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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瑾的认知里,凡是带给她温情的人都是要她要守护的人,一如荀真,此时奈奈的死给了她很大的冲击,这一刻,无从去分对与错,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所以她不要命地冲向了那名杀死奈奈的华国士兵,即使这个人与她是同种族的人。
奔向她的呼延勃的动作一顿,看到方瑾那抹高挑纤细的身影在空中飞舞,论力量她不是那名华国士兵的对手,但是此时的她因为莫大的悲愤而全身蕴含着一种惊人的气势。
一种名为视死如归的精神,让她居然得以发挥出超越自身的力量。
那名华国士兵原本轻蔑的眼神里有着不可置信,高过方瑾的他怎么会败在这个胡国女奴的手中?低头看了看一脸愤恨的方瑾手中的大刀穿破了他的胸膛,然后看进那双冰冷的眼眸,听到她低低的声音,“杀人偿命,你,该死。”
他挥舞着大刀想要为自己报仇,方瑾手中的刀猛然抽出,他的身体顿时失去支撑,往后倒去,方瑾猛然一跃,手中的大刀再次在空中挥舞,“去死吧。”
一颗带血的头颅顿时随着喷出的血浆散在青青草地上。
清风拂过方瑾凌成的长发,头上的头巾不知何时掉落了,她手中的大刀仍在滴血,脸上的肃杀之气并没有消失,这个身上带血的女人让众人都愣然了。
呼延勃感到胸腔跳得极快,这个女人再一次让他震惊了,继而看到她腮旁有两行热泪流下,不禁怔了,突然看到方瑾的背后有人靠近,那人一脸狞狰地朝她的后背挥舞着大刀,他的脸上一怒,快一步,砍下那人的人头。
方瑾正痴痴地看着奈奈的尸体,听到身后的声响,她回头看去,只看到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倒了下去,抬头看进一双如蓝天般洁静的眼睛,他,为什么要救她?
呼延勃似看出她心中的疑问,面无表情道:“女人,你不记得你的命是我的,在我没动手前谁也不能杀了你。”只有那发热的耳朵泄露出他的赧然。
方瑾原本有些许感激之情的眸子顿时一冷,轻嗤:“说这么多遍也不腻,我耳朵没聋。”
其余的华国士兵在看到己方连死两人,瞬间恼羞成怒,这些该死的胡人,那个小头目吹了声口哨,大喊道:“杀死这些胡国人。”
“杀。”
一片杀声在这片茫茫草原上响起。
呼延勃的蓝眸一沉,虽然敌方人数比自己这方要多,他的眸子里没有怯意,握紧手中的刀柄迎了上前,坐于马上的他手起刀落,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离去,而他的身上也添了一两道刀伤,浑身浴血。
方瑾也握紧手中的大刀满眼戒备,深知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一张嘴就能解释得清楚,所以她不再做那无谓的徒劳功,守护住奈奈的尸首,呼延勃在她的前面挡着,倒没有人冲破他的防线攻向她。
华国毕竟是她生养的地方,两族千百年来的敌对不是那么容易消解的,就如一般的华国女奴或有华国血统的奴隶,他们在胡国也不会被当做人来对待的,那是可以交易的畜牲,一如安胡阏氏用了五十头羊跟呼延赞交换了她。
她的星眸看向那个在她前面的男子,他在马上抗敌的英姿落入她的眼里,眼微眯,虽不明白他的意图,但感激之意还是有的,起码她的手不用再沾上同胞之血,她恨的是那个杀死奈奈的人,这是她天性中的凉薄,对于非亲之人做不到一视同仁。
这场战斗对于双方来说都是艰苦无比,呼延勃这方损失了半数之多才将那群在草原上流荡了有段日子的华国士兵解决掉,占的是体能之优,当最后一名华国士兵倒下,这场战役宣告结束,青草地上已经染满了鲜红之色。
方瑾不再关注那场战役,而是给奈奈梳整好头发,拉好衣襟,将一旁死去的奴隶都拉开,给奈奈空出一个地方。看着她那年轻的面孔,她的泪水又扑簌簌地流下,滴在奈奈已经没有血色的脸上,“奈奈,如有来生,不要再遇上姐姐,如果没有碰上我,你也许还会活得好好的,可笑的我自以为自己待你极好,以为让你吃好穿好就是幸福,就是对你的解救,原来我什么也不是……”
这一刻,方瑾自责不己。
悲痛得很的她听到那醇厚的嗓音道:“她不过是一个女奴,你又何必这样呢?”
