
“殿下,您到底怎么了?真儿为什么要托梦给您?她出痘疹,现下在文菩庵避花呢,温太医去诊治,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到宫里,您怎么说得她好像死了?”吕蓉没少为荀真在菩萨面前祈福,希望不要在脸上留下印子,平安顺遂地跨过。
“出痘疹?”宇文淳古怪地笑了笑,继而是大笑,好像吕蓉的玩笑话很好笑,最后两行清泪流了下来,“若她真是出花儿,那我宁愿她破相也不愿相信她已不再人世,吕蓉,荀真她,已经死了。”
“您在说什么?”吕蓉瞪圆了眼睛追问。
“她死了,那是我亲眼所见的。”宇文淳大声嚷了一句,自从清醒过来之后,一想到山底上的那一幕,他就撕心裂肺的痛。
吕蓉惊呆地掩住口,这怎么可能?想到她没见到荀真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出痘儿的说法也是许悠的一面之词。现在看到宇文淳痛苦的样子,由不得她不信,“殿下?”
她痛苦安慰地抚摸着他的脸庞,那一个人是他们共同的朋友。
宇文淳很痛恨这样的自己,若能早一步,就能救出她来,吕蓉那轻柔的抚摸让他心中的疼痛减缓了不少,竟一把拥紧吕蓉的娇躯,呢喃着:“真儿。”
吕蓉心生苦楚,不知是为了好友荀真,还是为了这个将她当成荀真的男子,即使胡子拉碴的,可他仍是最好看最帅气的皇子,她大胆地捧着她的脸,“殿下,若真儿在天之灵知晓,她一定不希望您这样为她伤心……”
多日未曾入睡的宇文淳在吕蓉那柔声的安慰下渐渐合上双眼,沉入梦乡之中,而她泛着光泽的手指轻轻地在他的头发上穿梭。
吕蓉从宇文淳的寝宫里出来之时天上飘起了细雨,想到那年与真儿共同入宫的情形,她冒着细雨游走在这红墙之内,缅怀着那个待她真诚的朋友。
正给嫔妃送珠钗回去尚宫局的莫华依却撞上了吕蓉,撇嘴暗骂一声。
于如艺会心地推了吕蓉一把,“你怎么走路的?还以为自己是掌珍,等着人给你让路?”
吕蓉不察,被推到泥水地里,看了看自己的狼狈样,她没有心思与这几人争吵,只因心底那抹疼痛尚未抚平,竟看也不看那几人,挣扎着爬起来如行尸走肉一般又沿着宫墙前行。
莫华依心生古怪,这不似吕蓉的品性,莫非是那荀真已经病死在文菩庵里?许久未见到荀真了,眼睛一转,朝于如艺细细吩咐了几句,于如艺忙点点头。
京城的一切目前都吹不到在紫云县的荀真身边,本来执意要离开江家的她,在江映百般请罪之下方才答应再住下来,并且不在宇文泓的面前提及此事。
宇文泓直到下午时分才回到江府,荀真一看到他即迎了上来,忙亲自侍候他洗脸,换身衣物,“那个县太爷怎么样了?他还是不肯合作吗?”
宇文泓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焉能不合作?除非他不要那几个传香火的儿子了?”
这样做虽然有些损,可是却能收到不错的效果,再说她自己不就是被人当成这样的角色?荀真听后虽然心里不忍,但却没提出异议,把试探江映的话说出来,“依我看,他是很有心想向殿下靠拢的。”
宇文泓揽紧她的腰身,光靠县太爷的证词还不行,还须要一些有力的证据才能将老二与老三连根拔起,对江映的家世清白他了如指掌。
用晚膳的时候,江家的花厅里异常的热闹,江老夫人也亲自出来迎客,亲眼看到宇文泓,竟吓得差点当场行礼,果然是尊贵无比的人,没让女儿出席晚宴确实是明智之举。
一场晚宴倒也宾主尽欢,只是江老夫人在离去时,看向荀真的目光多了几分意味。
夜幕降临之时,消失了一整日的瑞统领悄然出现,小声地向宇文泓禀报起来,荀真掀帘进来之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自觉的就要避开,宇文泓却是招手让她进来,当着人的面抱她坐在膝上。
荀真瞄了瞄瑞统领,挣扎一下,还有外人在,他这是干什么?可他眼睛一瞪,示意她坐好。
荀真脸色绯红地任由他抱着,把头低下来,竟不敢看向旁人暗暗取笑的目光,只是听着瑞统领禀报的话,她脸上的赧色渐渐褪去。
正在她茫然之际,进来说话的人已经换成了江映,只见这个年轻的男子脸上的神色极其沉重,他没想到太子会让他扮演这样一个角色,只是这事有风险。
宇文泓的手宠溺地轻卷着荀真的发梢,看似一副慵懒的样子,“江公子,孤不喜欢强人所难,一切端看你的决论如何?这样吧,过两天孤打算到紫云山一游,到那时你再给孤回复亦可,只是今日孤与你所说的话,你不得传出去。”此时他的目光里满是狠厉之色。
江映暗松了一口气,这事确实要好好想清楚才行,不过听来太子的计划还是可行的,“那是自然,草民如何敢将殿下的话私传出去,除非不想要吃饭的家伙了。”
荀真看到江映正准备退出去,遂道:“我有几句话要赠予江公子,江公子可要听好了,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辩我是雄雌?”
江映莫名其妙地看着宇文泓怀中的荀真,她给自己念这几句诗是何意?难道是太子的暗示?这回不可掉以轻心,一脸苦恼地琢磨这几句话离去。
这回没外人,宇文泓抱着她转到内室的寝榻上,有些酸意道:“你给他念这几句诗做甚?”
荀真推拒道:“你的伤还没全好呢,那几句诗是给他提示用的,端看他有没有这慧根抱得美人归了。”
宇文泓闻言,更不上心,想要更进一步,却见她坚决不从的脸色,方才挫败地倒回床上,都怪这该死的伤势,这都是拜那两位好兄长所赐,思及此,这可是新仇加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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