方瑾不喜欢他用这样不屑地语气谈论着奈奈,那抓着草地发泄的手顿时松开,转头抬起泪颜道:“我不许你用这样的语气谈论奈奈,她何其无辜,要承受这些?她身具两国血统并不是罪过,胡人不承认,华国人仇视,她已经承受了上天的不公,你不配用这样的语气谈论她,以及她,他……”
她的手指着那一具又一具奴隶的尸体,他们已经惨遭抛弃,最后还丢了性命,有谁会为他们难过?
呼延勃定定地看着她,那愤怒又急切的面容不像是做假的,冷冷地道:“你引华军来时就没有顾虑到他们,与我们何异?”
方瑾的面色一苍白,深呼息一口气,道:“呼延勃,你不过是想要听我说声后悔而已,华国是我的国家,只是我没想过要害死奈奈……”眼睛一闭,再度泪流满面。
呼延勃似乎对她的泪视而不见,上前抡起那滴血的刀,对准方瑾纤细的脖子,“方瑾,你这不过是狡辩而已,既然你如此愧对这个女奴,那就到地府去陪她吧。”
方瑾对于呼延勃的变脸早已见惯不怪了,嘴角一撇,目光看着奈奈不甚在意地道:“要杀我就不要有那么多的废话,呼延勃,别叫我看不起你。”
呼延勃额上的青筋乍现,每次与这女人说话他都占不了上风,现在他也发现自己总是有意无意地维护她。遇上了方瑾之后,他不再像他,变得犹豫不决,受这种情感支配的他很陌生,连自己也都认不出自己,这回他的蓝眸里已是下定决定,不能再让这个女人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所以她必死。
他的大刀狠命地挥下去,而方瑾却是看着奈奈无语道:“奈奈,等着姐姐,姑姑,真儿,我这回真的要先行一步了。”她慢慢地闭上双眼,耳中的风声及鼻端的血腥味告诉她,他这回是来真的。
带着对亲人的爱和思念,她从容赴死,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她对别人的生死例来冷漠,也许看惯了太多的生死,但这些无辜的奴隶因她而死,她的内心始终带着深深的愧疚。
我以我血洗我罪孽。
一旁的呼延勃的手下看到皇子终于痛下决心杀死这个嚣张的华国女奴,顿时松了一口气,即使在她挥刀杀死那名华国士兵时是真的震憾了他们的心,但是非我族群,其心必异,再加上皇子对她的态度让他们本能的担忧。
方瑾感觉到那把刀离她越来越近了,冰寒的杀气让她的身子本能一颤。
呼延勃看着她不闪不避的姿态,心里如倒翻了的味瓶子,什么味道都有,那把刀在距离方瑾纤细的脖子只有寸许之地时,他的手好似被看不见的绳子牵住一样,怎样也挥不下去,只要一刀,这个女人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再也不会笑,再也不会顶嘴,再也不会有着那可笑的骄傲自尊……
咬了咬刀,他再度扬刀挥下去。
最后,方瑾听到一声巨响,看来她要变成一具无头之尸了,但过了好久,她的头仍健在,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诧异地扭头看向呼延勃,只看到他将大刀插到她身旁厚实的泥土里,黑眸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居然不杀她?
“为什么?”半晌,她舔了舔嘴唇,干干地问道。
“闭嘴,女人,你很聒噪。”呼延勃自我厌恶地喝了一声,对于自己没能下手杀她的举动深深地自责,蓝眸里的神色冰冷又复杂,刚好与方瑾不解的黑眸相遇上,顿时耳根子红透,他迅速别开眼光,不去看她瞳眸中自己狼狈的样子。
不看就不看,方瑾冷哼一声别开头,“既然不想杀我,那就帮忙将奈奈和其他的人的尸体火化了。”
呼延勃看了看那暗下来的天色,这里不能再逗留,看到她正在拉着奈奈的尸体准备火化,忙一把抓着她的手臂冷道:“我今天不杀你不代表以后不杀你,走,现在不是管他们这些个死人的时候。”
方瑾原本对他已经没有多大的敌意了,虽然他变态地折磨了她几天,但是她的所作所为搁在哪人的身上都是不能接受的,所以她也没有真正将他的行为放在心里,尤其是今天他没有一刀杀了她,意外之余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窃喜?在这样的氛围下,她拒绝去探索自己的心事。
现在听到他没有人性的话,不由得愤怒地道:“呼延勃,你放开我,我还以为你会对于他们的死有些许动容,是我看错了你,我一定要留下给奈奈收尸。”
呼延勃对于这女人现在的固执,真的很想一棒子打晕她拖上马,咬牙狠道:“我说走就走,不要多废话。”
方瑾一把想要甩开他的大掌。“放开我。”
呼延勃却是一把将她扛起来甩到马上,但此时,不远处有越来越大的骚动声响起,就连挣扎中大骂呼延勃的方瑾的动作也是一顿,这声音是什么?“呼延勃,这是什么声音……”话音未落,那声音越来越近,速度奇快。
看到呼延勃的脸色铁青,她忙滑下马,拉着呼延勃的衣物,警醒地道:“是不是……”
那群属下却是面色不好地看着呼延勃,打断了方瑾的声音喊道:“狼,是狼来了。”
“不对,是狼群,皇子,这儿似乎就是狼群喜欢出动的地方,怪不得三皇子丢下那些奴隶来挡刀赶紧逃走。”
方瑾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肯定,表情一怔,草原上有狼群出没的事情她在王庭的时候听人说过,那时候还听得滋滋有味,绝不会将这种吃肉的动物与自己联系起来。
呼延勃捡起一把大刀塞到方瑾的手里,看到她的脸色在月亮爬起时极为苍白,声音一重道:“别想那么多,握紧你手中的刀,狼群非同小可,我们的人数不多……”
“奈奈的尸体……”方瑾想将奈奈的尸体抱上马带走,不被狼群啃咬。
“现在不是管她的尸体的时候。”呼延勃道,一把将方瑾抱起甩到马上。
只是来不及了,狼群来得极其的迅速,就连呼延勃也没来得及跨上马,他的随从忙策马奔向他们,将呼延勃围起来,“皇子,快上马,我们快走。”
就连马也不安地在原地踢动着,方瑾本想抗议,但是当她看到那在夜里发出绿幽幽之光的眼睛时,倒吸一口凉气,狼群里的头狼站在醒目的位置嗷叫着,那声音在月夜里听来令人头皮发麻,全身紧绷,生活在华国帝京的皇宫里的她何曾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呼延勃迅速跨上马,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握紧大刀,看来一场苦战在所难免了。
狼群将他们包围了起来,它们绿幽幽的眼睛里满是兴奋之意,一些狼已经在拉扯那些死尸,而其他的狼却在头狼的带领下看着他们这些个活人。
呼延勃吹了一声口哨,众人动起手来,一群狼跳跃起来围攻一个人,这些狼群在头狼的嗷叫声中合作无间,看来应该是袭击过不少经过此处的人。
仅靠呼延勃不足以保命,方瑾看了一眼奈奈的尸体,忍痛别开,如果她执意为奈奈收殓,那将会害死呼延勃,攻击他的狼是最多的,大概是他刀上的血腥味最浓,而且比他的部下砍死更多的狼,惹得那些狼朝他呲牙裂嘴,一副发狠的样子。
方瑾机警地在呼延勃顾不过来的地方补上一刀,杀退一只狼,呼延勃瞄了她一眼,她道:“我不是你的累赘。”她选择出手的时机相当好,时常能化解狼群的攻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了,狼群的数目太多,呼延勃的身上渐渐受重伤,就连方瑾也略受轻伤,那些狼看到同伴死去,对这些人类就更为憎恨,那头狼却嗷叫得更厉害。
月上中天,方瑾的手也杀得酸了,但是狼群似乎没有减少,那绿幽幽的眼睛看来仍是可怖得很,呼延勃一手揽紧她的腰,吩咐道:“你握紧缰绳催马快走,我在背后杀那些阻拦的狼。”给仅剩的两名手下做了个保命的手势。
方瑾没有犹豫,抓紧缰绳,小腿一夹,驱使马儿跑得更快,但马儿也受到狼群的嘶咬,顿时暴躁得很,马背上更见颠簸,她咬紧牙试图忽略耳边听到的嗷叫声,一门心思向前冲。
对于草原她不熟悉,没头没脑地策马狂奔。
一只狼追上他们,向着方瑾的喉咙咬去,方瑾下意识地用手一挡,看来难逃狼吻了,呼延勃快速地用刀往前一砍,然后在她耳边道:“打起精神来。”
方瑾原本头有些晕,听到呼延勃的声音,她的手在大腿上狠狠一掐,然后打起精神来,小腿一夹,“驾——”
月夜下与狼群搏斗的画卷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四周的风吹来,带着干旱之意,身上多处受伤的马儿驼着两人走在那松软的沙子上,不堪重荷的它鸣叫一声,然后双腿一屈倒在地上,背上驼着的两人瞬间掉到沙地上。
方瑾的伤口一接触到滚烫的沙子,顿时就醒了,阳光异常的猛烈,她用手挡了挡阳光,然后干燥的嘴唇嚅动了半晌,赶紧坐起来,入眼全是金灿灿的沙子,这是哪?
她愣了愣,怎么到了这寸草不生之地?脑袋异常地沉重,昨天到底怎么晕死过去?她已不记得了,目光睃巡了一下,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呼延勃还握着刀柄没有清醒。
她连滚带爬发走近他,颤着手摸了摸他的鼻息,还没死,她松了一口气,起身颤抖着走向那倒在地上筋皮力尽的马儿,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它的鬃毛,叹息一声,然后取出水袋拿去给呼延勃润一润唇。
当她正要给呼延勃喂水时,突然想起了这人屡次要置她于死地,如果现在趁机杀了他,那么她就可以逃回华国去。这个念头一起,她拧紧壶盖,然后掰开呼延勃的手,抓过他的刀勉力站起来,咬牙举起来,只要一刀下去,她就能得到自由不再受制于他。
呼延勃勉强睁开了一条眼缝,看到方瑾举刀就要砍他,没想到最后他还是要死在她的手下,真是讽刺,如果昨天没有一时心软不杀她,会不会他的命运就要改写了呢?与狼群搏斗了一夜,数次救下她的性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他没有能力阻止她的举动,干涸的嘴唇嚅动着,微不可闻地道:“要杀就杀吧。”
他的眼一闭,再度撑不住晕死过去。
天空什么时候下雨了?
他觉得那雨水似乎流经他的四肢百骸,非常舒服,不由得贪婪地喝了几口,浑浑噩噩几次,那梦中都有雨水,在这个少雨的地方这么多的雨水真的很罕见,他满心欣喜。
努力地掀了掀扇贝,他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呢喃道:“怎么会是那个嚣张的华国女奴?她难道也死了?这个女人也有那么一天……”
顿时,他的脸上一痛,那看得朦胧的眼睛顿时看得真切,只见到女人一脸愤怒地道:“你死了老娘也没死,省着点喝水,天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的头脑清醒过来,挣扎着坐起来,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是杀了我吗?”
“谁要杀你?你不是昏睡的时间太长了,所以产生了幻觉。”方瑾可耻地否认了,若不是他最后的话惊醒了她,也许她真的会挥下刀子,这个死变态没整死她还救了她几次,她也不是那种恩怨不分之人,所以最后她收起了刀子。给他灌水,看到他又想要晕过去,她死命地摇晃着他,“喂,呼延勃,你可不能晕死过去?老娘还指望你带着老娘活着走出去这鬼地方,我到附近看了看,没有发现水源……”
“放手。”呼延勃冷喝一声,“这是大漠。”
方瑾顿时瘫坐在黄沙中,大漠?她再不济也知道这儿水源难寻,“现在怎么办?”
“要等到夜晚观星象才能辩别方向,我现在受伤过多不能动,马死了,你拿着其余空水袋装一些马血,如果我们没有找到水源,暂时可以顶替一下……”他的头一阵晕眩,看来应是失血过多,双腿伤得严重,那群该死的狼,将他的手下全部咬死,他们能逃出来已是万幸了,转头看到这女人一脸的嫌恶,脸一沉道:“那你就等着渴死吧,必要时有马血可喝还是好的,喝马尿也是常有之事。”
方瑾撇了撇嘴,知道他不是在危言耸听,于是认命地转回去可怜地看了眼马儿,取出空囊割开马脖子取血,看到还没最后咽气的马儿眼里有一滴泪流下,她伤感地一手摸着它的鬃毛,努力忍住泪水,“对不起……”
这儿望眼看去都是黄沙,方瑾简单地帮呼延勃处理了一下伤口,背着必要的用品,割下一大块马肉带着留在路上吃,之前大部分的粮食都是由呼延勃的手下所带,好在背囊里还有少许的干粮。
她架着呼延勃的手,撑着他的重量吃力地往前方而去,希望运气好地能遇上绿洲。
呼延勃受伤较重,灼热的呼息喷在她的脖子上,转头看去,用手在他的头上一摸,发烧了,她眉头一皱,准备让他休息一下。
“别停,我们必须要找一个避风之处,夜里这儿会很冷。”呼延勃努力打起精神指示她道,她没有在大漠生活的经历,所以有些东西她不懂。
方瑾这才继续前行,两人吃力地向前挪。
在夜晚来临时,找了个避风的沙丘,她将呼延勃放靠在背风的沙丘上,然后湿了巾帕给他擦了擦脸,轻拍他的脸道:“呼延勃,你能听到我在叫你吗?”
“别吵。”呼延勃闭上眼睛,低低地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她看他的形势越来越不好,全身都发烫,若是昨天夜里他不护住她,或是将她抛去喂狼,这样他一定能逃得脱,心里顿时升起对他的感激之情,咬了咬牙将背囊放下,清点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发现了一个酒囊,拔开瓶塞一闻,酒香充鼻,是烈酒。
看了看酒,然后又看了看呼延勃,这个时候不是顾得上害羞之时。
她两眼没有斜视,将酒倒在手心上大力搓他的身体,专注地,一丝不苟地来回搓着,一瓶烈酒她用去了七七八八,此时,夕阳沉下,夜幕降临。
她完成后,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再那么热了,这才长舒一口气,这法子还是听那些草原上的巫医所说的,忙给他盖上衣物,然后给他喂水,但水却灌不进去,她暗骂一声麻烦。
仰天喝了一口水然后对准他的唇喂了进去,舌头向前推着水往他的喉咙而去,呼延勃半睁开眼看到她这段时日里没来得及打理而狼狈的脸,喉咙一吞,吞下她喂来的水,他的蓝眸一直盯着她看。
方瑾的舌头舔着嘴角的水滴,现在一滴也不能浪费,看到他的目光,俏脸一红,“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是啊,没见过满身是血的美女。”呼延勃因为烧退了而头脑清醒了不少,打趣道,她刚才那舔唇的动作真的很诱人。
方瑾不满地朝他挥了挥拳,没有留意到他的异常,转身去准备吃食,干粮还能留几天,将一路上收集来的干枝点了火,烤了一块马肉。
呼延勃静静地看着她的举动,那秀丽的背影看起来相当的迷人,他想着安茉儿可有如此迷人的风姿吗?印象却是模糊了,也许他真的没有了解过安茉儿,现在这个女人深深地印在他的蓝眼里,接而是脑海里。
方瑾如狗儿一般地向后踢了几腿沙子,只有那耳根红透,然后回头不甘心地看着他,这时候他已穿上了衣物,松了一口气后,她状似嘲笑地道:“其实我见过的美男不少,你,还远远比不上……”她伸出了小手指。
呼延勃顿时头顶冒火,这个该死的女人不知道这是对男人最大的污辱吗?趁她不留神,一把抓过她,看到她惊讶地看着他,邪笑道:“你,要不要试一下?”
方瑾想要推开他,手却是一软,他闷哼一声,上回拒绝她的诱惑或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只是现在他有心无力,这样纯粹吓一吓她罢了。
看到他的蓝眸有着期待地看着她,故意笑得灿烂地一把推开他,不设防的他顿间倒在沙地上,双眼冒火地看着她。
“伤还没好就想乱来?”方瑾轻哼道。
“女人,你关心我?”他挑了挑眉。
“谁……谁关心你?”方瑾差点被口水呛道,“最好你现在就死掉,那样我就可以省下一些粮食,哼!”转身去伺弄那烤马肉。
方瑾觉得这些马肉难以下咽,但是为了能迅速恢复体力,再难吃也要啃下去,美眸看向呼延勃时,他正大口地吞咽着食物,没有丝毫的嫌弃,知道他的伤势比她要严重得多,吃这些个不利于伤口愈合,建议道:“要不你吃干粮吧。”
“那个要留着。”呼延勃理智地道,即使食不下咽,他也要吞下去,伸手再问方瑾要了一块。
大漠的夜晚非常的冷,与白天形成鲜明的反比,火堆很快就熄了,听着耳边的风声,心头发麻,这像极了夜晚的鬼哭狼嚎,一想到狼,就恨得牙痒痒的。
呼延勃看到她在一旁瑟瑟发抖,艰难地挪着身子靠近她,健臂一伸将她环到怀里,她感觉到他的热源笼罩着她,下意识地靠近。
夜漫长着,呼延勃的健臂一直紧紧地搂着她。
半夜时分,她感觉到男人的肌肤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看来不太妥,她忙伸手到他的额头处,热度上升起来了,正想要去取酒囊,记得酒剩得不多了,呼延勃却是抱着她不松手,他的身上似乎又开始发冷汗。
她摇着他,“呼延勃,你怎么样了?”
“别走,好冷。”呼延勃无意识地揽紧她。
她咬咬牙,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将残破的衣物盖好在身上,她的玉手紧紧地揽着他。
呼延勃感觉到有热源靠近,下意识地抱紧她,中间一点缝隙也没有。
天亮了,正在做着美梦的方瑾醒来后,立时坐了起来,听到一声闷哼,茫然地看着呼延勃,“你……我……”
呼延勃知道必定是自己这病情反反复复,她方才如此,趁她未醒,他看了她的睡颜好一会儿时间,粗粗的手指抚摸着她的容颜,直到此时,他才看清楚她的长相,柔美中带着几分英姿,他看得有些痴了。
在她醒来时,他却是快速地收回手,挑眉看着她。
“变态。”方瑾骂道,脸红地跳开。
两人在尴尬的气氛中用了早膳,经过昨天,呼延勃的体力有所恢复,但是腿伤未好,所以仍由方瑾架着他走。昨夜辩认了星象,呼延勃指了个方向,只要出了这个大漠,就能直奔阴山北。
方瑾不遗有他地按着他指示的方向前进。
他曾笑问,她不怕他蒙她?她却是笑答,反正她一个人也走不出这个大漠,除了信他别无他道,再说就算现在他骗她,她也没法。
在大漠走了二十来天,原本的水都耗光了,在沙丘处寻到不多的水补充了水囊,这样支撑了几天后,他们的身上剩下的已不足一人饮用,再这样下去,别说到阴山北了,能不能活着出大漠仍是未知之数?
呼延勃的面色越来越沉重,他的伤势倒是好了一些,能自己拄着大刀往前走,此时停下来看着方瑾在他的指示下在沙丘上找水,却是一滴也没有。
方瑾却是越来越烦躁,现在他们急需寻找到水源,狠狠地踢了踢那隆起来的沙丘,可恶,将水囊的盖子拧紧,“呼延勃,这儿没有一滴水,我们已经连续五天没有找到水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渴死的,前方到底有没有绿洲?”在这鬼地方转来转去,入眼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呼延勃却是安抚地看了她一眼,“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我们往这个方向走就一定能出这鬼地方,前方应该会有水源。”
方瑾也知道发脾气没有用,认命地放好那只空水囊,干粮早已耗净了,现在都是靠呼延勃寻到大漠中的蝎子等物充饥,若是遇上了仙人掌倒是件幸运的事,至少有东西可以下肚。
漫天黄沙中,两人徒步前行,烈日炎炎,方瑾抹了一把汗水,想要喝一口水,看了水囊半晌,最后还是忍住放回原位,从来不觉得水是那么宝贵的资源。
呼延勃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想喝就喝吧。”
“我还忍得住。”方瑾摇摇头道,一路上他都是尽量不喝水,她也不能一个人自私地喝水。
呼延勃不禁伸手揉了揉她打结的头发,出身尚仪局的方瑾却是最在意仪态的,身上前所未有的肮脏,她赶紧避开,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这么脏的头发他也能摸得下手?自己闻着都有味儿了。
呼延勃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时,衣袖被人用力地一扯,“呼延勃,你看,前面有绿洲,有绿洲……”
方瑾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愉快,松开呼延勃的衣物,快速地朝那绿洲奔去。
呼延勃想要阻止她也来不及了,这个女人就不会看清楚再扑过去吗?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了看出现在眼前一片绿洲,最后看出了玄机,大喊着冲上去想要拉回方瑾,“那是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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